摩沙为三队,各引二千军马,陆路埋伏;又遣混江龙李俊、出洞蛟童威整顿大小船只,预备夹击;自引大军,却在龙藏浦河心沙洲之上,安营扎寨。
此时正值开春枯水,那沙洲是涉水可过的。
欧鹏领命,二更出发,原待往建业城去挑战。
谁知行不出十里,迎面一军撞来,当先大将,正是张辽。
欧鹏不由心惊,只得挺枪上前交战,交马数合,遮拦不住,好在正要诈败,于是回马便走。
张辽纵军追赶,欧鹏只是一路奔走,片刻之间,来到龙藏浦畔。
谁知道此时薛永、朱仝、摩沙三路军马方才开始布置埋伏,敌军骤然掩至,顿时大乱。
病大虫薛永大吼一声,挺枪先上,截住张辽,一阵混战。
交马十余回合,欧鹏翻身杀回,两个共斗张辽。
张辽奋力交战,二十余合,未见胜败。
此时张辽部下曹兵,人人精悍,已把面前敌军杀退;摩沙挥舞大刀,往侧后杀来。
张辽看敌军势众,大吼一声,用足十分气力,银面刀挟风挥下,欧鹏急去挡时,当啷一声,震的双臂发麻,虎口开裂,再看张辽势如猛虎,不由心惊胆战,拨马便走。
这边薛永更是不敌,亦匆匆败走。
张辽大声呼战,引着二千精兵,在敌阵中纵横冲杀,所向皆靡。
摩沙、朱仝急引本部从旁截击,不料背后杀声又起,于禁引千余军撞进围来。
两个相向夹击,梁山军虽众,被冲得四分五裂,士众崩坏。
廖立在沙洲营盘上看见,急谓林冲道:“将军可引军杀上岸去,接应诸将,却不要死力相拼,且战且走,再退过来,我以水军克之;然后曹军可走也。”林冲道:“甚好。”点精兵千人,涉水登岸,加入战团。
张辽看他相貌雄健,不敢轻视,上前交锋。
两个刀来枪往,战约三十合,林冲虚晃一招,回马便走。
此时原先岸上四路梁山军,都有不少士卒下水往沙洲营盘奔逃;朱仝等四将又各自整顿了部分军卒,往两边撤退。
张辽、于禁见状,都道:“乘势一举攻破敌军营盘,则大局定矣!”相率曹军,亦涉水杀过沙洲来。
前锋方才登岸,廖立在营盘中灯笼一举,沙洲芦苇之中,弓箭手千弩齐发,曹军顿时倒下百余人。
此时两边水响不绝,李俊率大小战船,直逼过来,乱箭雨下。
那龙藏浦浅滩处,水深有过腹齐胸,曹军跋涉而过,如何抵得战船?童威又带了数百个会水的喽罗,脱得赤条条的,各自拿了钢刀,跳下水去,一阵砍杀。
顿时龙藏浦河水染红,浮尸满目。
此时张辽、于禁已冲上营头,林冲引大军一起从营盘中杀出,三面围攻。
张辽、于禁奋力厮杀,沙洲之上横尸遍地。
曹军毕竟兵少,战至四更时分,渐渐不支。
此时留在对岸之军,尽被朱仝等四将翻身杀回,悉数歼灭,沙洲之上,军卒不满二千。
张辽道:“势急矣!我二人当全力突进重围,若能斩杀敌酋,则自可免。”于禁道:“非也。
敌将林冲,武艺甚佳,堪为文远对手。
以某看来,只待对岸敌军亦涉水来攻我后背之时,便翻身突围,可得免也!”张辽道:“敌军自有船只,如何会涉水突围?”于禁道:“彼乌合之众,自然是一拥涉水。”于是张辽、于禁各引军马,背靠河水,频频冲击,林冲军马虽多,反被紧逼。
片刻之后,对岸朱仝、摩沙、薛永、欧鹏部下军士,各自呐喊鼓噪,一起涉水而来,把个龙藏浦一里上下一段河道,塞得满满当当。
张辽看势大喜,叫声:“要活命的随我来!”调转马头,向河里杀去。
那些梁山、交州军士,都只管渡河来攻曹军后背,那料到敌军翻身杀来。
张辽大刀起处,人头滚落,曹军精锐陷在死地,人人舍命猛击,杀得敌军血肉横飞。
梁山军顿时自向践踏,溺死无数。
此时人满河道,李俊的战船,童威的水军皆无所用,因此被张辽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奔上对岸。
看左右,却不见了于禁。
大惊之下,急忙招呼:“文则!文则!”却看于禁引二百余人,正在沙洲边缘,舍死抵挡林冲军马。
听得招呼,遥遥答道:“文远兄,转告大王,东吴诚不可惧,天下祸患,皆在刘备也!”便再不见回音。
张辽焦气塞胸,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引千余败军,往东北方向而去。
于禁死战到天明,部下军卒皆亡,四周看看,惨笑一声,拔剑自刎。
林冲这一夜苦战,又死伤了二千余军卒,也是暗自心惊。
于是一面联络了柴进,一面将军马分编队伍,依次往建业开进。
再说建业城上,陆绩、虞翻闻报曹军又出,心下都十分关注。
及至天明,看张辽引军过城,指城头骂道:“我等前来为东吴御寇,不想得如此管待,虞仲翔,你真是铁心欲把建业献给刘备了!”骂毕,往东北渡口而去。
陆绩、虞翻四目对视,陆绩道:“如此看来,曹军既败,则刘备军马,便要临城了。”虞翻点头道:“正是。”正说间,探马又来报,说龙藏浦方向大军赶来,前锋离城二十里。
城中士民此时又起慌乱。
陆绩道:“只恐东海军被曹军杀了这两阵,愤怒屠城。”虞翻道:“以前番在各郡所为,敌军主帅非此辈滥杀之徒也。
且曹军与之交战,我却不纳曹军入城,正为留这一分情面,保全百姓也。
公纪,待会敌军前来,接洽之事,便多偏劳你了。
城中百姓,勿使之慌乱。”陆绩愣道:“公此是何意?”虞翻惨笑道:“江东倾覆,乃天命也,非人力可挽。
然,无有降者,无以保百姓;无有死者,无以酬君王。
公纪你年纪尚轻,这千斤重担便交付与你了。”陆绩待要说话,语已哽咽,虞翻又道:“我拒曹军入城,虽是为国为民,却也落人话柄。
若再降刘备,恐世俗议论。
这也是私心所致罢。
家眷已随诸葛子瑜西去,公纪日后多加看顾。”陆绩垂泣道:“公之心,天人共鉴。
某必不负重托!”大哭下城去了。
虞翻自回到府邸,沐浴更衣,然后提了一把宝剑,单人独马,出西门,沿大路而去。
行无数里,正逢梁山军前锋朱仝引三千军列队而来,阵势威严。
虞翻当路拦住,翻身下马。
朱仝心下暗惊,不敢造次,急令众军士一起扎住阵脚。
便听虞翻厉声道:“我乃吴王孙权部下会稽虞翻是也!汝等勾结匪盗,擅起暴兵,夺占城池,罪不容诛!虽暂得意,日久必败!如今建业城中无兵无将,陆绩大人为保百姓,开门延降,然古往今来,守城者若无死节,非义也!故今日我单身前来,你等可速速将我杀了,然后进城!若有敢暴行扰民者,我当率厉鬼追索性命!”言罢,闭目引颈。
朱仝与众头目闻言,都是一耸,面面相觑之间,竟无一个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