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路光明(1 / 1)

不配(作者:连翘) 连翘 217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路光明

  “所以这一切,皆是你的安排?”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两两相望,怨怼的目光对上渴望的目光。

  沈遇看着将自己裹得严实只露一双眼睛的人,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我想我们该把话说清楚了。生死我也经历过,鬼门关都走了几遭。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帮我处理后事,帮我照顾该照顾的人,不要再为难我了。”

  “我怎么会为难你。”沙哑的嗓子如同枯朽的木柴,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但是那双眼睛沈遇不会认错。

  “阿遇,你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温平生怕沈遇拒绝他安排好的一切,所以立马认罪,并劝说他接受这一切。

  “是我不知好歹,伤害了阿遇这么多,我真的有在悔过。我现在为阿遇安排的一切远比不上阿遇受到的伤害。我真的没有碰过任何人,我太愚笨,被林栀陷害了又怕阿遇误会而选择了隐瞒。”

  语气中是万般后悔。

  沈遇以为自己的眼眶够红,然而对上温平生的眼,才发现那人的眼睛红的几欲滴血,眸子当中尽是悲哀与愁郁:“倘若我早早将一切告诉阿遇,态度明确的和阿遇站在一起,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这一次,不谅求宽恕,只期望沈遇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接受他的补偿。

  “有没有碰别人又怎么样呢?”沈遇摇了摇头:“我之前差一点在暴雪中冻死,那时我就在想,我们的账什么时候才能算清楚,这辈子还有多少机会呢?”

  沈遇比温平生更稳重,也比他更加淡定:“可你确确实实有过背叛,确确实实有过变心。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你说不定就满心欢喜和别人在一起了。”

  不是我不配,而是你不配。

  你所在意的,只是炽热又真挚的心。陪伴这件事,除了我谁都一样。

  病床旁的支架被光线照射打下投影,刚好隔阂在沈遇和温平生之间,仿佛这是一条无法踏过去的山川。

  “温平生,”沈遇声音轻飘飘的:“倘若我说我释怀了,你会遗憾吗?如果我还是拒绝回头,你会不会感到难过。”

  不是原谅的释怀,而是对感情的释怀。

  从前有多珍贵难以放下,现在就有多廉价多容易释然。

  心里未必是这样想的,可是面子上已经做足了把戏。

  迎着温平生沉痛的目光,沈遇无奈摆了摆手:“你看我多傻多天真,明明好不容易跑掉了,却还是周周转转与你碰面,这笔账哪里算的清楚呢。”

  这一辈子,纷纷扰扰,纠缠不清,再难处理。

  “算不清楚,所以阿遇愿不愿意赏个脸,给我个机会,一点点找我算账?”温平生向沈遇伸出了手。手背上那块疤与沈遇一样的位置,可二者的心境则是完全不一样。

  他的眼中闪出了自沈遇离开后的第一次亮光,虔诚又认真。

  然而他所期盼的人只是将手背到身后,轻轻吁出一口气:“算了吧,就先这样,你还是先离开吧。”

  没有回应,石沉大海。

  沈遇不说自己有没有原谅,也不说自己接不接受温平生的好意,只是说算了,就好像聊天时说了句“对了”起头,勾起别人欲\'望就立马下线的人,只留温平生一个人猜忌念想,焦头烂额。

  一二月的天总是过得很快。

  沈遇积极配合治疗以后状况好转了许多。

  先前和思故一起去看极光没有成功,所以这次就变成了温平生和他一起去。

  下车以后要走的路还是很长,沈遇很快力气耗尽,步伐越来越艰难,冷风吹到以后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温平生就干脆弯下了腰,让沈遇趴在他背上。

  “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依然是弯着腰,示意对方趴上来。

  衣服太厚,温平生背的其实很吃力。

  他担心硌到沈遇的腹部,所以就尽量直起腰背,让沈遇的腹部不至于重重摁在背部的骨头上。“你还想去哪里,还想看什么风景,我都陪着你。不仅仅是承诺,我会说到做到。”

  温平生将沈遇蹾了蹾,以便背的更稳更扎实。

  沈遇感受到身下人的认真,一直没有回应,直到最后看到震撼的光波在头顶流动,他才微微侧脸看温平生:“你为什么不放弃呢?你我隔阂太多,回头已经成了一件难事。何况我不离开这里,你又怎么可能陪的了我,原来的那些东西你舍得丢下吗?”

  “舍得,”哪里会舍不得,只有在爱人真的离开以后,温平生才明白自己身边重要的只有沈遇,“我更舍不得阿遇。是我骄傲自大,是我愚笨痴傻,是我不辨是非眼瞎又哑。”

  “我总在犯错,总在让阿遇受伤。”温平生将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然后才拿出一枚泛着银光的戒指。

  他的笑容真诚又憨傻:“这一枚是按照阿遇设计的图纸做的,原来我的阿遇这样棒这样优秀。我知道你有收到美院录取通知书,我知道你有一张张画我,我知道你真的为我付出了很多。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吧。”

  在这样的场景下,面对这样的状况,沈遇没有办法清醒,更没有办法立刻做出回应。

  他还是别过了脸,再一次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只留温平生一个人猜想。

  白玖死时的模样总是时不时浮现在脑海当中。

  沈遇药物化疗掉光了头发,温平生就主动选择了剃光来陪他。

  夜里沈遇总是痛的呻\'吟,吗啡打的太多有依赖性,医生不让他继续打,沈遇就经常整宿整宿睡不着。

  温平生看的揪心,只能轻轻帮沈遇按揉腹部。

  他悉心用热毛巾擦拭沈遇额头的冷汗,用湿棉签滋润他干裂的嘴唇,一遍遍安抚他的情绪,心里的痛并不比沈遇少。

  他宁可得病的是自己。

  自己才是该遭罪的人。

  他的阿遇那样好,那样优秀那样体贴,怎么可以遭受这么大痛苦呢?

  温平生否认自己患上了创伤后应急障碍。

  他每每看沈遇都会眼红,都会想起沈遇犯病时的痛苦。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害怕,生怕好生生的人离开他,他不敢想象没有沈遇的生活。

  这个人已经是他逆海漂流里的一个坐标,如果失去了,他就万劫不复,生活里再也没有期待。

  “你眼红什么?”

  “沙子迷眼了。”

  “屋里关着窗。”

  “刚刚在外吹的。”

  “哦。”病床上的人再次躺了下去。

  看起来不以为意的对话,其实人人心知肚明,都知道为什么要眼红,为什么要难过。

  沈遇在感觉情况变糟的情况下再次骂了温平生。

  原是温平生想给他切水果,沈遇说留下皮,温平生说削掉皮,随后沈遇就骂了温平生,说不要他在这里,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他让他滚。

  好大的男人在走出门时就捂住脸,蹲在地上泣不成声,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是被里面的人骂哭的。

  只有温平生自己知道,沈遇是觉得自己状况不是太好,不想要温平生看着他凄惨的模样才故意赶他。

  也只有沈遇知道,他时常回想起白玖死前的模样,跟他一样的积极,跟他一样的认真配合治疗,一样出现了好转的迹象,可最终结果还是形销骨立,变得不成人样。

  他才不要温平生看到他脱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