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1)

上神[古剑] 长空无双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红花,夏末则凋;秋生白花,秋残则萎;冬生紫花,遇雪则谢。故号长春。

当年句芒自东南海岛迁此树,献之于东方大帝,帝甚喜,从此长春树是为东帝象征——亘古以来的福缘气运压身,便是凡胎亦能得道,更何况这原是鸿蒙异种。而这天道底下规则最繁杂的莫过于人界,远离了那瑰丽奇诡的时代,纵然出身再不凡,也要在灵气愈少修行越困难的地境为天道所压制。自是不曾想到,在凡间的修行之地,还能见识到长春树的存在。

不,要惊讶的不应该是这个。而是它为什么会在洞灵源为什么会在和桑峰!

阿祸站在树下,淡淡注视那繁盛至极的红花灼灼似火般燃烧。色泽无比浓烈,却又不至过分放肆,与内敛无搭边,偏又饱含着不曾蔓延的生命力。

他又看了它一眼。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的视线中,这株高大繁华的长春树真的如同惺忪转醒一样,更加用力得释放自己的生机——似乎迎着他的注目,那火灼的枝桠便像是受到鼓舞般,雀跃得展现自己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于是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像是瞬间发生改变,一切都黯淡了,连脑海都只剩下这抹燃烧的红。

负着手缓步走进他娘亲的洞府时,阿祸越发清晰得感受到那股莫名的异样。

他并不能琢磨清楚这异样的来源,只有冥冥中一种类似于警觉的提醒在回荡,不断回荡。当他注视着它时,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它也在注视着他。可他分明探知到,这长春树似乎并不曾圣灵。那是因何?

……反常即为妖。

或许,过后他有必要探听下这树的来源。

出乎意料,最后方其墨并不曾在和桑峰上找到牵机老道。

两人又转往主峰,飞剑一落地就见着石桌边自顾自喝茶的大师兄,不由惊愕:“大师兄?呃……师尊在哪?”名义上说他管着整个洞灵源,但底下各项事务皆有各弟子所束,不过大方略需他做主罢了,于是算起来,倒是他最清闲,寻常整日里闭关修炼,偶有出府也只拜访些故友。方其墨的山头本就偏,一贯少跑主峰,这会儿竟见着他,倒也稀奇。

男子一身气度无比优雅闲适,虽为剑修却并不曾环绕有锐利或侵略性之感,反而如沐春风般自然又淡泊。脸容缺乏精致的俊朗,却胜在大气。散发素衣,与天地山川相容,单单凭石独坐,自是天然去雕饰,洒脱而不羁。

大师兄放下杯子,视线不着痕迹在阿祸身上一点,对着小师弟笑了笑,解释道:“这一回,牵机师叔只算了一卦,我也不知算的是什么,总之师尊因此卦,早些时日便出了山门,却不知去何处,要做什么。至于师叔,刚与我对饮了一杯,这便离去了。”

石桌上确实只一个茶壶几个茶杯,底下石凳边上却散落着好几个酒坛子。只酒味不浓,因此不明显。

方其墨抓了个重点,大怒:“混蛋!这便走了——我都说了我要寻他算上一算!”

大师兄对着他,明白他性子,也不因话语中的肆意而责怪他,只是含笑得摇了摇头。

那老道要走人,哪怕只走了没多久,也别想将他追上,因而方其墨只是在原地转圈圈,一点办法也没有。阿祸刚把视线从舅舅身上挪开,就见对面的男人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微微一顿,他就顺从得坐下。然后得到一杯灵茶。

“嗷师兄!也给我来一杯!”这茶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出品又极少,连师尊想跟大师兄要,都要经过好一番纠缠。

阿祸盯着杯中的清汤沉默了好片刻。终于举起杯子,慢慢下咽。

方其墨没听懂的意思,他听懂了。

那老道是特意避开了他。他不想、或者不能为他算出命数。

本该是庆幸的。可他现在却觉得……无论哪种答案,都如此可笑。

大师兄请完茶就自顾自遁了,仿佛留在这里特地坐上那么会儿就是为了与他们说那几句。

方其墨沿着主峰慢慢遛过那么几圈,到底还是在石桌边又坐上了。他将阿祸带走前,方其雅正要去重洛峰,而重洛峰顶还有个练云生,他实在不想再过去自己找瞎,索性在外面多拖会。况且不知为何,心中总有那么点不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缘由。

然后当那一道剑气以力拔山兮之势猛然出入云霄时,方其墨一个用力,被捏碎的杯子便狠狠嵌进了血肉里。

甫一瞬间,阿祸的注意是为那剑气夺去的。那笔直向天的一剑太过于奇诡,分明是冷厉到深渊寒潭般生人勿进的外在气势,可是骨子里蕴着的,竟然是柔,柔肠百转千回的柔。而这点软和生生嵌在寒冰中,倒无半分突兀,甚至叫人觉得,两相此般融了亦无多少不对。

随即他的注目便放在方其墨的手上。

静静的、沉沉的视线在顺着瓷片滑落的鲜红血液映衬下,越发幽深。可视线中的那人似乎并不曾意识到这身体细微的疼痛,只是抬着头,遥遥望着重洛峰方向的上空翻腾如同即将爆裂般的云层。

无穷无尽的剑意自那个地方蔓延开,带着像要将天空劈裂成两半的威势,浩浩不休。

方其墨看着看着,颓丧便慢慢爬满了眼眶,最后他很轻很轻得说:“走吧,阿祸。”

他即可就带着阿祸出发,倒不是回去重洛峰,而是再次向和桑峰的方向而去。

身后那般斗法的声势依然无比浩大,约莫整个洞灵源的静寂都为这种气势所夺,但这些山头的主事者没一个赶往那厢,光芒一闪,反倒同样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舅舅?”阿祸询问了一声。

“没事。只是瞒不住了而已……”方其墨摸摸他的头,神情倒是淡淡的了,“你生时我们就知道定然会有这一遭了。”

重洛峰上只有两个人。那么出这那一剑的必然不是练云生便是方其雅。可,想来,剑是练云生的剑,出剑的却是方其雅。方其雅入道时学的是阵图,谁也没见过方其雅出剑,也从没人教过她剑,不过今日过后,所有人怕都是知道了,原来,她的剑,是这样的。

一个有情道一个无情道,怎能共生?当年,所有人就在想,最后会是谁毁了谁。世人只看方其雅成就了练云生,方其雅避守洞灵源数百年,以为方其雅在这场纠葛中落败——可若是如此,为何一忍再忍的,是练云生?那心境当真固若金汤没有缝隙?当事人不说,连方其墨都不清楚其中的缘由究竟是怎样,旁人看着看着,只会更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