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见对面有奇形怪状的屋舍搭建在一起。
“果然民风淳朴,真是好胆色!”
没有庇护,还敢在野外直面精怪,这要不是好胆色,什么才是好胆色?
一边走一边听,那聚落里头,竟然还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就是口音颇为古怪。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灼灼其华——”
有人先说一遍,然后孩童的声音跟着读一遍。
可见是教书先生在教本地的孩子。
“之子于归……”
“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宜其室家——”
念完了一遍,学生们似乎开始了自由朗读。
魏昊笑了笑道:“二娘,这就是读书,你以后可要读书?”
“爹爹,‘桃之夭夭’是个什么意思?”
“好像是桃花盛开的意思吧?我也记不太清。”
“爹爹不是读书人么?”
“我明算科的。”
“明算科?学什么的?”
“托勒密定理、梅涅劳斯定理、高斯定理之类的东西。”
“??????”
很显然,二公主不感兴趣。
“那‘灼灼其华’又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说桃花盛开之后的颜色极为鲜艳,看上去极为美丽。”
“‘之子于归’呢?”
“是说这位姑娘要嫁过门啦。”
“呀~~”
二公主顿时一脸娇羞,脸蛋顿时红扑扑起来,然后道,“嫁人羞羞脸……”
但片刻之后,她又好奇问道:“那‘宜其室家’呢?”
“古人说: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这‘宜其室家’的意思,大概就是祝福夫妻恩爱,家宅平安。”
“哇……”
“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嗯。”
“那就是了,人族就是这么简单的,除了自己追求幸福,大多数时候,也会祝福别人幸福。”
“嗯!”
大手牵着小手继续走路,待走近聚落之后,魏昊原本愉快放松的心情,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那聚落的屋舍,门楼也好,寨墙也罢,皆是粗木随意搭建,藤条为绳索,随便捆扎,瞧着就不是很牢靠。
地基不稳,夯土没有,这不是一阵风一阵雨就没有了?
门楼内侧有棵大树,乃是一棵大红柳,树下岩板为桌,砖石为凳,坐着先生和学生。
先生穿着贡士袍,气质高洁;学生光脚丫子小麻衣,机灵活泼。
这本该是非常和谐的山村教书育人景象,然而,问题就出在这“育人”二字上。
因为这先生是个山羊脑袋的老学究,学生们虎豹豺狼蜥蜴狐狸应有尽有。
一教室的妖怪……
374 不简单的羊先生
“有人来啦——”
一只小兔子精大叫一声,立刻鸟兽散。
手捧书卷的羊先生愣了一下,先是转身要走,紧接着越过学生,挡到了魏昊跟前。
“壮士,莫杀我等。”
说话时,这羊先生还卷起一道妖风,送了鸟兽散的学生们一程。
“没有人血气味,但又占了本地乡民的旧宅地盘,这里发生了什么?”
魏昊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大大咧咧地问道。
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羊先生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还好,羊头尚在。
微微睁开眼睛,见这过路的行者虽说孔武有力,却也不是个暴躁脾气,见了妖怪就喊打喊杀,只是坐在那里问话。
“壮、壮士不杀我?”
“看你表现。”
魏昊胳膊肘架在大腿上,身子前倾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吃过的妖精成百上千,不差你这一只。”
听了这话,羊先生腿都软了,颤颤巍巍挪着步子,到了魏昊跟前,再次小声问道:“当真不杀我?看我表现……又是看个甚么?”
“我问你答,满意了,就行。”
“好!”
羊先生点了点头,忽地又道,“我斗胆,倘若答得不好,也只杀我一个,可好?那些孩子,天性还算自然,还没有做害人的事情……”
“行了,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摸出一壶酒,灌了一口,魏昊浑身舒服之后,才看着羊先生道:“先做个自我介绍,再说说这些小小精怪是个什么情况。”
“是……”
羊先生不傻,眼前这位外乡来的行者,看着就不像是等闲之辈,哪有带着闺女外出,连个趁手兵器都不带的?
就算是根棒子,到底也能防身啊。
不带,那就是艺高人胆大,身上有真本事。
“我……”羊先生张了张嘴,忽地摸出一顶帽子,竟是贡士帽,四四方方,冠帽干净整齐。
通常在大夏境内,多是地方学宫、学社的教授才戴这种帽子,因为他们大多都是考取了贡士功名,却选择不做官的。
倘若是博士,则是属于朝廷学官之列,常服可以戴,官袍则是不戴。
算是读书人的一种礼仪。
正了正衣冠,羊先生冲魏昊稽首行礼,然后语气平缓地说道:“老朽原籍漠北,少时跟羊群走散之后,流落北海附近,为唐朝使者所救,而后三十年春秋,老朽出羊毛,使者以羊毛编制毛毯……”
一个朴素的故事娓娓道来,魏昊原本要喝的酒,又收了回去。
“……三十年,老朽将死,然而,唐朝使者于北海守望南方三十九载……”
“……老朽为禽畜时,粗通人性,三十年中,使者日夜诵读典籍,皆是前人着作……”
“三十一年,老朽开悟,诞生‘智珠’;使者须发皆白时,南方雄兵征讨至北海,只是,唐朝已然不在,来的是大虞朝边军。”
“不过,使者依然为边军尊崇!”
听到这里,魏昊顿时明白,这是个“苏武牧羊”的故事。
只是这里的“苏武”,没有那么幸运。
但是这里的“羊”,挺幸运的。
大抵上,魏昊已经明白,这头老羊精,应该是通人性之后的蜕变,那个大唐朝的使者,应该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会有“点化”的效果。
人的精神意志,就是这么厉害,明明旁观者不曾身处其中,却依然能够从故事中汲取力量。
“成精之后,老朽想来使者的家乡看看,小心翼翼,一边修行一边前进,走了三百多年,才到了这里。后……”
“怎会这般麻烦,走三百多年?”
魏昊直接被惊到了。
“老朽当时就是个小妖怪,妖力孱弱不说,漠北遍地妖魔勐兽,老朽赶二十里路,就要反复打探,暗中观察,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再趁夜赶路,然后白天寻找洞穴树丛之类躲避休息……”
“厉害,这让人有点佩服了。”
“倘若遇上冬夏两季,就不敢赶路,要寻个地方躲藏起来。尤其是入冬,狼群饿极了什么都吃,有些妖魔族群若是一时不察,被狼群围攻灭族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什么妖魔啊,太废物了一些。”
“寒冬施法不便,倘若是遇上大雪,除非是大妖,否则都是在一个地方腾挪不了多远。就算驾风遁走,走个三五里就冻得不行,气力稍微不济,就会半空跌落,要是撞在坚冰、岩石上,不死也要重伤。”
“在苦寒之地,做个妖怪也不容易啊。”
“所以才要小心谨慎。”
羊先生见魏昊说话客气,也就不再紧张,它又见魏昊身旁的小姑娘自顾自摆弄人偶娃娃,心中想着这必然也是个慈父,否则女儿不会这般乖巧。
“进入大虞朝国境是最难的,须避开国运强势的地方,老朽修行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