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教小孩和寻场馆(1 / 1)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老实头儿的春天 4063 汉字|5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18章 教小孩和寻场馆

  七月上旬, 元礼和小庄到达了宾省,这时珍卿还在上课,不曾劳动舟车跨省去接。不过她通过中国留学生会、教育报国会等社团, 托亲告友地请人照顾元礼、小庄,他们抵达宾省后顺利寻到住家, 三五日就说已经能过家。

  珍卿还继续忙着筹备画展:还有国画作品在纽约装裱, 作品的信息册子还在整理, 作品画册才刚联系上出版商, 展馆的地址还在审慎地选择中, 支离琐碎的事情太多了。

  而后听宾省认识的人们讲,才知元礼和小庄来美后交替地生病,元礼水土不服尚未痊愈, 小庄又得了急性肠胃炎,两人还天天带病上课呢。

  珍卿在这边急得嘴上起燎泡,又没到夏秋间休小长假, 只好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专门坐两天火车到宾省。一到他们在宾大外头的住处, 劈头盖脸先把人臭骂一顿,他们过家明明只是两个半吊子, 在自己家人也一意逞强, 才来多久把自己照顾得一塌糊涂。

  珍卿是做小姑和小姨的,换个角度又是婶婶和舅妈, 她只得替他们操持起来。在中国社团和朋友引介下, 找当地的华人知事通帮忙, 给两个人找了会做中国饭的保姆, 亲自跟医生追踪他们的病情, 天天对他们是嘘寒问暖。可惜, 珍卿只在宾省待了两三天,还没见两人恢复精气神,又得坐两天的火车回去。

  她临行前再四地交代二人,病好后跟着保姆学烹饪和家务,在外求学环境有限,终不能一直依靠保姆,不然永远不能有独立自强之机会。两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办。

  珍卿听这人说那人论,才后知后觉,他们男孩子在学校也有劳作课,但课程编选偏重于体力活,不像女孩多学烹饪缝纫这类细务。元礼他们自己说的,离家前也做过家务培训,没想到,一出国就病得没法施展。

  珍卿回到波城也不放心,两三天一份电报打过去。也许饮食生活得到好照料,也许也慢慢适应了气候,这俩小青年一个多礼拜都痊愈了。

  珍卿还把精力放在筹办画展上。

  最棘手的问题是场馆的选择。因为珍卿在国外名声不显,她找不到没有附加条件的赞助商,而附加条件包括不择手段的营销,还有妖mó化中国形象的要求。

  萨尔责的叔叔戈登·萨尔责先生,本来很热衷于赞助各种艺术活动,也非常热爱投资艺术品。但这位先生入夏后去非洲旅游,又不幸感染了登革热,正在欧洲小国修养病体。珍卿除了暗暗祈祷他恢复健康,绝不会现在去打扰人家的,连萨尔责想知会一声她都拦住。

  想办画展没有合适的赞助人,还想找个廉价又合意的场馆,不啻于登天之难。她看的场馆不是太小太破太远,就是太阴暗太潮湿太憋闷。最近有个让她懊恼的经历,在各方朋友的帮助下,她难得挑到一个样样合意的,已经付了定金要租下场馆,忽然场馆附近什么人去投诉,说珍卿他们这一大伙子人,天天车来人去不歇停,街道上噪声扰民并安全隐患,就要进行是否进行交通管制的审查。

  这么一审查就坏了事,画展的一切预备工作都停摆。这个处处好的场馆也泡了汤。而付的定金也不给全退。想在展品布置上帮忙的卓蕊馨和蓓丽,一直也找不到用武之地。真是令人懊丧。

  得知了珍卿的窘境后,哈大平京学社钱寿诒太太,纠合要好的中西太太帮着奔走。令珍卿尤为触动的是,她身边的亲友师长总认为她的画展,并非是她一个人的事,无形间好像是所有中国人的事,似乎“人人有责”似的。

  后来他们奔走有时,给珍卿争取到剑桥镇的音乐厅,又到处集资帮她租下音乐厅,萨尔责这个大款也说想赞助,珍卿感激师长朋友的奔波,也着实过意不去,已决定自掏腰包付高昂的租金。虽然,她国内许多私产都捐卖出去,但历来的稿费其实没大动的,租个场馆自然租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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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庄、元礼:

  宾省教育报国会的朋友告诉我,你二人来不至半学期,已是有名热衷攻书之两只呆鹅,既不与洋人精英结会交友,也不与中国同胞联络情谊,可叹可叹,汝二人当真为笨伯矣。

  一者,常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以为此言甚是,汝二人不可自恃家世格调不自省察。

  譬如我恩师慕江南先生,少失怙恃,孤贫无助,与村中地主放牛为生,却喜与村中农工交谈,更与木匠学做木工活。某年某月某日,临城府盐官孙德邻公回乡省亲,观慕先生于树下土灰中勤练线描法,新奇间下车与慕先生交谈,时年慕先生才十余岁。德邻公觉其言志不凡,故资助其入南省新式学堂。后孙德邻公因事罢官,无能继续资助慕先生,慕先生勤力苦读凭自己考入美专,在师友帮助下完成美专学业,后更因友侪引荐,得拜国学大家某公门墙之内……

  你二人试想一想,若我师如寻常乡下牧牛童子,日作芳草清水间之木樗牧童,不努力自学逞才,得师长朋友赏识,何来今日蜚声国际之新派大师,不过是一穷困潦倒之村汉矣!

  人生在世何人不需朋友?行至水穷何人不需贵人?便以你我之家世漂悬海外,遇有种族偏见、文化冲击、治安混乱,非中外师长朋友开解义助,难免心灵震荡、学业挫折、形体摧残、意志消磨,亲长在家鞭长莫及,如之奈何?

  此番在异国独立筹办画展,我之感喟尤其深切,真正明白良朋益友之深爱我……

  此是教你二人适当交际之因由一。

  第二件,不论与好男生抑或好女生交际,皆有增见识、启智慧、增想象、扩心胸之效果,此事亦不可不察也。

  我在中外所识之画家学者,多爱与同道人交际出游谈论,灵感见识得于交际坐谈中者,不可胜数。

  我来美后,曾听某名校长对学生之训教,言教育之目的在于使人知“everything of something,and something of everything”,即要学一专业之百端,并百专业之一端。医药学之于小庄,建筑学之于元礼,是为必须专精之一生事业,而医学上欲创造新疗法,开发新药物,在建筑上欲创造统筹万国审美之新建筑,融合古今之新建筑,焉能不知博观约取,而习百专业之一端?

  我曾听一物理学者之讲座,其言想象力比知识还重要,因人类的知识意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其无边界也。习百专业之一端除了扩大知识面,正图延展头脑之想象力也。

  从前的人们读《海底两万里》,曾不视潜水艇为天方夜谭乎?而此书问世不至四十载,人类智慧结晶之潜水艇,已在十数年前世界战争中崭露头角。

  除那些改变人类历史的事实,我亦有亲历之想象力启发。上月有纽约大学音乐生来访,听其演奏自己作曲之音乐,并议论中西之音乐社会学,对我音韵学与中国诗论文皆有启发,由此确知,跨学科之有益谈话和讨论,有助于激发学习者之想象力和创造力。

  你二人虽学理性之医工科,欲在各自专业中有所作为,亦当寻求不受限制之想象力,而想象力来源于博闻广知,博闻广知必借助书本与他人经验。

  孔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慎择良友而作有益之沟通辩论,必能启发你我之想象力!切记切记!

  第三点,此实为第二点之阐发延伸,即与好女生与好男生适当交际,很可以移习性变性情也。

  中国如今的新旧家庭,还多是男子在外谋求生计,女子在家照顾长辈儿女。传统妇女时常重男轻女,难免对儿子过于爱溺,而有对女儿苛求漠视者,使男女青年难免性情的缺憾。

  长于传统妇人手中之男青年,多有怯恇羞赧不如女青年者;而被家人怠慢漠视之女青年,自卑胆怯与争强好胜者皆有。

  我重点在讲你们男青年。在此试举一例,波城某校一天才美国男学生,治数学专业无人能与争锋,却因过分恐惧社交,在学术会议中受惊吓后,不得不中断学业归家休养。然此人并非天生怯恇荏弱,是被不良父母长年圈养于家,未习惯与人交际之缘故。

  汝二人所习专业,来日学成做事皆不免社交,若如上述数学天才不擅交际,或者自命清高不屑交际,因你二人不被周匝之人认同,以致绝妙创见亦不能被人理解认同,二人将如之奈何?此事当令汝二人惕然惊醒……

  国中遗老遗少与传统妇女,因见识心胸之所限,固然再多交际亦难觅益处,然尔等身处美利坚高等名校,犹入不拘一格之人才宝境,博学多智、倜傥豁达之男青年,高洁勤力、思想深邃之女青年,十人中必可得二三人,便不得二三人亦可至少得一人,仅有一友能直谅多闻,便是人生之大幸也。

  尔等怎可身入宝境,而自恃才智格调,不与天下英材者结交之,不“择其善从之,其不善改之”?

  留美后,我与中国爱国青年交往,愈觉中华文明化人之深。值此大厦将倾之危时殆世,虽满目崇洋媚外之投降主义者,亦有热血报国之中华儿女,前赴后继,前赴后继!

  我与淑世济人之宗教善士交往,可见其和平大同思想之可贵,亦见扶危济困行动之难得,只不过,宗教中人多有伪善狡诈贪渎腐朽者,真正之宗教善士,非披沙拣金只难遇也。

  交往或意气风发、或忧郁发愤之男学生,感到教养、文化、专业对人之塑造,并深幸我辈中国人中,尚有汉唐烈士热血与儒家天下情怀,知吾国家必不至于亡国灭种也。

  交往笃学博思、聪慧和蔼之女学生,感中国新式女性慈母式温柔宽怀,与花木兰式奋斗争先之豪情气概,可展望以后三代中华儿女之聪明志量,可展望英雄烈士之血荐轩辕……

  我中国人之理想、希望、志气、血性,皆可于良师益友中观见、习染、传递、发扬。因此,人生于世怎可不在世中觅良师益友?

  英国哲学家鲍桑葵曾发一言:当下之我也,并非吾之父母于某时某地所生之我,而是结识益友并受其影响之我,是受良师诤诤教诲之我,是受一身经历启迪之我。

  中华一辈辈的英烈先人,亦如在炉中锻造之铜丸,我辈何妨将一身放在社会铜炉锻造,结交五洲四海之师友受其影响,日复一日变成适应社会、并引领潮流之新新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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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只是给晚辈写家信,虽然自己写到动感情,也实在料不到,元礼、小庄觉得信中铮铮良言,着实振聋发聩、感人肺腑,赵小庄直接把信改了名字,叫《易宣元先生劝人交良友书》,又将信中称呼名字略改动,将此信先在宾大《英文月报》上登载,翌日,宾省华人报纸纷纷转载,先在华人中引起极大反响。

  后因文章热度着实惊人,又译成英文登上本地报纸。登上隔壁纽约省的《世界报》时,哥大的荀学姐给珍卿寄报纸,珍卿才意识到扩散开了,这时波士顿的《寰宇报》亦转载。这些洋人报纸从价值角度,议论中国新青年的新交友观,颇有人感叹中国青年朝气蓬勃。

  因此,华人界刮起新一波“易宣元热”,珍卿少时在国内写的长文短章,在杜教授等长辈热心下出的文集,此番在本邦华人中间又热销一波。

  杜教授也来信矜夸,说最近总有人来拜访他,旧朋友新朋友多得不得了,羡慕他“有女如此,夫复何求”,赞叹他“教女有方,胜过十儿”。还有些非常顽固的遗老遗少,竟然也登杜教授这新派人物的门,说他女儿虽然只是年轻女流,其智识、胸襟、志向、境界,老朽之辈何止自叹弗如,其他后辈就更加难望项背,说把珍卿作为年轻一代楷模,他们欣然赞成。

  而这篇新鲜出炉的交友文章,三家唱片公司争相要做留声片,因当代青年多以易先生为偶像,常常要看她的文章砥砺志气,常常要听她的文章才能入睡。

  据洋洋得意的杜教授说,一直参与教材编写的彭寿曾叔叔,扬言要改编这篇文章加入语文教材,叫杜教授问珍卿自己的意思。

  中国人对易宣元先生的狂热,引起欧美人和东洋人的注意,凑热闹地研究起中国新一代偶像。研究一番竟发现易先生是女性,坊间有她层有不穷的奇闻逸事,竟然还有好事之徒竟给“易宣元”作传。本邦的媒体道听途说,又热衷于戏说演绎,给易宣元编造奇奇怪怪的故事,知情者看了都哭笑不得。

  不过有件意料之中的事,珍卿来美后结识不少新朋友,马甲常在掉与不掉之间。最近看易先生文集的人多了,珍卿的某一些新朋友,发现易先生的文章有与Iris重合的,再加上易先生曝露出来本姓是杜,然后好些朋友高兴疯了。

  然而感觉是弊大于利的,来此拜访交往的人愈发多而杂,渐渐有不堪其扰之势。若非珍卿为忙画展老在外面,恐怕闲暇时间都得接待拜访者,一丁点正事也别想干了。

  作者有话说:

  有点烦,老发这么多,很快存稿就没了,但是不发又太突兀。现在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