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真相，想问他为什么连她都要利用，想问他千年之前发生在九界之上的那场圣战缘由。
她可以推演已经发生的事情，却不能推演人心。
她明明心中有千万种怒火，有一万种发泄的理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在看见白羽的时候就被塞回了肚子里。
只剩下哽咽。
白羽微微一笑，“这一千年里，在异界流转，受了不少委屈罢？”
凤洛灵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回答。哪怕她现在神魂是完整的，哪怕她现在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她依然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哪有女儿，不想亲近父亲的？
但是，在这幽荒的十九年里，她学会了太多。
她每前行一步脚下都猩红一片。
无妄之海上的黑暗之门正在缓缓开启，那只引发了幽荒无数天灾的上古魔兽正在企图从黑暗之门中出来，为祸人间。
她与他的见面，注定不能闲话家长。
山崖之上寒风瑟瑟，风中隐约夹带着雪，从邵子牧带回凤洛灵的神魂，到凤洛灵一瞬万里来见她的父亲，这短短的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大地之上温度又降低了。
水不断的在空中凝结成雪花落下，山野之间树木枝头变得光秃秃的。
三、深谈
那些雪花落下，却自然的避开了凤洛灵与白羽，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白圈。
这世间大义，莫过于君臣、师徒与父子。
在九界之上，白羽是圣君，凤洛灵是圣女，他们是君臣。
在九界之下的幽荒上，白羽是荀药谷的老谷主，凤洛灵是荀药谷的新任谷主，他们是师徒。
撇开一切外界加冕的身份，圣君是圣女的父亲，他们是父子。
亲近，而又那么遥不可及。
在这种情况下，凤洛灵想到的居然只有一句话，所以她把那句话说了出来，“谢谢你。”
不管这一世，幽荒之上，白羽如何利用她、欺骗她，终究是为了她好。她虽然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局，但她安然无恙的渡过。
只有这样，她才有资格成为九界圣族新一代的继任者。
既然是新一任的继任者，那么说出来的第二句话，必须符合这个身份，“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是的，救了圣君，重回九界，然后重新振兴圣族。
千年之前的那一场圣暗之战，圣族几乎灭族。
但是圣族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消失的种族，就如同这世界光明与黑暗一般，永不消亡。
力量会此消彼长，但是圣族绝不会消亡。
白羽似乎很满意凤洛灵的表现，认真回道，“诛杀魔兽，净化黑羽，让我神魂归一。”
凤洛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诛杀魔兽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要做。这有关于我的子民，以及整个整片大陆的安危。这件事，既是由你设局而起，必然也将由我来结束。我轮回这么多世，学会一句话——父债子偿。”
白羽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凤洛灵会知道魔兽事情。
凤洛灵想着，便笑出了声，“邵子牧那么聪敏的人，也会被你利用，不知道他知道了魔兽的真相，会不会同我想的一样，一切自有因果报应。”
白羽身子又变得透明了一些，现在就连他身后的枯枝，都看的一清二楚，他似乎有些疲惫，席地而坐，“让邵子牧统一四国的局是我布的，我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会如何将计就计。所以我才会透露给他无妄之海魔兽的信息，让他放手去做。”
“他想利用魔兽乱世，名正言顺的统一四圣王族，而你却想利用魔兽释放我母妃的神魂。”凤洛灵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就说，为什么朱雀帝国祈望台之上，左右两边分别镇守着两股强大的力量。”
“凤凰神鸟，困与祈望台左侧。而历任朱雀女帝灵魂被困与右侧朱雀坟冢。原来她们的力量，是用来封印我母妃的神魂的。”
白羽点点头，“是，当年你母妃在九界为了保护你，散了肉身，神魂进入了你的身体里。但是你当时太过弱小，身体无法承受，我只能把你母妃的神魂寄于他处。但是我们圣族神格太高，幽荒无法完全接受，若是强行带入，就会让幽荒世界坍塌。所以我只能把你母妃的神魂镇压在祈望台的异界之中。”
“但是，圣族圣后神魂，太过于强大的，必须要强大的力量才能够镇守，所以……”
“所以你不仅仅在异境之内封存了凤凰神鸟、朱雀女帝们的灵魂，还把四圣兽全部封存在了异境之内，镇压母妃的神魂。”凤洛灵现在拥有通晓过去与推演未来的能力，她知道白羽当年所做的一切。
时间洪流之中，那些目睹过这一切的草木、山河都会第一时间向凤洛灵汇报在过去时间里，这个世界都发生了什么。
所以四圣国志上面的记载，当年天帝忽然降生收复四圣兽，仅仅是为了镇压圣后的神魂。
在随后的一些年里，为了稳固那个异境，他又填塞进去了一只凤凰神鸟，与朱雀女帝们的灵魂。
那些困扰着凤洛灵的事情，在她取得完整神魂的时候，她就已经洞悉了。
这就是圣女的能力之一。
白羽看向凤洛灵，“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凤洛灵点点头，“这些事情，淦祈都已经预料到了，在我昏迷的那些时日里，他已经替我整顿了朱雀帝国的军部，替邵子牧送出去了几封密函。他都替我准备好了。”
白羽很欣慰，“看来在淦祈小时候，损耗一些神力给他续命，等到你去救他，是正确的选择。”
“父君，你这样做，让我很困扰。”凤洛灵眉头微皱，似有不满。
白羽不解，“怎么了？”
凤洛灵认真的说道，“邵子牧与淦祈都是人族，人族本身七情六欲就比我们圣族要更为强烈，你利用他们的对我的感情，助我成事……我不喜欢。我相信，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的。”
白羽看着凤洛灵如此认真的与他说这件事，就想起了另外一个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女子。
白羽颇有感触的轻叹一声，“是我对不住他们。凤兮夜，我没有机会道歉，至少他们，我应该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凤洛灵瞬间明白了白羽说这句话的意思，眼眸里有了微光，“你是说，凤兮夜，她……”
白羽没有回答，神色黯然。
凤洛灵亦是垂目，看着身旁越落越厚的雪。
原来凤兮夜也是一个如同邵子牧一般敢爱敢恨的人。
哪怕她知道白羽根本就不喜欢她，她为了他的谋划，也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比如说，利用自己的身体孕育凤洛灵的金身。
凤兮夜本就是朱雀女帝，帝王多情本就是常事，可凤兮夜偏偏就是那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