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夺权以后最终的结果,她宁愿当初就没有答应过邵子牧成为他的助力!
此时此刻,在邵子牧这条夺权之路上杀的人,有一半人皆因她而死!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也沾满了鲜血!她这双本应该是行医救人的人,有意的,杀了这么多人!
“呕——”药叶儿终于压制不住胸口那不断上涌的厌恶,扶着树,低头呕吐起来。她不断吐,不断的用手捶打着树干,她无法宣泄自己内心深处无法诉说的、对于这一切的恐惧!
金芯见药叶儿如此,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去提药叶儿顺气,却被玄沐拦住,“她迟早要跨越自己心里的魔障,早一点比晚一点好。让她吐一会罢。”
玄沐淡然的看着药叶儿,任她吐的昏天黑地。
她在成帝的路上,迟早要大开杀戒,这个戒由邵子牧帮她开了也好,以后等她自己站到邵子牧这个位置的时候,她就会明白邵子牧的良苦用心。
因为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想要在权力的中心赢的生存的机会,只有让自己的心慢慢的变得坚硬起来,攻于心计。
金芯皱着眉,看着玄沐一脸淡漠的样子,这是金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曾经执掌帝国的男子——黑如墨玉一般的瞳孔散发着精光、仔细看下去那双眸子深处却是明世之姿。身形挺拔如山,傲然立于身侧。眉宇间有万千兵马、气阔山河的浩然。
二十八、将死(21)
原来帝王之相是如此大开大阖,仿佛揽尽天地星辰浩宇,执掌瞬息风云动向,却淡然如浮云一般飘渺静默。
再细细想来,邵子牧似乎也有这样轩昂之势。大抵帝王之相,都是如此类似的样子。
这个男子,恐怕也是如邵子牧一般,经历过如此惨烈的争权,才练就的如此气质罢?
药叶儿吐了一会,好不容易收住了内心的厌恶。玄沐走上前去,递给她一方藏蓝色手帕,“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就是同情与后悔。”
药叶儿接过手帕,“你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去跟邵子牧一起谋他的天下?”
“有什么不好吗?”玄沐反问,而后眼神望向远处,“四国分裂的太久,早就应该有一个人站出来做这件事。
”不是他邵子牧,也会是像我这样的人。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邵子牧好歹不会如我一般用几百万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去赢一场局,你应该庆幸,这场棋局是他在执子。”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这样!”药叶儿几乎暴怒。
玄沐扫了药叶儿一眼,“在这里,不谋乱世,就会被乱世所谋。朱雀帝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药叶儿侧目,她似乎并不赞同玄沐这样的说法,但又无法反驳。
金芯出来打圆场,“土芯还一个人在护城河那里放烟花,你若不想去见镇王殿下,我们去把土芯接回府可好?”
金芯提醒了以后,药叶儿才发现,天际还在不断有烟火炸裂。这一夜,在龙城一角的这一场刀剑之声,被那漫天烟火的绚丽所掩盖。
药叶儿看向玄沐,“你问我要烟花,是为了掩盖这一场谋逆?”
玄沐轻叹,“这毕竟是王族之内的斗争,能少牵扯一些,就少牵扯一些罢。”
三人一路无言。
离护城河原来越近,烟花炸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咻——嘭——啪啦啪啦……”
河边站满了百姓,他们或情侣相伴、或怀抱孩童、或一人赏观,神情各异的仰头看着天空中新一轮绽放的烟火。
没有人意识到在龙城的东北角,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帝国的权力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这一朵朵绽放的星火纵横交错,以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在空中徘徊消失。宛若那历史长河之中一次次为了王权揭竿而起的战役,它们炸裂、壮美、最后消失。
这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旁观者,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惊叹绽放于天际的星海,却不永远都不可能触碰那些辉煌。
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华丽。华丽过后,他们的生活依然继续。
但是对于那些发动政变的人来说,这是最后的舞台,要么蜕变成永远横亘在天际的星河,要么燃烧变成灰烬随风逝去,总之他们的风骨是不甘腐朽于泥土。
药叶儿仰头看着夜幕,好像开始明白了什么,那东西宛如一滴雨水,滴进她的心里,润进她的世界。
在邵子牧清理命人清理战场的时候,青龙帝已经悄然回了王城。他枯坐在寝殿的软榻之上,回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许多年不曾牵动的心弦,再次被人拨响。
凝月,我们的孩子很优秀,优秀到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我可以安心的把帝王之位交给他了。
凝月,你不会怪我罢?我穷尽一生想要摆脱的枷锁,我最终还是把它给了我们的孩子。给别人我不放心啊。邵天翊阴毒、邵天启贪婪,其他的皇子还没有长大,而我却已经快要去找你了。
凝月,你在那冰冷的地方,可曾怨恨过我,让你在这里陪我受累?
凝月,这十年来,从未睡过一个整觉。我真的是累了……
青龙帝靠在软榻之上,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觉,他梦见了那个北漠荒野,梦见了他自小就骑的骏马,梦见了翱翔于天际的苍鹰,梦见了十八岁的黎从远处向他走来,一脸幸福温暖的笑意。
那些错过的年华,好似在北漠开出一大片斑斓似锦的花,荒芜了轮回,轻渡了春夏。
曾经,谁为谁寂寞了繁华。谁为谁埋葬了天涯。谁为谁散尽一身戎甲。谁为谁倾尽了半尺风华。
梦里繁花落尽,此情深处未央。情意醉时难忘,离歌愁多夜长。
弦虽断,曲犹扬。
曙光划破黑夜,长扬横扫整个龙城,流云之上浮光掠影,流云之下道道金光,宛若金鞭,驱赶低空上那飞云流雾,拨开了整个夜幕无知。
不过就是一夜的功夫,邵天翊血流成河的府邸,就已经焕然一新——府邸周围的狼藉的林子、断裂的树,被全部补了回去,横竖有秩。
御林军那些参与谋反的人的尸首,就地葬在这环木林下。府内血砖恢复成了青色的样子,只能从芳草灌木之中隐隐闻见夹杂着夏草清香点点血腥。
院子里掎裳连襼,邵天翊的皇妃低声哭泣,怀里抱着两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萧雨晴幽咽的跪在一旁,不敢放肆。
邵天翊逃走,留下了所有的家中下人与女眷。
邢武正扶额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人的时候,锦公公带着一队人马、一道帝君圣谕到了府邸。
“宣——帝君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