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南夏第一狠人
如此浅显的道理,大小姐却不懂,竟还兀自做着美梦,因此她们不仅没有惧意,反而个个面露嘲讽。
她们只知道,既是老爷派来看守小姐的,若被她跑出去,自己的饭碗也就丢了。
秦佳曼恐吓不成,只能硬闯,柔弱的小姐身子结结实实撞在肉墙上,因为惯性被反弹在地,隔着单薄的春衫,尾巴骨传来断裂般的疼。
痛也顾不得,她咬着牙爬起来,再次蹒跚着朝几人撞去,急道:“也不看看什么情况了,还敢拦着我?七王爷是为我来的,若见不到我,你们全都死路一条,还不赶紧起开?”
几人正胶着,便听院门处一阵响动,婆子们大骇,莫不是那些当兵的冲了进来,欲行不轨之事?
她们不过是每月拿几个钱的粗使婆子,可不值当为了这娇小姐把自己老命搭进去。
秦佳曼却透过缝隙看到灯火通明的院门处,一道颀长身影正款款朝她的方向走来。
那日日入梦的身影,揉了周围的火光洒落成金,如天人走下凡尘,只为她而来。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人。
“王爷!”
婆子们被这称呼骇的跪了满地,秦佳曼再无阻拦,提起裙角朝绍崇显奔过去。
秦太尉擦着冷汗跟在绍崇显身后,见女儿颇有投怀送抱的意思,连忙喝止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快给王爷请安?!”
当着满院子的人呢,这要是不管不顾的扑进七王爷怀里,女儿岂不成了整个都城的笑话?
秦佳曼也不傻,知道不能轻纵了自己,便随着父亲喝声慢了脚步,堪堪在离绍崇显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含羞带怯的福身道:“小女佳曼,见过七王爷。”
此时的她形容憔悴,朱唇半染,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经过方才的一番拉扯,衣裳发丝皆有些凌乱,眼尾和鼻头成嫣红色,显然是刚刚哭过。
屈膝在心仪的男子面前,想抬眼瞧,又不敢,委屈的样子让秦太尉看了都心疼。
好在女儿真国色,只盼这阎王看到后能怜惜一二,顺带着给太尉府几分薄面。
却不想绍崇显站在灯火明灭处,看向对面的女子半分波动也无,对身后道:“来人,带秦大小姐回王府!”
“这……使不得呀王爷!”
秦佳曼刚要高兴,冷不丁听到父亲竟然开口发对,急的赶紧朝他使眼色。
谁料秦太尉置若罔闻,看叶不看她,只对绍崇显道:“王爷与小女尚未成婚,若就这么不明不白把人带走,传出去秦家还如何做人?”
见绍崇显不语,又道:“王爷若不放心,咱们现在就去写下婚书,其他婚程都可不要,明日一早,微臣自备八抬大轿将人送去王府,您意下如何?”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虽然暂时委屈闺女,但只要占了正经名分,仪式又有什么重要?
绍崇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挑眉望着他道:“本王竟不知,什么时候纳妾还用八抬大轿了?”
妾?!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场合,却如一道闷雷划过,将秦家父女耳膜震得嗡嗡回响。
秦佳曼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父亲如救命稻草,秦太尉显然也没预料道,不确定的开口:“王爷,之前狄太妃是亲口认下了佳曼这个儿媳的,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既是儿媳,自然就是正妃,何况以他的身份,秦家长女怎能做妾?
“本王像是开玩笑吗?”
绍崇显玩味的看着面色惨白的秦佳曼:“怎么,你秦家的小姐就如此金贵,给太子做妾使得,给本王做妾就使不得了?”
想做他七王正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他今日过来就是故意要给秦老狗个下马威,没说做个通房已经给足了面子!
秦佳曼身体晃了晃,看着面前一贯冷峻的男子,努力让自己笑的得体,看向父亲道:“父亲,王爷的意思是,让女儿做侧妃,没关系的!只要能嫁进王府,哪怕只是侧妃,女儿也甘之如饴。”
南夏祖制,亲王可有一正妃,二侧妃,媵妾八人,侍妾与通房不计数。
侧妃虽占了个“妃”字,说起来,也不过是品阶高些的妾室,所以她便主动开口,先占下个侧妃也是好的。
虽然侧妃并不纳入皇家宗谱,但在王爷娶正妃之前,也是十分有体面,她知道王爷并未贪花好柳之人,将来府中姬妾也不会很多,自己娘家有势,也不怕被人怠慢。
最重要的,她坚信王爷是因为自己要嫁给太子,一气之下才这样说的,趁着王府还没有其他女人,只要她将王爷哄得开心,正妃之位亦可徐徐图之。
见父亲还要继续争辩,她怕继续激怒绍崇显,赶紧上前一步拉住秦太尉的衣袖道:“父亲不必再说了,只要能嫁给王爷,名分于女儿来说并不重要,女儿愿意随王爷走!”
说完暗自在他胳膊上捏了捏,示意他别再说话,不然等下连侧妃也没了。
秦太尉心有不甘,也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颓然退到一边,示意不再多言。
绍崇显负手看着这父女俩自说自话,不由觉得好笑,偏偏不给秦佳曼顺杆爬的机会,笑道:“秦大小姐年纪轻轻,不想却有耳疾,本王既说了是妾,那便只是妾,何时变成侧妃了?”
这下秦佳曼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身体也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自小奉若神明的男子,不敢相信他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王爷!佳曼乃我秦家嫡长女,微臣不才,却也官至一品,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朝中也算有些威望……”
“哦?那又如何呢?”
绍崇显笑着打断他的话,笑容中的冷意让秦太尉从头凉到脚尖:“一品,真是好大的官呢!”
“只是本王倒想问问,你这官是谁给的,吃的,又是谁家的饭?!”
秦太尉语滞,他的一切当然是征战沙场用命换来的,但此时却不得不低头认道,官是皇家给的,吃的亦是皇家俸禄。
“不过是我绍家的一条狗,如今吃过几口肉,倒是对着主子亮起獠牙来了,谁给你的狗胆?!”
随着爆喝,秦太尉瘫倒在地,仰头望着目露杀机的绍崇显,脚尖的凉意又窜回头顶,让他发热的脑袋霎时冷静下来。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可以讲道理的。
秦佳曼也被吓傻了,这是她第一次见绍崇显发这么大脾气,便是再傻,她也已经看出,并不是为了她。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父亲落了他的颜面?
脑里一片浆糊,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被两个兵撸子架着胳膊带走,她才发疯一样的挣扎哭喊起来:“放开我!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绍崇显大步在前,听着那哭喊声没来由的心烦,对玦鹰道:“如此聒噪,将嘴堵了!”
这些所谓的贵女,哪里有大家风范,遇到事情除了哭就是哭,一点用处也无!
若是换了她……
绍崇显只觉得更烦了,右手狠狠将衣领扯的松些,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走到门口,忽的又停下,还有一个人,他倒是险些忘了。
韩大夫既是绍帝的人,韩田氏与苏小酒交谈便无需遮掩,将自己知道的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详细的如同就在现场。
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韩大夫与秦太尉一文一武,在朝中互相看不上,都恨不得逮到机会将对方给打压下去,因此韩田氏能对太尉府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苏小酒并不觉得奇怪。
这年头,谁家还没几个卧底了?
只不过令她吃惊的是,绍崇显不顾礼法将秦佳曼强行带走,竟然只让她做个侍妾?
秦太尉受此大辱,今后真的能一心一意为他效命吗?
只为泄愤不计后果,这可不像绍崇显能做出的事,还有,他到底对秦夫人做了什么,让她一夜之间便病入膏肓,到了准备后事这么严重?
再辛密的,便是韩田氏也不得而知了,反正对她来说,只要秦家倒霉,就是好事一桩,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因为秦太尉贪得无厌,这才惹怒绍崇显那尊活阎王,得此下场也算咎由自取。
七王爷的做法虽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但他此番既抢了太子侧妃,折了陛下颜面,又得罪了秦太尉,日后争储的胜算又少几分,总归是个好消息。
不多时,萧景也回来了。
又带回一个令人跌破眼球的消息。
绍崇显狂悖如斯,今晨竟又一顶小轿,把秦佳盈也抬进了七王府!
苏小酒使劲咽口唾沫,妈诶,这是要一网打尽吗?
还是说自知得罪了秦太尉,怕他转而将二女嫁进东宫,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
这一招釜底抽薪来的太损,秦太尉就这么两个嫡亲的女儿,一下子都被弄进了七王府,他便是心里再恨,为了让一双女儿过的好些,也只能忍辱负重,为绍崇显卖命。
南夏第一狠人当之无愧。
看似荒唐的闹剧,却以出其不意的结局,将萧景与秦家的婚姻诡异作废。
绍帝的态度亦是十分保守,对绍崇显如此藐视王法缄默不言,让人对这兄弟俩的关系没了头绪。
外间如何,萧景却并不关心,他终于可以全身心准备二人的婚礼。
但苏小酒却并没多高兴,想到佳莹不过才十多岁,就受了池鱼之灾,被强行成了侍妾,便觉绍崇显做的有些太绝了。
韩田氏道:“太子妃菩萨心肠,这种时候还能想到秦家二小姐年幼无辜,其实您倒也无需忧心,七王爷此举是为了牵制秦淮安,并不会当真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如何,说来让臣妇不解的,还是秦夫人,不知她哪里将七王爷得罪狠了,如今连命也搭上?”
两人唏嘘了几句,便见殿外一个大太监模样的人,领着两列宫人内侍进了院子,紧随他身后的两个内侍共同托举着一只巨大的托盘,上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用大红色的绸缎盖着。
苏小酒以为是萧景准备的聘礼,韩田氏却笑道:“应是陛下命人送嫁衣来了。”
按理说太子大婚,喜服都是几百名绣娘提前半年就开始赶制,可她跟萧景才来南夏,婚期又急,便是再加急也赶不出来,于是苏小酒便想着这几日出宫,去京都最出名的几家专做喜服的成衣铺子里看看。
结果出了秦家的事,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领头的太监快步走到苏小酒面前问好,禀明来意,却没着急走,而是朝身后一挥手,便有两名年纪大些的嬷嬷上前来,为她量起了尺寸。
苏小酒张着胳膊不解的问:“喜服不是送来了,还量尺寸做什么?”
“回太子妃娘娘,陛下是怕这喜服大小不合适,所以让人比着您的尺寸修改一二。”
她所不知的是,这对喜袍是当年绍帝登基后,专门为自己跟墨茜准备的。
但用情至深抵不过世事无常,最终,他们的婚礼没能举行,喜袍则被他珍藏了二十年。
量好尺寸,苏小酒对喜服的样式十分好奇,不过最终还是管住了自己不安分的小手,算了,还是维持点神秘感,等大婚那天再看吧。
忙忙活活一上午,苏小酒光是记住那些繁琐的礼仪,脑细胞便死了一大半,韩田氏识趣的停了下来,笑道:“娘娘聪慧,这才不到半天,便记个差不离,不如先歇息一下,待用过午膳,咱们再继续?”
苏小酒如蒙大赦,只是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送走韩田氏,便一头栽进了锦被里。
这哪是结婚啊,简直就是折腾人,还是怀念现代婚礼,从过门到举行完仪式几个钟头,大家就可以高高兴兴开席了。
现在还只是练习,中间尚能休息片刻,大婚那天,这一溜儿的行程可是要一趟腿儿走下来,希望自己争点气,到时候别拉垮。
她现在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更别提吃饭了。
传膳的宫人来问了几次,见她瘫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也觉得可怜,便将帘子放下来,将人都遣了出去,先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
第四百二十六 耍酒疯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连一丝杂梦也无。
若非上午消耗体力太多,这会儿五脏庙里集体抗议,苏小酒怕不是要睡到半夜。
韩田氏在旁等候多时,隔着帷幔见床上人影动了,小心唤道:“太子妃可要起来用些饭菜?”
声音传到耳中有些朦胧,却让苏小酒猛的打个激灵。
“啊!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过头了!”
胡乱套上衣服从床上跳下来,又对着镜子将睡歪的发髻扶了扶。
这发髻是上午韩田氏一边教习礼仪,一边将她的麻花辫拆了梳好的,原本是慵懒妩媚的堕马髻,现在却松松夸夸,霜打茄子般耷拉在右耳边上,她扶了几次无果,也就随它去了。
韩田氏诧异的看着她,转而又低头抿嘴偷笑,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再怎么假装持重,骨子里还是活泼的。
苏小酒毫无所觉,看看外面天色,起码得下午三点了,十分过意不去,匆匆灌了几口水便要开始。
韩田氏却道不急,温和的牵起她的手重新走到梳妆台,将她青丝放下,仔细梳了个新样式,笑道:“剩下的礼仪也没多少,多是入了洞房之后的事情,要求并不严苛,娘娘大可见机行事。”
其实不止是洞房内,除了给陛下敬茶和上达宗祖不能出错,其他步骤便是有些许的出入,在那种场合,谁又会不识眼色跳将出来指正?
她自是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子妃在太子心中分量,否则她家也有适龄的女儿,凭着陛下信任,送来做个侧妃同样使得。
但与秦太尉不同,陛下没提,她们身为臣子,自然不该主动提出让主上为难。
尤其从昨日,太子携太子妃面圣,请求将秦家婚事退掉的消息传来,韩田氏更是庆幸自己没有自作聪明,将女儿也送来受辱。
那秦淮安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急功近利,太子如今还年轻,将情爱看的重些也是人之常情,待过上几年,懂得朝事艰难,或者登基之后需要制衡前堂时,该纳的妃子一个都不会少,她们何苦急于一时?
如今倒好,折了两个闺女,赔上一个夫人,被迫站在没多少胜算的七王阵营,只怕将来再无出头之日。
既如此,她何不顺势而为,将年轻的太子妃好好哄着,让太子也念她韩家一份好,他日何愁不富贵?
饭菜都在紫檀的保温盒里放着,韩田氏轻挽了袖子,亲自将盘子一一端出来,又取了碗筷摆上,对苏小酒道:“娘娘辛苦半日,还是先吃些东西,若将您饿坏,太子殿下该心疼了。”
苏小酒觉得也有道理,反正婚房以内那些礼仪,外人又看不到,萧景也不会在意,她学不学的,其实也没什么打紧。
韩田氏一边为她布菜,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不仅如此,大婚那日,太子妃最好在袖中藏几块点心,因为仪式一旦举行,新娘可是没时间吃东西,您若饿的狠了,垫吧两口也是好的。”
她是过来人,当年成亲没有太子大婚这般隆重,可也累了够呛,到最后入洞房时,都险些坐不住了,如今也算经验之谈。
“嘿嘿,就算韩夫人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想不到这韩田氏看起来循规蹈矩,也是个有趣的。
同样,韩田氏也是打心里喜欢这位太子妃,若是换了其他贵女,训练这大半日,估计早就累的发起小姐脾气,太子妃却毫无怨言,一遍又一遍的研习不说,对自己也没甩半点脸子,已经十分难得。
苏小酒不想耽误人家太多时间,狼吞虎咽吃下几口饭,便将流程又简单走了一遍,知道韩田氏定也累了,便亲自引着她去花厅喝茶歇息。
花厅朝西向,到了下午阳光正好斜着照进来,将殿中所有摆设都投上一层暖黄。
手中香茗茶烟袅袅,配上几块可口的点心,劳碌一天的心情慢慢松弛下来,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苏小酒也从韩田氏口中了解到南夏不少风情。
“说起来太子妃是个有福之人,南夏地属偏南,多雨季,往年到了春末夏初,总要淅淅沥沥绵延上多半个月,那牛毛的雨虽然不大,可就是让人无处可躲,衣裳床铺总也不干似的,闷得人心里发燥。”
苏小酒来了兴致,起身道:“韩夫人说的可是梅雨季节?我虽出生在北方,但对这边的气候略有耳闻。”
她从小就喜欢下雨天,想着电视里说的烟雨江南该是何等诗情画意,却始终没机会走出去看看,一场机缘巧合,竟在另一个时空亲临了。
韩夫人却愣了一下:“梅雨季节?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那漉湿的天气确实要一直持续到梅子成熟,这么叫倒也贴切。”
说完还不忘夸上一句:“太子妃博雅,随口便给那恼人的时节取了个好名字。”
苏小酒谦逊几句,看着外面的晴空万里道:“那今年为何跟往年不同,我来了南夏这些天,还从未下过雨呢!”
“要不说娘娘您贵人有福,司天监早就看过日子,从现在到您跟殿下大婚,十多天里尽是晴朗的好天气,可见连老天爷都乐见这段佳缘呢!”
人都爱听好话,苏小酒也不例外,闻言本想害羞一下下,最后却忍不住咧着嘴笑了。
韩夫人见她开心,便想继续恭维几句,未等开口,忽然觉得四周气温骤然下降,逼得她生生打个喷嚏。
苏小酒也是一样的感觉,搓搓寒毛炸起的手臂,吩咐宫人道:“是不是外面起风了,去将殿门关了吧。”
却听宫人一声惊呼,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逆着光的门口,一人带着满身酒气阔步走了进来。
不止殿内的宫人,连苏小酒跟韩夫人也吓得起身:“绍崇显?!”
这里是她的寝殿,绍崇显就这样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身后的宫人内侍看着干着急,却不敢上前阻拦。
他喝的酩酊大醉,眼中一片血丝,直勾勾的盯着苏小酒,走到桌前,迷离的目光看向韩田氏,似是在努力辨认。
韩田氏手中的茶杯倾斜,不甚洒在衣裙上,她努力镇定下来,拿帕子擦了擦,起身道:“王爷,这里是太子妃的住所,您身为男子,如此进入怕是不妥。”
“不妥?这天下,还没有本王不能去的地方!不想死的,就给本王滚出去!”
即便是喝醉了,杀伐气势也丝毫未减,韩田氏一介女流,又是面对上位者,本能底气不足。
想到昨晚秦夫人的下场,她的语气更弱了几分,又担心苏小酒会吃亏,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就算与太子有所龃龉,但太子妃总是无辜的,还请您高抬贵手,顾忌一下太子妃娘娘的清誉。”
苏小酒没料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护着自己,心里生出几分感动,悄悄自袖中握住枪柄,过去将绍崇显猛的推开,蹙眉道:“你耍什么酒疯?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苍联到现在也没出现,八成是被他的人阻住了,昨天才跑到太尉府闹的满城风雨,今日又来东宫,苏小酒不得不防。
韩田氏生怕她吃亏,在身后悄悄扯了她衣袖,小声道:“王爷喝多了,您先别轻易惹怒他,还是尽量拖延片刻,等太子回来的好。”
就算七王爷不会武功,男子在体格和力量上总是强于女子,太子不在,宫人内侍也不顶用,韩田氏怕他突然暴起,自己跟太子妃两人也不一定能制住。
几人站的近,绍崇显将韩田氏的话听个一清二楚,目光中怒气更胜,直接伸手朝着她的肩膀抓去:“你这贱嘴多舌的妇人,本王先撕了你,看能不能等到那孽种来救!”
正要抓到的瞬间,苏小酒及时挡在韩田氏身前,两手将他胳膊一握,身子一沉一转的同时,脚下一个横扫,将绍崇显摔在了地上。
韩田氏本来都已经吓得闭眼了,听到吧唧一声,就见娇娇柔柔的太子妃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地上死狗般的七王爷骂道:“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没事跑到这里来发什么疯?趁我没发火,你最好赶紧出去,否则打的狄太妃都认不出你!”
喝醉的人脚下无根,绍崇显试着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最后干脆就趴在了地上。
燥热的脸颊贴着冰凉凉的大理石地面竟有些舒服,他迷迷糊糊的蹭了蹭,嘟囔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女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仅不领情,还、还动手打我,你、你好狠的心。”
他虽醉醺醺的,但殿内安静,如呓语般的话还是被二人听了个清楚,当着韩田氏如此胡说八道,让苏小酒一阵气结,苍联迟迟未至,干脆自己上前,抓起绍崇显的衣领就往门外拖。
她在女子中算是有些力气,奈何绍崇显身材高大,感觉到被她往外扯,像个泼皮一般挣扎起来,苏小酒拽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只好对呆若木鸡的韩田氏道:“还请韩夫人搭把手,一起把这无赖给扔出去!”
韩田氏起初不敢,后来发现刚才对着自己吃人一般的七王爷,落在太子妃手里竟然跟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只是放赖,并无其他攻击的动作,便试探着伸出手,跟苏小酒一左一右将人架起往外拖。
拖到殿门口,就见外面屋顶上,苍联正跟玦鹰和好几个陌生的侍卫打斗,看样子没吃亏,只是也没讨到便宜,每次想往大殿的方向来,总能被人挡回去。
两边都有所顾忌,不免就打成了拉锯战。
“苍联别手软,弄死算我的!”
苏小酒呼哧带喘的将绍崇显往门外一扔,指着玦鹰道:“先把这小子干掉!”
玦鹰:……
苍联原本确实打的保守,得了苏小酒的指令,手中剑锋忽转,呈凌厉之势怼着玦鹰便猛攻起来。
只论单打玦鹰明显不是对手,且苍联的招式他闻所未闻,灵活游走于其他几名侍卫攻势的同时,还能毒蛇吐信般盯着自己不放,玦鹰一阵头皮发麻,慢慢便躲的有些狼狈,顿时恨极了苏小酒。
这个死丫头,是有夺大仇?!
王爷怎么就喜欢这种黑心女人?
越想越觉得气愤,手中长剑也随之发起狠来,扬声道:“全力以赴将此人格杀!”
几人攻势渐猛,绍崇显带来的人并非等闲之辈,虽然无法一举将苍联击败,但车轮战术消耗体力也是巨大的,苍联不管不顾,一心就要把玦鹰戳死,所以在防守上便差了些,竟被人钻了空子,胳膊上被划破几道,将灰色的衣服浸成了暗黑色。
苏小酒急眼了,朝着差点睡着的绍崇显狠狠踹了两脚,骂道:“快让你的人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玦鹰眼看着主子当胸挨了她两下,怒了,不管身后苍联的追杀,从屋顶一个俯冲朝着苏小酒刺了过来。
苍联正欲去追,却被身后的侍卫阻住,眼睁睁看着他离苏小酒越来越近,距离还有一丈远时,自旁边又冲出一道人影,堪堪护在了苏小酒身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玦鹰面色大变,却一时收不住攻势,慌乱中,被萧景一掌拍飞了。
这一掌带了他十二分的怒意,玦鹰口吐鲜血,伏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又眼睁睁看着萧景转身一脚,自家主子便从台阶上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你竟敢?!”
“竟敢什么?”
苏小酒犹自不罢休,把枪重新收好,提了裙子跑到阶下,对着绍崇显咣咣又是两脚:“这两脚是替苍联踢的!”
随着萧景到来,龙隐卫也适时出手,将绍崇显的人轻松制住。
苍联提剑走到玦鹰身边,抬头问道:“郡主,还要他狗命吗?”
玦鹰:……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苏小酒正欲发话,便听萧景道:“格杀勿论!”
“太子且慢!”
说话的却是韩田氏。
她疾步走到萧景面前,连衣裳乱了也顾不上整理,福身道:“太子殿下,此人乃是七王爷的亲信,若血溅东宫,只怕王爷酒醒之后不会罢休。”
萧景冷冷扫她一眼:“多谢韩夫人提醒。”
说完看向苍联道:“既如此,便把绍崇显一起斩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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