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跟他人私奔了,气得我儿玄感带人追去,怕是这会儿已经在回来了的路上”
私奔?
陆良生抿了一口茶水,听到这两字倒有些新鲜,不过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但见老人一脸淡然,似乎并不放心上,要知晓高宅大院里,就算妾不算什么,但跟私奔跑了,终究是丢脸的,何况杨素这种朝中身居高位的大臣。
“越国公似乎并不在意?”陆良生合上茶盖,放去一侧桌面。
“有好在意的,反正也追不回来。”
看到陆良生目光疑惑,老人拍响椅子扶手,哈哈大笑起来,“老夫当年就放过一对了,再放一对又如何,若是两人能和和睦睦,白头偕老,未尝不是老夫一件善德。”
说起曾经一件事,还要追溯到当年他攻南陈,陈朝皇室宗女几乎都被掳来长安,杨坚论功行赏,将陈叔宝的妹妹,文昌公主赏赐给他,后来才知晓,文昌公主陈贞在南朝时已经嫁人,其丈夫千里迢迢寻到长安。
讲到这里,杨素抚过须髯叹了口气:“那文昌公主相貌美艳,性子却如名字般忠贞,几日不食不喝,听闻她夫妻二人往事,便让他们破镜重圆,携手南归故土哎,陆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老人惊诧的话语里,侧座的陆良生从椅上起来,拱手:“为越国公的善,拜之。”
“你呀你呀。”
杨素被这一处弄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连连虚点,这时管事也过来说酒菜已经备好,老人便邀了陆良生一起转去此间后院。
“前事就不要提了,眼下那红拂与人私奔,老夫其实也没辙,真要算账,明日老夫直接去找韩擒虎那厮就行了。”
侍女过来将酒杯满上,陆良生道了声谢,顺着话问下去。
“难道与私奔的男子是韩柱国家人?”
那边,老人抚须微笑,端起酒杯与陆良生轻碰了一下:“还能有谁能教出这么个外甥来。”
说着,吩咐一旁侍候的管事。
“去侧院,将四位门客叫来陪桌。”
“是。”
管事躬身退出房门,杨素见陆良生神态,解释道:“这四人说起来,还是南陈人,与陆道友算是同县,也有功名在身,却是投到我门下,一起叫过来显得热闹。”
其实陆良生脸上神色倒不是因为老人招来四个门客陪衬,而是想起两年前随韩擒虎南下平乱,对方口中也提起过家中有个外甥的事。
这长安看来还是挺小的,全都挤在一起去了。
耳中听着老人的解释,陆良生只是点点头,并不接着说下去,而是说起自己过来做客的正事。
“越国公,这两年间,你觉得陛下如何?”
“相较先帝,还差了一些。”
提到了朝政上的事,老人像是换了一副神情,停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对面的青年书生。
“陆道友,向来不过问政事,怎么突然问起来?”
厅中安静,烛火顺着门外吹进的夜风轻轻摇晃,外面虫鸣声里,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四道身影走过廊檐,双手胡乱比划。
“你们三个懂什么,越国公叫我等四人陪衬,显然是有文人豪客,弄不好当今陛下微服出宫也说不定。”
“大兄说的有理,说不得今夜就是我们翻身之时。”
“说起来,原本咱们四个就该飞黄腾达,好不容易在先帝面前表现了一回,还没等召见,就殡天了”
细细碎碎的说着话,来到厅门,齐齐朝里拱起手来。
“我等拜见越国公,拜”
其中一人见到桌子对面端着酒水正笑眯眯看来的青年,头皮发麻的将脸埋了下去。
羞煞我等四人矣!!
第五百七十章 我行之事,望能简在帝心
“你四人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进来给国师斟酒!”
灯火轻摇,照去门槛外垂脸拱手的四人硬着头皮道了声:“是。”瞅着那方坐着的青年,王风深吸了口气,灯光照到脸上的一瞬,堆满了笑容,作揖般的摇了几下。
“原来是国师,难怪今夜在下只感一股祥和笼罩天灵,精神抖擞而不自知,现在才知是国师大驾”
厚着脸皮恭维的声音里,身后另外三个兄弟,旋即学着他模样齐齐拱手作揖。
连连说了几句:“是啊是啊。”依次走去圆桌两边坐下,马流从侍女手里夺过酒壶,挥袍让她退开。
“也不知道掺酒,走开,让我来。”
侍女翻翻白眼,将酒壶给他,那叫马流的书生搂着肥大的袖口,殷勤的给杨素倒上酒水,又走出座位,给另一边的陆良生斟满。
“国师,请。”
几人与陆良生不算相熟,但也见过许多次面了,他抬手虚托,让斟酒的马流停下,笑道:“我与几位当真是有缘,想不到在越国公府上也能相遇。”
“哦?国师原来还真和老夫这四个门客认识”杨素一改刚才肃穆,笑呵呵的啄了一口酒,目光扫过圆桌两边,高瘦矮胖不一的四人,拿着筷子不停夹菜往嘴里塞,见越国公望来,最近位置的张倜连连点头,使劲嚼嘴里的饭菜。
“唔唔是的,国师当年去河谷郡考举,便见过一回”
桌子一圈的王风、马流、赵傥停下筷子,抹了一下油腻的嘴,王风连忙道:“越国公,我们与国师相遇那晚还遇上狐妖,那媚态,诱人的很!幸亏我们四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只言圣贤语,才没有被她们得逞,保全了名节。”
“兄长忘记了其实后来,我们还在渡口还与国师一起住过船!”
“就是去崇兄家中那次?”
“换我说了,换我说了!”
说到兴头上,四人抢着开口,你拉我袖口,我踩你脚背,互相瞪着眼给老人说起南朝时的过往。
陆良生端着酒杯慢条斯理的品着,安静听他们说起当年一件件相遇的事,不免莞尔,仔细端详四人,面容比往昔成熟许多,发髻梳理的整齐,就是性子、言谈还是与从前一样。
风吹过屋檐挤进窗扇,灯火微摇,丫鬟过来添些菜油,拨弄了一下灯芯,灯火升腾,屋里明亮了些许。
围绕圆桌说笑的声音停顿的片刻,陆良生忽然开口,说起刚才提到过的话。
“越国公辅助陛下两年,觉得如何?”
两边端着酒杯互相劝酒,或行酒令的四人顿时安静下来,四道目光瞄了瞄两边,埋下头竖起耳朵倾听。
“陛下,处理政事稍有些急躁。”
老人笑容收敛,放下手中筷子,拿过面前酒杯抿了一口,并不在意还有四人在旁,只是简单的抬了下手,让周围侍候的丫鬟仆人退出去。
厅门轻轻关上,杨素沉下气,起身负起手走到放有瓷瓶的窗前,望着外面庭院夜色。
“陆道友今日过来与老夫喝酒,其实老夫心里知道你要说什么,陛下与先帝相比,还是太年轻,老夫不放心呐,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
陆良生抿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