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离开,远处草间,蛤蟆道哪里顾得上刚才那一脚,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摇了摇,飞快侧身爬起,人立着,迈开脚蹼追着那方天空漂浮的黑点飞奔,还没收回去的长舌都拖拉向后飘展。
“普渡慈航,老夫在这!!”
“在这儿啊!!”
跑过人的脚侧,稍远一点后,蛤蟆道人气喘吁吁的挥舞双蹼,大声呐喊出来,不时蹦跳两下,想让对方看清楚一些。
阳光渐渐变得明媚,俯瞰下方地面的月胧剑自然察觉到了蛤蟆道人的妖气,飞下来悬在一颗大树侧面,卷起的风,吹的枝叶轻轻摇晃。
“老蛤蟆,两条腿跑得还挺快。”
“......本法丈就不下去了,你跳上来!”
来往远处战场的隋兵没有注意到这边杂草间,穿着印有通宝方孔长褂的蛤蟆,双腿原地蹦跳两下,头上青筋鼓跳,短小的双蹼半空勾了勾垂下来的绳头,怎么也勾不到。
“气煞老夫,你再下来一点啊!”
落回地上,咬牙切齿的低语,使劲踩着青草啪啪跺去两脚。
“信不信惹怒老夫,把你掰弯了!”
听到老蛤蟆的话语,上方月胧剑嘿嘿声音里,这才缓缓降下些许,就在绳子落去蛤蟆头顶,后者嘴角裂出弧度,挂着长舌笑起来的一瞬。
一阵大风吹来,小片林野哗的拂响,无数枝叶狂摇,正降下的月胧剑陡然发出呯的一声,剑身横飞翻转,斜斜插去地上。
蛤蟆道人偏头,就见一股黄沙长蛇般卷动,瞬间将他笼罩,顷刻,蛤蟆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嗡
斜插地上的月胧剑身颤动,抽出地面飞回天空转了一圈,根本察觉不到老蛤蟆的妖气了,急忙调转方向,循着主人的气息,飞过一阵,落去下方一座还冒着黑烟的村落。
经历一场变故,村中几乎家家都有人死去,甚至一家几口都惨死突厥人刀下,还活着的村人寻过锄头、铁锹去往外头挖坑,老弱妇孺留在村里哭哭啼啼扑灭大火,或寻了席子将亲人尸首裹起,坐在一旁嚎啕哭喊。
一个光着脚丫的小姑娘满脸乌黑,脏兮兮的小手捧着焦了半块饼子,走进一间小屋,里面一张木榻上,油灯明明灭灭,照着睡在上面的人。
陆良生坐在一旁看着毫无生息的尸体,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听到光脚走过地面的声音,微微侧脸,一双脏兮兮的小手递了过来。
“先生....你会治病.....我.....我娘病了.....流了好多血.....你能给我娘治吗?”
看到没有说话的书生,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怯生生挪了挪,又将捧着的半块饼递上去一些。
“这.....可以当诊金吗.....”
陆良生看着她手中半块烧焦的饼子,视线又落去木榻上一动不动的徒弟,续命灯还亮着,魂就散不了,应该还有一线生机才对。
想着时,小姑娘见这位先生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忽然跪了下来,捧着饼子哭了出来。
“先生.....你把我买了吧.....把我买了吧,卖了的钱,给先生当诊金,好不好?救救我娘,她快死了,先生,买了我吧,救救我娘好不好。”
“我诊金很贵的。”
陆良生从木床收回目光,伸手拿过小姑娘手中那半块饼,“要半块饼。”
说完,将饼揣去袖口,将小女孩扶起,轻柔的拍拍她头。
“你先过去,先生马上就来。”
那小姑娘表情愣了一下,看到半块饼被先生收下,满是烟熏的脸上挂着泪痕笑了起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转身小跑了出去。
陆良生起来,一侧的窗棂,月胧剑飞进来,落在桌上。
“主人,本法丈.....把老蛤蟆弄丢了。”
那边,陆良生停下脚步,看去屋里甩着尾巴的秃毛老驴臀上的书架,这才发现隔间小门夹着半截绳子,之前因为徒弟的事,一时间竟没注意到师父.....
“没事,师父他法力其实.....不弱的,而且也没出事,正好我也要在这边待上一阵,师父他老人家,会寻过来。”
书生与蛤蟆道人性命相连,一方出事,另一方自然会知晓,凭借这种联系,只要不是上天界下地府,要寻找过来,是不难的。
陆良生出了茅屋,走去站在一个半身是血的妇人身旁的小姑娘,村里哭声不断,半颗树还燃有火。
黑烟升去天空,像是一朵阴云游走,延伸起伏的山脉向西,西北大山之中,穷山峻岭,植被稀少,砂砾在风里正从风岩剥落,吹去远方。
一道黄沙飞卷,伸出陡壁的崖柏啪的绞断,拐过一个山峰,飞去峡口悬崖一处洞穴里,来到宽敞处,黄沙四散,蛤蟆道人七荤八素的掉下来,坐在冰凉的地上摇摇晃晃。
待意识清醒,漆黑的洞穴轰的亮起火光,插在洞壁的十多支火把燃起火焰,正中石阶两侧,架起的火盆升起熊熊烈焰,照亮中间一张石椅。
黄沙落去上面,凝出一道人的轮廓,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大氅白绒领,双眸威凛,如有电光看来。
“紫星,好久不见了。”
蛤蟆道人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完了,完了,老夫这次怕是要走不了了。
不过,隐约间,好像还听到了几声哼哼的猪叫......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从此道不同
洞中一句“紫星,好久不见”回荡,仿佛让人忆起了过往。
蛤蟆道人站在石阶下方,身上紫气弥漫,渐渐拔高,再到散去,一个胖乎乎灰袍老人,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圆润下巴,还有几撮长须在风里抚动。
盯着上方石椅上那人,挥开宽袖将紫气收敛,圆脸堆起笑容。
“不过十来年嘛,用得着好久二字?老夫最近对这好久不见有点忌讳,上次碰到一个老秃驴也是这么说的,害得我倒霉了许久。”
上方照亮的石椅上,那身影听到这里来了兴趣,微微向前倾身,一侧火光遮掩的阴影落在半张脸上,咧开嘴角勾出笑容。
“哦?看来那老秃驴自寻死路。”
“老夫没吃他。”蛤蟆道人将脸偏去一旁,“老秃驴乃是我妻之父。”
“你妻.....之父?”
石椅上的身影,眼睛眨了眨,看着对面的蛤蟆道人,对方也侧脸眼睛瞟来,沉默了一下,他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还你妻之父,老丈人就是老丈人,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不过能给你当老丈人,那和尚怕也不是寻常僧人了。”
这洞中之妖,对蛤蟆道人何其了解,不难想到所谓的妻子,就是岐山附近埋在坟下的人类女子罢了。
笑声持续响着,昏黄的火光充斥宽阔的洞府,几条延伸的洞道,不时有系了兽皮的几个小妖出来,在石桌摆上酒水,急急忙忙又回到里面,不忘回头瞥去大厅那坨矮小的身影。
“......咱家大王请的就是这蛤蟆妖啊?没见有多大能耐。”
“大王请的,自有大王的道理。”
“别嚷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