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狂奔!
晨光照下来,后背密密麻麻的的黑疙瘩,泛起了斑斑点点的淡紫。
“老夫就当着你爹的面,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奔跑的矮小身形陡然一蹲,蛤蟆腿猛地一蹬地面,跃了起来
“良生!”那边,响起陆老石的声音,他低着头,揉着眼睛:“泥沙进了眼睛,过来帮爹吹吹。”
“来了。”
陆良生放下锄头,朝父亲跑了过去,身后的半空,一道黑影扑了下来,然而少年已经离开,落去的下方地面,视野放大,是斜斜靠在田埂的一柄锄头,微翘的一端朝上。
紫星道人:“...这。”
蟾身落下去,砸在锄头,柄杆唰的回仰,呯的一声,撞在他额头,跌跌撞撞后腿数步,嘭的躺倒地上,望着的天空都在旋转,四肢时有时无的微微抽搐。
远处,那父子俩的对话隐约的传来。
“爹,眼睛怎么了?”
“进沙了,有点难受,弄不出来,帮我吹吹。”
紫星道人眨了眨蛙眼,艰难的翻过身:“老夫不会放弃的。”目光随后望去田埂摆放的陶壶,微微张开,呵的轻笑出来,肚子压着泥土,朝那边攀爬过去。
“老夫毒死你们父子俩!”
朝陶壶过去时,另一侧的田边,陆老石揉了揉眼睛,已经好了许多,眨巴几下,看去四周,忽然拔腿跑了出去。
“爹?!”
“良生,你那蛤蟆偷水喝”陆老石大吼。
刚刚顶开壶盖的紫星道人听到声音,偏头,眸底一只穿着草鞋的脚在视野里放大,呯的一下,蛙嘴歪斜,长舌喷吐而出,硕大的蛙身直接飞了出去,落到地上翻滚两圈才停下。
陆老石插着腰,看着地上的陶壶,松了一口气。
“幸亏发现的及时,要是让你这蛤蟆喝过这水,陶壶怕是都不能要了。”
陆良生蹲到大喇喇趴在地上的蛤蟆旁边:“师父,你要是口渴,你吱个声就是..”
“为..为师不渴..就是有累,再让我趴会儿。”
“那师父你休息,我再跟爹做点活,走的时候叫你。”
少年返回去,拉上还骂骂咧咧的陆老石继续在田间劳作,快到晌午,才收拾回到村里,却是发现村里大老爷们,家中妇人聚集了不少,围拢一堆义愤填膺,高声叫骂。
“说我们断了河水,不给下面村里的活路,欺人太甚,居然跑到衙门里告状!”
“...北边村的人都是一些,不晓得自个儿上栖霞山看看。”
“就是今年山上流下来的水,本就这么浅.乡正竟也信了他们的话。”
栖霞山下,只有两座村子,一南一北,陆良生所在的山村就在南边,山上的水汇聚下来,正好从这边流过,然后再去北边,农人靠地吃饭,为水源的事,经常闹腾,这一次却是跑到县衙那边去告了。
陆老石留下来,跟大伙商议对策,陆良生拿着两把锄头先回到家里,母亲也在灶房里骂着北村的人,院子里都能听到,两村人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他也没办法,除非将一条河变成两条
想到这里,陆良生自个儿都差点笑出来,以他的修为,别说分河为二,就是一条小溪引到田中都费事,还不如锄头来的快。
“小纤,等会儿吃饭叫我。”良生将锄头放好朝檐下发呆的妹妹叮嘱了一声,回到屋里,拿起笔墨练起字来,写的内容也是南水拾遗里面的,一来练字认字,二来也可加强对书里术法的记忆。
若是遇到急事,总不能还翻书吧。
午饭的时候,陆老石气咻咻的回来,闷头坐到灶边,端着碗就是不下筷子,想到生气处,啪的一下,将碗重重放下。
“...要是让北村的那帮泼皮告官成功了,到时候判下来,咱们村里家家户户都要遭殃..补他们今年的收成,我们吃什么?!”
“恶人先告状,县衙那边的大人物也不亲自下来看看!能气死个人!”
李金花伸手到丈夫后背:“顺口气,气坏身子怎么办?他们就是欺负我们没人识字,你们一帮大老爷们上山打还成,站到县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嘿,你这是安慰人,还是”
“我哥就会识字。”
陆老石那句:“还是臊咱脸面”的话还没说完,陡然停下,就连准备和丈夫杠到底的李金花也转过头,两人看向说话的陆小纤。
小姑娘抬起手,指着旁边,正想着南水拾遗上术法的陆良生抬起脸,看着三人,“看我干嘛?”
“刚刚小纤说你识字?”
“小孩子说谎的..”陆良生不想那么快让人知道他已经会看会写字体了,毕竟才多久啊,要是让人知道,害怕有人说他是妖怪。
陆老石、李金花二人目光又转去陆小纤,小姑娘站起来,昂着小脸:“我哥写了庙里的字,还读过给我听。”
那边陆老石陡然呯的拍响灶头,也不问儿子什么时候会的,高兴的搓了搓大手:“这下好了,我们还说没人去公堂跟那帮泼皮说理,良生啊,明个儿咱们就去富水县!”
不等陆良生回应,一拍手就这么决定了,便是起身就朝外跑,通知其他人。
菜圃边上,匍匐的大蛤蟆眨了眨眼睑。
微张蛙口,似乎是在笑。
“出门好啊,出去就别想回来了,老夫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咕咕咕咕..
一道花白的身影过来,紫星道人感觉被啄了一下,转了转匍匐的身形,豆大的眼睛,便是与对方对上。
“连你这畜生都敢欺负到老夫头上,小心炖了你!”
那只母鸡偏偏头,咕咕叫了两声,张开翅膀扑了上去。
院内,一鸡一蟾打的昏天黑地,难分胜负
第十一章 荒山野岭
这个村子十几代人靠山吃山,种地养人是本分,也难出一两个认字写字的人。
陆良生会识字写字的消息被传开,陆老石那股气消后就有些后悔,毕竟儿子是自己的,也没问清楚,万一上了公堂,半天说不出一个理了,不仅丢人,还要挨板子的。
急急忙忙回家时,陆良生房间里,蛤蟆道人负着双蹼坐在床沿,看着那边写写画画的少年。
“为师也知你心里彷徨,但你要想明白,村里的人大多都是你家亲戚,外面常说一句话:帮理不帮亲,更何况,这边既是亲又占理,你不站出来帮着大伙,就说不过去了,为善者,当秉持正义而立于天地,不惜此身。”
那边,陆良生搁下毛笔,抬起头,看向师父,薄薄的风茧推挤,露出苦笑:“师父说的,弟子又怎么不想,可我从未上过公堂啊,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乡正,还是远远的看到过一回。”
“去了,你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了。”
紫星道人坐在床沿,悬空踢着蛤蟆腿,前肢薄薄的蛙蹼扭动,努力伸出指头,指着自己:“想想为师修道数十载,当初若非踏出一步,岂会有今天这般修为高深?你无非是胆怯,可做人啊,哪有一辈子躲在后面的。”
“修为高深..”陆良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