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
裴和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好啊,那你去帮我杀了宁乘风。”
“不。”崔辞拒绝。
“那就滚。”裴和光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却被他抓住了脚腕。
“你帮我把记忆封印了。”他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又愚蠢的决定,然而却无法控制自己,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往前走,“给我改个名字,我……不做崔辞了。”
他被蛊惑,被控制,心甘情愿,沉入泥潭。
他背信弃义进歧途,走火入魔生迷障,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从今日起,你就叫谢酒。”裴和光推开他,冷声道:“拜我为师。”
崔辞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师父师父,师者为长,如父,不可染指,不可亵渎。
裴和光的眼底没有丝毫感情,“拜我为师,我只是你师父,其余的,绝不可再妄想。”
崔辞沉默良久,跪在了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谢酒,叩见师尊。”
——
当他代替房晚臣冲进通天血阵被裴和光发现,心底竟有一丝扭曲的快意。
裴和光那一瞬间的愕然不似作伪,“阿辞?”
他紧紧抱着裴和光,笑道:“师尊,他们都不愿意陪你一起死,你怎么就没问过我呢?我愿意陪你一起死,别怕。”
裴和光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说过……别自作多情。”
崔辞将他护在了怀里,“你这么坏,世上没人肯喜欢你,就只有我了。”
“裴和光,有人爱你。”
大阵之中血光闪过,一股强横的灵力将他团团包围住,他怀里突然一空。
“裴和光!”他怒声大吼。
然后毫不留情地被人踹出了大阵。
等他再睁眼,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裴和光死了。
他的手腕上却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无论如何都消不掉,盘踞在那里,像是某个人愤怒又震惊之下刻上的烙印。
不喜欢他,偏偏又救他,还要留下这样一道伤口让他忘不掉——这个人简直自私恶劣到了极点。
他等着人来,等到了宁乘风。
他们之前见过几面,他却从未露出真面目,有关宁乘风的记忆也一直被封存,如今裴和光已死,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全都涌现了出来。
昔年好友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没变,他和褚峻结为道侣,还有了好几个可爱的孩子,经此一战,他的处境又好了许多。
只是宁乘风看着他,眉头紧蹙,欲言又止,眼底满是愧色。
他这个朋友看着冷漠无情,实际上心软得厉害,他再明白不过了。
“你倒也不必觉得愧疚。”崔辞嗤笑了一声:“虽说我当年是打着找你的名义去了巽府,实际上是受够了家里人喋喋不休的管教…………”
宁乘风显然不信,沉默了许久才问:“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他有些烦躁,抱起了胳膊,说了一通非常过分的话。
宁乘风一脸愕然,“你为何从来不与我们说?”
“…………和你们说有什么用?你们是能说服崔家那群人还是有能力带我离开?…………并非真的担忧你的生死,不必自作多情。”他冷漠地胡扯,说着说着竟然有一丝放松。
没错,就当做是因为这样。
他不是为了找宁乘风误入的结界,不是担忧他的生死,只是利用了一个理由。
“那你为何还要心甘情愿地帮裴和光?”宁乘风果然被气笑了。
崔辞也很想笑,但又生生忍住了。
他为什么想帮裴和光?
他想了好几百年都没想明白,大约真的是鬼迷心窍,是非不分,沉沦魔障。
“就算他让我去死我都愿意。”崔辞终于对着他理直气壮的说了句真话。
他们终于不欢而散。
崇正盟的看守困不住他。
他逃走,找了处地方,将裴和光的尸体安葬。
没有立碑,他怕这声名狼藉的混蛋被人把坟给掘了。
他坐在坟前,使劲戳了戳坟包,红着眼睛问:“裴和光,你不是一直很怕死吗?为什么不肯让我陪你一起死?”
“当年你是不是故意救我,骗我跟你双修?”
“在结界里你难道一直都在演戏吗?”
“……出来后,你真的不想让我跟着?那你为什么还要抓着我的袖子不放?”
“你为什么从来不派我去杀宁乘风?为什么让我去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你在害怕什么?”
他靠在坟包上,喃喃问道:“这五百多年,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夜色深沉,大雪纷纷而落,晚风吹过坟塚,又轻柔地落在了堆叠的衣袖之间。
猩红温热的血落下,染满了衣襟。
荒坟枯骨,也算白头。
第199章 番外18·19·褚峻×宁不为
番外18
【一】
当年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褚峻, 宁不为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宁行远还在,整个宁城宁府由着他上蹿下跳,甚至有传言说宁行远之后, 宁家下一任家主便是这位小公子的。
宁不为没当在心上, 他哥可以一直当宁家家主, 而他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十六岁时他最希望自己赶紧从万玄院结束课业,和自己的好朋友们去十七州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少年人总是仰慕强者,他哥宁行远在他心里是遥不可及绝对第一的存在,后来褚峻出现, 排在了他哥底下,荣登强者第二名。
虽然同时,这个一直戴着丑兮兮面具的掌教还排在他最讨厌的掌教第一名, 甚至超过了郝诤那个古板的老头子。
褚峻总有办法打断他和崔辞闻在野“闯祸”的计划, 并且不动声色的让他吃到苦头——去自省阁进行无休无止的自省。
他坐在课室的最后一排, 抱着胳膊盯着褚峻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手按在檀黑的桌面,一只手捏着一卷书页, 煞是漂亮, 还有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他心里有点躁动,像是心里在发痒, 却挠不到。
那张古怪的面具下, 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更是好看到有些离谱,幽深沉静, 看人时总是带着疏离和淡漠, 像他曾在秘境见过的一汪深不见底的潭。
那被巴掌宽的腰带勒住的腰也很恰到好处, 宽肩窄腰, 腿也笔直修长,哪里都好,就是看不见脸,声音粗粝嘶哑难听得很……宁不为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盯着讲课的掌教,脑子里全是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他以后肯定比这姓褚的长得高,这腰他现在就能一根胳膊搂住,昨晚在自省阁,褚掌教从他手里拿爆破符的时候,温软的指尖划过他手心……嘶。
他磨了磨牙,觉得这姓褚的实在可恶,老是跟自己对着干。
他正走着神,旁边的崔辞和闻在野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
方才他盯着的那只手近在眼前,雪白的袖口盖住了手背,食指和中指微屈,毫不客气地往他脑门上一敲,难听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