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尝到什么叫有苦难言!他太难受,太难受了。
“那该把府里的人叫过去对质啊!”有人给欧阳伦出主意,就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不是不能找证人。
欧阳伦想起朱至说的话,重复道:“你知道公主府里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吗?你以为他们吃了熊心豹胆?敢指证安和公主?从前府里听我话的周保此时已经不知生死,那不是警告?”
说到这儿,欧阳伦指了跟他一道从宫里出来的人道:“他也算人证,知道他当着陛下和安和公主的面说什么吗?”
突然推到视线中央的人一顿,欧阳伦已然继续道:“他说,就是我打的公主,所以公主才失手把我打成这样。你觉得我再把府里的所谓证人叫过去,有用?”
这一刻,出主意的人感受到一阵浓浓的恶意!
欧阳伦挥挥手,“告不了,告不了!这都是皇家的奴才,我想让他们向着我,我凭什么?我要不是尚了公主,我什么都不是?我敢跟他们争,要跟他们争吗?”
说到这里,欧阳伦是委屈的,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能改变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谁让他面对的是大明权势最大的皇帝和公主,他有个屁能力与之抗衡?
对此,一旁想再给欧阳伦出主意的人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感觉再说下去,他是有多自寻死路。
“你说我会不会真要死?”偏在这个时候欧阳伦问出这个问题,旁边的人一顿,随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怎么会,驸马可是大明的驸马。你就是想死,长公主不乐意,你就死不了。”
努力安抚至此,也不容易。
“你们要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想想办法,我不能死,我还没享够荣华富贵。”欧阳伦似乎陷入癫狂的冲人喊叫,让人无论如何都要听他的。
“是是是,驸马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收拾残局,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半点不留。”哄人,不把人哄好了,那不是要闹出大事?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欧阳伦失了分寸!
欧阳伦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对,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想办法补救,一定不会让人有机会把我们查出来。毕竟,真要是查出什么来,死的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
说话间,眼神落在一旁的人身上,看起来在笑,何尝不让一旁的人胆颤心惊。这欧阳伦求生不假,谁要是敢让他活不下去,他绝对会把所有人拖下水。
嗯,这个事得上报。
不到十日,让人如何也想不到的速度,伴随着欧阳伦跪在君前,声声哭泣自己如何被人拉上贼船,又是如何让人打着他这个驸马的旗号做私贩茶叶的事,再一次将事情反转。
与此同时,派去查查案子的人也终于送来相应的证据,证明这私贩茶叶的事,看起来像是欧阳伦起的头,可是沿途茶叶购入,卖出,欧阳伦都没有参与,可以看出,是有人在找替罪羊。
为验证这一说法,人证物证,各方面的供词都证明欧阳伦不过是个幌子,有人费尽心思把欧阳伦拉下马,无非希望将来出事,皇家看在欧阳伦的面子上,不杀欧阳伦的同时也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可惜,算盘打得过于响亮,此刻欧阳伦也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毫不犹豫的选择揭发人。
本来欧阳伦未必知道是事情始末,他也不管那是谁,他只知道一件事,有人给他送钱花。钱给他花,他没有道理不要。
如今欧阳伦意识到自身有错,立刻首告之。
首告算是有功,欧阳伦把自己知道的人全都写了出来,上面有川陕的巡抚,更有当地不少官员,这么多的人,和前去核查此案的人送上来的名单是一致的,欧阳伦也有证据,虽然这些证据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只是日常他们交流的书信,但也证明对方的参与。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证明欧阳伦是受蒙蔽。加之他还是首告。虽然在此之前他也被人告了,那不是之前也没有想到会牵扯那么多人?
最后泰定帝对欧阳伦的惩处是,念他首告有功,令其将私贩茶叶所得的钱财尽数上交,杖责四十,事情便就此掀过!
至于其他官官勾结私贩茶叶者,处以斩立决,一应家产充公,儿孙皆流放。
泰定帝看了看这一笔收入,不得不说,杀贪官确实是富国库的办法。
只是欧阳伦配合朱至和泰定帝唱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戏,如何也想不到最后命是保住了,可这四十杖责下来,半条命都没了啊!安庆长公主也为此事怨起泰定帝,这不是要人命吗?
宁国长公主当姐姐的可不希望妹妹犯傻,提点道:“你莫要不识好歹,哥哥和至儿为了保住欧阳伦一条命费心伤神,你还要怪哥哥和至儿。若如此,以后你也莫唤我姐姐,我不要一个不识好歹的妹妹。”
这回安庆长公主连连赔不是。
“打他也是为他好,他做的事要他的命都该,只打他四十仗算什么?”宁国长公主可不蠢,才不会觉得欧阳伦不该打,四十杖责她都觉得那是轻的了。
“之前至儿也打过他了。”安庆长公主提一嘴。
“他敢养出打至儿主意的下人来,不该打?”宁国长公主倒要看看安庆长公主能想出什么话反驳。
事实上安庆长公主说不出不要脸的话,故而许久没有作声。
宁国长公主略是欣慰,至少自家妹妹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连理都不讲,那才是真真伤人。
“打他,是为让他知道,你背后有人,你是大明长公主,这辈子他娶着你,自该对你好。若敢对你不好,自有人找他算账,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宁国长公主更得告诉自家妹妹这回事,警告道:“你可别说出伤人心的话,人心都是肉做的,伤了再想补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安庆长公主纵然被姐姐训斥着,却半个字都不敢回。
又杀了一波贪官,朱至考虑的是,这简直是越捉贪官,贪官反而越多,见鬼了!
郁闷之余,朱至考虑的更是,她手里的这些生意,是不是也该考虑上交了?
因着这事,朱至又进宫了。朱雄英对此笑道:“不如搬回宫住。”
没等朱至张嘴,泰定帝已然在第一时间喊道:“不成。”
朱至想回答的,结果就那么被亲爹生生喊停,朱雄英毫无所觉的道:“爹担心什么?让汤显跟着进宫就是。”
“你有儿有女了,你妹妹尚未和阿显圆房。”一看傻儿子完全不知事的样儿,泰定帝可就急了,说白得了!
朱雄英本能问:“汤显正常吗?”
朱至立刻回怼道:“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他怎么坐怀不乱?”对喽,真要是正常,能跟朱至朝夕相处就没有下一步?
“商枝说我身体尚未完全复原,须得养身养性。”朱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不是,父兄总盯着她圆不圆房的事算是怎么回事?过分了啊!
“这还行。不然还是看看。”朱雄英丝毫没有讳疾忌医,提醒朱至也不许讳疾忌医。
朱至瞪了朱雄英一眼道:“我进宫是有正事,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那点私事算什么事?一点都不重要好吧,先把最重要的事解决了才对。
“你说你说,我不插话了。”朱雄英也知道谁都不喜欢被人盯着自己那点破事,言归正传。
“我手里的产业问题。”朱至意示一旁的万河把她手里的生意那些帐本全都上交,泰定帝和朱雄英都知道朱至生意做得极大,毕竟能把北平这个国都都建起了,那是多大的生意自不必说了。结果看到万河领人搬着账本上来,一捆又一捆,这,好像大得出乎意料。
“你这是?”朱雄英就得问问了,生意做成这样,朱至现在把账本弄上来是有什么打算。
朱至解释道:“几乎关乎民生的生意大部分都由我占大头,也就说我所有的生意,我想让他们卖什么价,他们就卖什么价。”
这话透露的意思,泰定帝和朱雄英眼中闪过光芒,这很重要。
“早年我就说过了,生意也好,军事也罢,都应该由我们来掌控,唯有朝廷牢牢掌控,商人才不能肆意敛财。比如这米,比如这布。衣食住行,都是民生关键,尤其不能由商人控制。商人重利,在他们眼里,如何赚大钱才是最重要的,因而我们必须妨着点,不能让人肆意妄为。这些是我多年经营得来的,比的是脑子,既然收了回来,咱们就得牢牢握在手里,以保证民生。”朱至解释清楚,泰定帝感慨无比。
谁承想一个爱财如命的人,竟然要把自己的生意全都上交朝廷,就为了让朝廷可以调控商价,以令商人不能再以奇货而居,以此大发国难财。
因为爱财,朱至更清楚爱财的人为了拢财能做到什么地步,像她这样做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人何其少。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绝对不能赌人性,还是靠律法来管的好。
“按你的意思不会只让朝廷接手而已吧?”朱雄英还是更敏锐,朱至早就说过了,权利不管是对谁来说都应该有所约束,朝廷亦如此。
“对,立法,不仅对商人有所约束,也得防止朝廷滥法。”朱至就是那么个意思,果然是亲亲哥哥最懂她!
朱雄英和泰定帝对视一眼,朱至道:“我知道,自来对商人其实没有多少约束,所以我提起这事,一时半会不知如何下手才好。这可是承上启下的一份律法,我们不是更应该用心做好。爹可别忘了,我们要开创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将来这交易不再只限于大明!”
提到这里,朱至就问泰定帝了,“当年皇爷爷定下所谓不征之战,我可以理解为向他们展示大民的国威,所以他们进贡时,我们会以数倍还之。可是,国与国之间做这种亏本的生意,是不是过分了?咱们再大气 ,也不应该拿着百姓辛苦挣来的钱挥霍出去。咱们对自己百姓有那么大方吗?”
显然,真没有!
泰定帝被吐槽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方可以略表大方,那也不能让人拿我们当成冤大头,天知道就因为我们大明出手阔绰,引来了多少人。一来一回赚了三四倍的好东西,傻子才会不想来。花钱买人来给咱们纳贡,咱们缺这点人吗?”朱至嫌弃到极致,尤其更提出一点,“还有那倭寇,那是个什么玩意?他们胆敢对咱们动手动脚,屡犯边境,隔了海咱们就灭不了他?不灭他怎么震慑?那不是让人觉得咱们大明好欺负?”
不征之国,管你什么不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倭寇为患,现在大明兵强马壮都不把人打老实,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泰定帝赶紧安抚道:“别气,别气 ,咱们有一说一,你爷爷早说了,不合适的规矩该改就改,也没让我们不改。”
朱雄英连忙附和道:“对对对,不对的咱们改,咱们改。打仗的事,你看着来,倭寇进犯,屡教不改,咱们准备妥当便出兵把它灭了,无须手下留情。”
好吧,父兄一通附和,让朱至心情稍好。
对嘛,委屈谁也绝对不能委屈自己人。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这绝不是空话!
“暂时先放放你这些产业的事,毕竟你交上来还得你管,不如你捏在手里,国库现在都交出去了,以后咱们花钱得批条子,一个个等着批,不容易。暂时你先管着,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泰定帝果断决定,钱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就得让朱至先弄着点,末了泰定帝不忘补上一句,“你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全交出来,你以后怎么办?”
朱至摊子摆得太大,泰定帝都不确定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全部,故而果断决定不管不问。
没想到朱至挑眉道:“我挑起的海贸回了一趟,我手里现在攒了不少钱。”
那会儿的朱至不在北平,这事最多泰定帝和朱雄英都听一耳朵罢了,绝对想不到要问问。
朱雄英想到朱至说起海贸搞钱的速度绝对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不得不问上一句,“有多少?”
“满船白银。”朱至平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躺在白银上,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如愿了。
一船的白银弄回来时,朱至哪怕没有亲眼看到,那也必须垂涎三尺。
“嘶!”一片倒抽声,泰定帝和朱雄英都不可置信。
“不过突然投入那么多白银,只怕会令白银掉价,所以我都藏起来了。”朱至可不是有钱就一味想挥霍的人,钱多了,那就不得不考虑后果。钱要是不值钱,万万使不得。
泰定帝连连点头,对朱至的做法认可无比。
朱雄英关注点在于,“怎么会那么多,你们莫不是去打劫了?”
结果被朱至狠狠瞪了一眼,马上道:“看哥哥说的什么话,我能是那样的人?我既然让人去做生意,人肯定得靠得住,打劫和做生意完全是两回事好吧。你得明白,我让人弄回来的玉米花生番薯之类的东西,那对于人们来说是多珍贵的东西,拿来做生意不是稳赚的吗?钱,在填饱肚子之前才是钱,有钱买不到粮食,那就是废铜烂铁。”
不错,言之有理!
泰定帝打量起朱至,朱至继续道:“更别说我们的陶瓷和绸缎。就我们自己见惯的都为之惊讶,更别说那些从未见过的人。所以奇货可居,想要卖高价,轻而易举。”
瞧着朱至洋洋得意,泰定帝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按你的畅想,朝廷得派个人出去才成。对啊,真要想开辟,最好还是朝廷出面,那才能代表大明。”
“我啊!先让他们去探探路,等朝堂稳定,我要亲自去开辟这海上的丝绸之路。”说起人,朱至立刻毛遂自荐,泰定帝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释然,朱至能够呆得住才怪。
朱雄英摇头道:“你是一刻都呆不住。”
朱至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呆不住,外面风景何其多,世界又何其大,没有本事出不去就不说了,能够出去不去,那不成傻了。我出去,扬我们大明国威,再把别人好的东西都学回来,把我们大明变得更强,这样难道不好吗?”
能够说得理直气壮的朱至,何尝不是因为她本就理直气壮!
“你要是想出去,尽早生个孩子我就许了。”泰定帝自知拦不住,他也不拦,只一个要求,朱至生个孩子。
“这事没问题。”朱至万万没有想到亲爹如此靠谱,那她必须做到,做好。
“你手里的事还得有接手的人。你不会想让你刚打下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泰定帝信得过朱至,却也提醒朱至,她想出去,须得把手里的事都传下去,须得有人接手后她才能跑。否则要是事情乱成一团,不枉费她多年经营。
“这是自然。爹,科技必须要发展,所以需要各类人才,我手里的人交给您?”朱至试探问,毕竟之前泰定帝是想让朱至交给朱雄英的,可朱雄英,朱至是觉得该从上重视各方面人才,泰定帝得做个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