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灼灼(1 / 1)

全娱乐圈都不知道我很有钱 软包 614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5章 灼灼

  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冬雪厚重,檐角悬着冰棱,红墙绿瓦皆被雪色掩盖。

  一大早的,蒋姒和谢权就回到了谢家老宅过年, 新年伊始, 阖府上下喜气洋洋, 门口贴着对联,大红灯笼高高挂, 院子里的老槐树也张灯结彩, 挂满了红色布条和彩灯。

  蒋姒进门时瞧见了大门张贴的对联不是恭贺新春,而是龙凤双喜庆新婚的,窗柩挂着囍字剪纸, 格外喜庆, 佣人忙忙碌碌的, 正在加紧时间装扮,阖屋上下装点一新,处处洋溢着喜气。

  蒋姒脸颊也红红的, 比这满院红色还要喜人,她围着大红色的围巾, 手被男人牵着, 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好奇地四周张望,眼见全屋上下都在为了他们的婚事而忙活,她莫名有点忐忑, 轻轻勾了下男人的尾指, 轻声问:“我今天来这里是不是不合适啊?”

  谢权眉梢轻挑,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尾音微微扬起,似乎带着疑问。

  蒋姒抬手压下围巾,眸色清亮地望着她小声地说:“京城婚嫁不是有个规矩吗?婚礼前夕,新娘子和新郎官是不能够见面的。”

  他们马上就要办婚礼了,按理说她今天不应该跟着谢权来过门的。

  男人低笑,似乎极为愉悦,清冷眉眼沾染了惺忪笑意:“可是这个新年,我想陪谢太太一起度过。”

  院子里佣人来来往往,正在忙着筹备他们的婚礼,蒋姒紧张地望了眼四周,脸又红了,别扭地嗔了他一句,嗓音却很低:“你别说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为什么要怕别人笑话?”男人嗓音温沉,透着愉悦,“我就是一刻都不想跟谢太太分开。”

  过往佣人,听见自家孙少爷毫不避讳的话,眼见孙少爷和孙少奶奶黏黏糊糊,俱都低下眉眼偷笑,只是这笑容是善意的。

  蒋姒捂着烧得滚烫的脸颊,羞得无脸见人,心底却又像是浸在蜜糖里一样甜甜的。

  这个大年过得异常简陋,以往但凡过年,谢家宾客盈门,旁系宗亲络绎不绝前来恭贺新年,如今因为谢家上下都在忙着几天后的婚事,故而能省去的步骤就都省下来了,也免了旁系宗亲前来辞年拜年的规矩,只有主家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吃顿年夜饭,权当是过了这个新年。

  蒋姒作为新嫁娘,什么都不用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有管家打理,厨房事宜则交给了谢权的二伯母,她做得一手江南菜肴,精致清淡。

  谢老爷子听说蒋姒是在南方小城长大的,故而还特地另请了一位粤菜楼的大师傅过来掌厨,这一顿团圆饭讲究良多,菜肴式样极为丰富。

  进了门,蒋姒先是跟着谢权去给谢老爷子拜年。

  蒋姒改了称呼,乖乖地唤道:“爷爷,新年快乐。”

  谢老爷子笑眯眯地说:“乖了乖了,爷爷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谢老爷子说着,一抬手,便有佣人端着一尊精致的玉观音过来。

  谢老爷子笑着说:“这南海观音是我前些日子去清修的时候,特地帮你们求来的,以后啊,就摆在你们房里,好生供奉着。”

  蒋姒瞧见那玉观音通体清透,雕刻的栩栩如生,悲天悯人的神情,更关键地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

  这应该是……送子观音?

  蒋姒怔愣之际,便听见谢老爷子说:“我听闻玉鸣寺求姻缘、求子十分灵验,带着你堂妹去修身养性回程的时候,便去了一趟玉鸣寺特意求了这尊观音神像,临走的时候,还替你们抽了一支签。”

  谢老爷子说着,顺手就将求得的那只签文递给了他们。

  蒋姒满心满眼那尊玉观音,脸红如寒梅,格外明艳。

  二伯母笑着打趣:“父亲这是想做曾爷爷了,你们啊,可得加把劲,希望来年开春的时候,能等到你们开枝散叶的好消息。”

  谢权神色淡淡,“顺其自然,不着急。”

  谢老爷子倒也没有流露出不满,他心知自己这个孙子向来心思藏得深,缜密周全,他若是不愿意也没人能够强迫他,何况他急着抱曾孙,也仅仅是想看到他身边有人陪伴而已,这样,他日后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

  等到吃年夜饭的时候,谢家主家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坐过来,蒋姒连人都认不全。

  谢老爷子的子女其实不算多,但是子女都已经成家立业,代代相承,加起来几十口人。

  谢权地位尊崇,在谢家又是掌权人的存在,所以她只需要跟着谢权和几位叔叔伯伯打招呼,只不过底下的小辈会主动来攀亲问好,这是谢家的规矩。

  蒋姒应付了大部分小辈,谢思琪便在二伯母的催促下走过来了,被谢老爷子关了一段时间的禁闭,又被带着去寺庙清修后,她整个人倒是沉稳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骄横,不可一世。

  谢思琪见到蒋姒,虽然很别扭,但还是压下了眉眼,主动问好:“三嫂,新年好。”

  蒋姒也只是扯着嘴角浅浅笑了下,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没有过多为难,亦没有多亲热。

  倏地,一个打扮地像是年画娃娃一样喜庆的小姑娘被自家母亲牵着过来,规规矩矩地抬手作揖,奶声奶气地说:“三舅妈,新年快乐。”

  蒋姒被这声三舅妈惊到,她下意识地望了眼谢权,却见男人眉眼清润噙笑,下颌微点,似乎是在提醒她,面前还有个小娃娃等着她应付。

  蒋姒垂下眼,乍见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极为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好看,不由心生欢喜,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恬静的笑意,她蹲下身将红包递过去道:“乖乖,红包给你”

  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蒋姒看了好半晌,忽地松开母亲的手,迈着小短腿上前,吧唧一声亲在蒋姒脸上,甜甜地说:“舅母,你长得好漂亮啊!珠珠好喜欢你呀。”

  小姑娘嘴巴很甜,可是亲完她以后,又很害羞地扯着自己母亲胳膊躲在了母亲身后,只偷偷探头出来看她,脸颊红红的,像是红苹果一样。

  众人齐声欢笑,不过这种笑意是没有任何含义的,只是觉得有趣,由心而发。

  人群里,还有人打趣:“珠珠,你觉得三舅妈好看还是你母亲好看呢?”

  名唤珠珠的小姑娘认真地看了看自己母亲,又打量了一下蒋姒,颇为认真地说:“三舅母好看。”

  “哦?这么说来珠珠是更喜欢三舅妈而不是自己母亲了?”

  问出这话的人,嗓音阴沉沉的,带着恶意,在这和谐的氛围里极为突兀。

  闻言,蒋姒原本带着笑意的眉眼微微蹙起,她起了身,望向出声的人。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形销骨立,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清瘦,眉眼拢着一股阴郁。

  蒋姒沉眸道:“小孩子嘛,嘴上说的喜欢充其量只是欣赏而已,这种喜爱怎么能与生身父母相提并论呢?”

  见到蒋姒,男人阴恻恻地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三弟妹?倒真是生得标致美丽,也难怪惹得我这向来不染红尘的弟弟如此倾心失态,做出这诸多侮辱门楣之事。”

  他说着,又冷冷看了眼小姑娘,招手:“珠珠,过来。”

  珠珠扭脸看了一眼,随后怕怕地躲在了母亲身后,不肯上前。

  男人也不生气,满不在意地笑了声:“瞧我,都忘了我如今这副模样,人憎鬼厌,连小孩子见了都害怕。”

  珠珠的母亲怯懦地解释:“堂兄,珠珠她只是怕生。”

  “哦?”男人意有所指,“弟妹不必如此宽慰我,我知道我现在这模样,就是成年人见了都害怕,何况一个小孩子?你说对吗?小权?”

  谢权容色清淡,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到来。

  “你既心底有数,又何必大过年的跑出来找不痛快?”

  远远传来的女人嗓音娇慵散漫。

  在管家的簇拥下,缓步而来的女人容貌娇艳,如盛开的玫瑰。

  “一回来就见到不干净的东西,真是晦气。”

  谢妗妗毫不留情面地讽刺了一句。

  年轻男人瞬间抓紧了轮椅扶手,瘦到凸起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谢妗妗。

  谢妗妗挑眉:“瞪我作甚?要不是看在今天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过几日又是我哥哥大婚之喜的份上,还轮得着你在这里作怪?”

  “堂兄,不是我说你”谢妗妗笑容甜美,“既知道自己不讨喜,就不要挑在这种重要的日子出来吓唬人了,瞧——”

  谢妗妗指了指在场的几位小朋友,“小孩子都被你吓哭了。”

  “谢妗妗!”男人被气得青筋凸起。

  谢妗妗啧了两声,伸着手指按了按他肩膀,随后又嫌恶地捻了捻手指:“别激动,堂兄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可没人会为你惋惜的,大家只会觉得你罪有应得,是活该。”

  “不过我想堂兄身体康健,应当没事”

  “老话不都说”谢妗妗刻意停顿了一下,笑容愈发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堂兄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人。”

  “你!”

  谢妗妗舌灿莲花般说了半天,年轻男人被气得不轻,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不正常的红色,连那双眼睛都瞪得血红。

  谢妗妗才懒得搭理她,抬眸,见到人群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欣喜地抬手打招呼:“姒姒!”

  蒋姒望着本应在海外的人,如今忽然出现在眼前,顿觉惊讶不已,“妗妗?!”

  谢妗妗笑容真诚了许多,她望了眼兄长,目光最终落在自家好友身上,促狭地笑着打趣:“哦~我都忘了,我如今应该叫你一声嫂子才对。”

  蒋姒望了眼谢权,未料身旁地男人也在看她,眸光虽淡却格外温和,她不由自主地离他更近了一些,没有觉得别扭,而是大大方方地点头应了下来。

  谢妗妗回来,是所有人都没预想到的。

  直到宴席开场,要吃团圆饭的时候,蒋姒和谢妗妗这对小姐妹亲亲热热坐在了一起,叫珠珠的小姑娘也拉着蒋姒的衣服,乖乖地坐在了她身旁。

  蒋姒问起时,谢妗妗只撑着下颌说:“难不成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亲的哥哥结婚,我都不回来吗?其实机票早就订好了,本该今天早上就到的,不过航班延误,一直拖到现在才匆匆赶回来。”

  “姒……”

  她反应过来,又迅速改口:“嫂子,我可是为了你们的婚礼特意赶回来的,我哥哥呢,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以外,也没什么亲人了,都说长兄如父,换言之,亦然。”

  谢妗妗得知他们的婚礼定在大年初六的消息后,便立刻订机票,匆匆赶回国。

  她最好的朋友嫁给了自己的兄长,天底下没有比这值得她开心的事了。

  “说实话”谢妗妗感慨,“我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等到我哥那个闷葫芦结婚,他啊,以前暗恋人家姑娘,都不敢主动去告白,成天藏在心里,看得让人怪着急的。

  蒋姒愣了一下,略带疑惑地问:“暗恋的姑娘?”

  “难不成我哥他没跟你说过吗?”谢妗妗微微诧异,旋即转念一想,刻意压低了声,“我哥他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他暗恋了人家好多年,可就是不敢去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只能在背地里偷偷关注对方。”

  “我那会儿让他主动一点,他是怎么回答的?”谢妗妗模仿起了谢权的语气,端正了神色,“她如今还小,未来锦绣浮华,有无数种可能,我只是亿万种可能之一而已。”

  “等她可以确定自己的人生方向,能清楚探明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要什么,那个时候,我会去争取。”

  ……

  谢妗妗也明白,自家兄长是不想唐突了人家姑娘,分明年纪差不多,却不愿意在那个时候,用婚事去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他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能去往自己想要的未来。

  哪怕代价是历经沧海桑田,无止境地等下去也没关系。

  ……

  蒋姒微微错愕,她下意识地抬眸望向谢权坐着的方向,他身为谢家掌权人,如今身边围绕着不少谢家小辈,客套寒暄,殷切讨好。

  谢权倒是没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化,大部分时间是充当了聆听的角色,旁人说得热络,他只偶尔会给一点回应。

  原来……谢权从前有喜欢的人吗?

  她虽然清楚谢权如今的心意,也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想到在她未曾参与过的那段人生里,谢权也曾向她暗恋着他一样,那样热烈又殷切地喜欢着另一个人。

  只是想到这一点,她就莫名地有点难过。

  蒋姒想得出神,眼见坐着轮椅的男人靠近,他一走近,旁人就噤了声,他嘲讽的仰着脸,似乎和谢权说了什么。

  谢权眸色微冷,沉沉看了他一眼。

  蒋姒皱了下眉,轻轻碰了碰谢妗妗的胳膊问:“妗妗,那个人和你哥有什么过节吗?”

  听她唤那人堂兄,她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谢妗妗抬眸看了眼,也跟着蹙眉,“你说他啊,要说过节也算不上,要说矛盾,那倒是不少。”

  “大堂兄那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他原本是大伯父的第一个孩子,说起来他才是谢家的长孙,可是他父母早年间闹着要分家,早就独立出去了,因此在谢家位置也变得尴尬了许多。”

  “我哥呢,处处比他优秀,爷爷又很喜欢我哥,他大抵是不服气自己作为长孙被外人如此轻视,又见爷爷是拿我哥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所以心里不平衡吧”

  “从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家里见到,总免不了起冲突,不过你也知道我哥那个冷性子,不在乎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那时候任凭我大堂哥怎么刁难,他都没将大堂哥放在眼里,大堂哥觉得我哥那样是在羞辱他,为人处世也愈发嚣张,愈发变本加厉地针对我哥。”

  “我父母死后……”

  谢妗妗顿了下,“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是我哥撑起了所有的重担,他那个时候,之所以会被旁人说是克死父母的灾星,就是因为我堂哥,嫉妒之下胡乱编造谣言诋毁我哥,后来两人在小阁楼起了冲突,堂哥一不小心从小阁楼摔下来,摔断了脊椎,造成终身瘫痪,常年卧病在床需要人伺候。”

  “这事发生后,所有人都说是我哥下的毒手,是我哥推了堂哥摔下楼,害得他变成残疾。”

  “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蒋姒很了解谢权,他只是对不在意的东西漠不关心,比较冷漠而已,可他从来不会对人痛下狠手,伤人性命。

  谢妗妗望了她一眼,欣慰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哥他怎么可能会是伤人凶手,他压根就没将大堂哥那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可是旁人不这么想啊,就连大堂哥都觉得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是我哥害的。”

  ……

  谢家的团圆家宴办得很热闹,开席之前,宁其臻也来了,他是作为女方家长代表来的。

  原本宁翰博和明岚也准备过来,只是出发之前宁昊清因为心脏出现了排异情况,忽然进了医院,情况不太乐观,所以两位老人也不敢轻易离开。

  这些事,宁其臻没有和蒋姒提过半句,小侄女的婚事在即,没必要为了旁的事徒增烦忧。

  他只想看着小侄女开开心心的出嫁,也算是了却大哥的心愿。

  宁其臻作为女方家长,自然是被谢家奉为上宾,谢家老爷子和他促膝长谈,聊了许多。

  长辈们有要事相商,小辈们就自找乐子。

  谢妗妗被谢老爷子叫进去问话,蒋姒作为新嫁娘,自然备受关注,被谢家的年轻小辈热情围绕着,她起初是有点不习惯,但这种热情是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对她很好奇,所以才会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问上问下。

  珠珠尤为黏她,一整个晚上都牵着她的手不放,感觉累了,就会扭过身子甜甜地抱着她撒娇:“三舅妈,你抱抱珠珠吧,珠珠走不动了。”

  蒋姒心都软了,弯下身抱着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小姑娘揉着眼睛,困顿地搂着她的脖子说:“三舅妈,珠珠今晚可以跟你睡觉吗?”

  这时,人群里有年纪大点的孩子调侃道:“珠珠,这话你不应该问你三舅妈,你应该问三舅舅才对。”

  珠珠扭脸不理,搂着蒋姒的脖子不放:“不要,我就要跟三舅妈一起睡!”

  珠珠的母亲轻声劝导:“珠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妈妈是不是教过你做事之前要先问过别人的意见?”

  小姑娘松开手,别别扭扭地看向三舅舅,“三舅舅,我喜欢三舅妈,我可以和三舅妈一起睡吗?”

  小孩子的请求,大人一般都不会拒绝。

  可谢权不是这样,他垂眸看着珠珠,平静却又认真地告诉她:“不可以。”

  “为什么?”珠珠顿时撇嘴,不高兴了。

  谢权神色依旧如常淡然,只问:“如果三舅舅要带走珠珠心爱的父母,珠珠会同意吗?”

  珠珠摇头。

  “这就对了”谢权温声,“因为三舅舅也很喜欢三舅妈,所以不能将她让给你,心爱的人,不能随意抵让,明白吗?”

  珠珠似懂非懂,恹恹地垂下脑袋,被母亲抱走的时候,她还恋恋不舍地看了蒋姒几眼。

  一直到大半夜,回房休息的时候,蒋姒还觉得心空,她轻声说:“其实珠珠挺可爱的,如果我们将来生个女儿,好像也不错。”

  她从前没有考虑过孩子的事,直到今晚见了珠珠才忽然发觉有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闻言,男人笑了声,没有回答。

  蒋姒疑惑:“你笑什么?你……不想跟我生孩子吗?”

  她不免想起谢妗妗说起他从前有个喜欢的人一事,虽然知道那是以前的事,可心底总觉得有点膈应,不知不觉就开始吃味,醋意大发。

  “也对,比起我,你应该更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生孩子吧”

  谢权挑眉:“喜欢的人?”

  蒋姒拈酸带醋地说:“是啊,你那么喜欢她,都不敢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可见她在你心底的分量不轻。”

  谢权略一沉吟,旋即低低笑出了声,“谢太太,你是在吃醋吗?”

  “我没有”蒋姒嘴硬,“谁吃醋啊,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也值得我吃醋?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不就是喜欢别人喜欢的不得了,唯恐别人受了委屈,生怕唐突了别人,喜欢她喜欢到只敢偷偷在一旁看着她,珍之重之,处处小心维护吗?”

  不就是青春年华里那点酸了吧唧的懵懂初恋吗?一段已成回忆不可追究的往事,哪里就值得她吃醋了?

  她只是……

  一想到曾经有人在他的过去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些回忆是旁人无法参与也无法抹掉的烙印,她就忍不住难过。

  蒋姒说着莫名鼻尖一酸,眼睛酸酸涨涨的,她胡乱地揉了两下,眼尾红得厉害。

  谢权深深觑了她一眼,“谢太太,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想”蒋姒带着鼻音,“我又不在乎。”

  “可我想让你知道她是谁,既然即将成婚,夫妻之前不应该有秘密隐瞒彼此,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谁,到时候,如果你不想嫁给我,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

  蒋姒看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本画册,她没动。

  见她不肯过来,男人轻叹气,牵着她,极其自然地将她带着坐到了腿上,画册搁在书桌上,“你想知道的秘密都在这里,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隐瞒。”

  蒋姒犹豫了很久,她想看又不敢看。

  最终,还是拧不过心底那点好奇,她伸出手翻开了画册。

  画册前几张画的都是一个小姑娘的彩铅画,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糯米团子,格外漂亮好看。

  蒋姒心底泛起了酸水,原来还是青梅竹马,难怪他会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敢上前去告白,毕竟是这样深重的情谊,万一对方没接受,那以后就连朋友都没做了。

  蒋姒忍着难受往下翻,忽地,一张人物肖像画映入眼帘。

  他画的是个年轻女孩儿,十几岁的年纪,面容轮廓青涩,眉眼却描画得极为明媚灿烂。

  桃花灼灼,不及少女潋滟生姿。

  这是那天晚上她想看却没有看到的那幅画。

  她还以为这幅画是被佣人清理的时候,一并丢了,没想原来是他藏起来了。

  这是那天晚上吗?她初次到谢家登门拜访的,因为迷路儿走到了小阁楼下求助。

  蒋姒出神地看着那副肖像画,底下标注的那行英文小字翻译过来的含义是——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最后一句,没有写。

  可蒋姒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谢太太,从来都是你。”

  “从你和我订下姻亲开始,从你两岁那年拉着我的手叫我‘哥哥’开始”

  “能娶到你,是我毕生之幸。”

  “如今,我已经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谢太太,现在你还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