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说句公道话。这条街上哪个铺面五百两你能拿下来?”
这一下,白三爷大展神通,把砍价的技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任凭老张牙关紧,却也耐不住白三爷的话术,生生从三千两砍到了七百两!
眼见老张再不松口,便把陆恒拉到一边,低声道:“这铺子虽小,但的确位置不错。等闲来说,八九百两的价格。七百两砍不下去了。”
陆恒翘起拇指:“三舅厉害!”
白三爷嘿嘿一笑:“那可不。我当初跟老太爷走遍北方,到处收购药材,这砍价的技术是练的纯熟。”
价格说到这里,没的砍。
于是陆恒掏钱,将铺子买了下来。
左右这铺子已经空了,老张当下叫了个黄包车,收拾了两个包袱,把钥匙往陆恒怀里一丢,走了。
“今天大抵是没事儿了吧?”白三爷道:“海澜园的事得慢慢来。找工匠、请戏班,呼朋唤友都要时间。走走走,今天忙了一阵,先松快松快去!”
拖着陆恒便走。
陆恒没有意见。三舅帮了这么多忙,给钱不合适,但耍子耍子、耍完付钱正是合适。
接下来半天就是玩,陆恒是大开眼界——白三爷玩的多,玩的野,什么都玩。不是听戏就是喝花酒,不是喝花酒就是斗蛐蛐。
大半天下来,到傍晚天黑前,竟然转了好几个场子。
也让陆恒见识到了白三爷的交游广阔。走到哪儿都有人认得他!
傍晚前,陆恒把醉醺醺的白三爷送回白家,这才回了平康坊陆宅。
家里正在吃晚饭,陆恒在外面没吃饱——什么勾栏、酒楼,它就不是陆恒吃饭的地方。那是玩的地方。
何况又不是药膳。
回家大吃一通,把今天白天的补回来了。
吃饭时,陆恒把药铺落实的事说了,对宫二道:“那铺子买下了。你择天儿拿钥匙去瞧瞧,我跟白家说了,到时候从百草厅匀一个伙计过来帮忙掌眼。”
又说:“先熟悉熟悉,管着财务。等熟悉好了,伙计也熟悉了,大可以放手给伙计。有时间便去瞧瞧,没时间无所谓。只要保着有上品药材入手就可以了。”
宫兰点点头:“行。”
她虽然年纪不大——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女性,本来早熟,家教也教的早。不像陆恒当初那年代,二三十的女性还天真的跟个没长大的娃娃似的。
这年代,十二三岁结婚的女性比比皆是。结了婚就要掌家,帮着丈夫操持家业。所以不早熟不行。
陆恒又道:“眼下手中现钱不多,只剩下几万两。金砖倒是没动。装潢海澜园我打算动用东珠。那批珠子我请三舅帮忙出手。”
九儿道:“那珠子的来历...当家的,万一被人逮着了...”
陆恒失笑摇头:“这珍珠不比别的,它上头没有鲜明的痕迹。不像玉器、书画之类容易露馅。只要分批出手,不一下子出太多,以京师这么大的市面,绝对不会引起关注。”
这里面的道道,陆恒是考虑到了的。
如果这珍珠如书画、玉器一样不便出手,那他找白三爷帮忙,就是明目张胆的害白三爷。
“明天我带一部分去白家。”陆恒道:“九儿跟我一起。这段时间,你跟着白三爷跑跑,把门路摸清。”
又说:“晚上到我这里来,我编了算术口诀,仔细学一学。这算账的活儿,你得会。”
九儿笑起来:“嗯。”
宫二轻哼一声:“美的你!”
陆恒揉了揉她头发:“你还小。”
宫二撇嘴。
晚上教九儿四则运算、九九乘法表不提。
九儿学的大汗淋漓——她努力的很。这姑娘出身虽然不好,但做事实在。家中闲着她耐不住,要做事,便仔细学。一点不肯放松。
陆恒乐的教她。一点一滴,都给她。
如此,一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陆恒照常起来,先练了拳脚、枪术,然后跑到厨房吃了一锅药材炖的虎骨汤,然后便带了一部分东珠,与九儿出门,奔白家去。
五三章 程廷华
眼下这个时代,处于一个旧的将去、新的将来的时间混沌区。
被阉割、扭曲了的古老思想仍大行其道,但新的东西也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们之间。
拿一个比方,就说白家,白文氏当家这事,便可以见得一斑。
古来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除非家中没男人了,否则哪儿轮的女人当家?
而白文氏以媳妇的身份,在丈夫、小叔子还在的情况下,执掌偌大一个白家,抛头露面,挽回白家的生意。在此之前,这是极其少见,甚至不能见的。
可眼下,是堂而皇之出现在京师。
而许多人却是见怪不怪。
若说这事有上头一个老妖婆顶着——老妖婆当国嘛,她也是女人,凭什么老百姓女人便当不得家?
这是谬论。
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也没见民间是女人当家作主。
真实的原因是,这个腐朽的朝代在对外战争之中失败、被种种侵略,带来的新的思潮,开始影响到民间百姓。
就说黄包车,这玩意儿就是外头传进来的。
又如头发样式——陆恒在东北时候,留个光头人家还指指点点。但到了这里,街面上偶尔却可以看到一些剃了辫子的年轻人了!
官府已是不管这个了。哪像鞑子入关时的留头不留发?!
这是洋人带来的影响。
东郊民巷的洋人们,为这个腐朽的朝代带来的是方方面面的侵略。
又如照相的馆子——那种一下子闪起来,能亮瞎人眼睛的镁光照相。也有。虽然少。
再比如电报。
十多年前李鸿章在天津设立了电报局,现在京师也有发电报的地方。
这都是一个新的混沌时代即将来临的先兆。
所以女人抛头露面,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带九儿出门、抛头露面做些营生都不算什么。陆恒的大光头,奇也只奇在油光发亮,而不奇在发型问题。
陆恒已经打算蓄发——蓄一头板寸出来。
带着九儿出门,这姑娘其实还有些羞涩。她是乡下来的,思想还没有彻底转变。她衣服穿着,也显得有些奇怪——作为出身很低的东北女性,她本来穿的很土,到了京师,置办了一些好衣裳,她在家里穿倒是没觉得怎样,但要是出门,便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心情,体现在在外的,便是气质与衣裳的不搭。
陆恒没说,这样的事,需要慢慢适应。
到了白家,见白家人的时候,九儿也有些不自在。总还是顾及着自己的出身问题。
稍作一番介绍,陆恒便把装着东珠的小木盒取出来,放在桌上,打开来。
白文氏看的有些眼热——作为女性,最是见不得这个。
白颖轩白二爷拈了粒珠子,仔细瞧了一番,点点头:“的确是上品的东珠。”
白三爷也看的啧啧有声。
陆恒道:“那依二舅三舅的眼力,这些东珠大概能卖多少钱?”
这盒子里有三十多颗东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