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婚之夜
惊吓太过, 商宁秀早就哭得脱了力,所有的挣扎都软得不成样子,像个只能任他摆弄的人偶, 穆雷十?分轻易就把人提起来, 重新套上了与他同色的大?婚服制, 简单胡乱系了带子, 然后一?把将人扛上了肩膀。
二?人的玄色衣衫在桑格鲁狂奔的速度下猎猎飞舞,它?披着夕阳的余晖驰骋在汨罗河的水岸线边,火红滚圆的落日映衬着这对今晚将要大?婚的人儿, 慢慢落下帷幕。
夜幕下的狂欢伊始。
伽蓝部落里一?片热闹非凡,篝火熊熊燃烧着, 五个赤着上身的雄壮猛汉甩着臂膀擂鼓热场,鼓点震慑人心,强烈的节奏感仿佛能催快心跳和呼吸,整个部落都将为接下来的祭祀仪式陷入狂欢。
夜幕已然渐渐降临,气氛也逐渐被烘托推至顶点,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一?场盛会?,只有扎克心里火烧火燎, 他是完全相信库穆勒尔的, 但现在眼看着时间逼近,也是忍不住有些着急担忧。
桑格鲁就是在这个时候长驱直入的。
外围的男人们?在听见?马蹄声的时候就齐齐回头, 看见?了骑在马上那?个气势凛然的玄衣男人, 一?时间掌声雷动, 起哄欢呼声热烈,人群自动分开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桑格鲁嘶鸣着冲向那?人声鼎沸的祭台。
这擂鼓声仿佛打进了商宁秀的心脏里,惊弓之?鸟已然再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她?被周围的喧嚷声震得头晕眼花,蜷缩在男人坚实的臂弯中,她?感觉到了桑格鲁的起立扬蹄,然后穆雷的一?双铁壁再人群欢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直接跳上了祭祀舞台。
成功抢回了自己新娘的男人像一?只打了胜仗的雄狮,他一?把将商宁秀高高举托起来,向整个部落寻求见?证。
铁血沸腾,雄赳赳,气昂昂。
失重感让商宁秀脸色煞白,她?晕头转向分不清天?与地,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缩起来给自己一?点微弱的安全感,于是在男人将她?放下来重新抱回怀中的时候,她?死死抓住了男人身前的衣襟。
穆雷将人抱上了祭台中央,带到了伽蓝部落酋长,也是本场婚礼的主婚人的面前。
酋长穿着部落民族最正?式的藏蓝色礼服,上面绘着繁复的狼纹花样,他脸上涂着两道深蓝色油彩,从额心分叉,越过双眼向下,贯穿了整张脸庞。火光跳跃着,那?张本就充满野性的脸看起来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神秘感。
商宁秀被穆雷固定在了身前,那?脸上画了油彩的酋长凑了过来,男人头上带着硕大?的狼冠,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地狱里索命的罗刹,害怕地往回缩,又被穆雷的一?双铁臂给箍住推了上来。
穆雷单手控制着商宁秀的小脸不让她?动弹,酋长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祝祷的草原话,沾了油彩的温烫手指在商宁秀脸颊上各画了两道图腾。
很快,酋长也在穆雷脸上同样的位置画上了十?字交叠的图腾。
商宁秀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睛红肿眼神涣散,她?能感觉到身后总有一?个炽热的铁壁推着她?向前,穆雷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摁着她?的手拿起了红烛,微弱的火光跳动着,两人一?起点亮了天?灯,火光上窜,热气顶着薄纸飞向天?际。
然后一?对新人便跪在了摆满供果供肉的祭祀香台面前。
穆雷跪得笔直,但旁边的商宁秀扶了两次都是一?松手就要脱力往下坐,男人便干脆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二?人就这么?并肩跪在了草原狼神的面前。
酋长的声音雄浑有力,穿透了台下这所有的喧闹声欢呼声,在他一?声高喝之?后,穆雷带着商宁秀往下叩拜。
即便是再怎么?迷糊晕眩,商宁秀也能察觉出来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她?一?瞬间醒了神一?般开始哭闹着挣扎,扭曲着身子想?要从穆雷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但没能成功,最后仍然被强制性地压着背摁着头,一?头磕在了地上。
商宁秀浑身发麻,被那?鼓点震得浑浑噩噩,但心里涌上来的绝望与难过却是那?样的清晰。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身体的感知极大?程度的钝化,她?听不见?其他声音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屏蔽在了脑海之?外。
这一?场喧闹的盛宴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最后商宁秀被满身酒气的穆雷扛回了帐子里,外面的喧嚷笑闹声才被隔绝开了些许。
男人的情绪相当亢奋,一?把将她?扔在了床榻上。
商宁秀翻过身子躺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缓神,才终于慢慢恢复了些神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了衣料摩挲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恶鬼的催命符,商宁秀看着那?用力扯开领口的男人,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从穆雷将她?从巴蛇手里救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跟她?说过一?个字。
男人心里怒火难消,他那?庞大?的体格加上阴郁寡淡的脸色,对于现在受了一?连串惊吓的商宁秀而言实在太过骇人。
商宁秀原本以为那?天?眼看着叛军袭击了队伍屠杀了所有随行士兵女使是她?人生?中不可逾越的一?场噩梦,但现在,这种噩梦缠身的窒息感再一?次降临。
穆雷等待这一?刻已经太长的时间,现在即使是大?鄞皇帝御驾亲征杀到了大?门口,都不顶用。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商宁秀喘不上气,心高气傲的郡主毕生?没有说出过这样卑微求人的言语,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的一?生?都即将要毁在这个夜晚。
婚礼场地的篝火慢慢熄灭,狂欢的人们?也慢慢散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去,这场盛宴的声音渐渐落下帷幕,但属于商宁秀和穆雷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帐子里的红烛久久不灭,床头的红绸像是鲜红的血。
时间接近子时左右,漂亮艳丽的异族女人萨丹丹拉着另外一?个好姐妹躲在穆雷的帐子外面偷听。穆雷是整个部落里最强壮的男人,那?股浓厚的雄性气息光是远看着都能猜到他在床上会?是怎样厉害的角色,萨丹丹戳着姐妹小声用草原话说:“你快听,是那?个中原女人的声音吧?哇塞,不愧是库穆勒尔。”
“我怎么?觉得她?这个声音好像听起来不太对劲的样子,她?好像很害怕。”姐妹不以为然说道。
萨丹丹:“哎呀你不懂,碰见?库穆勒尔这种极品,她?赚死啦。”
“你看你那?馋样,哈哈哈,整个部落里那?么?多男的,你就只稀罕库穆勒尔一?个。”
萨丹丹摆了摆手娇嗔道:“哎呀不听了不听了,回家?回家?。”
商宁秀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她?从没这样后悔过为什么?要生?为女儿身。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兵器千凿万锤,恍惚间商宁秀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位满脸刀疤的神武大?将军,他一?生?戎马,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从前时常去侯府做客,后来死在了沙场之?上,听说是万箭穿身。
大?将军在临死前,经历的就是这种痛楚吗,这太难难熬了,怪不得大?鄞律法所有的死刑之?中,斩首最轻,最重为凌迟。
后半夜的时候,满身汗渍的男人才渐渐从极致的巅峰中找回自我。穆雷之?前那?满腔的怒火全部熄在了这温柔乡中,即便是之?前已经想?象过很多次这种感觉,却仍然超出了预期太多太多,这一?瞬间男人觉得,娶到了这样一?个宝贝,不管她?干了什么?惹怒自己的事情,睡一?觉也都能原谅了。
这一?晚商宁秀做了很长的噩梦,浑身滚烫却发寒发冷,连续两日几乎没有进食,再加上逃跑路上遇蛇再被抓回来逼婚,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续惊吓,穆雷的毫无节制成了捶垮堤坝的致命一?击,她?病来如山倒,烧得神志不清。
天?快亮的时候,穆雷发现了怀中的女人状态不对劲,甚至都不用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因为她?绒毯下的体温都已经超过他去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小脸,叫了她?一?声没反应,昏迷中的女人噩梦连连,被他碰到脸颊就下意识地呢喃呓语摇头往后缩,她?紧紧闭着眼,穆雷一?看情况不对劲,便赶紧给她?套了一?层衣服,然后去叫来了维克托。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就这么?短短三两天?的时间,维克托就已经是第二?次被他从梦乡中吵醒拉过来救急了。
帐子里的油灯光线温柔,床上的女人却是一?副极度痛苦的样子眉头深锁,维克托探了探她?露出绒毯的一?节洁白皓腕,稍稍有些吃惊于女人的状态。
“嘶,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这确实折腾得有点过了,要知道,她?毕竟是个中原人,体质本来就比不得我们?草原上的女儿,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妻子的话,以后还是把怒火发泄在别的方向上吧。”
穆雷黑沉着一?张脸,反驳道:“我没故意折腾她?,正?常行事罢了。”
“额……”维克托相信库穆勒尔不会?撒谎骗他,但是眼前商宁秀这状态也全然不是装的,男人一?边在医药箱里找药,一?边转着脑子猜测道:“那?有可能是你们?两个的体型差距有些大?了,”
“狗屁,我是个子比你高,但是她?也比古丽朵儿要高些,能有多大?区别。”穆雷不以为然,心里多少有些烦躁。
维克托看着穆雷吃瘪的样子哈哈一?笑,将药剂兑了兑,在瓷瓶里摇晃着,揶揄道:“那?你就该好好检讨一?下是不是行为太粗暴了,毕竟我和古丽朵儿从来没有弄成这个样子,你该克制一?些的。”
穆雷:“这他娘的还能带克制的?我连自己叫什么?名字当时怕都想?不起来。”
“确实很难,不过……”维克托笑眯眯着一?双眼睛,朝他摊了摊手,朝昏迷不醒的商宁秀示意了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这就是后果。
穆雷不做声了,紧锁着眉宇,盯着床上脸色煞白的女人。
维克托轻轻打了个哈欠,将所有要用的药摆在了床头柜上,一?一?给男人解释道:“烧成这样一?定是有伤口,而且应该发炎了,这个绿瓶子口服,早晚各一?次,一?次一?口的量,另外这个白瓶子外敷,先做清理,然后十?二?个时辰换一?次,切记切记,完全愈合之?前绝不可再行事。”
商宁秀是被渴醒的。
她?嘴里干成了一?片荒漠,但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就这么?意识混沌僵持了片刻,才终于成功掀开了眼皮。那?种哭过之?后肿胀干涩的难受马上就缠了上来,眼上传来刺痛感,商宁秀眯着眼,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儿。
穆雷发现她?醒了,欣喜地快步走了过来,他在床边坐下,“总算是醒了,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商宁秀在他坐过来的那?一?刻就飞快地缩起了自己的身子,那?种被人千刀万剐凌迟处决的痛感仿佛随着他那?庞大?的身躯泰山压顶而来,她?太害怕了,即便是浑身没力气虚弱得发抖,拖着残破肿痛的身子也要拼命往后缩。
穆雷关?于生?存这方面的经验很足,一?看她?那?嘴皮子就知道她?必定是渴狠了,虽然他有隔一?段时间就给她?灌点水抹湿嘴唇,但对于高烧的人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男人从床头柜取了杯子倒了温水,修长的猿臂伸过去想?捞她?,“来,喝点水。”
商宁秀动作?反应迟钝,被他捞住了往外带,她?扭动挣扎着,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眼神里都带着惊恐惧怕。
穆雷眼神很好,自然能看见?她?那?见?了鬼似的模样,男人邪火不打一?出来,蹙起眉头往前倾身,硬是将她?圈住了带进了怀里强行箍住,“你这什么?眼神,老子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是你自己要跑,跑了结果碰到蛇你能怪谁?吓成这副德性。”
商宁秀被他压在怀里动都动不了,她?脑子还晕乎乎的,脸颊酡红,被迫微仰着脑袋看着他,她?一?声不吭犟在那?,穆雷拿她?没办法,满脸不爽地问道:“你说你讲理不讲?”
商宁秀的嘴唇干得可怜,穆雷将水杯抵在她?嘴唇边上慢慢倾斜往里倒,看着怀里的女人配合的大?口咽了下去,穆雷唇边勾起满意的笑。
温香软玉在怀,就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那?销魂体验,于是他笑得越发愉悦,喂商宁秀喝完水后,就着姿势下去在她?沾着水的嘴唇上嘬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就这么?一?下,怀里的商宁秀却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奋力挣扎扭动,脖颈手臂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开始泛起不正?常的大?片红点,她?气息急促接近于呼吸困难地喘,穆雷一?开始没看到那?些红点以为是自己手臂勒着她?了,便松手将人放了。
得到自由后的商宁秀赶紧爬去了床角最远离他的位置蜷缩成了一?团不动了,缓了好半天?,那?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息了一?些,手腕上那?些看起来有些骇人的红点也跟着一?道慢慢消退了下去。
“你手上怎么?了?”穆雷拧眉注意到了她?身上的红点,他在其他方面或许粗枝大?叶,但打小在草原上摸爬滚打生?存经验丰富,对这种特殊的病态尤其敏感,他知道如果真是什么?烈性疾病,必须要尽早在并病发初期医治。
于是男人没有耽搁直接去找来了维克托。
维克托进门的时候商宁秀还缩在床上,之?前的头两次看诊都是深更半夜她?处在昏迷状态,此时商宁秀意识清醒,外男入室,她?立刻便垂下视线背过身去避嫌。
商宁秀端正?跪坐在那?,留了一?个纤细的背影给两个男人。她?原本是该下床去的,但是现在浑身上下实在疼的厉害,稍微一?个动作?都是钻心的疼,再加上她?的高热还没退,即便是想?这么?做也是有心无力。
穆雷边走还在一?边给维克托描述着刚才看到的那?些病症:“鱼食大?小的红点,手腕脖子上都有,身上其他地方我没来得及看,退得很快,前后一?共也不过十?来息左右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她?当时的呼吸也不太正?常,便又补充道:“病症应该还有气喘,但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其他原因引起的,你注意看看。”
维克托背着药箱,寻了最靠近商宁秀的那?一?边床沿坐下,而商宁秀则是根据他的方位来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始终都保持着用后背对着他。
维克托初步观察下来心里就大?概有了谱,排除了穆雷最担心的一?种烈性病,为避免位胆小的中原女人忧心自己的病情,便特意用汉语说道:“精神头还不错,不像是晕霉,晕霉那?种病即便是感染初期的时候也是浑身无力走路都摔跤,而且还会?伴随肠胃不适,大?多数人都要拉肚子,虽然也会?起红疹吧,不过是那?种成片成片的红疙瘩,跟你描述的也不一?样。”
晕霉是关?外草原上独有的病症,发病快反应烈,草原人都是闻之?色变,但久居中原的商宁秀对这两个字非常陌生?,听见?了也并没有太大?反应。
听见?不是晕霉,穆雷稍微放心了些,沉声道:“不是那?玩意就好,其他毛病都好治。”
维克托:“唔,不过我可没有她?们?中原医师那?种悬丝诊脉的好本事,具体是什么?病我还是得再仔细检查一?下,秀姑娘,你得坐过来一?些。”
商宁秀没有反应,小小的一?只坐在最里面,就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穆雷向来没什么?耐心,更何况看病是非常要紧的事,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就这么?膝盖跪着床面,强行将她?捞了出来。
商宁秀的挣扎来得比预料之?中还要再激烈一?些,她?在他怀里张牙舞爪,气息越来越急促,穆雷动作?雷厉风行一?声也不吭,刚将她?的手脚全都镇压在怀中,忽然听见?身后的维克托开口阻止道:“不行,库穆勒尔你先放开她?。”
“嗯?”穆雷皱着眉回头,虽然不明白好兄弟何出此言,但也还是先依言松开了些手中的钳制。
束缚的力量一?松,商宁秀就赶紧又再缩回了床角中。
“我大?概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你看那?。”维克托走到穆雷身边,下巴微微扬起示意他注意看,角落里的商宁秀气息急促好像呼吸十?分困难,她?捂着胸口,即便是从背影看过去,也仍然能看见?她?泛红的后脖子,还有正?在蔓延着往上爬的点状的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