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小叔来了(1 / 1)

嫡杀 醉晚儿 3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章 小叔来了

烛火跳跃着,忽明忽暗。阶梯有些滑腻,上头长着些不符季节的青苔,绿幽幽的东一片,西一片。

苏暮卿六人小心翼翼的向着下头缓慢行走,似乎这阴暗潮湿的通道并不是很冷,即便不时有风吹得烛火晃动。

约莫片刻钟,六人终是走上了平缓的路,只是地面似乎更为潮湿,而且空气中氤氲一片,在烛火的照耀下,空气中有着许许多多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从中穿过,面孔湿润而又温暖。

苏暮卿等人心下甚觉奇怪,此处当真是别有洞天,可是何处来得热气,如同处在温泉中一般。

绿儿不知不觉中双手又紧紧地抓上了身边之人的手臂,清秀的面容上双眸闪烁着不安。

“滴答,滴答……”水珠滴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汉林举起烛火向着那厢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岩壁上不时有水滴落,而下方竟是有一潭清水,上头飘着袅袅雾气。

李汉林上前用手碰触了下,微凉。潭水中还有几条小鱼在恣意的游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外来之人。

忽而,苏暮卿感觉到脸上一阵凉意,她抬手摸了摸,一点小水珠,似雪融化。

她仰起头,只瞧得为雾气遮盖的灰蒙蒙一片:“李护卫,向着这上头照一下。”

雾气在烛火的照射下,呈现出美丽的景象,不时有小雪花轻轻的飘落。

忽而,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小师姐,你一定要挺住,勿言定会给你拿到解药。”

苏暮卿六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默的倾听着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滴答,滴答……”水声毫无止尽,而勿言的声音仿佛消失一般。如同他们六人齐齐出现了幻听。

好久,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勿言,你且快些离去,那儿有下山的路,莫要留在这儿白白送了命。师傅,师傅她是不是也死了?今儿个似乎是苏夫人来的日子。”

勿言焦急的回道,声音里尽是不舍:“小师姐,勿言不能丢下你。她们会给解药,今日我都按着她们说得办了。”

“你……唉。”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无可奈何。

孰人会想着向来安宁的静心庵竟是遭了劫难。

“小师姐。你别睡,千万别睡。”勿言慌乱的呼喊着,“勿言只有你和勿尘师姐了。”

苏暮卿柳眉轻蹙。目光幽幽的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李汉林见状,恭敬的询问道:“郡主,可是要过去看看?”

苏暮卿迟疑了片刻,方才点头。她并不是很想去理会这事儿,只是似乎又是和她或娘亲有关。

当真是走到哪儿都不曾有消停。

世间之事。当是纷纷杂杂。这一世醒来之时,她本以为只要想法子杀了苏连栋夫妇就好,哪想着这里头的事儿竟是盘根错节。

循着音迹缓慢前行,地面似乎在渐渐的变干,时不时地还能踩到些许不知冬为何物的嫩绿小草。

当烛光照射在勿言身上时,她满脸惶恐的朝着他们这边望来。恳求道:“求你们别杀小师姐,小师姐什么都不知道。”

苏暮卿双眉已经舒展,平静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溢出:“见过小师傅。”

勿言面容上的惶恐渐渐的转换为诧异。就连说话也断断续续:“你……你们,怎么是你们,这……怎么……进来?”

苏暮卿嫣然一笑:“你说呢?不知可否向小师傅打听下静心庵出了什么事儿?”

勿言顿生警惕,防备的望着她们:“没,静心庵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师傅让人给害了而已。”

苏暮卿恍然一笑,视线落定在躺于地上一身蓝衫的女子。似乎与她年纪相仿:“那她呢,她是出了什么事,中毒?”

勿言心下明白苏姑娘并不是个好忽悠的人,但眼下让她瞧着自己私藏了小师姐,若是让外边的人知道,自己的解药也会拿不到,如此何来给师傅师叔众人报仇。

苏暮卿在她眼眸中瞧见一闪而过的恨意,当下一惊。正欲开口,却是让朱儿拦着了,只闻得朱儿温和道:“只要你将事情与我们告知,我便救得你小师姐,包括你。”

勿言皱着眉头,依旧警惕的望着她们,但稚嫩的声音却是软了许久:“真得吗?”

苏暮卿轻点头,既然朱儿开得了这样的口,想来该是有所把握。

勿言又扫了眼苏暮卿身后的三位男子,于是垂眸低声道:“那你们先替勿言看看小师姐可是怎么了?”

朱儿与吴远清一起走到勿言身边,大致查看了下躺在地上这女子的身体,中毒并不是很深,也并非是剧毒,而眼下不过是因疲惫而歇下:“还没什么大事。大概能够挺过7天。”

勿言咬了咬唇,又道:“你们当着能够救小师姐?”

“当真。”

勿言见状,就将她所知道的事儿一一告知。

静心庵,在二月伊始时分,便是不似往年那般安宁,庵内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诡异的现象,有时候只是东西失窃,有时候只是庵内后院的菜田给损坏。当时,众人皆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以为开春了,这山里的猴子下来捣乱。

只是,突然间有一天庵内的人仿佛性情大变一样,彼此间甚是陌生。此时,师傅已经明白出了事儿,而且也发现被人盯上了。于是就让勿言暗暗的去查探下是怎么一回事儿。

当是,与勿言一起的就是小师姐,还有静尘大师。

只不想,还不曾瞧着什么事儿,静尘大师竟是死在了自己屋子里。勿言隐约明白静尘大师该是知道什么事儿了,才会被杀人灭口。师傅让勿言和小师姐不用去查了,过一天是一天,能离开这儿就离开这儿。而她则是要等着苏夫人到来,道是有东西要交给她。

一次,无意间勿言与小师姐溜出静心庵,在一个甚是隐蔽的洞穴里看到了好多师叔师姐的尸体,腐烂发臭。当勿言回去与师傅说起时,哪想着让她们听到了,强迫着勿言与小师姐吃下毒药,命令师傅将东西交出来。

师傅只道与我们说了声对不起,便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两人当场毒发。那些人见状,故而给了勿言解药,安排了今日之事,而小师姐则一直处在毒发之中。

如此,苏暮卿当下明白她们是冲着什么而来,极有可能是静悟大师交给她的那一本小账册。

而且看样子,那些人该是晓得静悟大师将东西交给她了,故而才下了毒手。

“静悟大师是倒数第七个。”

当真是催命之语,而且极有可能是要强行夺取。

苏暮卿扫了眼李汉林三人,幽幽道:“直面相碰,有多大胜算?”

李汉林三人轻摇首,回道:“郡主,外头的人怕功夫都甚好,如果只有我们三人,到是能够突围。”

苏暮卿顿时明白他话下意思,她们三人谁都没有功夫,怕是逃脱不出去。

“勿言该说的都说了,小师姐她……”勿言插话道,“你们说好能够救小师姐。”

朱儿轻点头,平静的开口道:“是,能够救,也会救,只不过不是现在救。可是知道从这儿下山去的路?”

勿言怔怔地望着朱儿:“你们……”

朱儿丝毫不理会她眸间的诧异与愤怒,淡淡道:“我身上没有携带药物,没法子给她解毒。”说着,向苏暮卿瞧了眼。

苏暮卿会意,温和的声音从娇嫩的双唇间溢出:“若是不怕我们反悔,大可以与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包括你的小师姐,况乎你师傅和你小师姐都希望你能够离开这儿,想要报仇,靠一人之力怕是不行。”

勿言愣住,缓缓的垂下脑袋,微微点头:“好。我带你们出去。只是小师姐她……”

李汉林点了勿言小师姐的穴道,为防止其苏醒时伤人。他背着她走在最后方,勿言为首。

一路向着前行,通道越来越狭窄,只允许一人通过,苏暮卿三人为解永浩与吴远清夹于中间,以免突生意外。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一阵寒风迎面扑来,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却是明白他们走到这通道尽头了。

风越来越大,裹着飘雪迎面而来,不禁有些寸步难行。

借着将灭的烛火,苏暮卿赧然发现自己已离开了静心庵。

“前边有火光。”解永浩轻呼了声,当下熄灭手中仅有的一点烛火。

瞬间,苏暮卿等人没入了黑暗狂风大雪之中,借着前边依稀火光,艰难的在厚实的积雪中小步行走着。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借着寒风飘入到苏暮卿的耳畔:“我说苏小爷,半夜三更你不睡觉,偏要跟着来这儿,当是没事干?”

苏连墨温和的声音紧接着飘来:“沐公子,我怀疑你的能力。”

“你……”沐容尘轻笑,“看来卿卿是咱苏小爷手心里的宝啊,才离开了一天,就担心不已。”

寒风虽冷,心间却是划过一道暖流,渐渐温暖。

苏暮卿停下脚步,对着火光之处喊了一声:“小叔,暮卿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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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一章 男下女上

深山老林,火光朦胧风中大雪翩跹,闪烁着金光,向着四周飞去。

苏暮卿站在深厚的积雪中,望着渐近的人影。

一袭白衣翩翩踏雪而来,黑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温和的目光,停落在她冻得发紫的脸上。

苏连墨抬手轻抚上苏暮卿的脸庞,柔和的声音在薄唇中溢出:“阿暮,让你受罪了。”

温柔的眸光,柔和的嗓音,融化这一场寒风狂雪带来的寒冷,修长的手指传来阵阵温暖,使她的心不禁如小鹿乱撞般怦然心动。

苏暮卿垂首欲语,美丽的容颜尽是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不胜娇羞。

风卷起缕缕长发,翻飞缠绵。

朱儿向着他们一瞥,心下惊然,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艳羡了旁人。

苏暮卿微微摇首:“小叔,让你担心了,暮卿没事。”

苏连墨笑笑,如春风过境。

“没事就好,想来该做的事儿都做了,该是回去了。”

苏暮卿点头轻应,模样甚是乖顺,与平日在他人面前的样子甚是不同:“好。”

苏连墨侧首望了眼沐容尘,淡淡的开口:“沐公子,想来没有我的事儿了,你且带着你的好兄弟们好好去做事。”

沐容尘嘴角暗抽了下,心下暗暗叹道:见色忘友,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苏小爷,当是好啊。只是,你们都走了,我们怎么进去?”

苏连墨牵着苏暮卿冰凉的小手,对着沐容尘微笑道:“那是沐公子的事,当然你也可以从……”

他的视线落定在一个瘦小的身形上,柔声问道:“阿暮。她是静心庵的弟子?怎与你们一起出来了?”

苏暮卿这才醒神,她瞥了眼勿言,平静的回应:“是她带着我们出来,以给她们解毒为条件。”说着,映着火光的明眸含笑着望着苏连墨。

苏连墨恍然,瞧了眼沐容尘,温柔的声音中含着威胁的气息:“沐公子,这事儿也交由你了。山上的弟子这时候下山终归是不合时宜,你且好生照顾着。”

沐容尘向来惊风不变的面色微微黑了下来,视线扫过勿言和李汉林身上的丫头。有些咬牙切齿:“苏小爷,那你呢?你就是只带着卿卿下山?”

苏连墨垂首望了眼身边低眸不语的苏暮卿,如溪水般平和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我来这儿本就是找阿暮。既然阿暮无事,我又何必去惹麻烦。你就好生办妥晋王安排的任务,该清的人清了,该了的人也了了。免得留下后患,至于这两丫头。你且看着办,有益无益你自己做定夺。”

勿言眸子里划过一丝惶恐,惊慌的望着眼前两位笑如春风的男子。

沐容尘面带笑容一阵腹谤,视线落在勿言身上,亲切的开口:“小师傅,带着我们走吧。莫要耍什么花样。要不然那个小姑娘会出事哦,你们要是乖乖的,自然是能长命百岁。还能换你们静心庵一片净土。要是不能……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是不是?”

勿言咬了咬嘴唇,对上沐容尘的笑颜,疑惑道:“你们真能救勿言和小师姐吗?还能给师叔师姐们报仇?”

沐容尘轻颔首,拍了拍勿言的肩头:“能。前提是你们够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连墨温柔的开口:“阿暮,我们回去了。”

闻言。李汉林放下背上的丫头,丢给跟在沐容尘身后的侍卫,淡笑道:“沐公子,这两丫头就交给你们了。”

沐容尘望着他们潇洒的离去,嘴角连抽,真是一群没心肝的人,亏得他奋不顾身,他扫了眼身后的侍卫们:“勿言小师傅,还请你好好带路。你们愣在作甚,还不抱着她们走,难道让小丫头们走这么难走的路,当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勿言身体被腾空抱起,脸颊倏然通红,结结巴巴道:“勿言能自己走,你们抱着小师姐就好,往前走就是我们出来的山口。”

欲下山的苏连墨等人自是听到沐容尘的话语,各个面色情不自禁一红,好在这黑夜下谁也不曾去看他人的脸。

忽而,苏暮卿顿下脚步,转过身子望向向上而去的沐容尘。

苏连墨眸色一暗,幽幽的望了眼沐容尘,垂首温和道:“阿暮,你是不放心沐公子吗?”

苏暮卿一滞,对上苏连墨深邃的视线,不禁面色一红。不知道为何,每每望见小叔柔和的视线,她的心就乱跳,害得她难以把持。前世经历过爱情风雨的她怎会是不知这是什么感觉。

倏然没有想到今世竟是对小叔产生情愫,前几次她就想要避开苏连墨,不让这样的感觉继续下去。然而,每逢意外,他都如谪仙般的降临在身边,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而这些落在苏连墨的眼里,恰是以为苏暮卿担忧着沐容尘,心下暗叹: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当初不应让沐容尘出现在她面前。罢了,想来沐容尘也是没这个胆与他抢女人。

苏暮卿嚅动了下唇角,对着沐容尘的背影喊了声:“沐公子,还望你能够将我娘放在静心庵的书籍全部帮暮卿取回来。”

沐容尘脚步一滞,这两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太把他当好人了?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只侧首望了眼勿言,平和的开口:“可是知道在哪儿?”

勿言点点头,轻声道:“那儿一直都是勿言和师傅在打扫。”

闻声,苏连墨愉悦的一阵轻笑,眼底更是溢满笑容。

弄得苏暮卿觉得很是奇怪,好奇道:“小叔,你在笑什么?”

苏连墨紧紧的牵着苏暮卿的纤纤细手,温和道:“没什么,只是想着沐公子脸色该是很不好看了。”

苏暮卿淡淡的应声:“哦。”稍即,垂着头望着厚厚的积雪,偶尔瞥一眼为苏连墨紧紧握住的手。他的手很暖和,很宽大,好似爹爹牵着她走路一般,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事儿。

好是很久以前,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她和爹爹娘亲也在这么厚的积雪里行走过,那时候,似乎也飘着这么大的雪。不过,当时她还救了一个比她大好些的哥哥,犹记得他满身是血。她浑然不知害怕的跑去唤他……

许是回忆来得太投入,竟是一个踉跄,整个人向着雪地里摔去。连带着苏连墨整个人也为她拉着摔去,好在他反应够快,身形向前一侧,双手稳稳的抱住苏暮卿。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老林响起,苏暮卿整个人趴在苏连墨的身上。两人齐齐的倒在雪地里。

四目相对,眉眼间尽是流淌着不一样的情愫。

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起身。

李汉林五人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各个竟然都没能反应过来,只满眼诧异的望着眼前这幅甚是不妥的情形。

苏连墨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黑色的眸子仿佛能够沁出水来。温柔的凝视着苏暮卿的面孔,笑着道:“阿暮,可是有伤着?”

苏暮卿一愣。面色羞红,挣扎着欲从雪地里起来,哪想着尽是没站稳,又将坐起身的苏连墨扑到,顿时羞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小姐。你……”绿儿惊诧的开口,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

苏暮卿嗔怒道:“不许乱说。”

绿儿鼓了鼓嘴。有些委屈的望了眼朱儿,她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苏连墨望着身上恼羞成怒的苏暮卿,扬起唇角,一抹淡若春风般的微笑绽放。

他柔声的开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小姐扶起来。”

闻言,朱儿与绿儿赶紧的上前扶起苏暮卿,倏不想两人怀中的书齐齐滑落,跌落在苏连墨的眼前。

朱儿面色一变,正欲去捡时,却是瞧得苏连墨已然将两本书籍捡了起来,他瞄了眼封面上的字迹,抬眸望了望朱儿慌张的神色,眸底漾起深不可测的暗涌,他将它们递还给她们,淡淡的道了声:“我那儿还有,若有需要,到时与阿暮一起来找我。”

朱儿一怔,一脸难以相信的望着苏连墨。今夜所见所闻,已然够让她吃惊,她从没有想过怯弱憨厚的苏小爷会有如此风度翩翩温柔似水的一幕,而且几乎真是将小姐当成掌心里的宝,嘘寒问暖,走路怕她摔着,摔着又拿自己当铺垫……而现在他仅凭封面上两个字竟是说出他还有这样的书。

苏连墨扫了眼朱儿,于她的诧异不多做表示,只垂首望着苏暮卿,温柔道:“阿暮,这路怕是比较难走,还是小叔背你下去,可好?”

苏暮卿尚未开口,绿儿甚是不解风情的开口:“小爷,为什么朱儿有礼物,奴婢就没有呢?”

话一出口,解永浩等人当场顿住,如同石化。

苏连墨笑笑:“有。”视线在绿儿身上一扫而过,落在苏暮卿娇红的脸上。

苏暮卿摇摇头,雅致的容颜上还满是羞红,只轻声道:“不用,暮卿可以自己走。”

只是,手却放进了苏连墨宽厚的手掌中,为他牵着走这条山路,并没有那么难走。

苏连墨嘴角微微扬起。

天色渐渐明亮,寒风不再呼呼作响,就连飞雪也不知在何时停止,烛火早已熄灭。

看不见小径的深山厚雪中,苏连墨紧握着苏暮卿,而解永浩的袖子让绿儿拉得老长,吴远清则是不知从何处捡了跟树枝,让朱儿牵着其中一端,唯有李汉林笑呵呵的走在后头,心下却是惶恐,为他们踩过的积雪真是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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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二章 鸳鸯共浴

天空渐渐放晴,金色暖阳跳跃出山头,在他们走出为积雪覆盖的老林后,温暖的照在他们每一张面孔上,潋滟明媚。

苏暮卿一行人并未沐浴着阳光向着长安城城内而去,而是如苏连墨所言,在一个太阳最爱的安详村落里停歇下。

温暖的阳光撒在村落里,鸡鸣声声脆,不久炊烟袅袅升起,甚是祥和。

苏连墨牵着苏暮卿来到一处篱笆门之前,轻轻推开,一推小雪哗然落下,砸在他们的脚背上。

苏暮卿竟是傻呵呵的一笑,待得笑完,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很是迥异,嘴角轻抽,她好像有些得意忘形,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

苏连墨瞧着她的傻样,温和一笑。

阿暮果然是个可爱的人。

他牵着她领着身后的五人向着屋堂走去,轻推开屋门,微笑着道:“近几日,我们且在这儿休息。屋里还有些食物,够我们吃。”

苏暮卿却是愣着了,她不记得苏家在这个地方还有农舍,她满眼疑惑的望着苏连墨:“小叔,我们这般进别人家的屋子怕是不好吧?”

苏连墨笑笑,抬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放心,不算是别人家,这儿算是沐公子的屋子。”

当下,苏暮卿等人皆是惊呆,这……这是沐容尘的屋子?她们以为怎么说以他的身份至少该是在长安城内有一处美丽的府邸。怎……不过这儿也不失为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李汉林三人心下却是替沐容尘哀叹着:这一窟又让人给端了。

简简单单的三间屋舍,纤尘不染。就连所谓的炤堂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柴火整整齐齐的堆在一侧。更别说卧居,当是非常整齐。

朱儿环顾了几眼,又望了望这一屋子的人,当下明白眼下能为做吃得怕就只有她和绿儿了。她搜罗了屋子一番,庆幸的是沐公子储藏了好些粮食与蔬菜。

她轻唤了声:“绿儿。咱们还是给小姐小爷他们弄些吃的,想来大家都不曾吃过什么。”

于是,在朱儿的指挥之下,李汉林三人凄惨的被赶出屋子去林子寻找肉类动物,这不是在虐待他们吗,大雪天得怎得找?而苏暮卿与苏连墨二人竟是翻出一副棋,两人安坐于门前,各执一子,静默的在棋盘上驰骋着。

朱儿望着他们二人柔和的面孔,唇微抿。这般望去,苏连墨更像是在驰骋江湖,指点江山。而于小姐倾注柔情。

许是很多事情并非双眼所见那般。

朱儿收回视线,与绿儿一并为大家的伙食忙碌着。

苏连墨抬眸望了眼背过身子的朱儿,心下暗叹:真是个伶俐的姑娘,可惜了。他落下一子,围困了苏暮卿。

苏暮卿心惊。她从来不曾想到小叔竟是如此才高,她的棋艺放眼长安城也当是翘楚,怎想到才不过寥寥几时,她便败得一塌糊涂。当是有所不甘,她取走先前的棋子,道:“不算。不算,重新来过。”

苏连墨笑笑:“悔棋乃不是真君子所为,阿暮想要悔棋吗?”

苏暮卿撇撇嘴巴。明亮的眸子里闪过狡黠的目光:“小叔,暮卿实在女子也,非君子。”

苏连墨宠溺的取回刚才所下的棋子,温柔的开口道:“阿暮,可是想要帮李护卫他们弄到动物?”

苏暮卿柳眉微蹙。疑惑道:“怎么帮?”

苏连墨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轻轻的抚平她的柳眉。微笑道:“阿暮,皱眉头当是不好看。可是带了笛子?”

苏暮卿轻颔首,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笛,上头还系着苏连墨给她的凤纹月牙玉佩。这时,她方才忆起这东西需要还给小叔,便抬手欲将它取下来:“小叔,这玉佩……”

苏连墨对着她温柔一笑:“让它留在身边吧,到时候会有用处,等着它没用之时,再还给我也不迟。”

闻言,苏暮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敛下眸子望着欲飞的凤凰,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事儿似乎并非如她所瞧见那般。

在她走神之际,苏连墨轻车熟路的翻出了沐容尘的古琴,琴弦轻拨,发出扣人心弦的悦耳声音:“阿暮,可是帮他们?”

苏暮卿点点头,嬉笑而语:“帮,要不然这些人怕是会来要为朱儿与绿儿两人骂惨了。”

明媚的笑容在金色暖阳与皑皑白雪之中,更为灿烂。

苏暮卿显然不曾发觉自己此刻的笑容是有多么的耀眼,更没有发觉她的心更是平静,不似在庵堂中的那般感觉。薄唇凑在孔上,清脆的声音溢出,紧而丝丝琴音相扣,美丽的曲子在这安宁的村落中响起,醉人心神。

不知是谁跟着谁的脚步,曲调渐成一曲凤求凰,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旖旎绵邈,清新明快。

闻得日出而作的人不由在这间许久不见有人住的篱笆门前停住脚步,待瞧得屋前正坐着吹笛弹琴的二人,瞬时了然。男温文尔雅,女温柔娴熟,当是良对。

许久,曲尽,人意犹未尽。

亲切的乡民之声传来:“公子,你归来了?”

苏连墨抬首望向扛着锄头外出的男子,温润一笑:“不,我是沐公子的朋友,这些日子于他这儿借住。”

“原来如此。”说着瞥了眼苏暮卿,笑语,“公子的夫人真美。”

苏暮卿正欲说话,却是让苏连墨笑着打断:“过奖了,还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话音刚落,苏暮卿双颊通红,偷偷的瞄了眼苏连墨,又向着屋里头的两丫头看了眼,似乎见她们并没有在意,方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回头瞪了眼苏连墨,道:“小叔,你说得什么话。”

苏连墨的笑容总是如冬日里的阳光,春日里煦风,温暖人心。

“你不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有问题?”

苏暮卿愣了下,好像是她想多了,她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将手中的玉笛塞回了袖子里,安坐在门口望着屋前的雪地,上头有着他们的脚印,浅浅深深,很是凌乱。但一行行向着里头的脚印,很有归家的感觉。

她坐了会儿,又起身,走入厚厚的雪地里,踩来踩去,甚是兴奋。

苏连墨望着她容颜上洋溢着的笑容,宠溺的笑笑,这样的阿暮最美丽。他温和的唤道:“阿暮,这雪怕是要融化,你的鞋子湿了,可得赤脚了。”

苏暮卿停下脚步,侧身望向苏连墨,大笑:“不会,让绿儿她们烘干就是。”

正在做菜的绿儿闻得有人唤她,回应道:“小姐,你找奴婢什么事儿?”

苏暮卿望着炤堂里忙碌的身影,笑语:“我鞋子湿了,你帮我烘干。”

绿儿鼓鼓嘴,低低的应了声:“哦。”

心下却是想着小姐怎得也跟四少爷一样,越来越皮了呢?

而朱儿却是暖暖一笑,如此灿烂的笑声想来该是苏小爷的功劳。

这时,李汉林三人各自提着野鸡野兔,可谓是满载而归,他们冲着苏暮卿二人笑笑,想来这山间突然间涌出的动物,该是他们合奏的原因。当初解永浩跟着苏暮卿前去安侯府时,途中便是碰的类似的状况。

忽而,他明白当日林子里弹奏琴音的是谁。

这时,苏暮卿惊呼一声,她好像感觉自己的鞋子和娃子都湿了,凉意侵人。

她嘴角微微一抽,哭丧着一张脸:“绿儿,我鞋子湿了。”

正在忙碌的绿儿哪管得了小姐,于是道:“小姐,你敖一会儿,等奴婢将吃得弄好,再来给你弄。”

朱儿从炤堂之中走了出来,望着从雪地里走回来鞋子湿漉漉的苏暮卿,无奈的摇摇头,终归还是个孩子。

“小姐,你且进来。你们几个在外边呆着,莫得进来。”

湿答答的鞋子,湿漉漉的袜子,放在熊熊大火之前,冒着袅袅热气,眼下也就只有这个法子。

苏暮卿望着腾起的热气,抿抿嘴,她好像太过兴奋了。

苏连墨却是走了进来,对着朱儿柔声道:“你还是去指挥下外头三个。”

朱儿轻怔,瞥了眼正赤裸着双脚的苏暮卿,低低道:“小爷,这般怕是不妥。小姐她……”

苏暮卿附和着轻点头,白皙的双脚往回缩了缩,却是不敢抬首去看苏连墨。

苏连墨温柔的摸了摸苏暮卿的脑袋,向着朱儿笑笑:“无妨。这丫头以往还会趁着人洗澡往浴桶里钻。还会在乎这些?”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之感。

此话一出,苏暮卿与朱儿当场愣住,朱儿难以相信的望着苏暮卿,这……着实是难以相信。

苏暮卿为朱儿盯得双颊通红,柳眉一横:“小叔,你莫得污蔑我。”

苏连墨轻轻的笑出声,笑容迷人心醉:“是,是我污蔑你。也不知是谁任人怎么抱,都抱不出去浴桶,死死的抓着人家的胳膊。真不知紫儿那丫头可是记得这件事。”

苏暮卿着实记不起自己曾经还做出这样的事儿,但话里也明白些许,小叔该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分外宠爱她,可是前世她为何不曾感觉到呢?想来该是她太过忽略人,眼里有得人和物就那么几样。

朱儿偷着笑向着外头走去:“小爷,那就劳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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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三章 病危告急

雪中看远山,暮霭层层,轩窗温花酒,香气袅袅。众人皆悠悠。

安宁的日子不外乎在晨起而作,日落而息,言笑晏晏之中,一日已逝。

苏暮卿等人竟是不分尊卑,安坐于火炉之前,各执暖酒热茶,侃侃而语。即便是沉默时分,却也不觉尴尬。

一日,两日……五日。

时间在满室温馨之中流逝着,没有留下丝毫印迹。若要说有,道是她更是记得苏连墨的好。

苏暮卿柳眉微微蹙起,打破宁静的气氛:“小叔,你说沐公子都两天不曾回来,可是出事了?”

苏连墨温柔一笑,眼底却是勾勒出一抹让人难以察觉且无法琢磨的笑意:“原来阿暮是在担心沐公子。”

苏暮卿轻点头后又摇摇头:“暮卿只是觉得沐公子可是将娘留在那儿的书带回来,万一没有……”她抬眸望了望山前积雪。

温和的笑声从苏连墨的薄唇中沁出,闻得屋中人甚觉温暖:“原来阿暮还爱瞎操心。”

苏暮卿撇撇嘴,低语:“哪有,我只不过是不放心。”

闻言,各个垂首低笑,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前些天的夜里,他们也曾闻到过这般话语从苏连墨的口中而出。

这叔侄两在欺负沐容尘上当真是如出一辙。

苏连墨平和的安慰道:“阿暮,沐公子不会忘了。若真忘了,大不了明日我去替你取回来,可好?不过想来沐公子也不敢忘记。”

苏暮卿明亮的眸子里闪过狐疑,疑惑道:“为什么?”她心中其实有好多为什么,只是好像不怎么问得出口。

苏连墨微笑着为她重新冲了一杯热茶:“因为你是阿暮。”你是属于他的阿暮,所以沐容尘那小子又怎会不好好帮忙呢?

苏暮卿还是不解,她抿了抿唇。幽幽道:“小叔,那你怎会和沐公子一起来静心庵找暮卿?”

苏连墨心中轻叹,阿暮的疑问真多,倘若再多一点点,他真怕自己会招架不住,一不小心全然招供了。

他轻勾起唇角,道:“沐公子与晋王正与茶楼说事儿,而我正好与他们相邻,恰是很多内容听得一目了然。”

听闻,苏暮卿眼眸中却是闪过一阵惶恐。她向来明白若是听得不相关的事儿,势必会惹来麻烦,而小叔听得还是晋王的话语。那……她满腹担心道:“小叔,如此可是会有麻烦?”

苏连墨轻轻揉了揉苏暮卿的柔软的发丝,摇摇头:“阿暮,不要瞎操心。没事儿。”

“你们几个都在外头乘凉?可是凉快?”沐容尘如风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飘进屋里。

苏暮卿微怔,绿儿她们不都在屋里头坐着吗?她抬眸扫了眼。方才发现温热的屋子此刻就只有她和小叔,其他人早在她不知不觉中退了出去,就连最聒噪的绿儿竟然也是一声不吭的撇下她。

她面含羞涩如冬日迟迟升起的暖阳,站起身子向着外头小跑着而去,却不想在门口之时猛地撞上一结实的怀抱,幸得身后之人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要不然她怕是要跌在地上。

不过这可能性似乎也不大,沐容尘伸出的手讪讪收回,貌美的容颜上丝毫不曾有尴尬。微笑着打趣:“苏小爷可真是宝贝咱卿卿,连碰都不让碰。”

话音刚落,苏暮卿雅致的容颜倏然通红,一路红到耳垂子,横了眼沐容尘:“书呢?”

沐容尘凉薄的双唇嚅了嚅。道:“在外头。不过这些书籍……”

说着,他双眸中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神色。望了眼苏连墨,不再多言。

苏暮卿急道:“那些书籍怎么了?是不是损坏了,还是怎么了?”

言毕,欲跑出去瞧瞧娘亲留下的书究竟是怎么了,却是让苏连墨拉住了手。

苏连墨温和的安慰道:“阿暮,先别急。可是能让我瞧瞧那些书籍?”

苏暮卿急着想要看书,不曾多想便是点点头。

积雪融化湿漉漉的院子里停着她们来时所坐的马车,掀起帘子,里头整整齐齐的绑着一摞摞的书籍,毫无异样。

苏暮卿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下叹了声,这沐容尘说话当是能够将人急死。

此时,苏连墨已是跃上了马车,他摊开宽厚的手掌,温柔的笑语:“阿暮,上来看。”

苏暮卿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之中,温热从他手心源源不断的传来,紧接着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待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落定在马车上了。

苏连墨小心翼翼的解开其中一摞书籍,细细的翻阅起来,双眉不禁渐渐的蹙了起来,里边记载的故事与其说是故事,倒不如是将事实转变为故事,这里头的事儿若是让有心人瞧得,一旦对号入座,怕是会惹来甚大的杀身之祸。

也许,导致苏将军夫妇死还有这些原因,且瞧着里头的日期似乎很多都是去年时分,如此说来,极有可能他们夫妇二人很有可能料定会有这一场劫难,而后两人背负起了所有。

想着,苏连墨的心一沉,他终究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这一次,他绝不然不会辜负了阿暮,为她撑起所有,她的仇,她的怨,他已是看得明白。

苏暮卿瞧得他神色分外凝重,隐约的明白自己刚才怕是会错了沐容尘的话,她从苏连墨的手中取过书籍,翻了几页,不外乎是轶事和故事。这……

她细细暗读了一个,当下明白苏连墨与沐容尘的神色为何会那么凝重。她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些书是在静心庵,而不是在苏府,一旦让有心人看得,势必会引起麻烦。

可是……静心庵中那么多的有心人,怎不拿这些书籍做事儿?还是他们要得就只有静悟大师给她的那本小账册?

苏连墨柔声的开口道:“阿暮,这些书怕是不能带回苏府。”

苏暮卿轻颔首,她明白。可不带走,又能够放在哪儿?纤细手指轻轻的划过一张张纸张,它们的归家在何处?

苏连墨望了眼屋门大敞的屋子,淡淡道:“眼下让沐公子保管或许可行。”

苏暮卿鼓鼓嘴,轻摇首:“不要,他和晋王是一起的。晋王要是晓得这里头的事儿,怕是要找暮卿麻烦了,毕竟他是姓林,不是姓苏,也不是其它的姓。”

苏连墨暗愣了下,这……阿暮是在防备他?那他日若要是继续以晋王的身份与她相见,要多久才能让她放下这戒备?他不禁有些苦恼,早知该告诉她得了。

他动了动唇,挣扎要不要说的时候,沐容尘插话进来:“郡主,你这书扔在这儿没什么事,至于那劳什子晋王要是瞧见了,想法怕是和那些姓林的不一样。你且放心。”

言毕,深邃泛着幽光的双眸似挑衅的看了眼苏连墨,仿佛在说,自作孽不可活。

苏暮卿蹙着眉头望向一脸诡异笑容的沐容尘,心下更觉不放心:“沐公子,你这么相信那个寡言少语、自恋的晋王?”

一边的苏连墨嘴角一抽,他是不是上次不该说那样的话,导致这丫头记仇了?

沐容尘轻飘飘的视线扫了眼马车的书籍,悠悠道:“郡主,你道以为我这么多天没下来,是在干什么?当然躲在那儿看这些书。怎么说呢,应该八九不离十的里边的内容都在脑海中。就算没得这些书,我如要说,自是说了出来。以我与晋王的交情,何须这些?”

苏暮卿垂首望了望书籍,又看了看苏连墨,视线终是落定在沐容尘身上,她点点头:“好。那还望沐公子帮忙将这些书搬到你的屋子里。”

沐容尘嘴角一抽,这位郡主是不是太能使唤人了?他扫了眼李汉林等人,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李护卫,你们可是要好好的收拾。”

有着沐容尘的加入,这一日在村落里过得更是欢声笑语,他似乎并不像苏暮卿初见时那么不可亲近,与他说话其实分外的轻松,有些不必说出口,却已明了。

这默契的互动,看得一旁的苏连墨红了眼,心中盛着满满的醋意,他后悔了,平生最后悔的当是让阿暮与沐容尘相遇。

日出,该是归家的日子。

苏暮卿望着这些间简陋的屋舍,心中竟是生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她四处寻望了下苏连墨的身影,却早已不见踪迹。

沐容尘察觉到她眼眸中的循迹,温和的开口:“苏小爷,天未亮便是离去。”

苏暮卿轻点头,淡淡一笑:“沐公子,这些日子多谢你的招待。”

马蹄哒哒上归路,湿雪和泥碾得香。

苏暮卿闭眸休憩,脑海中却是不停的闪现着苏连墨爱笑的眼睛,温和的笑容……她懊恼的蹙起眉头,心中一遍遍的告诫着自己该是停住脚步了,他只是她的小叔……

忽而,马车骤停,前头竟是传来管家的声音:“李护卫,还望你们快马加鞭送二小姐回府,老夫人怕是不行了。”

苏暮卿猛地睁开双眼,满眼尽是不可置信。

她离家之时,祖母还笑着让她保重,莫要冻着,冷着。若是冷着冻着,便早些归家。而她因贪恋这儿的欢乐,将这七日停留够……

她焦急的掀起帘子:“管家叔,你是不是在吓唬暮卿?前些日子祖母明明还是健朗的很。”

苏管家摇摇头,声音尽是哽咽:“二小姐,老夫人是真不行了。昨夜忽然就这么倒下了,现在撑着怕就是在等二小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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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四章 前世真相

一下马车,苏暮卿径直的向着清心居而去,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摔倒,看得身后的两丫头心惊肉跳。

祖母,你一定要等着暮卿。

苏暮卿心中甚是舍不得祖母离去,因为祖母好时甚好,那流露出来的感情绝不能允许否认,况乎不好时也不过是为了苏府。

清心居,里里外外围满了人,眼眸中流露出各色不一的神色。

苏暮卿无暇去理会这些,她推开拦在门口的人,急急道:“祖母,祖母……”

一道虚弱的声音轻轻传入到苏暮卿的耳里:“暮卿,好孩子……”

苏暮卿连连道:“祖母,暮卿在。”她上前跪倒在地上,握住老夫人抬起的手。

老夫人吃力的转过头,嚅动着干燥的双唇,欲说却难以说得清楚:“暮卿……”

苏暮卿唯能够清晰的听到老夫人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借着一遍,她哽咽道:“祖母,暮卿就在你身边。”

只是,她发现自己竟是落不下泪水,双眼甚是干涸。她一动不动的跪在床前,听着老夫人喃喃而语。

忽而,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奇迹般的变得清明,锐利。她望了眼跪了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扯开嘴角释怀的一笑。

终于,终于不需要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夫人抽出手,干枯苍老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下苏暮卿悲伤的容颜,这孩子又一次悲伤的哭不出来,当真是让人担忧。她向着苏暮卿轻轻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一点。

苏暮卿轻颔首,跪着向着挪到了些许,她照着老夫人虚弱的手势侧下脑袋,附在老夫人干燥的嘴唇上。

老夫人和蔼一笑。轻轻喃语:“暮卿,祖母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祖母对不起你……晓轩……”

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苏暮卿鼻子一酸,终于落下了温热的眼泪,她没有听到太多,最后只闻得祖母是在唤晓轩了,她抬眸望了眼老夫人的眼神,哽咽的询问道:“祖母,可是要找晓轩。”

老夫人的眸子闪烁了下。

苏暮卿转头扫了眼屋子里的人。却唯独没有瞧见晓轩那张满是灵气的脸,她急急唤了几声:“晓轩,晓轩……”却是无人应答。心下当是恼火。祖母都这样子了,他竟是玩闹的不知踪影。

苏暮卿正欲站起身子,去找晓轩,却是让老夫人抓住了手,她转首望向老夫人:“祖母。晓轩……晓轩他……不在。”她竟是不忍心欺骗,如实的开了口。

老夫人干涸的双眸闪烁了下,精明锐利不在,漾着的是淡淡的笑容,连着嘴角也是绽放了释怀的笑容,双唇微微挪动:不在好啊。

苏暮卿一怔。不明所以。待得疑惑满眼,欲出口时,却发现老夫人的人从她握着的手中滑落。重重的跌回在床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祖母!”悲呛的声音破口而出,两行清泪肆意的垂落。

苏暮卿不停地摇晃着老夫人的身体:“祖母,你醒醒,你都熬了这么久。为何不再陪陪暮卿。祖母……”

紧接着屋子里啜泣声响起,有情无情。都滴落了泪水。

这时,秋棠走上前来到苏暮卿的身边,柔声安慰道:“二小姐,莫得这样了,老夫人离去了,她看到你这般,会难受。”

苏暮卿不依,半个身子趴在老夫人身上,轻声道:祖母,是暮卿对不起你。暮卿不该老是让你操心,让你烦这烦那。祖母,暮卿知道你一定是在责怪暮卿……

秋棠和春兰相视一眼,上前硬生生地将苏暮卿拖了开来,温柔的声音也都带着哭腔:“二小姐,让奴婢们为老夫人更衣。”

苏暮卿依旧跪在床前,眼睁睁的看着秋棠与春兰为老夫人褪去衣裳,将身体一遍遍的擦拭着,最后换上了寿衣。

苏府,厚厚的积雪不曾全然融化,覆盖住了还盎然的一些绿叶,白色绸缎在每一间屋子前挂起。

这一场大雪原来是为了告诉她,老夫人要走了。

苏暮卿跪在老夫人的面前,一动不动,已有三日不曾进食,任人怎么劝都不行,她只想再多看一眼祖母而已。

今日,祖母就要入殓了,往后再也不能瞧见,怕也只能在梦里瞧着老夫人和蔼的笑容。

果然未过多久,苏连栋与苏连墨二人来到苏暮卿的身侧,他们看了眼一边跪着的三姐妹,眸中的神色不言而喻。

只见他们抱着老夫人向着外头而去,苏暮卿还想再多看一眼,却发现老夫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她们不能跟随而去,只能盯着堂屋发出的声音,在阴阳师平静的声音下,他们缓缓的将老夫人放入了木棺之中……

屋子里还跪着的几人,再次落了泪,却是不能哭出声音,只能强忍着。

直至许久,李氏掀帘而来,声音沙哑哽塞:“你们可以出来了。”

苏暮卿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脚早已跪得麻木,毫无知觉,她艰难的撑着床板站了起来,每迈开一小步,脚心皆是传来刺痛,而另外的两姐妹也皆是如此。

几乎若是没得下人扶着,怕都要跌回到原地。

这次,姐妹三人头一次眼里没有一丝计较,互相看了眼,泪水哗然落下。

最终竟是在丫头们诧异的注意下,抱头痛哭。老夫人于她们三人来说,虽是疼爱有所偏颇,但打心眼里还算是喜欢她们,只是用得方式不一样罢了。

悲伤的声音缭绕着整个苏府,谁人双眸不是通红。

姐妹三人相互搀扶着缓步的走出屋子,一双双惊诧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掠过,可她们是以无心理会,流着泪的双眸皆是落在木棺之上。

三人终是支撑不住,齐齐跪倒在地上。

苏暮卿好几次想要开口再唤一声祖母,却发现早已发不出声音,双唇只嚅动了些许。

前来吊唁的宾客熙熙攘攘。望着他们进进出出,苏暮卿只觉得头昏眼花,却还是硬撑着将冥纸一张张丢入丧盆之中。

终是,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整整五日,苏暮卿姐妹三人的毅力让苏连栋等人皆是诧异的很,颗粒不食,却丝毫不曾倒下,直至老夫人的棺木下葬,她们还是沉浸在浓浓的悲伤之中。

苏连栋的嗓音也是沙哑的厉害,他低沉的开口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且各自回去好好歇着,免得让自己累倒。”

空寂的荒野。寒风吹得枝叶作响,落叶夹着雪缓缓飘落,毗邻的是苏家其余人的坟墓。

苏暮卿放眼望了几眼,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都走了。最熟的人都走了。

“小姐,我们也该走了。”绿儿朱儿二人上前扶起苏暮卿,“大家都散了。”

苏暮卿轻颔首,望着眼前冰凉的墓碑,再也落不下一滴泪,双眼甚是干涸。她侧首向着苏连成夫妇的墓碑望去。上头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她欲说话,话语去难以破口,她清咳了几声。终是溢出如破风箱般的沙哑断碎的声音:“等等,我想去看看爹娘。”

苏暮卿掸落墓碑上冰凉的雪,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她低低的喃语:“爹娘,他们欠下的。这一世暮卿定然会为你们索回来。前世,是暮卿瞎了眼没有看清人。白白让你们久等了那么长的时间。”

朱儿与绿儿一愣,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里瞧出难以置信,她们怎得听不懂小姐说得话,什么前世,这一世……

而不曾真正离去的苏连墨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惊诧,他绝不会以为此刻阿暮是因为太过疲劳而说出了妄语,是不是她真得知道些什么?

绿儿向着四周张望了眼,急切的告知道:“小姐,这样的话莫得在说了,若是让有心人听得去,怕是要惹来麻烦。”

苏暮卿却浑然不觉,继续说着她们不敢相信的话语,喃语之声在这空寂的荒野中于她们来说是异常的清晰:“绿儿,你怎不与我一起回来呢?那样你就可以看到那些人是有多么的狠心,他们逼着你家小姐跳江,还想夺去孩子,当然你家小姐怎会让他们得逞,我让了这么多,怎可能将孩子让给他们,而你抱着孩子终是跟随着我一起离开……我回来了,你却还是这个时候的你……”

苏暮卿双手紧紧地抓着墓碑前的泥土,心中的悲愤全然压在了手,浓烈的恨意倾泻:“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杀那么多人,我爹娘欠了你们什么,我又欠了你们什么,为何要欺骗我。你们要杀安国侯,我帮你们,你们要杀定海侯,我帮你们,你们要杀晋王,我也帮你们,可最后呢,我落得只有落江惨死,堂堂王妃死无葬身之地……”

朱儿赶紧的捂住苏暮卿的嘴巴,虽是在这荒野中,难免不会让人听了去,这般诳语是人听着都毛骨悚然。

她诚挚的恳求道:“小姐,奴婢求你,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牵涉到的人太多,而真与假她怎好去判断,因为小姐眼中的恨意滔天。

苏连墨整个身子一颤,阿暮的恨又怎会是他所能够媲及。如若她说的……她说的……是真……

通体瞬间冰冷,阿暮曾经要杀他。

转瞬苏连墨嘴角露出晦涩的笑容,铁定是他曾经不曾好好的保护她,才会如此。

也难怪闻睿王之名时,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

他妒忌,他讨厌阿暮对睿王的恨埋在心里,他要将它拔除,他不要阿暮记着睿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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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五章 身中媚毒

苏暮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只记得当初浑浑噩噩,似乎还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她清晰的记得朱儿睁着惶恐的眸子捂住了她的嘴巴。

只,之后任她怎么试探,绿儿与朱儿二人讳莫如深,缄默不言。

于是,苏暮卿也便不再多问,想来问了也是白问,心下仍旧想要知道那日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

等着时间久了,她们该是会松口告诉她。

离老夫人去世的日子,已过了一个多月,还有十多天就该是除夕之夜。

苏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北苑的清心居再也无人,甚是空寂。

习惯了每日去请安的苏暮卿常常踱步到清心居门口,望得屋门紧闭,心中便是一阵晦涩。

每每这时,她就会在院门口久久徘徊一阵,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让人无法琢磨的光芒,喜怒哀乐似乎都掺杂在里头。

她凝视宽敞得院子,仿佛看见一个伛偻的老人蹒跚得在院子里踱步,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慈祥。她甚至感觉老人侧首向着她望来,带着和蔼的笑容,双唇微启:暮卿,你来看祖母了。

苏暮卿嚅动了下嘴唇,双眼甚是酸楚,低低道:“嗯。暮卿来看祖母了。”

苏连墨向着湘竹苑走去之时,闻得一阵低语,待得侧身来看之时,却见苏暮卿倚在院墙上,双眸含着笑意望着里头。不禁疑惑:“阿暮,你与谁在说话?”

苏暮卿身子微滞,侧首望了眼苏连墨,平静的开口:“暮卿想着祖母了,便是过来看看。”

院子,物是人非。

只有扫地仆人每日会来这儿清扫,这里的人散得散。走得走。

秋棠留在落松院,春兰去了晨卿那儿,夏荷去了晚卿那儿,其余的丫头为李氏分配去了何地,她也不得而知,只晓得王妈妈是伺候了李氏去,而李妈妈则回了乡下养老。

这儿真冷清,比她的落松院还要凄清。

苏连墨并未像以往一样,温柔的走到她身边与她说话,而是淡淡的开口道:“阿暮。人终归是有逝世的一天,是老死,是病死。是冤死,最终的尽头其实都是一样。”

苏暮卿轻颔首,声音也是平静似水:“多谢小叔。暮卿明白。”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不太一样,而他们却没有去在意。

苏连墨淡笑着点点头,便是离了开去。他怕自己在她身边多呆一会儿,嫉妒就会烧身,从而对阿暮做出不妥的事儿。

苏暮卿又向着院子看了眼,抬手将院门重重的阖上。

“祖母,暮卿以后不来这儿看你了。”

苏暮卿踱步回落松院时,又瞧得有一人不请自来。明亮的眸子敛下悲伤。淡漠得望着睿王林墨晟:“不知睿王来,有失远迎。”

平静的声音里尽是淡漠的客套之言。

林墨晟搁下手中的热茶,深邃的眸子里幽幽的凝视着苏暮卿淡漠的面容。似乎这两次来,他都好像不合时宜。他淡淡的开口:“二小姐,如今老夫人也已过世。这苏府怕是没你可依靠的人了。”

苏暮卿抿了抿唇,双唇微启,声音还是平静的让人心慌:“不知王爷是何意?”

林墨晟垂首望了眼面前的清茶。淡淡的清香飘入。

似乎也挺好闻。

他举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缠绕着清香在他唇齿间徘徊,好像真得挺不错。

似清水般澄清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诧异,他怎会喝这个?

不过这也是他的问题,与她无关。

这个人若不是恨,她早就该要生命里排除的干干净净。

林墨晟幽幽的开口道:“本王以为你该是知道,这些天收拾下细软住到睿王府来。”

苏暮卿嘴角微勾,轻笑一声:“王爷,你这话是何意思呢?暮卿可是尚未出闺阁的女子。”

林墨晟扫了她一眼,眸色深幽如潭。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丝毫情意:“可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来,或不来?”

苏暮卿站在门口,淡淡的询问道:“那又如何?况且,来如何,不来又如何?”

林墨晟剑眉蹙起,双眸微眯,如鹰般锐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如何。”

闻言,苏暮卿“呵呵”地笑了起来,清脆的嗓音落在林墨晟耳中却是有些刺耳:“既然如此,为何要现在去?”

林墨晟眉眼间闪过一丝恼意:“既然如此,随你。若是出了事,别哭着喊着来求本王。”

苏暮卿暗哼一声,明眸间闪过一丝嘲讽,平静道:“王爷,且放心。暮卿自不会如此,就算有,想来也不该是去求你。至少求皇上比你来得更实在。”

林墨晟轻哼了声,眸子里扯出一丝鄙夷。他站起身子,向着苏暮卿步步逼去,锐利的视线紧紧得盯着她。

苏暮卿向着边上退了一步,淡淡道:“王爷,慢走。”

林墨晟黑眸狠眯起,眸光划过一丝寒意,冷声道:“二小姐,不过无论怎样,这睿王府的门还是为你开着。”

明明该是温情的话语,却为他说得那么阴冷。

苏暮卿强压着心头的冷意,硬生生的扯出一道笑容:“那暮卿多谢王爷的美意。”

林墨晟狠狠睨了她一眼,终是不再多说,快步离去。

待得瞧见林墨晟的背影消失在落松院,朱儿与绿儿二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至从闻得上次苏暮卿口中那么骇人听闻的事儿后,她们二人隐约猜测出小姐与睿王的关系,而眼下深怕他们二人一不小心就杠上了。

苏暮卿瞧得她们如释重负的样子,微蹙了下眉头,平静的询问道:“怎么,睿王会是吃你们?让你们这么提心吊胆?”

二人连连摇头,绿儿险些说出来,幸得朱儿拉了下她的衣角,她才收了口。只道:“还不是睿王冷冰冰的,看得奴婢们慌。”

苏暮卿自是察觉到朱儿的小动作,却也没有点破。只淡淡的告诫道:“以后少去惹他就是,见着他绕道走,能当作没看见就当作没看见。”

这时,秋棠插话进来:“二小姐,这般怕是不妥。”她虽也看得出这二小姐与睿王之间怕是有什么瓜葛,但眼下老夫人去世了,近距离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睿王,况乎睿王还是她的未婚夫。若要是真得得罪了,怕是以后的日子都会比较难熬。

苏暮卿扫了她一眼,心下明了秋棠的想法。也不多说什么。

入夜,无风。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雪地上,闪烁着清辉。

苏暮卿遥望着明月,雅致的面容上染着一层冷霜。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神色。

半响,她掀唇而语:“秋棠,这些日子,可是晓得四少爷去什么地方了?”这些日子,她都去过景志轩,却不见苏晓轩的身影。而老妈妈却一直道是晓轩在苏府里。

她当然也愿意相信,若是苏府堂堂四少爷真得消失,岂不是麻烦?只是。至今一个多月,她都不曾见到他,而且竟是在祖母过世时,也完全没个人影。

忽而,她想起祖母临走时闻得晓轩不在时。竟是那么释怀,而且还道了:不在好啊。这里头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事儿?

秋棠摇摇头:“回二小姐的话。奴婢也不曾见过四少爷。”

苏暮卿抿了抿唇,眉眼间露出浓浓的疑惑。

“罢了,你们都下去歇息,我也乏了。”

烛芯甚长,烛火渐灭,忽明忽暗。

苏暮卿终究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想了晓轩在何处,又思了苏连墨。

这些日子,小叔见着她时,虽是会与她说上三两句话,可她终究觉得缺了点什么,好似……有什么东西横亘在她们之间。

今日遇见也是一样,他竟是那般匆匆离去,若是以往,他该是会走到她身边,温和的揉揉她的发丝,告诉她莫要太过忧伤……

苏暮卿终是坐起了身子,取下了披风,吹灭了屋里最后一点灯火,轻手轻脚的踏着月色出去。

苏连墨快速的走入湘竹苑,却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隐入竹林之中。待得没入竹林深处,他便是靠着竹竿就地坐了下来。

他的呼吸很是急促,额头不停的有着细密的汗珠沁出,好几次他想借着内力将体内的毒素排去,哪料得反是加速了它的侵蚀。

此刻,身体一会儿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肉体,痛而痒;一会儿欲火缠身,让他有些难以把持。

他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是给他下了这么狠的媚药,且还是天下无解,就算是冰冷刺骨的水也只能暂缓,待得出水那便是复发。唯有的法子……是他最不想用的方法。

苏连墨轻轻地喃了一句:“阿暮。”在阿暮还没有嫁给任何人前,他都不能背叛,精神还是肉体。

不知不觉中走入竹林中的苏暮卿显然听到苏连墨的轻喃,四处张望了眼,黑暗之中隐隐感觉到就在不远处:“小叔?你……”

苏连墨身子微僵,抬眸循着声音望去,隐约中瞧得一抹熟悉的倩影站在小径上张望着。

他轻动了唇:“阿暮,我在这儿。你别过来。”他怕她一走过来,就会对她……

声音低沉而魅惑,却也能够听到这里边虚弱之感。

苏暮卿闻得他的声音,当下心惊,完全没得将他的话放在耳里,径直的向着他走来,她猛地发现苏连墨半坐在地上,身体似乎异常的虚弱,上前握住了他的身子,急切道:“小叔,你怎么了?”

苏连墨扯起唇角温柔的笑笑:“我没事,阿暮快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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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六章 媚骨生香

苏暮卿明眼就发现苏连墨中毒了,她面露担忧,焦急道:“小叔,你是不是中毒了?暮卿让朱儿来帮你。”

言毕,起身欲离去。

苏连墨压抑着体内的躁动,对着她柔和的笑笑,原是温柔的眼神,此时媚眼如丝。

“阿暮,你忘了小叔自己也是大夫,此毒无药可解。”

坦然的声音却是在苏暮卿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容染着痛苦的苏连墨,难道,难道继老夫人之后,这苏府中最后疼爱她的小叔也要离开了?

想着,面色瞬间苍白。苏暮卿嘴角轻轻嚅动,一丝颤抖的声音从惨白的双唇中溢出:“小……小叔,你……是不是,在吓唬暮卿?”

苏连墨摇摇头,望着她明眸中流露出来的惶恐,心下反是一喜。他温柔的安慰道:“阿暮,夜都那么黑了,该是睡了,快些回去。”

他不能继续与阿暮说下去,要不然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他撑着竹竿站起身子,温润的笑容尽显,即便他此刻有多痛苦:“阿暮,小叔也该是去歇着了。”

苏暮卿望着他难受的样子,怎能心安理得的回去歇着,她满是不安的望着苏连墨,轻声道:“小叔,真得无药可解吗?”

苏连墨看着她那副样子,他的身体是有多么的躁动,多想……喉结上下滚动了,其实这般就能解毒了,只是不能。他轻点了下头。

苏暮卿瞧出他眼眸中的迟疑,更是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世上有毒无解,那些给他下毒的人铁定有。她一把抓住苏连墨的手臂,急切道:“小叔,是有解药的是不是。是什么,无论怎样,暮卿都愿意为你去取来。”

她的手指碰触到苏连墨时,他全身一个激灵,尽是将要将她纳入怀中。温和的嗓音也变得有所不一样,带着丝丝魅惑:“阿暮,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吗?”

苏暮卿连连点头,哪想得其它的事,当以为是解药比较难拿而已。

苏连墨轻轻一笑,又她这么一句话。该是满足了。只是想来她还没有弄清他中的是什么毒。

他瞥了眼抓着自己手臂的纤细手指,努力得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抬手轻轻的拂开她温热而又柔软的手。温和的开口:“阿暮,我中的是媚毒。”

深邃的眸子里蕴藏着丝丝媚意,却为他强忍着控制著,声音亦然。

苏暮卿当下一滞,眉眼间尽是惊愕。她终于明白为何一开始他就让自己离得远一点。不断的让自己回去歇息,因为他也在害怕。

她嚅动着嘴唇,想要说话,却发现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能这般静默的看着他难受,看着他强压着身体的不适。

对于她的反应。苏连墨并没有失望,无论是哪位女子听着都会这般。他扯开嘴角,露出尽量能够让她安心的笑容:“阿暮。我会没事。”

言罢,他压制着越发强烈的欲望转身离去,他不能在她面前多做停留了,因为身体的欲望快要超出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苏暮卿望着他儒雅修长的背影,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轻声道:“小叔,为何不找人帮忙?”

苏连墨脚步一顿。淡淡道:“不想让最爱的那人以后失望。”

闻言,苏暮卿心中尽是泛起浓浓的酸楚,原来他心中早有挚爱。也对,从一开始他只是疼爱她而已,是她错将这种感情误解。她抿了抿唇,幽幽道:“那为何不去找她?”

低幽的声音里泛着丝酸酸的味道,苏连墨嘴角不自觉扬起,他摇摇头:“不,她还太小。而且……而且她心中还留着一个人,因爱生恨。”

苏暮卿背脊一僵,为何她有种错觉,他口中说得就是她,还是说她又自作多情?倘若不是她……苏暮卿不禁发现自己不仅是醋意满怀,而且还是满肚子的嫉妒。

她张了张口,轻声道:“小叔,那你可是有去问过,也许那恨早已是与爱,与情无关。只是一种支撑着活下去的理由。”

苏连墨猛地转头,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闪过诧异的眸底深处亦隐藏着满满的笑意,他平静的反问道:“是吗?”

苏暮卿微点头,静默不语,明眸间却是闪烁着一丝期待的目光。

只是,苏连墨淡然一笑:“快些回去歇息。”说完,大步的离去。

苏暮卿眸色渐渐的黯淡下来,果然他心里装得并不是她,即便他并不是她的小叔。从许许多多的迹象上来看,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小叔呢?

其实,他远比睿王好。

可惜,她的时间走的不对,他的身份现在依旧还是她的小叔,而他的真实身份又有那么多的迷雾,她惶恐……有些错她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忆起苏连墨强忍着难受的模样,她尽是心疼。她愿意为他……当这念头跳出脑海的时候,苏暮卿愣住了。

她怎得可以这般不知羞耻。

然而,她还是愿意。

苏暮卿拼命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能够说服另一种心声的理由,她可以借着失贞的理由来躲开与睿王的婚约,还有两年多一点,她要努力。

黑暗的竹林里,她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脚步声在渐渐变远。

苏暮卿脱口而出:“我愿意。”

言毕,小跑着向他消失的地方而去。

他的脚步声已经消失,此刻他怔怔地回首望着小跑着而来的苏暮卿,她疯了吗?还是说……

苏连墨眼眸中欲望已是越来越强烈,他的身体真得快要崩溃了。压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溢出:“阿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暮卿重重的点头,雅致的面容上尽是郑重,她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是我小叔,而且我想我也未必是你心头上的人。但我明白这些日子来你是真得关心我,宠爱我。所以我不愿意你也像祖母那样离去。”

苏连墨轻轻笑语:“阿暮,你想多了。”你一直都是他心头上的人,而且他也不会那么早的离去。

只是——

他又一次面色凝重的问道:“阿暮,你确定?”

苏暮卿眼眸中没有丝毫迟疑,心下却是疑惑着他说得想多了是何意思。

苏连墨唇角微微翘起,这些,他该是满足了。他笑着道:“谢谢阿暮的好意,快回去歇息。我会努力不让自己有事儿。”

苏暮卿微蹙下了眉头,转而小步上前,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了苏连墨的脖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在他凉薄的唇上轻轻划过。

苏连墨压制着的欲火瞬间被点燃,焦热难熬。温润如水的容颜,此刻渗满欲火。他抬手欲将她的身子拉下来,却发现双手竟是不停使唤,反倒是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阿暮,你可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微侧开头,眸色媚如丝,带着喘息的声音更是魅惑。

苏暮卿明亮的眸子对上他那双幽沉的双眸,浅浅笑语:“我知道。”

闻言,苏连墨再也无法压制身体的欲火,他打横抱起苏暮卿,悄无声息的进入屋子,将其平放在床上。

他俯下身子,轻轻的吮吸着她的芬芳,体内的欲望依旧在奔腾着,且她的身体散发着独特的清香,使得他很是迫不及待,但他明白她还是第一次,他绝不能太过莽撞,免得伤了她的身。

他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滋味,他知道她在努力的回应着他。

许是闻得时间有些久,她的面容越发的红润,呼吸也渐渐的变得急促,丝丝诱惑人心的声音从嘴角溢了出来。

苏连墨身子微微一僵,他明白她的时候到了,可是……

他抬首望着她微眯却魅惑的眸子,低低道:“阿暮,我停不下来了。”

苏暮卿微睁开眸子:“嗯。”在她选择为他解毒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微仰起头,主动得去吻他的唇。

苏连墨垂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阿暮,我绝不负你。”

苏暮卿面容上扬起美丽的笑容,这话她记着了,她等他,但愿他也能够等她。

灵巧的手渐渐的褪去两人身上的衣裳,裸呈相见。

弯月在云层中穿梭着,撒下的清辉透过窗户落在床上,床幔缓缓垂落,烛火渐渐暗了下来,却依旧没有熄灭,一室旖旎。

一声声暧昧而诱人的声音不停的溢出,苏暮卿全身都在迎合着他的动作,他的吻带着药香,他的手带着温热,他的身体带着让她兴奋的物质。

月羞涩,烛含笑,屋子里尽是欢快的呻吟声。

苏暮卿努力将自己最美的姿态绽放在他的面前,露尽千娇百媚,吐出诱人的芬芳。

苏连墨也用自己最温柔最体贴的方式带着她上天入地,一会儿遨游于云彩翩跹的天空,一会儿潜入游鱼穿梭的海里……

两人竭尽全力想要对方感受到埋在心里头的爱,在这烈焰之下,两人终于俯首称臣,将心中的一切全然释放。

良辰美景当是妙不可言。

十指交缠,错落出这一世的缱绻。

苏连墨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低语:“阿暮,我爱你,你过去的一切由我来替你背负。”

疲软的苏暮卿却依旧听到了他的承诺,嘴角漾出温馨的笑容,她埋入他的胸间,轻语:“为何前世你来得那么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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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七章 咎由自取

晨曦,梦醒。

手心中的温暖不复存在,头顶的纱帐,雕花的窗栏,熟悉的梳妆镜。

苏暮卿不禁恍惚,昨夜的水乳交融难道只是场不合时宜的春梦?可是那温柔的触感是来得那么真实,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以及他的话。

他说:阿暮,我绝不负你。

他还说:阿暮,你过去的一切由我来替你背负。

多么温情动听的话语,缠绕着她的心,将过往破裂的碎片慢慢的拢在一起。

可是,这一切却是……

苏暮卿撑起身子,欲坐起来,身体传来的痛楚让她恍然明白原来昨夜的一切真能不是做梦,只不过是她回到了自己床上而已。

她的脸倏然变得通红,脑海中一幕幕的划过昨夜她的主动,她猛地将被子盖住脑袋,竟是羞涩,她怎那么……

忽而,心间划过一句话:你后悔吗?

她后悔吗?

苏暮卿扯下被子,望着头顶的床幔,嫣然一笑,她不后悔。因为没有后悔的理由,如若他真得出事,那样她才会真得后悔。她没能挽得住祖母的生命,至少留住这个也算是疼爱她的男子的生命,也是非常美好的事。

日光透过雕花窗户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欲遮住,赧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留着斑斑点点的红印,她赶紧的向着珠帘外边张望了眼,未见得丫头进来,暗暗松了口气。

苏暮卿坐起身子,垂首望了眼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皆是昨夜欢爱后留下的印迹,那么清晰的告诉着她昨夜的真实,告诉着她就算是真得后悔也来不及。

苏暮卿抿了抿唇,快速的下床取过衣裳。

这时。她才发现枕头边上搁放着玉笛下头压着一封信。

她穿上衣裳之后,抽出信纸,里边寥寥几语,却是替她安排了另一条去路,她淡淡一笑。

他最后说:活着是为了让自己努力的去快乐,不要让仇恨迷了幸福的路途。

眼角垂落一滴泪。

苏暮卿点燃烛火,将它烧去,玉笛依旧安然的躺在床上,连着那枚月牙形雕凤玉佩。

这时,珠帘晃动。清脆的碰撞声不绝如缕。

朱儿见得自家小姐这么早起来,当是惊讶,视线掠过焚烧的纸张。眼眸里划过疑惑:“小姐,你这是?”

苏暮卿侧首瞥了她一眼,平静的开口道:“没事,只不过是张不宜出现得纸而已。”

于此,朱儿也不多问。只恭敬的问道:“小姐,今日可是要上街买些东西?”

话音刚落,屋外却是传来青菊恭敬的问话:“绿儿,二小姐可是起床了?”

苏暮卿微微扬起声音:“绿儿,让青菊进来便是。”

手中的心烧毁,烛火吹灭。只留得一缕袅袅青烟。

青菊进来恭敬的向着苏暮卿福礼:“奴婢扰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见谅。”

这些虚礼,苏暮卿懒得理会。双眸平静似水,默默的注视着青菊,淡淡道:“可是有何事?”

青菊将手中的簿子恭敬的递上,道:“这是夫人托奴婢转交给你。”

苏暮卿抬手取过,随意的翻了些许。皆是过年所需准备的物品,甚是琐碎。李氏当真是会合理利用人。这明里自己也算是苏家管事人,该是为苏家之事操劳,这暗里她是乐得清闲。

她看了几眼,阖上簿子,幽幽道:“回去转告我婶娘,与她说,暮卿知晓该是怎么做了。想来这置办货物的事儿是交于暮卿了,那苏府的其它事儿该是婶娘全部担了去。且记得说,让她稍稍悠着点,莫得伤了身子,免得到时候大家白开心一场。”

青菊一怔,眉眼间闪过疑惑。

苏暮卿将手中的簿子向着桌台上一扔,平静道:“该知道的事儿终归会是知道的,让婶娘注意着点,这府上精明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稍有不慎,怕够有她懊悔。”

青菊敛下眸中的狐疑,恭敬的告辞:“奴婢明白。”

苏暮卿拿起木梳,轻轻的梳着三千青丝,昨夜他们的发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不分不离,那么缠绵……她随意的将发丝绑缚在脑后,甚是素雅。

朱儿站在身后静静的望着自家小姐,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或许是她多心了。

这时,苏暮卿红唇微启:“今日带上府里的仆人,还有咱们院子里的那三人,上街办货。”

那么多的货物,怕是需要两三天才能置办完全,李氏当真是省力啊。

朱儿点点头:“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是安排人手。”

冬日暖阳撒下金辉,遍及整个长安城,甚是温暖。

街上的积雪早已融化,不再是湿漉漉一片。

苏暮卿雅致的面容上挂着暖暖的笑意,按着簿子上所写,一处处的置办着货物,做事倒也是利索的很,身后跟随着的仆人也好在都是些忠厚老实之人,交代什么做什么,丝毫不偷懒。

如此,也算是省心的很。

由于左顾右盼,苏暮卿一时间没得瞧清楚前边有人走来,生生的撞了上去,由于身子原本的不适,竟是稳不住身子,直直的往后倒了去……

此时,她方才注意到自己是撞上了晋王,好在他也不是眼睁睁的望着她摔倒,及时的出手将她拉住,用力一带,她整个人跌入到晋王的怀中。

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让她以为眼前的人是苏连墨。只是,这人并没有苏连墨那般温柔,说话刻薄、自恋、不近人情……

苏暮卿快速的从晋王怀中挣脱出来,垂眸恭敬的开口:“多谢王爷。”

晋王扫了眼她身后跟随着的众人,各个手中都是提满了货物,就连推车上也是满满一堆,他放下蹙起眉头,垂首望着她的面容,心底泛起丝丝心疼。淡淡道:“身体明明不适,逞什么能。这些东西,让她们来办不就可以。”

平淡的声音中她竟然听到一丝关怀,苏暮卿猛地抬首凝视着面前这张精致如玉的面容,深邃的眼底漾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她嫣然一笑,笑容含着丝丝魅惑:“多谢王爷关心,暮卿并没有事儿。拦着王爷的路,当真是过意不过。”

言毕,苏暮卿侧了侧身子,面上的笑容不曾褪去。却不似昨夜那般生动,那时如百花倾城。

晋王微蹙眉头,心下悲呼。换了张脸,阿暮就变得这么淡漠,是不是他之前那几番话得罪了这丫头。如此,要是让她知道后,想要重修旧好。岂不是糟糕?当真是让沐容尘给说着,自作孽不可活。

他微微侧过身子,附在苏暮卿耳畔低语了一阵,最后声音微微重了点道:“你要是不乖乖回去歇着,这事儿本王不介意帮他宣传宣传。”

苏暮卿双颊瞬间通红,一路红到耳根子。晋王怎会知道她和苏连墨之间的事儿,她慌张的向着四周瞧了眼,大家只是诧异的望着她。眸中皆是不明所以。

她收回视线,瞪了眼晋王,愤愤道:“是不是你?”

晋王嘴角轻轻一抽,他怎会给自己下毒药,虽然那滋味也不错。毕竟若是没有他们,何来成全他和阿暮。他摇摇头。淡淡道:“不是。”

苏暮卿红着脸,双眼微眯,紧盯着晋王的黑眸,似乎真得不是他,可为什么……

红润的脸几乎都能够沁出水来,娇唇更是诱惑,晋王身体不禁一阵燥热,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同时心下叹道果然是有了一,就想有二,可她的身体……他又扫了眼她身后的货物,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威胁:“郡主,还是回府里好生呆着。”

此刻,坐在酒楼的睿王将下头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面露愤怒之色,手中握着的茶杯竟是成了碎片,一道血丝从掌心中和着茶水滴落在桌子上。

苏暮卿望着晋王,见他的样子,是自己若不回府怕是真能说出那事儿,她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对着绿儿道:“我们回府。朱儿,剩下的这些,就由你去处理。吴侍卫,你且跟着朱儿,莫要出了事儿。”

与晋王擦肩而过时,一阵非常飘渺的声音飘入耳内:“这样才乖,这些天莫要操劳。”

苏暮卿脚步一顿,转身望了眼已迈步走人的晋王,真是她的错觉吗?修长的背影尽是高贵,而苏连墨的背影是儒雅,两者之间的差距甚然。

“小姐,怎么了?”绿儿疑惑的问道,“是不是那凶凶的王爷与你说了什么话?”

苏暮卿摇摇头,她现在需要回府去湘竹苑一趟,她想要去找一样东西:“回府。”

绿儿鼓鼓嘴,睨了眼晋王,嘀咕了句:“就只会欺负我家小姐。”

还未走远的晋王自是听着了这句话,心下轻叹,他似乎还得罪了阿暮的丫头。

苏暮卿让绿儿先回了落松院去,自己却是径直的向着湘竹苑而去,不想经过清心居之时,她竟然看到一抹身影飘然进去。心下不禁觉得奇怪,脚步不由自主的向着清心居而去。

院门未曾阖上,留得一人能进的空隙。

苏暮卿提起裙摆跨入清心居,向着四周看了眼,竟是听得祖母的屋子里传出了声音,她全神贯注的望着前头,蹑手蹑脚的向着里头靠近,却是忽略了身后。

忽而,她感觉一阵头痛,还没来得惊呼,整个人瘫软在了门口。

“二小姐,对不起啊,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说话之人小心翼翼的将苏暮卿的身体拖到院门口,让她倚靠在院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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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八章 不见踪影

夕阳篱落,夜幕四垂,风,簇簇低吟。

落松院的丫头终于开始坐不安稳。本以为小姐去了湘竹苑,也就不怎么操心。

但眼下时已经入夜,小姐怎还可能不回来?

落松院的六人开始分头而找,眸底心下都隐着不安,之前紫儿的事儿已经让他们惶恐过一次,若然这一次又……

如今老夫人不在,小姐的依靠算是没了,这苏府里的人处处想要陷害自己小姐……她们开始后悔没有好好跟着小姐。

前院,后院,旧院。

各自忙碌的奔波着,又不敢随意的惊动人。

生怕出了不妥的事儿,弄得世人皆知。

如此,小姐该怎么?

朱儿着急得向着北苑的清心居和西北苑之间的湘竹苑而去,也许小姐在这两地坐了太久,忘了时辰。但这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早已回到湘竹苑的苏连墨闻得前院的家生子连三前来传话,道是苏连栋有事找他,便是跟随着仆人一起向着前院而去。

恰在这时,远远的瞧见朱儿那丫头四处张望着,小声得喊着:“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她的确不敢喊得太重,怕是惊得其他人。

苏连墨向着那家生子连三看了眼,低声道:“你且与我上去询问下可是出了事。”

连三倒也没有拒绝,这苏暮卿好歹还是苏家二小姐,若要真得不见了人影,那苏家怕是有麻烦了。毕竟她还是堂堂安乐郡主,当今圣上亲赐。

苏连墨快步上前,黑眸中尽是焦急,阿暮不是已然回府了吗?怎得就不见人了?若真是如此,那还是他惹得事。若然不是他……心下满满都是不安。

他关切的问道:“朱儿,你可是在阿暮?”

朱儿微喜,停下脚步,抬眸望向苏连墨时,瞧得他眸中也含着担忧,当下明白小姐并不在湘竹苑。但她还是问道:“小爷,可是有见得我家小姐?”

苏连墨轻摇头,道:“不曾,今早上我并未在府上,中午至现在一直都在湘竹苑。并未见得阿暮。”

朱儿面容上满是焦急,小姐竟不曾去湘竹苑,绿儿那丫头怎说小姐是去了小爷那儿呢。莫不是还未到湘竹苑就出了事儿?还是说小姐去了清心居。

可如今,清心居已没了老夫人,丫头们妈妈们也都散了,空空荡荡。小姐就算是再想念老夫人,怕也不会呆得那么久。

“奴婢知道了。小爷先去忙吧。奴婢继续去看看小姐,怕没准又留在老夫人的清心居不肯出来。”朱儿急迫而不失恭敬的告退。

苏连墨此刻哪还有心思去见什么苏连栋,况乎苏连栋找他能有什么事儿,除却试探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事儿。可眼下他没有那个闲工夫与苏连栋兜圈子。

连三倒也是个本分的仆人,明白二小姐不见也是一大事儿,而且他也多少明白二爷找小爷的原因。想来也不差这么点功夫,于是道:“小爷,还是先找二小姐的。奴才则立刻与二爷去说下,派些人手来找找。”

如此,朱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向着连三道谢:“连三哥,那劳烦你了。”

待得连三走远。苏连墨向着朱儿询问了些许详细的事儿,方才晓得阿暮竟然一回苏府就跑湘竹苑。可那人不曾与他说起阿暮来过。这般也就是阿暮怕是不曾到过。

夜色越来越沉,夜风也越来越寒,毫不客气的吹在苏暮卿的面容上,此时她正垂首倚靠在清心居的院门上,似沉睡,似昏迷。

只是,竟无人察觉。

也是,清心居本就处在偏僻的北苑,老夫人是为了清静方居于此处,如今没得人了,还有谁愿意往这儿来,来得最勤劳的该是那扫地仆人。

而且清心居门口两侧皆有半人高的小围墙,想来从小径走过的人在这样的夜里也是瞧不到这儿还有个靠坐着,除非她站着怕是有人会发现。

当苏连墨与朱儿一并到达清心居门口时,瞧着她耷拉着脑袋昏睡着,眉眼间不禁露出疑惑。

“阿暮(小姐),醒醒。”

两人在一边焦急地喊着,可她竟是浑然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当下一惊,怕是出事儿了。

苏连墨自是明白她是不可能中毒昏迷,当初他给她喂了一颗佰草丹。如此,也极有可能是遭受了外力。他抬眸望了眼一片漆黑的清心居,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暗涌,甚是阴寒。

他拉起她的手试探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当下疑惑万分。

朱儿低声询问道:“小姐她可是有事儿?”

苏连墨摇头,没有丝毫异样。他抱起苏暮卿,淡淡道:“等回去再说。”

离开之时,苏暮卿又向着院子里头张望了眼。

忽而,双眸猛地眯起,他好像瞧得有谁在里头,但一晃而失。

的确,这清心居里头正有一人在,她见着一直没人瞧得二小姐躺在门口,想着二小姐这般下去,怕是会着凉,便是取来一条厚实的被子,哪想着外头有人来了。

只好又快速的躲进屋里。

眼下,她还不能让人瞧见她的模样,老夫人交代过,在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她绝不能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的时候,二小姐真可以吗?

安静的落松院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闻得二小姐出事,几人关心几人看戏的都聚集在了门口。

在黑暗中,苏连墨二人并没有发现问题,一走到烛火通明之处,便是瞧得苏暮卿后脑勺的青丝上染着凝结得血丝,还肿了个大包,看来极有可能是让人从后边敲晕,瞧着上头还沾着些许泥土,想来该是用石头所敲击。

大夫道这般不好为她清理伤口,朱儿与绿儿纠结再三,竟是齐刷刷的向着苏连墨瞧去询问的目光,因为她们心中明白小姐最听苏连墨的话,而苏连墨也最关心小姐。

苏连墨抿了抿唇,道:“把伤口边上的一些发丝剪断。”

朱儿轻颔首,小心翼翼的拨开发丝,将伤口边上的这一小撮头发全部剪去,长长的染血发丝落地。

好在只是在后头,只要还是如今天这般束发,该是瞧不得这里头的异样,等着时间久了,自然会再长。

怕大夫弄疼苏暮卿,朱儿也顾不得外头有其他人看着,亲自清洗着伤口,并接过大夫磨好的药粉倒在伤口上,动作甚是熟练,连带这包扎也是亲自而为。

朱儿伺候着苏暮卿躺好后,恭敬的询问道:“大夫,不知我家小姐何时能够醒来?”

“不知。”大夫甚是简明的说道,“要看她自己,不过并没有淤血。”

然而,她们也知道这些。

大夫离去之后,苏连栋扫了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淡漠的开口:“都回去,暮卿也需要安静的休息,等着醒了,让个丫头来转告便是。”

见着二老爷发话,还有几个人敢多逗留,皆是客气的与落松院的丫头们吩咐着,待得暮卿醒时,让她们来告知一声。

苏连墨也不多逗留,跟着苏连栋离去,心下却是疑惑着清心居里头的那个女人是谁,他绝不会认为是自己眼花,而且极有可能是暮卿发现了异样,故而那人才下得手。

不过从那伤口看,那人并不是真得想要下毒手。

片刻,落松院又恢复了宁静。

绿儿因心怀愧疚,没得好好跟着小姐,故而执意不肯离去,要留在床边上照顾。

“朱儿,秋棠姐,你们今儿个外边置办年货也够了,先下去休息,绿儿一个人够了,若是小姐醒了,绿儿立刻来与你们说。”

朱儿与秋棠倒也没有推辞,大伙儿都守在这儿,若是个一天两天,倒也无妨,万一时间久一点,就极其不妥。她们之间还是需要轮流着换为好。

桌子上的烛火渐渐燃尽,绿儿那丫头也终是抵不住困意,支撑着脑袋靠在桌子上睡去。

苏连墨出现在珠帘外之时,烛火只剩得最后一点火星,在他的眼前熄灭。

他蹑手蹑脚的掀起珠帘,点了绿儿的穴道,方才放开声音走到床边。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苏暮卿的面颊,凝视着睡颜的黑眸尽是懊悔,若不是他威胁着她回来,也许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苏连墨轻轻的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阿暮,快些醒来,可好?”

淡淡的清香传到他的鼻子,他禁不住在她唇上停留了片刻。

这时,苏连墨方才注意到那些个丫头竟然这般粗心,竟是没有替她将衣服褪去,他无奈的笑了笑,这些个丫头怕是都为她宠坏了。

借着月色,他扶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褪去她身上的衣服,直到只剩下亵衣之时,他的手猛地一僵,雪白的肌肤上残留着昨夜他们之间的爱意,而且更糟糕的是,在瞧得她的身体时,他的身体又躁动起来。

如若今夜她不曾有事,也许他会忍不住,但眼下他怎可以?他压下身体的躁动,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红点上。

半响,他起身从她的衣橱里取出一身内衫,为她轻轻的穿上。

这时,苏暮卿微微睁开眸子,却依旧处于迷糊朦胧之中,轻轻喃语:“娘。”

苏连墨拥着她的身子,双眸深情的注视着她,温柔的开口道:“阿暮,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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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九章 养虎为患

苏暮卿幽然转醒,后脑勺疼得厉害,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包着一层厚厚的布条。可想而知,昨日她是在清心居让人给打晕了。隐约中她好像听到那人还说了“二小姐,对不起。”

是个婢女?莫不是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有人在。

苏暮卿心下甚是好奇,可似乎又想不到会是哪个丫头留了下来,也许她得找个时间好好的去拜访下这位将她敲晕的丫头。

绿儿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时,瞧得小姐正瞅着帐子发呆,瞬间清醒,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苏暮卿微微侧头,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气,看来她还是趴着睡,避开伤口为好。她望着一脸欣喜的绿儿,温和的开口:“嗯。你且下去歇息歇息。”

绿儿摇摇头,她此刻精神的很,只要小姐没事,她就一点都不瞌睡。她灿烂的笑道:“不了,奴婢这就给你去弄吃的。呆会朱儿还要过来你给换药。”

见此,苏暮卿也不再多说,撑着身子做起来,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竟是换了,当下一慌,若要是她们瞧得自己那身样子,保不准生事。

她急急的唤住绿儿:“绿儿,我昨夜换下的衣服可是在?”

绿儿一愣,转身瞧了眼整整齐齐搁放在床边凳子上的衣裳,抬手指了指:“在那儿呢。”

苏暮卿一惊,她们该都是看见了?

以她昨夜的状况,定然是惊动了苏府其他人,那么当时可有人在?苏暮卿从未有过这般的惊慌,她怕这事坏了自己的事,也坏了苏连墨的事。

虽说苏连墨已给她安排了其他的地方,但眼下能不离开苏府,就不离开。一旦离开。许多事就做不了。

忽而,绿儿疑惑的开了口:“奴婢怎记得昨夜没有给小姐你换衣服?朱儿和秋棠姐早早的离开了,你还是穿得原来的啊。”说着,挠了挠脑袋,满脸都是疑惑与不可思议。

“小姐,你昨夜里就醒来了吗?难不成奴婢又睡死了?”

瞧得绿儿的样子,苏暮卿心下也是一阵狐疑,口中却是道:“嗯。昨夜瞧你睡得香,便是没有唤醒你。”

闻言,绿儿急急道:“小姐。你不会怪罪奴婢吧?”

苏暮卿笑笑:“不会,快些去吧。”

待得绿儿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外头,苏暮卿眉眼间尽是疑惑。是谁替她换了这身衣裳。

“阿暮,是我。”一句温柔的话语跳入脑海之中。

是苏连墨!

如果不是那些丫头,也不是她自己,只有他了。

昨夜迷糊中,她是感觉到有人轻轻拥着她的身子。坐了许久许久,她仿佛觉得自己是靠坐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原来是他。

一想到这儿,苏暮卿嘴角弯弯翘起,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眉眼间漾着似水柔情般的笑意。

但转而心下升起一阵害怕。她惶恐着幸福来得太快,又走得太快。

她从没想过自己心里明明就只有恨时,竟还是对人产生了爱。

苏暮卿微蹙着眉头。将自己收拾妥当,至于这头发似乎只能这样子,抑或等着朱儿来弄。

朱儿来后,最终也只是将她周围的头发拔开来,一小簇一小簇编织起来。道是近些天不方便洗发,又恐太脏感染伤口。片刻后脑勺皆是可爱的麻花辫。

不过苏暮卿却觉得还是满不错,总比披头散发来得强。

因为伤着了脑袋,这置办年货的事儿只能交由丫头们去做,落松院里便只剩下了苏暮卿和绿儿,还有解永浩。

苏暮卿闲来无事,取出许久不曾碰过的古琴,轻轻一阵拨弄,便是一曲高山流水,甚是动听。

一直跟在旁边的解永浩眼眸里闪过惊讶,素闻郡主是京城才女,孰不想这琴技竟是如此高超,若是没得二十来年的底蕴,何来弹奏的这般扣人心弦。

而她即便是过年了,也才十六而已。

苏暮卿低垂着眼帘,青丝半遮面,纤细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的拨弄着琴弦,时而奔腾,时而缓流,时而高亢,时而清淡,无论怎般,她都安静的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一曲满是缱绻的音终是在指尖流过,是那夜她和他共同铺成的柔情,这般动人的痕迹留下一瞬间的永恒。

无暇之时,她学会在静静想念之中,来稀释心中突然强烈的恨意。

她恨他们,但他说得对,活着还可以让自己幸福和快乐。

故而,她愿意每日取些许时辰来让自己幸福的微笑。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解永浩出去看了眼,面色甚是凝重的来到苏暮卿面前,道:“小姐,路妈妈让她们给找着了。”

苏暮卿一愣,稍即明白了解永浩的意思。

既然来了,终归是要面对。

苏暮卿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着屋外走去。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酒坛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苏暮卿双眼微眯了下,瞧了眼一脸愤恨的苏晚卿,淡淡道:“晚卿,可知这里头放得是谁?”

苏晚卿眼里尽是阴狠,她冷声道:“苏暮卿,算你狠。妈妈怎得罪你了,让你下得了这般狠手?”

苏暮卿心无波澜道:“若是没有得罪我,我又怎会下狠手。”

平淡的话语轻轻的反弹给了苏晚卿,弄得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了她,只得撂下狠话:“苏暮卿,我会让你死得比妈妈还要难堪。”

眸子里的狠辣还真是让苏暮卿暗暗心惊了下,她似乎再恨苏连栋夫妇,好似也从未表现的这般狠。

不过苏暮卿相信,以苏晚卿的性子定是做得出这样的事儿,她故作平静道:“拭目以待。只是,路妈妈这事儿,你还是去问叔父,若没有他,我又怎做的了那么多?”

苏晚卿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侧首狠狠得瞪了眼菲儿:“还有我爹,是吗?”

一直低垂着头的菲儿连连点头,声音里尽是颤抖:“是的,当是二老爷也在场。”

苏暮卿冷然一笑,阴唳的眸子冷冷的落在菲儿惨白的脸上。

菲儿似有所感觉般的猛地跪倒在地上,颤抖道:“二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没想着小姐会跟着奴婢去了旧院……”

话未说完,苏晚卿一巴掌打在菲儿的脸上,好在她的手早已没什么力气。这般落下去也不过是轻拂般的感觉。

苏晚卿怒吼道:“你个贱蹄子,我才是你的小姐。竟是胳膊肘往外拐,若不是今日我没得跟着你。你还打算瞒着我一辈子?”眼眸里充斥着的恨意是恨不得将菲儿给杀了,当然还有罪魁祸首。

她移开视线,阴寒的望着苏暮卿:“苏暮卿,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苏暮卿眸间的恨意也陡然生了起来,死无葬身之地。她已经尝试过了,“那么请你也看好你自己,免得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的成了你。”

苏晚卿冷哼了声,还欲说话,却是让苏暮卿冷冰冰的打断:“晚卿,收起你的小把戏。回去巩固了自己的位置在说。”

“你,什么意思!”苏晚卿冷然道。

苏暮卿轻笑了声,笑声却是抵达不到眼里。甚是冷人心扉:“晚卿,你真可怜。为了个王妃的位置害我,却是损兵折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叔父和婶娘都已经抛弃你了。你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你可知道。只能靠我!可惜,我已没得那么好心。养虎为患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前世,她那么疼爱这个妹妹,什么好的都要分给晚卿,可是,最后呢?还抢了枕边人,还要抢她的孩子,甚至不惜杀她。

如此狼心狗肺的人,这一世她怎么会继续养呢?她落井下石还来不及。

苏晚卿阴冷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菲儿:“说,我娘为何不来看我,我爹又为何不来?”

菲儿不断的摇头,如那拨浪鼓:“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几乎整日都在蔷薇居,怎知道夫人老爷在做什么。”

苏晚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整日都在蔷薇居?”

菲儿嚅动了下嘴角,又道:“还有三餐之时,奴婢带着饭菜去旧院喂路妈妈。”

闻言,苏暮卿心中一阵悸动,望向菲儿的视线柔和了些许,她能够看出这路妈妈还没有死,如若没得人喂食,怕早早的饿死……

她的心竟升起了怜悯,明明这些是她们自己所造成。

是不是有了爱情之后,会让人变得心软?

苏暮卿轻咬了下嘴唇,冷声道:“你们要演戏,就换个地方,别碍了我的眼,这落松院不欢迎你们。解侍卫,将这些人狗轰出去,不肯走的,打出去。”

苏晚卿阴狠的剜了眼苏暮卿,道:“不用你赶,我们自会走。还不把路妈妈带走。”

菲儿却依旧还是跪在地上,哀求着:“二小姐,求求你饶了奴婢,奴婢不想成为第二个路妈妈……”

苏暮卿抿了抿唇,丢下一句话,进了屋子:“还不快走。”她并没有想过再让第二个人成为人彘,因为实在太残忍,当初她自己都没得忍住往下看。

这样的事儿她怎还愿意再来一次。

只不过,菲儿这丫头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苏晚卿是决然不会放过她的。

罢了,这些与她无关,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苏暮卿倚靠在窗户前,望着菲儿惨白着脸缓步离去,终是有些于心不忍,这丫头似乎并不是那么坏,她向着绿儿招了招手,在她耳畔上嘀咕了几句,就瞧着绿儿小跑着追向菲儿,将她的话与菲儿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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