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中华社会党
第一百一十章中华社会党
周明根低头沉思许久,抬起头,脸有些落寞,又有些迷茫:“我……如果是这样,我确实不知道……不过至少现在,大家还都是在为了落实您说的劳工保障在努力……”
“明根,对社会做这么大的改变,不能只靠几个人,靠的是全社会的力量,靠的是用体制,把一切相关之人都约束住,靠的是让弱势群体有自己的利益代言人,从他们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为他们争取合法权益。郑宇顿了顿,盯着周明根,“我需要一个人,一个有决心,有意志,有能力,发自内心为底层民众的利益考虑,而不是出于层人士的同情心和维护中阶层的利益的人,组建一个新的团体,为了底层民众的利益参与到国家的政治博弈中来。”
郑宇盯着周明根,一字一板地说道:“明根,你愿意做这样的一个人吗?愿意为了底层民众们的利益,为了这一切不是一阵风,为了让这个国家的国民可以公平地分享国家发展的成果而努力吗?无错。”
周明根在这一刻,终于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是他一生的事业,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而他也感受到了,对面这位皇帝,看来已经决心要强力推动自己正在从事的这项事业。
他周明根出身学徒工,虽然这些年已经乌鸡变了凤凰,可始终都在和劳工打交道。他知道欧洲工人的境况,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样的斗争,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终究开始获得了一定的政治地位和经济保障,也知道中国的工人们处于何等悲惨的境地。他在法国广泛接触了社会主义思想,对一个公平合理的新社会充满了向往。他在复兴党内始终致力于劳工福利的改善,不同阶层之间的关系改良,并因此往往被一些保守主义的复兴党员视为“异类”。
现在有一位最高权力者,决定干这样一件功在千秋的事业,而且选择他作为领导者,让他有这样一个留名青史的机会。
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周明根的心头燃起了一团火,一团混杂着感情和理性,野心和感恩的火。
“我愿意,陛下。”
周明根深深一鞠躬,表情坚定。
“你不会是一个人去战斗。”郑宇平静地说道,“你会有很多同志。而我也会坚定地支持你们……舆论面,我会有安排,从现在就开始做准备。另外,我会在战后推动修订选举法,让底层民众也能够开始参与到国家政治活动中来。税法也会进一步修订。社会保障法,劳资关系法,这些都要陆续制定出来。但我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强行去通过,我需要你们的支持,需要你们影响和发动民意,需要你们联络国会和地方参政院,政府中更多有志于此的同志。”
周明根精神振奋,用力地点了点头:“我马就会制定一个计划,扎扎实实地做起来。
“时不我待。~”郑宇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场战争是彩虹难逢的机会……通过战时管制体制,很多措施半强迫半自愿地推动下去了,经过了实践,也让大家看到了效果。可这一切还很脆弱,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有利时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经不住传统思想和社会保守主义惯性的反戈一击。”
“我们要进一步完善,制度化,法制化,而要长期确保一个良性机制,就要靠一个真正代表底层民众利益的党……”郑宇顿了顿,“这一场国战之后,资方会对自己受到的种种限制不满,劳动者会希望均沾战争红利,希望看到自己的收入和保障获得实实在在的提升。一边想往东,一边想往西,处理不好的话,就是两败俱伤。”
“我们需要有一个从根子代表劳动者利益,又懂得政治活动的规则,能够在现有秩序框架下合法地进行政治博弈,为劳工争取利益的党。他最直接的对手,就是现在主政的复兴党。而他又不能把复兴党当成你死我活的敌人,也不能让复兴党把他们当成最危险的敌人。他们有斗争,但也有合作。”郑宇说道,“你是最好的人选。我相信你可以协调好这一切,并且把民众的斗争方式引导向有利于国家发展,也有利于他们自己的方向。”
身边的几个人中,杨永泰是深知内情的,柯山最近忙着皇室产业的事情,对此毫无所知,已经听得入了神。宋教仁和汪铭汉一边抄抄写写,一边已经是目眩神迷。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皇帝,这位复兴党的主席,居然自己主动来挖复兴党的墙角,要实实在在搞出一个新的党派,为底层民众说话
“现在,甚至战后的一段时间,你们还不能公开建党,在复兴党内部活动一下比较好。”郑宇摸了摸下巴,“就叫劳资关系研究会……从研究改善劳资关系入手,把人员,组织方式,政治纲领都梳理好。等各方面准备成熟,国家局势也能够配合,就可以建党了。我会和你们一起推动修宪,让你们拥有自己的选民基础。”
“那复兴党……”
“他们还是继续代表这个国家的中阶层,依然以民族主义,渐进改良主义,国家主义为特色。”郑宇笑了笑,“记住,他们是你们的对手……但不是敌人。”
周明根微微一怔,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未来的党,就叫中华社会党。”郑宇的眼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光彩,“我送给你们一句伯恩施坦的话:社会主义是指一个巨大的文化运动,这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运动。这一运动集中表现为一个巨大的政党,在工人中间扩大社会启蒙工作,启发对国民经济的需要的理解,启发对那些为了继续推动社会沿着社会进步的轨道前进。”
“千年以降,底层民众每每被无视,被愚弄,被动物一样饲养,宰割,关押,从来没有一股真正代表他们的政治力量,也从没有人教会他们如何正确地去争取利益。所以他们只能在均贫富的口号下被煽动起来变成暴民,随后又在新统治者的暴力机器面前,要么被作为乱民处决,要么作为顺民苟且下去,直到新的统治阶层再次腐化到难以为继。”
“现在你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成为自尊自重,也懂得尊重他人,懂得自己有平等的权利,也承担着相应义务的公民,让他们自觉地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也为了维护国家和社会的整体利益而斗争,让他们从简单粗暴的均贫富中走出来,懂得创造价值与获取回报的关系,让他们懂得协作而不是消灭才是社会不同阶层共存与发展的最佳途径,让这个社会从统治阶级压迫被统治阶级的无尽循环中走出来,从单极社会变成多极社会。”
“这个国家能否打破治乱循环,其中的关键一角就首先落在你们肩。”郑宇盯着周明根,“不要让我失望。”——
周明根离去之后,郑宇看着屋中的几个新老亲信。
“卓峰,你有些不同意见?”
“陛下,我觉得其实没必要弄这么复杂。”柯山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比如这劳资关系,其实皇室产业也有劳资之别,但就没闹过工潮之类。因为我们实质是为了国家在干,大家的薪酬给得也很公道,从管理人员到基层都有规章可循,又都是部队出来的战,彼此和睦,干好了拿得多,干得不好拿的少,大家都没什么怨言。而且即使是干的最差的,总比外面的强很多。自然也就不会闹。”
宇喝了口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把皇室产业这一套整个推广?”
“是。只要按照这个模式把国有和私营工业改造一下,只要面的人不胡来,下面的条件就可以持续改善。可如果真搞了底层政党,到时候有些人乱来,煽动风潮,那就是尾大不掉了。”
郑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转向另外几个人:“铭汉,钝初,你们怎么看?”
汪铭汉恭敬地说道:“陛下,我对皇室产业的情况不熟,政治头也缺乏经验,但我知道您的用意是好的,是着眼长远,而您说的这些问题也确实存在。所以我没有其他想法,无论您安排什么下来,我全力去做就好了。”
宋教仁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太赞同卓峰先生所言,倒是支持陛下您的说法。没有政党政治做保障,这些依靠层道德,觉悟和恩赐的东西,尤其还是用军事化管理的方法,也许适用于小范围的特殊组织,比如皇室产业这样融合了个人效忠和军队组织的特色,非常特殊化集团,却并不适用于整个复杂的社会。”
郑宇和柯山对了一下目光,各自了然。
“在欧美各个民主社会,政党总而言之,一般都有两极对垒,或者是两个党派,如英美,或者是两个政党联盟。”宋教仁说道,“比如英国是自由党和保守党,美国是民主党和共和党,法国是左派和右派。这些党团,一般是一派代表激进,偏向草根阶层或新崛起的中产阶层;一派代表保守,倾向既得利益的优势阶层。”
“帝国的单极政治,可以满足时期的需要,但当整个国家结构越来越复杂,民众日益分化成下两极的情况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宋教仁侃侃而谈,“以复兴党内而言,派系林立,有主张平分地权的农村问题研究会,有主张自由主义政治经济文化,反对国家管制的自由主义同盟,有主张立基督教为国教的基督教同盟,还有坚决反对西方文化主张复兴先秦两汉文化的炎黄学会,还有更加激进的皇汉派……”
“这些形形色色的理念差异,追根述源还是代表了不同人群的利益和意志。”宋教仁说道,“就我的理解,陛下您的举措与其说是建新党,不如说是分党。复兴党已经过于庞杂,内部分歧越来越大,效率也越来越成问题。与其让他不断地在分裂和内耗中走向衰败,还不如按照利益代表的不同分成若干不同的党,彼此有渊源,有交叉,有竞争,始终保持生机与火力。此外,他们有着不同的利益驱动,有不同的选民基础,这样就可以让国内各个阶层都有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可以在政治生活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也让对复兴党的不满可以分散开,并且不会演变成对整个国家和秩序的不满。”
“这是长治久安的策。”宋教仁深深一鞠躬,“教仁平素自诩政党政治头看得透彻,但今天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
郑宇一时也听得有些入了神。
他的用心自然不止宋教仁说的这么一点,但难得这位青年只听了一会,就可以条分缕析地讲出这么一大套来
汪铭汉心里隐隐有些嫉妒,看着宋教仁的神情却是格外敬重。他知道,自己虽然不知为何入了皇帝的法眼,也勉强算是“从龙之臣”,但和宋教仁这个靠自己的努力走到这一步的正牌天才,毕竟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他从来不把宋教仁看成自己的敌人。因为他未来的路还太长,天地也太广阔,他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起步而已。
“难得钝初说得如此透彻,把我的很多心思也翻了出来,倒也省得我多分唇舌。”郑宇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事情,我说过,不会让周明根孤军奋战。我找你们来旁听,就是希望你们大家都能够参与进来。”
郑宇转向杨永泰:“畅卿,你觉得这事情从何着手为好?”
杨永泰早和郑宇商量得当,自然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树立威信,当下一笑:“依我看,周师兄在复兴党内根基深厚,又从事劳资关系事务多年,组织头是不用多操心的,只要陛下您对一些重量级人物透点风声,一个很有力量的新党也自然是水到渠成。”
“我的想法,一个是在政府机构设置,可以在战后把劳资关系组机构化,变成正式的劳动部,专门负责劳动保障的改善和立法,以及劳资关系的监督,调解。”杨永泰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就是要在文化头大力引入欧美社会民主主义的思想,形成比较有利的舆论氛围,推动改革的顺利进行。”
郑宇点了点头,又转向汪铭汉:“铭汉,你说呢?”
汪铭汉佩服地看了看杨永泰,收敛心神:“畅卿幕僚长说的,我很同意。我就补充一条,这个运动也好,政党也好,不能单靠着中层。爱国青年,还有战后复原回来的退伍军人们,劳工问题的改善与他们息息相关,我觉得可以在这一块好好开展工作。到了国会改选,争取一炮打响,那局面就大大不同了。”
郑宇欣赏地点了点头:“铭汉此言甚是有理。钝初,你有什么高见?”
“我还有一条,”宋教仁说道,“社会党恐怕是偏工人一些,是否需要有个纯粹的农民政党?毕竟我帝国农业人口众多,租佃关系,农村问题,乡土宗族,都是复杂无比。”
郑宇意味深长地问道:“那钝初你的意思,是准备照猫画虎来个农民政党?”
“我只是提个思路。”宋教仁微微一欠身,“能略有补益,便是鄙人的荣幸。”——
从这一天开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开始在中华帝国的政治版图缓缓涌动。
在复兴党内部,一个名为“劳资关系研究会”的组织悄然登场,主推者是身为中央委员之一,却被很多人视为异类的周明根。以他原本的班底为核心,一群复兴党内对劳资问题感兴趣,也包括很多在郑宇登基之后发表的有关社会保障的宣讲下受到启发和感染,立志改善劳资关系,提高劳动保障的中青年干部纷纷加入。
不久之后,在舆论媒体之,一个名为“新卫”的作者开始撰写文章,讴歌“劳工万岁”,并开始宣讲一些基本的欧洲民主社会主义思想理念,提出国民要“适当地把目光投向身边,看看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粮食物资背后,到底隐藏着哪些令人惋惜的东西”。他提出,作为国民的主体,劳动的工农大众“应该受到更多的关注”。
各地各厂的工会,在迎来青年团的同时,也迎来了一些复兴党青年干部。他们从一个厂到另一个厂,拿着大本营的介绍信,却又没有驻厂军代表的刻板。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干部们脱掉了华服,换和工人一样的制服,戴棉线手套,剃了寸头,走基层,下车间,和工人一起劳作,同吃同住,推心置腹,收集了大量的信息,撰写了成千万的基层调研报告。他们立志要在未来的劳动部,在帝国的政治舞台闯出一番天下,既要改善民众的生活,也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青史留名,并且成为现实社会中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他们并不怀疑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们或清楚或模糊地意识到,在他们的背后,有一股强大到无法对抗的力量,在坚定地支持他们。而他们所信仰的理念,也是一种崇高的,公正的,闪烁着人文光彩的理念。
在欧美,它叫做民主社会主义。
在中国,它现阶段被称为劳资合作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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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百一十一章 战争新阶段
大d一百一十一章战争新阶段
十月八日午。大d
中华帝国,西山大本营。
文武重臣济济一堂,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坐姿笔挺。
长条会议桌前方正中的御座之,全套大元帅礼服的青年环视全场,目光所到之处,人人的胸膛都挺直了几分。
“各位都知道,今天议完这个事情,我要亲赴东北前线指挥下一阶段的落日计划。”郑宇平静地说道,“但是在动身之前,有很多东西要明确下来,把大家的一些思想统一一下。这里边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们下一阶段国家的总体战略,换句话说,就是战争的下一个阶段,我们要怎么走。仗打到这个份,这已经不仅仅是军事问题,更是事关帝国百年大计,千年基业。”
一双双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位皇帝。
“现在形势已经很明确,日俄再想赖在帝国不走是不可能了,下一阶段,他们要担心的就是如何守住自己的本土,勉强保持一个军事不胜不败的态势。”郑宇说道,“不过,朕在宣战诏里就已经阐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必灭其军,擒其将,直捣其巢穴,方可谈和平共处”
军人们闻言,无不精神振奋。
这仗,还有的打不是小打,而是大打;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和平,从来不是靠自己收敛手脚换来的,也从来不是靠摇尾乞怜祈求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这一仗,朕就要打出二三十年的和平,让欧美列强望我华夏而生畏”郑宇凛然说道,“今日世界,早非中古的农牧自然经济。大机器工业,科技发达,坚船巨炮,社会达尔文主义盛行,人类社会各民族已经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不为帝国,即早晚沦为奴隶此时此刻,死抱着固守老祖宗传下来的一亩三分地,动辄就要关起门来做天朝国的美梦,对外谄媚对内压迫,那才是亡国无
这个时候,不但是军人们,很多文官也都是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鸦片战争以来的屈辱,受损的民族自尊,多年来的民族主义教育,国家整体体制和气氛的潜移默化,现代工商业经济带来的强烈利益驱动,让这些中华帝国的层精英大部分都具备了强烈的扩张认同。
“我中华自汉唐以来,疆域大部稳固,且由于历代政府迂腐,未谙帝国扩张之真谛,对外征战往往耗竭国力,导致国人于对外国战总有担忧,或曰道德,或曰疾苦,或曰兵夫之死伤劳苦。本次战争,帝国就要开创一个先河,也就是战争要推动国家经济发展,推动国家文化改良,推动国家凝聚力的提升,最终把国家更好地推向光明的未来。”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帝国各界都必须贯彻一个精神:把战争进行到底”郑宇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脸色微变,“这一次,帝国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战胜的面子,要的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不要说俄国人日本人从前清手里割去的国土,就是汉唐故土,我华夏先民征服开拓之领土,这一次都要拿回来没有这个气魄,还谈什么复兴华夏?连祖宗遗泽都守不住,又谈什么继往开来?”
“要完成这个任务,不仅仅要靠前线军人的死战,更需要举国同心,坚定不移地打下去,直到我们达成战争之全部目的,直到日本和俄国两个国家彻底抛弃幻想”郑宇环视全场,声音逐渐恢复了平静,“在前一阶段的战争中,各位劳心劳力,夙夜操劳,我非常感激。大d战争能走得这么顺利,无论是军事,经济,内政,外交,文宣,情报,各个战线,大家都是于国有大功的。战后,不但要论功行赏,更要大加宣传,所有的有功之臣都不会被埋没,都要名垂青史”
“但这只是开始,还远远没到终局的时候”郑宇看着不少人流露出的喜悦,声音却郑重了几分,“朕打这一仗,不是为了巩固个人的权威,不是为了重回家天下的局面。我中华,乃华夏之民所共有,正所谓天下为公,我和你们都是国民寄予厚望之人,承担了引领国家的责任,把国家带向进一步的强大与繁荣是我们的责任。既然如此,我们就绝不能固步自封。”
“现在,战场形势于我们有利,经济我们的底子要比日俄雄厚,资金还有大把的富余,而我们的体制确保了国力的动员,这一点更要远远超过我们的敌人。现在举国同心,民气沸腾,不趁着这个机会扩大战果,更待何时?”郑宇顿了顿,加重语气,
“这一次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就很难遇到了。打赢这一仗,列强都会发现,帝国在东方的态势已经是牢不可破,而周围都已经是软弱不堪的国家,或者是欧洲强国的殖民地。印度,南洋,澳洲,波斯,这些富饶的所在,帝国即使不想染指,列强也必然会联合起来束缚帝国,用外交,贸易,文化等等各种手段对帝国进行打压牵制,并培养对帝国抱有恨意的邻国,以群狼围攻猛虎。”
“既然如此,那帝国就干脆打到底,打到日俄束手,打到列强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帝国下手”郑宇长身而起,目光凛然,“我知道,你们中有人担心继续向前推进,可能月盈则亏,有人担心俄国人底子雄厚,日本人还靠着那支联合舰队,主张收复了朝鲜,把俄国人打回西伯利亚就早早和谈,回过头来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好,再等待下一步的机会。可朕今天要说,机会,就是现在”
“这一次的国战,是父亲处心积虑谋划二十多年,布局长远的一战,目的绝不仅仅是打出个威望,而是要一举奠定帝国于东亚之绝对主导地位,并进一步辐射亚洲,乃至整个有色人种区域。”郑宇说道,“目前,我们有中英同盟在手,德国人,美国人出于各自的利益都倾向于我们,而我帝国本次已经把积蓄了几十年的新战术,新技术,新装备,乃至战略隐藏的兵力也都拿了出来。整个战争中,帝国以战时体制最大限度动员了国家资源,举借大量外债,战略战术合理。反观日俄方面,决策层轻敌冒进,又缺乏合理有效的国家资源整合动员体制,在战术因循守旧,现在俄国国内民怨沸腾,少数族裔蠢蠢欲动,整个国家已经是火山爆发的前夜”
“这个时候,我帝国只要再给日俄重重一击,俄国也好,日本也好,就是土崩瓦解的格局”郑宇凛然说道,“这个目标绝非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只要中枢意见统一,大家都能恪尽职守,这场战争最多再有半年,帝国就是全胜的格局”
郑宇凛然四顾:“各位可有疑问?但请畅所欲言”
一个人缓缓举起手。大d
郑宇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江总长请讲。”
陆军总参谋长江胜起身敬礼。
众人都是愕然。
没想到,第一个提问的居然不是文官,而是这位总参第一人,这算怎么回事?
“陛下,”江胜微微一欠身,“总参对于军事的胜利,有较强把握,臣也认同陛下的策略。但有些实际困难还请考虑。首先,俄国陆军总数已经达到三百六十万,目前帝国累积杀伤之俄军,即使算本次北方方面军的战果,也不过八十万左右。目前已经是十月,西伯利亚即将进入冬季,届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动辄暴风雪呼号,我军如何维持攻势?俄人可利用此机会大举调集兵力,据守要塞,建立防线,来年春季又可与我帝国逐鹿沙场,战事难免旷日持久。”
郑宇平静地听着。
“我总参反复讨论,攻俄当取要害,要害者,首为乌兰乌德和海参崴,得此两地,则贝尔加以东之俄军土崩瓦解指日可待。至于中亚方面,当须发动当地民族之抗饿起义,以配合我军攻势。然一切之一切,我军首要在于时间。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确保胜势,而且要保障冬季所需,我帝国之人力,物力,财力支持必须在现有基础再有加强。百万大军境外作战,后勤补给是关键。这一切,都有赖中枢支持。”
刘定一和唐绍仪等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了陆军部长聂士成,却见这位老帅却是悠闲地喝着茶,旁边负责军需补给的副部长岑春暄倒是表情凝重。
“此外,我帝即将出境作战,对于占领地区如何管理,如何调动占领区资源,如何维持占领区秩序,这些总参也需要中枢的配合,尤其需要大本营定一个调子。”江胜继续说道,“在国内,军队要遵守军法,国内法律法规,出国作战,面对敌民敌产,帝队如何自处?是按照海牙陆战公约的条款?是执行帝法法律?是有特殊规定?这些不知道大本营方面是否已经讨论出头绪?”
“再说文宣。陛下说的好,这一仗要打到日俄束手。不过最近听说,北京的茶馆里有人私底下传言,说当年岳飞打到朱仙镇,金兀术要逃,有生拦住金兀术,说‘自古未闻内有权臣而大将立功于外者’。这是什么?以古讽今呐。帝国要出境作战,文宣头如何配合?如何让民众保持对国家大政的支持?如何避免被斥责为‘穷兵黩武’?军人在前线为国出力,如果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说耗竭民力,野心勃勃,这个罪责我们担不起。”
……
江胜一条条说完,坦然坐下。
这时候,不少人都捏了把汗。这老将看起来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可话说回来,在前方大胜举国欢腾,皇帝和大家伙都在兴头如此直言不讳地泼冷水,这个江胜到底懂不懂政治?不少人心里倒对这位很是佩服,可实在是……
“江总长所言很有道理,下一阶段作战,必须要把这些具体问题明确一些。”郑宇一开口,很多人又是一愣,“今天的会议,就是要畅所欲言,把问题提出来,解决方案,我这边已经准备了一些底稿,大家再仔细过一过,无论如何,必须把这些关键问题敲定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对视半晌,气氛终于热络了起来。
既然让说,那就……——
一个小时后。
央行副行长孙多森正在侃侃而谈:“……根据陛下与经济组之前拟定的草案,帝国对未来占领区之经济政策已拟定完毕。帝国将尊重占领国正常居民的私有财产,以支付对价的形式完成军用物资之征收。”
郑宇见台下一些军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平静地说道:“帝国是海牙陆战公约的缔约国,有遵守条约的义务,否则就会成为欧美的众矢之的。孙行长,继续。”
多森微微一欠身,“正如陛下所说,根据海牙陆战公约规定,占领事当局禁止没收私有财产,并必须正式禁止抢劫。不过,该条约也规定,占领者在占领地内可以征收为其国家利益而确定的税捐、费用等,应尽可能按照现行征收规则和分配办法。占领者并因此有义务提供合法政府有义务提供的占领地所需的行政费用。此外,占领者在占领地征收其他现金捐税,则此项捐税应仅限于支付该地军队和行政的需要。”
“经济组认为,我帝事行动之重要原则为就近支持,占领地区必须为我帝事行动竭尽所能提供军事物资供应,这是无庸置疑的。”这位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的博士推了推眼镜,“帝国计划,于新占地区成立若干行政管理机构,由帝国行政官员与当地愿意配合之人士联合组成,并由军事管理当局直接统辖。一切于敌国领土作战之帝事力量,均应视为占领军,被占领土居民有承担其开支的一切义务。”
台下的军人此刻都是面面相觑,不少人露出了然之色。
“我帝国拟采取的政策包括:第一,占领区划分,包括远东,西伯利亚,中亚和暹罗四大占领区;第二,在占领区之内,帝国为支持军事占领行动所需征收的一切物资,均以占领区专用,由帝国信贷银行印刷之纸币支付。”
“帝国信贷银行?”
“对,帝国信贷银行。”孙多森点了点头,“该银行已经于一个月前成立,专门负责占领区专用纸币之印刷,分为三种:远东银行券,西伯利亚银行券,暹罗银行券和中亚银行券,分别在三个占领区内流通,享有法定货币之一切地位,但不得对外流通。帝国信贷银行银行券的初始汇率与帝国华元等价。纸币样本本人已经带来,会后将由帝国经济组特邀专家组审定。该纸币为占领区专用之信用货币,并不可与其他国家货币进行兑换,帝国信贷银行无兑换为等价贵金属或其他货币的义务。”
众人对视一眼。
“第三,帝国占领当局有权强制性以帝国信贷银行发行之银行券征收以下物资:除俄罗斯卢布纸币外的一切外国货币,以及黄金,白银,铂金等贵金属,一切载重汽车,马车,私人拥有之船舶,马,驴,骡等牲畜。”
“第四,根据海牙陆战公约之规定,占领当局将无偿占有属于帝俄国家和沙皇的一切现款,基金,有价证券,武器弹药,各种运输工具,货栈给养,铁路器材,报、电话、不受海商法管辖的轮船和其他船舶和军火物资等。而私人所有之可用于军用作战之物资,帝国占领当局也将根据海牙陆战公约给与征用,但战后归还,或以帝国信贷银行之纸币支付。”
“第五,根据海牙陆战公约之规定,帝国占领当局有权征收敌国公共不动产,森林,农庄和自然资源之产出,但帝国当局将对其劳务人员给与相应报酬。”
“第六,帝国将组建专门之占领区秩序管理组织,以维持占领区之治安,目前暂定名称为‘占领区特别管理组织’,该组织受帝事占领当局管辖,但不属于帝国正式管理编制,不受帝国行政管理各项约法之限制,可以采取一切占领当局认为合理,有效和必要的措施维护占领区之治安和秩序,其费用一律由占领区负担。”
“由于帝事行动于人力之需要,针对特管任务,帝国方面已由原机动警察部队抽调骨干,自朝鲜难民中训练部分武装人员,装备轻武器,担任此特管责任,并将为未来朝鲜王国光复之后,朝鲜王国国防军之一部分。”
……
这一条条地说下来,众人越来越感心惊。
看起来条条扣着国际公约,实际却是要兵不血刃地把占领区变成帝国的奶牛,就近供应前线的军事行动。这劳什子的帝国信贷银行,现在看明白了,根本就是个打白条的皮包公司,印出一堆纸片来堂而皇之地收购占领区的私人财产,而且美其名曰“照价支付”可偏偏的确也说不出来什么,而且这一招也很难引发占领区居民的反抗,毕竟枪杆子在别人手里,而且这所谓的银行券也确实可以在占领区内使用,也确实具有货币的一切职能。
至于那劳什子的特管,简直就是个妖孽。不属于政府编制,又是高丽人为主,这些人就是占领当局手里的一根棒子,指到哪打哪,而占领区人民即使有愤怒,也不太容易直接指向帝国政府和中国人头,反倒是变成了高丽人和俄国人对掐,占领当局和帝国当局都多了一个缓冲,真到了事不可为,把这个组织撤销,再换一帮人另立一个名头也就是了。当然,到了那个时候,占领区的油水应该也被敲诈得差不多了。
很多人偷偷地看向眯着眼睛,表情平静的郑宇,心波澜起伏。
这等外表堂皇,内里阴柔的招数,就是出自这位威望日高的青年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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