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醉翁之意不酒(1 / 1)

1908远东狂人 丹丘 7268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第279章醉翁之意不酒

此次南方革命党人借着湘黔事变喊打喊杀,表面看是为了反击君宪派,可是实际上真正的目的却是觊觎着总统的宝座,这是“项庄舞剑,意沛公”。

由于正式大总统的选举采取各省推举“选举委员”、组建“选举委员会”的方式,因此,哪一方控制的省份数量多,哪一方就将选举委员会里拥有决定权。

这场“讨逆战争”说到底,只怕就是醉翁之意不酒,如果湖南、贵州两省立宪派被革命党人一扫而空,这两省的选举委员就不可能对袁世凯有什么好感了。革命党人看来,袁世凯之所以当上临时大总统,完全是因为赵北的策略,如果没有那封“迥电”的话,袁世凯只怕早就甘心做清廷的忠臣了,哪里会投身革命事业?

所以,革命派一直把袁世凯当成是一个过渡人物,或许,现这个过渡人物已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可以滚蛋了。

这个道理湖南宪友会懂,北方的那位袁大总统也懂,所以,“湘鄂之战”爆发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袁世凯已连拍十多封加急电报,以民国政府临时大总统的身份“严令”共和军退回湖北,用法律手段解决湘黔事变,电报里,袁大总统根本就不承认“讨逆军”的合法性,也不承认制宪会议前几天强行通过的那个“讨逆决议案”。

围绕着湘黔事变问题,南北之间的分歧已经发展成了对峙,再加上前段时间裁军问题上的龃龉,没有人敢保证南方实力派与北洋集团之间不会发生直接的武装冲突,而一旦双方真的兵戎相见的话,这场战争的规模恐怕就不是建国战争可以比的了。

能否体面的解决湘黔事变,关键既不同盟会、光复会一边,也不北洋集团一边,而共和军那边。

真正掌握主导权的是共和军,是总司令,是赵北赵振华,他说“打”,那便打,他说“和”,那便和,不惟南方革命派唯总司令马首是瞻,就连北方的袁大总统也必须跟着总司令的指挥棒转。

袁世凯是身不由己,他现确实不想打仗,因为他的北洋军实力还不足以保证压服南方实力派,一旦与南方开战,战争很难短期内结束,而现这种列强环伺的国际环境下,稍微走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国事危殆,袁世凯近几天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除了调遣兵将往南方各省增援之外,就是与幕僚、亲信们商议应对之策,避免与南方实力派过早决裂,以便养精蓄锐,毕其功于一役。

当湖南宪友会的议员们湖南省议院里忙着讨论何去何从时,北京的总统府里也正举行一场会议,主持会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民国临时大总统袁世凯。

袁世凯看上去格外的憔悴,眼窝深陷,愁容满面,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与会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人人正襟危坐,可是那脸上却掩饰不住焦虑与彷徨,而且会议已经举行了好几分钟,可是仍无一人发言,就连袁世凯也坐桌后发呆,平时说话滔滔不绝的“冯狗”冯国璋也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会议室里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沉默气氛,只能听见那座钟的滴答声,以及窗外的知了叫声。

突然,会议室那紧闭的橡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名机要员拿着一张电报抄稿匆匆走了进来。

袁世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不等那机要员走到身边,已伸出手,眉头紧锁着接过那张电报抄稿,匆匆扫了几眼,然后稍微松了口气,佝偻着腰坐了回去,将电报抄稿放了面前的会议桌上。

“汤济武(汤化龙)已拍电报过来,他已抵达湘阴,正赶往长沙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赶上共和军第五师的后卫部队。”

听到袁大总统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长嘘口气。

冯国璋说道:“汤济武赶到湖南,这局面应该可以缓和了吧?好歹他是中枢任命的湖南都督,当初南北议和的时候他还是南方的全权代表,赵北也没拍通电否认他的湘督任命,共和军就算拿下长沙,也不可能赶他走吧?只要汤济武做湖南都督,选举正式大总统的时候这湖南的选举委员一定是支持大总统的。”

坐对面的赵秉钧看了冯国璋一眼,心里揣测着他是装傻还是真傻,不过没等他琢磨明白,却听身边的阮忠枢说话了。

“汤济武一介书生,即使做了湖南都督,现这种局面之下,只怕也是难有作为。依阮某之见,现不如立即举行正式大总统选举,先把名分定下来再说,不然的话,袁大总统前头始终带着‘临时’两个字,容易被人做文章,这和‘署理总统’、‘代理总统’又有什么区别?百姓不知道总统是什么,可也知道这‘署理’的官是做不长的。”

阮忠枢的话立刻引起一阵共鸣,众人纷纷发表见解,支持提前举行正式大总统选举,确立袁世凯名义上的真正权威。

但袁世凯却颇为犹豫,迟疑着说道:“若是南方革命党人不派代表过来,这种选举又有何意义?南方革命党组建讨逆军还讲个‘名正言顺’,本总统却怎能授人以柄?何况,现各省选举委员尚未赶到北京,如何能够选举?”

说到这里,袁世凯扭头望了眼坐一边的段祺瑞,问道:“芝泉,如今北洋军还有多少可以调往南方?”

段祺瑞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已不能再调兵南下了,京津过于空虚。现东三省已无北洋军一兵一卒,全靠巡防军弹压,万一东三省有变,需要中枢调兵增援时,如果中枢调不出兵,该如何向国民交代?”

“向国民交代?芝泉,你现怎么也看重这个东西了?”

袁世凯横了段祺瑞一眼,说道:“昨天东北的前路巡防营统领张作霖不是拍来电报,说他愿领军入关,协助中枢平定南方么?虽说他的部队战斗力差了点,可是整顿整顿,那未必不是一支劲旅啊。”

张作霖?别说他了,就连那冯德麟也拍过请战的电报呢!可是这又如何?

他们之所以请战,那是因为他们不愿东三省受气!现东三省总督还是北洋元老徐世昌,自从吴俊升被调到奉天驻守后,徐总督就格外器重,吴俊升也仗着总督的倚重大刀阔斧的改革军政,削弱其它巡防营的力量,增强自己的军事力量,为了军饷、军械的事情,张作霖、冯德麟没少怄气。

说起向袁世凯请战的电报,人家冯德麟的那封请战电报还张作霖前头呢!

就算是扩充北洋力量,也应该先提拔北洋里的自己人啊,提拔两个土匪头子,这算是怎么回事么?胳膊肘往外拐?

段祺瑞心里骂了一句,但没敢顶撞,只是感叹袁世凯的短视,回想当年的袁世凯,如今的袁世凯仿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是袁世凯已年迈老朽的缘故,还是遇到了厉害的对手的缘故,总之,自从共和以来,跟赵北过招的时候,这位袁大总统就处处落下风,处处被动,处处被人算计。

难道是因为那位赵总司令能掐会算?扯淡!

唯一的解释就是袁世凯已经老迈不堪了,已无力挑起这副北洋的重担了。

可是袁世凯不能挑这副北洋重担,谁又有资格来挑呢?段祺瑞么?不行,他还没有足够的威望。那么冯国璋、王士珍呢?他们能不能挑起这副北洋重担?也不能,同样是威望的问题。或许只能指望那位北洋元老徐世昌了,可问题是,那位徐菊老是袁世凯的把兄弟,要他领头扳倒袁世凯那是万万不可能。

所以啊,现的北洋担子只能由袁世凯继续挑着,什么时候袁世凯被这副担子累倒了,什么时候再来操心挑担子的人选问题吧。

见段祺瑞沉默不语,袁世凯叹了口气,说道:“芝泉,我知道你对东三省那帮绿林好汉有意见,可是如今这个局面,咱们北洋也只能拉拢他们,南方的那帮人可以把会党、土匪变成革命军,咱们北洋为什么不能把那些绿林好汉变成北洋军?张作霖、冯德麟虽然都是绿林出身,可是他们毕竟已做了多年的巡防营统领,懂的规矩,他们手下那些部队好歹也上过阵,整顿整顿,未必不能派上用场。就这样办,马上给张作霖回电,也给冯德麟回电,就说中枢已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给他们每人一个师的编制,等他们把人马拉到山海关,就给他们补充武器弹药,然后调到南方。芝泉啊,你现管着陆军部,此事就由你全权主持了,具体的部队编制,也由你做主。”

一人一个师的编制?段祺瑞觉恼火,他是为吴光鸣不平啊。

段祺瑞沉着脸问道:“编制好说,可是这武器弹药从何处补充?上个月虽然有几船英国、日本军火运到,可那是用来装备北洋军的,哪里还有多余的军火给他们?再说了,一个师的编制就是一个师的军饷,现连北洋军都欠着饷,如何再给他们发饷?”

袁世凯沉吟片刻,说道:“饷械问题再由外务部出面,与英日协商,实不行的话,只有路权问题上做些让步,将粤汉线、川汉线交给英国、日本承办。”

段祺瑞无奈的叹了口气,粤汉线、川汉线如果真的这么好卖,早就被清廷卖出去了,还能等到你袁世凯来卖?别以为你有军队,就可以藐视一切。共和以来,这个民意、民气可是被人家革命党玩得出神入化呢。

武装到牙齿的武夫面前,国民确实无力反抗,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反抗的意愿,如果有人给他们武器,他们就能以武止武,过去是没有人给国民撑腰,可是现,南方那些革命党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无论他们出发点如何,至少他们给了国民一个的选择,对于国民来说,既然北洋不行,那就让革命派上台!

短视啊短视,你袁老帅只怕已是黔驴技穷了。

就段祺瑞感慨袁世凯短视的时候,又一名机要员走进会议室,拿来一封的电报。

看过电报,袁世凯眉头一展,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好,好!杨皙子果然不负重托,他已拜会了赵北,赵北已同意暂缓进攻长沙。”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传阅了电报,这才得知讨逆军前锋部队虽已进抵长沙城下,但是没有立即发动进攻,长沙仍湖南宪友会控制之下。

众人多半眉飞色舞,不少阿谀奉承之徒趁机大拍袁大总统马屁。

但段祺瑞与阮忠枢却始终没有说话,两人对望一眼,然后默契的收回目光,看着桌布上的镂空花纹,保持着缄默。

杨度那个书生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许诺给赵北好处?上次许诺给了赵北一个“西南盐政督办”,就让整个西南盐业鸡飞狗跳,现杨度竟然还敢许诺给那个“远东狂人”好处,难道为了做袁世凯的千里马,他竟也变得如此短视了么?

段祺瑞不无戏谑的揣测着,当然,他的面部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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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 虚名与实力

第280虚名与实力

炮声仍持续,长沙城里气氛依然紧张,虽然共和军往城里打得都是宣传弹,天空爆炸,伤不着人,但是其中有些臭弹还是落进了城,砸烂了房顶,这长沙城里的居民依旧提心吊胆的,街上的行人也格外的稀少。

不过城南的天心阁一带,却聚集着一群人,多数缙绅打扮,摆下的也是一副长亭送别的架势。

这些人都是湖南宪友会的成员,为首的是宪友会会长、湖南议长谭延闿,被众人送别的则是宪友会的一名委员,名叫俞浩卿,也是一位湖南权绅。

谭延闿手举酒杯,与俞浩卿对饮而。

“诸位不必送了,俞某单刀赴会,早已做好一去不回的准备,连后事都交代下去了。若不能保全阖城士民身家性命,俞某便如此杯!”

俞浩卿将已空了的酒杯高举过头,然后用力往脚下一掷,将之摔得粉碎,神情肃穆,颇有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站身后的那几个仆人则都是面如死灰,显然不想跟着俞浩卿去送死。

其实俞浩卿只是去谈判,去与围城的共和军第五师的那位吴师长谈判,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过考虑到湘变之后南方革命党喊打喊杀的那股劲头,俞浩卿却也不敢大意,这出城之前就先安排好了后事,万一谈判不成,被恼羞成怒的共和军杀鸡儆猴,他俞委员就算是为这宪友会的宪政事业鞠躬瘁了。

本来共和军方面指名道姓要谭延闿亲自去谈判投降事宜的,而且谭延闿也答应了,但是由于宪友会多数人担心谭延闿走后无人能够号令宪友会,所以他们终决定派俞浩卿代谭延闿走一趟,先探探风再说。

不去不行,共和军围城已有两天时间,虽然没有攻城,可是却派出骑兵四处巡逻扫荡,省宪已不可能迁往衡阳,而且共和军已发出后通牒,如果不能派出谈判代表的话,共和军今日下午就将发动攻击。

面对士气高涨、弹械充足的共和军,长沙守军没有任何信心守住这座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巷战的城市,作为那场巷战的后果之一,现长沙的城墙残缺不全,仅仅用夯土堵城墙缺口上,不要说是管退炮了,便是土炮也能将其轰烂。

而且城里守军弹药不足,士气低落,靠这样一支疲惫之师,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了锋芒正锐的共和军的。

所以,俞浩卿必须去与共和军方面谈判,奢望共和军退兵已不可能,现湖南宪友会唯一的指望就是共和军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宪友会的这些缙绅,而不是像南方某些革命党控制的报纸叫嚣的那样,将湖南立宪派赶杀绝、斩草除根。

“秀松,此去多加保重。虽然共和军保证过谈判代表的安全,不过现同盟会、光复会喊打喊杀的人太多,而且围城军中还混杂着不少会党,共和军讲道理,不代表这些江湖人也讲道理,单一谈判不成,还望速速返回,咱们另想办法。”

谭延闿勉励几句,然后话锋一转,指着那高高上的天心阁,说道:“当年洪杨长毛贼军攻打长沙,贼军已据天心阁,居高临下,眼见长沙城陷即,江岷樵冒险率部奋勇冲杀,夺回天心阁,这才守住了长沙。江岷樵凭得是武勇,而今日你俞秀松凭得是文勇,若能保全长沙全城士民身家性命,你俞秀松就是长沙的功臣。”

俞浩卿淡淡一笑,向送行的这一众缙绅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登上骡车,带着几个仆人出了城,直入共和军阵地。

与共和军联络官接洽之后,一队士兵便护送着俞浩卿等人向岳麓山行去。

到了岳麓山脚下,已有一名军官等候,看过了俞浩卿带来的谭延闿亲笔书信,这军官淡淡一笑,说道:“谭延闿没胆子过来,那么就请俞先生跟我走吧。”

“敢问长官如何称呼?”俞浩卿来之前特意研究了一下共和军的军衔制度,发现眼前这个军官是名上校,算是高级军官了。

“就叫我‘田上校’好了。”那人点了点头,吩咐士兵抬来一架滑竿,请俞浩卿坐了上去,然后骑上战马,领着众人往山腰行去。

等到了地方,俞浩卿抬头一望,却是到了岳麓书院。

“等这里。”那田上校叮嘱了一句之后,便徒步奔进书院山门。

俞浩卿站滑竿边等了好一阵,这才望见山门里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个青年军官,其他人也多半都是高级军官,不过其中也夹杂了几个平民打扮的人,甚至还有两个和尚凑趣。

“你就是那个俞浩卿吧?”

那个青年军官走到俞浩卿跟前,背着手将他打量了一下。

“鄙人俞浩卿,草字秀松,现是湖南省议院的议员,也是宪友会的委员。此次奉命来与贵部谈判和平事宜,还望贵部高抬贵手,务必保全长沙阖城百姓之身家性命。”

俞浩卿微微鞠躬,但没等他抬起头来,却又听那军官冷哼一声。

“哼!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共和军是到长沙杀人放火来的么?好一句‘保全百姓身家性命’!当初你们宪友会长沙发动兵变,攻击军政府的时候,你们考虑过长沙百姓的利益么?如果不是你们党同伐异、仇视革命,此次‘讨逆之战’又怎么会爆发?现列强环伺,国内局势动荡,本不是内讧的时候,可是你们这帮君宪派顽固分子却硬是将我们革命党人逼到了内战的边缘!如果此次讨逆之战造成了什么无辜百姓的死伤的话,应该对此负全责的是你们君宪派,是你们宪友会!”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火药味十足,让俞浩卿本就惶惶不安的心跳得快了。

“敢问长官如何称呼?可是第五师的吴师长?”俞浩卿拱了拱手。

“吴师长要指挥部队作战,哪里有闲工夫跟你们磨嘴皮子?”

这青年军官白了俞浩卿一眼,淡淡说道:“我就是赵北,共和军总司令。”

“赵……赵司令?”俞浩卿颇感惊讶,他确实没想到赵北竟会亲自赶到长沙城郊,算算日子,他只怕是前几天就离开武汉了。

“你不必奇怪,第五师南进之后不久,我就乘船过来了,从湘江一路逆流而上,今日天不亮上得岸,听说你们宪友会准备投降,本打算趁着游岳麓书院的时候会会那位谭议长,不过却没想到他竟不敢来。”

赵北的话解了俞浩卿的惑,不过同时也让他的心里没底了。

“其实祖庵不是不敢来,而是湖南议院离不开他,若是祖庵知道是总司令过来,他一定会力排众议亲自赶来拜会总司令的,毕竟,说起来他与总司令也算是朋友了。”俞浩卿套起近乎。

但赵北却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说道:“少来这一套,谭延闿以前确实跟我有些交往,不过那是纯粹公务上的交往,至于私交,我们两人还谈不上。”

总司令的话说得很明白,把自己也撇得很清,但是俞浩卿也不是局外人,当初谭延闿和广东都督张人骏的特使王轩跑到武汉“釜底抽薪”,这事俞浩卿也是知道的,如果没有此事的话,共进会的武器弹药也不会突然失去主要来源,认真追究起来的话,湘黔事变的问题上,这位总司令也不是干干净净的。

不过这话却不能摆上明面,惹恼了总司令,湖南宪友会肯定会被杀个鸡犬不留,得罪了同盟会、光复会不算什么,得罪了袁大总统也不算什么,可是如果得罪了总司令,宪友会的覆灭那就是板上钉钉的。

俞浩卿不敢冒险,所以他理智的换了个话题。

“听说民国正式大总统的选举马上就要举行,不仅要选举总统,还要同时选举副总统,总司令革命先锋,共和功臣,自革命以来,南征北战,为共和宪政事业立下汗马功劳,若是鄙人做选举委员,一定选举总司令做这个民国副总统。”

听了俞浩卿的“表白”,赵北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应,抬起手指了指书院山门,向俞浩卿说道:“俞先生,这岳麓书院是读书人寒窗苦读的地方,这里谈功名利禄,未免俗气了些。”

这话说的,难道读书人寒窗苦读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么?

不过总司令既然如此说,那么必有深意,俞浩卿只好唯唯诺诺几句,摸不准总司令心里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向总司令身边众人望去,却见一名三十左右年纪的青年正瞪着自己。

“俞浩卿,回去告诉宪友会那帮小人!如果今日不开城投降,等革命军杀进城里,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我们革命党人要拿这帮小人的脑袋祭奠那些死叛徒手里的烈士!”

那名青年呵斥起来,将俞浩卿吓了一跳,他见此人身穿洋装,头戴礼帽,似乎不是共和军的军官,于是问道:“敢问足下是何人?如此口出狂言。”

不等那青年回答,赵北已指着那人说道:“他叫刘揆一,字霖生,是同盟会的高级干部,同时也是共进会的创始人之一,你们宪友会发动政变,杀了不少共进会的干部和军官,你倒是说说,他如何能不气?那位被杀害的贵州都督焦达峰还是他的好友呢。”

俞浩卿愣了愣,说道:“贵州耆老会杀人,与湖南宪友会有何干系?至于湘变,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宪友会固然杀了人,可是共进会也杀了人,谁是谁非,却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一切还是等中枢派来的调查团过来之后再说。”

“你们不必等什么调查团了,上次中枢说要派调查团调查‘蕲州惨案’,可是等到现也没见人过来,倒是德国、美国的民间人士组织了个委员会到蕲州调查,至于湘黔政变,中枢的调查团只怕也是指望不上的。”

赵北打断了俞浩卿的话,向站身边的那名田上校使了个眼色,说道:“义仁,把我刚才写的那封信交给这位俞委员,由他带回去,让谭延闿看看。”

俞浩卿接过信,看了看,却见信封上烫了火漆。

赵北说道:“记住,这封信是交给谭延闿一个人的,他一人看看就行了,别人就没必要看了,看了也没用,只能断绝宪友会后一条生路,俞先生是聪明人,这个道理应该是明白的。另外,如果长沙今日天黑之前仍不开城投降的话,我们共和军就要发动攻击了,到了那时候,你们也别埋怨什么‘玉石俱焚’,还是抓紧时间写伏辩,或许上军事法庭的时候用得上。义仁,送俞先生下山,我还要游岳麓书院,就不远送了。”

田劲夫带人将俞浩卿送下山脚,赵北却与众人又走回了岳麓书院。

“霖生,听说你少年时就岳麓书院求学,却不知学得是什么?”赵北问刘揆一。

刘揆一苦笑道:“还不是那老一套,当年我还做梦考秀才、考举人呢,现回头看看,那些年还真是虚度了光阴,若非我是这书院里结识的哥老会的话,这岳麓书院只怕就没什么好留念的了。现各省都办学,这岳麓书院冷清了,冷清了也好,免得误人子弟,将来做个文化纪念馆却也是个归宿。”

说了几句之后,刘揆一话锋一转,问道:“刚才那俞浩卿想用副总统的位置拉拢总司令,却不知总司令为何不屑一顾?”

赵北微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做将军合适,做总统的话,现似乎有比我合适的人选。”

“哦?不知总司令心目中谁合适做这个副总统?”刘揆一追问道。

赵北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们是来游览的,不是来议政的,我长沙呆不到一天,马上就要赶回武汉,咱们不说别的,就一心游山玩水,这段日子以来军情不断,难得有空闲游玩,走,咱们去文昌阁瞧瞧。”

众人紧随总司令脚步,刘揆一虽也跟了上去,不过心中却是仍惦记正式大总统选举的事情。

现讨逆战争爆发,各路讨逆军进展顺利,同盟会、光复会合并之事也基本上谈妥,如果此时举行总统选举,推举正式大总统和副总统的话,南方革命党人完全有能力挑战一下袁世凯和北洋集团,刘揆一等人之所以仍留赵北身边,主要目的也于此。

如果不能将袁世凯掀翻的话,南方革命党人决定副总统的竞争中争取胜利,现有希望出任副总统的除了那个联合政党的党魁之外,呼声高的人还有黎元洪,而他恰恰是赵北的手下,所以,如果南方真的想副总统的竞选问题上十拿九稳的话,就必须尊重赵北的意见。

“或许,由黎黄陂出任副总统合适些,若是赵振华肯参加竞选的话,南方的赢面就大了。”

刘揆一认真琢磨了一下,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赵北看重的并不是一个虚名,而是实力。

实力决定一切,实力带来信心!

总司令很有实力,也很有信心,这一点,刘揆一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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