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默默坐在前院的台阶上,轻声唤着阿娘。
见吴安平进来,夏听白哭泣着撞进他怀里,不住道:“为什么会这样?苦难已经结束,不是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她求我照顾兰花花,难道就不知道,对于兰花花来说,谁也代替不了她这个阿娘吗?为什么她要死?你告诉我?为什么?”
夏听白伏在吴安平怀中,泣不成声。兰花既然去了,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只是她留在人们心头的记忆,或许除了时间,并无其他手段消除。
吴安平红着眼睛,抚着夏听白的头发道:“或许在她看来,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当天下午三点到五点,警备师第一团、第二团陆续自崇信及泾川赶回了平凉,吴安平到营地看过后,一方面要他们抓紧休整及整备,以便明日西进,一方面又从中抽调了几十个战士,要他们帮忙修筑兰花的坟茔。
天气渐热,兰花还是尽早入葬为好。
这个夜晚,夏听白将兰花花接过来一起睡。
吴安平在另一张床上,思绪凌乱,怎么也睡不着,而细听夏听白和兰花花的呼吸,便知道她们或许也正大睁着眼睛,同样无法入睡。
突然,兰花花问道:“干娘,我阿娘死了,是吗?”
夏听白压抑住酸楚,不让自己发出异样的声响,回道:“没有,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个很美的地方。”
兰花花沉默片刻,又道:“那就是死了。阿娘说过那个地方,还说阿爹也在。”
夏听白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来。
兰花花突然轻声哭泣道:“我想阿娘。”
吴安平再也听不下去,几步冲出屋去,蹲在台阶前大口地呼吸。
入葬选在第二天上午。
兰花的坟茔被安置在城西那座土崖之上,由于她丈夫的尸骨无法找回,所以能够告慰死者的夫妻合葬无法实现,土崖上只这一座孤伶伶的坟茔。这次夏听白将兰花花也带来了,在入殓前,棺木打开,兰花花见了阿娘最后一面。她能理解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趴在棺木上哭得死去活来,直到夏听白劝她说要让阿娘放心,才勉强抽噎着退开。
入殓祭奠之后,又在坟茔前停留片刻,一行人才失意离开。
到了崖边,吴安平突然看见,一个男人沿着山道跌跌撞撞朝这边抢来。他身形踉跄,边跑边哭喊着“兰花”,好几次都差点摔到崖下。到了近前,吴安平便认出了这人,正是曾在兰花家窑洞见过的刘根生,只是他现在有些神情恍惚,形容更见消瘦干瘪。
刘根生对吴安平他们视若无睹,连滚带爬就闯了过去。他几步扑倒在兰花的坟茔前,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扇自己的耳光,一下一下,打得很狠,只两下血水便自嘴角溢出来,很快鼻青脸肿已不成人形。
吴安平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叹了气,招呼大家径自离开。
下去没多远,就听见土崖上传来一阵苍凉悲郁的歌声:“青格灵灵个天,绿格盈盈个地,粉扑扑的个头巾,兰花花脖颈上系……”而随着那歌声,一个眉目生动的兰花,仿佛就幻现在天际,穿着蓝底小碎花的褂子,披着粉色的头巾,正笑盈盈地看着大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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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截孔打张 武装红妆(11)
由于兰花离世,夏听白改变主意,不再随警备师西进,而是选择和小姑娘兰花花留在平凉,等待吴安平返回。不过,兰花花现在应该叫吴定瑶,这是夏听白按照吴安平家“建道敦安定”的辈分起的。
吴安平理解她这样做的意思,对此欣然接受。于是,小姑娘兰花花,现在既是夏听白的女儿,也是吴安平的女儿,只是大家并不知道,吴安平和夏听白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亲近。
文工团还没有建好,自然也是留在平凉继续完善,不过警备师在18日下午出发时,送行的歌声,还是让战士们深受鼓舞,士气更为高昂。“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伴随着这雄壮激昂的旋律,警备师六千战士精神抖擞地启程,奔赴几百里外的战场。
在平凉,警备师留了一千人驻防,其中七百人是原来的陇东军俘虏,现在他们也成为解放军的一员,要和其他三百名警备师战士一起,维护后方的稳定。
吴安平望着蜿蜒行进在兰西公路上的警备师队伍,心中却想起出发前他和夏听白之间的一段对话。
当时,夏听白的心情有些失落,她说:“这时代人们遭遇很多苦难,但他们的感情既真挚又浓烈,比如兰花,比如刘根生,在他们身上,存在着我们那时代的人们苦求而不得的某种东西。”
吴安平知道她的意思,那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期期艾艾地说:“如果……我也会……你……”只有断断续续几个字,他甚至也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但却知道自己脸很烫很红,一颗心突然就吊在了半空,砰砰砰砰,跳得厉害。
夏听白刚开始也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醒悟过来,红晕慢慢上脸,并不敢与吴安平对视,因为那眼神又期待,又忐忑,又勇敢坚决,她的视线只是掠过,就已经引得心神一片凌乱。
最后她轻叹一口气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吴安平知道夏听白的心情很复杂,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最期待的那一个,但是这已经让他感到兴奋,浑身血液几乎立刻沸腾起来,猛然将夏听白抱入了怀中。毫无准备的夏听白先是下意识一声惊呼,接着想推拒,却又犹豫着,将头颈轻轻伏在了吴安平肩上。
“总司令,前面就是隆德了。”肖澜的话打断了吴安平的美妙回想。
“嗯,给留守部队打个招呼,我们就不停留了,绕城而走,直奔静宁。”吴安平想了想道。
现在是6月19日下午,这时中路左纯庵、余铁鹏已经攻克静宁,李章的第四师也攻占了庄浪,而南路余大成的第二师和安柄朝的第五师汇合后,在固关、陇县各留下一个营,其他万余大军向西挺进,轻而易举占领了张家川,现已攻入清水境内。
这时在静宁以南、庄浪西北的樊家沟、小岔、东台梁附近,解放军已经与孔繁锦甘军的小股部队有过小规模交火,不过这些只是来自通渭方面的甘军先遣部队,为将其主力拖入战场,无论左纯庵、余铁鹏的第一师、第三师,还是李章的第四师,都故意限制了火力及兵力,使双方交火更为旗鼓相当,每一处战场都陷入了僵持。
由定西东进剿匪的两万甘军,虽然也是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