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灭世魔头重生为我师妹 折梅手 263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6章

  “为什么?”王修猛地双手紧握成拳, 儒生清秀的额头上青筋暴跳,眼神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怒火,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秦曜上位者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 只有冷漠而孤独,追寻着消失远去的农家女弟子。

  他想起周祉君的话, 在圣贤院, 他需要耐心。不过是一个极像青泷的人罢了……

  又不是真的青泷。

  秦曜收回视线, 抬眸看着愤怒的王修, 淡淡道:“你还记得西域的葡萄吗?”

  王修记得,关于青泷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晟王宴请外宾,西域呈上无核的紫葡萄, 味道更加鲜美。宴席上,王修摘了几颗藏在袖子里, 后来在秦曜的书房中,趁太子殿下外出时,他踟蹰着张开手。

  硕大饱满的葡萄在他掌心滚了滚。

  青泷刚刚受罚跪在宫门,没有参加宴席。她眨眨眼睛:“葡萄?”

  王修眼神躲闪。腰间的圆润的玛瑙晃来晃去, 似乎在嘲笑他, 尊贵的相府公子这样心虚。

  王修说:“这是……这是我想送给殿下的。听说殿下的吃食都要姑娘试过有没有毒,想请姑娘帮我试尝。”

  他的借口实在跛脚。但像是听出他语气里的期待,青泷迎向他的目光, 然后拾起葡萄放进口中。

  她说:“无毒。”

  “好吃。”

  王修的脸颊浮现浅浅的微笑。

  门外,秦曜眸底幽深。

  第二天,王修听说,太子殿下心情不好, 就让他的青衣剑护跪在门口, 吃了一夜的葡萄, 吃到她身体颤抖,十根手指浸染成紫色,洗了很久都洗不干净。

  王修的手重重地砸在假山上,霎时被锋利的石头的划破,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早就知道秦曜对青泷的占有欲。

  可他一直在侥幸,他与青泷的婚事由湘妃娘娘定下,谁也无法更改。

  绝望与怒分充斥着王修的心,满腔的煎熬却又无法发泄。眼前人是秦曜,是一路提携他的太子殿下,曾经一起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一起秉烛夜思辨百家,一腔激情,一腔热血。

  那时候,青泷就静静守在他们身旁,红烛高照,落入她眸。

  天下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黄金屋与颜如玉,一个在他对面,一个在他身边。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手下一片鲜血,王修欲说还休,最后只颓唐又哀求地低下头:“可是,只要殿下开口,修可以自愿放弃这门婚事。”

  “只要……殿下能让她还活着。”他无力地说着,双眸黯淡,仿佛一潭死水,“让她活着。”

  “让她活着,”秦曜目光无神地望向天边,漠然地重复道,“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一定要嫁给别人。那一年她已经十六岁了,王修。”

  太子殿下的额角抽着,忽然加大声量:“难道……你以为她真的能长生不死吗?”

  王修垂下手,身体微微颤抖。

  “培养一个青泷并不容易。”湘妃曾站在杀手训练场,高高在上地望着浑身浴血一路厮杀出来的小青泷,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面具:“但是……结果很值得。”

  太阳逐渐西移,假山洞窟中一片漆黑沉抑。

  秦曜冷笑着终于说出口:“王修,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毁了,也绝不允许别人得到她。”

  王修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胸口郁结像随时会摔倒在地:“你……你终于承认,不是湘妃娘娘,是你,就是你杀的青泷。”

  秦曜的帝王之气朝着四面八方尽散,压在假山之中如坠冰窖,他横眉冷目,语气低沉,充满了不耐烦:“怎么?你要对我动手?王修,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事情,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这个世间,果然没有像青泷一样,百分百无条件听从命令的人。

  纵使是王修,也有太多个人想法,也不能理解他。不能理解他迫切想要锁住上官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上官泷。

  王修直直地看着秦曜。

  他手掌之中,元炁立时升腾而起,却在对方眯起眼睛将要应敌之时,骤然掌心朝内,向着自己的胸膛狠狠震去。

  无声之中,王修胸口的虚空之盾瞬间破裂。

  他曾是个与母亲流浪街头巷尾的可怜虫,

  是堂堂光辉相府的耻辱,

  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也是太子殿下身边,挥斥方遒秉烛待旦的大红人,

  是读着“大笔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儒家弟子,

  是赠予心上人相思红豆的少年。

  ……

  他这二十年来起起伏伏,从不曾低下头落了志向,无愧于天地,父母,君主。

  只有悔于一人。

  他应该,带她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王修的身形一点点透明,渐渐消失在假山之中。

  儒生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道:“从此之后,修与殿下,恩断义绝。”

  他绝无可能再与杀死青泷的人共谋天下。

  更何况如今在他面前的,早已经不再当初一同漫步江岸,听江水不竭共论天下的三殿下,而是心狠手辣的太子。

  一切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寂静。

  只剩下秦曜一个人,独自站在假山之中。

  王修自寻淘汰,在试练之境中,再也见不到他。

  又或者,从今之后,他再也见不到王修。

  秦曜的嘴角浮起一抹百无聊赖的笑容。

  王道本就是孤独的,又高又冷的。

  他的视线扫过洞口,无视石壁上王修手掌划破的血迹,反而吸了吸鼻子,回味着刚才上官泷站在这里的场景,她那样明亮又好看,身上还带着农家特有的花草香味。

  与青泷很像,又不像……

  秦曜的视线顿住。

  一个蓝衫少年自洞口缓缓经过,他突然侧过脸来,也看向秦曜。

  秦曜认得这个人。

  农家,谢知棠。

  谢知棠手臂中抱着一盆花,微抬着下巴,表情淡淡地望向假山之中,眸中却带着几分傲视。

  他无意经过,却听到“青泷”这个名字,不由得顿了顿脚步,紧接着他听到了“长生不老。”

  在谢知棠的记忆中,有一段他与师尊的对话。

  田里,少年谢知棠卷起裤脚,一边牵着一头老黄牛,一边疑惑地问:“师尊,医家最近在研究什么呢?”

  沅圣走在他身边,抓了把泥土捏了捏。他带着一顶草帽,脸依然被太阳晒成古铜色。沅圣问:“知棠看到什么了?”

  沅圣知道,谢知棠最近老悄悄往医家深山里跑。因为他在山里发现了几株稀有的海棠花品种,好生照料,等时机成熟再偷偷挖回来。

  “没什么。”谢知棠停下来,摸了摸老黄牛的鼻子,喂它吃了一把青草。

  热气从老黄牛的鼻子里喷出来,它咀嚼着青草,舌头不停地伸出缩回,把嚼碎的草料送到喉咙深处,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音。

  沅圣笑了笑,没说话。果然过不了多久,他这位弟子又沉不住气。

  他这位弟子恨不得把生活里的细枝末节都同他分享。在别人眼中,谢知棠是天赋异禀睥睨圣贤院的天才;在沅圣身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谢知棠突然又开口,状若无意对师尊说,“一个女孩子。”

  这倒是有点出乎沅圣的意料。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什么样的女孩子?”

  热气喷在谢知棠的掌心,温热湿润,他垂眸想了想。

  那个女孩子戴着个青色的面具,只露出双眼睛,安安静静的,瘦瘦的,也不说话。

  谢知棠挑眉看去:“一个问题对一个问题。我已经同师尊说了我看到了什么,师尊也跟我说说医家最近在研究什么?”

  沅圣笑着摇摇头,随后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医家在研究长生之术。”

  谢知棠掰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这已经是师尊同我说的第五个天机了。”

  沅圣敲了敲他的头:“你这小子。”

  后来,师尊年事渐高,仍然坚持亲自下田耕种考察,最后在田间不幸摔倒,躺在床上几乎油尽灯枯。

  沅圣执拗着起身运炁,将自己识海中与谢知棠的回忆都传给他这突发失忆怪病的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知棠握着师尊沧桑如树皮般的手,少年的眼角通红,强忍着没有落泪:“师尊,医圣不是在研究长生之术吗?我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活那么久要做什么呢?”沅圣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顺其自然。一朵花会自然地凋谢,一粒稻谷会自然地成熟。知棠,你是农家的好孩子,你要懂得,自然就是最好。”

  此刻。

  湖泊倒映着柳条翠绿飘逸的身姿,柔软而细长的叶子如清新的丝带般轻轻舞动,生动展示着春日的宁静与优美。

  柳树枝桠之上,硕大的春虫缓缓蠕动,在它的背后,一只鸟雀虎视眈眈。

  谢知棠和秦曜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互相对视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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