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开心的第八十七天:棉花糖和小毛球◎
江暮云落地后连个停顿都没有, 顺势一滚伸手摸出别在后腰的手—枪。
这一刻的江暮云无比冷静,就着侧躺的姿势,卡着狼犬起跳滞空的瞬间, 对着向她扑来的狼犬迎面一枪射出。
在空中避无可避的狼犬只能竭力侧头, 子—弹擦着它脸侧飞过, 溅起一片污浊血肉。
赵家昊和王词的两发子—弹紧随其后,原本是想将它逼退,为江暮云争取到起身的时间,但不想在接连的剧痛的刺—激下,它早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污黑皮毛下, 人肉骨血喂养出的坚实肌肉隆起,它纵身一跃躲开了一发子—弹,却不闪不避地撞上了另一发, 硬生生用这身厚实的皮毛扛了下来。
巨型狼犬扑向江暮云的速度不减,腥臭涎水即将滴落在她身上的前一秒,小白从狼犬身后闷头撞了上来, 直接将它撞翻在地。
江暮云趁势起身, 短匕脱手, 精准狠戾地扎向狼犬因侧翻在地而露出的腹部皮肉。
它连子—弹都躲得开,短匕当然不可能掷中它。
只眨眼的功夫,它就用一种与庞大体型不符的灵活姿态重新翻起身, 躲开了那柄短匕。
簌地一声,短匕斜斜插入裂开的水泥缝中, 刀柄震颤。
小白不依不饶地飞身上前撕咬, 偏偏它牙尖爪利不逊于狼犬, 对它的威胁比子弹更大, 狼犬不得不屡屡分神应对小白。
偏偏它每每要让小白吃亏时, 王词和赵家昊两人总能及时插手阻挠它的动作,一时之间它居然也没法儿拿小白怎么样。
两人一狗将怒火中烧的狼犬扰得烦不胜烦,连它此刻最痛恨的江暮云都顾不上了,一心要先把这个坏它事的同类解决掉。
在小白引着狼犬离开原地的下一刻,江暮云起身后疾冲向前,路过短匕时矮身握住刀柄将短匕拔出。
看着短匕上沾染的零星血污,江暮云埋在口罩下的唇角向上扬起。
再厉害的动物,也躲不过那么几处弱点。
那头两人一狗看似在和狼犬缠斗,实际两人已经开始左支右绌,显出狼狈的姿态了。
据王词所说,这条狼犬的爪子和牙齿都带毒,被挠到一下都是死路一条,除了小白看着并不怕它身上的毒性外,另外两人都得全程小心避让,生怕被它身上哪里剐蹭一下,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一时间局面僵住,门内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里焦急却又不敢胡乱动作,生怕自己没帮上忙反而给几人添乱。
赵家昊瞅准了狼犬试图侧扑撕咬小白的动作空档,迎着它的面部就是一斧头横劈。
消防斧正正好卡进了狼犬嘴里,顺着先前江暮云那发子—弹剐蹭出的伤痕一路从吻部撕到面颊,几乎将狼犬半面脸横劈开来。
狼犬一声凄厉嘶鸣,上肢疯狂挣动,猛地一头撞在赵家昊腹部,将赵家昊整个撞飞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让赵家昊落地之后滑出数米,好巧不巧一头撞在一块凸起的水泥路面上,这才随着砰地一声止住了态势。
脑袋和水泥块的近距离接触,让赵家昊被撞得眼前发黑,那一瞬间的晕眩让他失去了自救的唯一机会。只能连带着那柄原本卡在狼犬面颊上的消防斧一起,哐当一声摔在江暮云身侧不远处。
什么同类,什么仇人,狼犬都顾不上了。
它要弄死那个可恨的人类,就现在!
王词不管不顾地连开数枪,将弹—夹中仅剩的几枚子—弹统统打空,却没能止住狼犬向着赵家昊冲去的动作,只是稍稍拖延了几息时间。
就是这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被小白抓住机会冲到了狼犬身前,死死卡在它和赵家昊中间。
狼犬想也不想飞身起跳,直接越过这道屏障。
却不想在小白身后,江暮云滑铲而至,仰面下腰,肩胛骨几乎贴地,手中短匕泛着森然的光,似乎是在嘲笑它的凶莽。
“小白。”江暮云似乎还嫌不够,扬起短匕的瞬间冷然道:“跳。”
小白后腿蹬地起跳,重重蹬在狼犬的背脊处,并借着这一跳板从容落地转身,溅起一片水花。
刃入皮肉的触感从刀柄传递至掌心,随着小白那一跳一蹬,江暮云握刀的手都陷入了狼犬的皮毛中,是江暮云无比熟悉的位置。
宰杀大型家畜时屠夫落下第一刀的位置,往往都是这里——咽喉。
只是江暮云没有寻常屠夫等待家畜断气放血的功夫,她下手更加急切。
短匕下压出最合适的角度,一人一犬完全相反的冲击方向给江暮云带来了莫大的助力。
她松开枪柄,原本握枪的左手包上了窝着短匕的右手。
包裹住掌心的绷带缓解了刀柄抵压掌心带来的疼痛感,江暮云双手用力稳住短匕的角度,顺着狼犬的腹部狠狠向下撕拉。
哗地一声,腥臭液体夹着肠胃脏器浇了江暮云满头满脸。
巨大的惯性让狼犬身体直直摔到了刚刚找回神志、正捂着脑袋摇摇晃晃预备起身的赵家昊身上,差点儿没把他再压晕一次。
等赵家昊回过神时,那条狼犬正大睁着双眼死死瞪着赵家昊,被劈开半边的狰狞大嘴一张一合,尖锐犬牙上沾染的血迹和缺口都清晰地展露在赵家昊眼前。
它的四肢甚至还在抽动。
赵家昊魂差点没飞出来,下意识把枪管子都塞进狼犬嘴里了,砰一声枪响过后,它最后的挣动也停下了。
“呕——”
狼犬的胃刚刚好砸在她脑袋上,江暮云即使带着口罩,也遭不住这种程度的腥臭味迎面痛击。
江暮云侧过身干呕一声,却不想嘴一张开,舌尖就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那几乎凝成了实质的、黏腻恶心的气味一般。
江暮云伸手在护目镜上扒拉出一块儿空档,再摸摸自己的口罩,口罩上全是黏糊糊的红黄黑三色交织的液体,甚至还有小半根被消化得手感绵密的手指头。
这回她连干呕声都闷在了嗓子眼儿里。
江暮云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爬起身后用短匕把在身上的脏器全部挑出去,随着啪嗒啪嗒脏器落地的声响,江暮云紧绷的神经终于略略舒缓了下来。
她小心谨慎地就着雨水把手冲洗干净,然后才摘下糊满了粘稠液体的口罩和护目镜。
口罩是不能要了,护目镜倒是洗洗还能用。
江暮云踮着脚尖从周遭一片血污泥泞中跑出来,摘下手腕上缠着的绷带,稍微搓洗两下后拿着一团绷带当毛巾,拎着上衣下摆兜一兜水,就着这点儿兜在衣服里的雨水擦擦脖子擦擦手。
冬天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们都不缺水,江暮云也就没再频繁剪头发。
她现在的头发大概有个一两寸,不算长但有脏东西浸到头发里也挺难处理。
刚从生死边缘走了好几遭,到现在心跳都没能平复下来的王词,就眼睁睁看着江暮云弯下腰,借着雨势开始洗头了。
王词一时心情复杂。
江暮云没空照顾王词的心情,她正在她对着手上一团脏兮兮的绷带为难,不知道要不要用它擦头发。
及时赶到的郑湘把她拉进店铺里,并递上了一块干净棉布。
江暮云松了口气:“感恩感恩,救了大命了。”
王词心梗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口道:“您说趁着雨没停赶紧动手……是这原因啊?”
江暮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不明所以地问道:“不然呢?”
王词语塞,把“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江暮云拎着衣领抖抖衣服,示意他看清楚她衣服上还没冲洗干净的血迹,说话时都带着股不可置信:“感情下刀子遭罪的不是你是吧?不趁着雨还没停赶紧动手,我被这劈头盖脸一通浇,你给我弄水来洗干净啊?”
江暮云点点院子门外那一滩脏器所在的方向:“你不会是要我顶着那么一堆东西走回家吧?你还是人吗?”
江暮云满脸的震惊和谴责,郑湘还在一旁默默帮腔:“确实挺不是人。”
这支第三小队刚刚死里逃生,正是对江暮云等人好感爆棚的时候,当即就有人拉了拉王词的袖子,小声道:“队长,你真挺过分的。”
王词满脑袋都是问号。
我说什么了?话不都是你们说的吗?关我什么事?我怎么了就挺过分的!
王词忍了又忍,连着深呼吸几下,拍拍他队里那个二傻子的肩:“乖,你先过去,关怀一下我们另一位大恩人。”
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家队长擅自冠名的二傻子点点头:“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我这就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说着那人蹬蹬蹬地跑向了边上正被秦时武拉着检查伤口的小白。
小白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有王词和赵家昊俩人给它打辅助,小白最多也就是被那条狼犬的牙剐蹭一下,或是在被扑倒的时候挨了人家爪子几下戳。
也就是这会儿它掉毛掉得差点斑秃,所以看着伤口挺多挺吓人,不然对于小白来说,这点儿伤它自己都懒得搭理。
现在它呜呜咽咽地赖在秦时武怀里娇娇柔柔不能自理的模样,主要还得赖江暮云。
谁让江暮云进门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咱家白要是没秃也不至于受这份气。就小白冬天那个发量,不说刀枪不入至少也能让它一嘴下去半嘴毛,哪能像今天这样口口到肉的。”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毫不在意这身伤的小白,被江暮云一句话气得眼泪水都快掉出来了。
江暮云忘了,要是没末世的话,这会儿小白应该已经快高考了,有的话不能当着孩子面瞎说。
诚心悔过的坏姐姐搂着别别扭扭不想搭理她的小白好一通道歉,一口一个乖宝宝,把小白夸得天花乱坠,还许诺回去就给小白用防脱沐浴露。
小白委委屈屈地又哼了两声,江暮云赶忙改口:“不防脱不防脱,我们宝贝的发量防什么脱啊,每天掉一根都能掉五十年不秃的。咱用生发的好不好?把你五十年掉不秃的毛生成五百年都掉不完的!”
眼看着小白就这么被哄回去了,赵家昊叹服:“小白可能不是人,但你一定是真的狗。”
王词生怕再看下去,江暮云在他心里的滤镜就要碎完了。
为防止自己以后面对江暮云时没法保持应有的谨慎态度,王词赶紧开口打断道:“您家小白身上的伤没事吧?有中毒迹象吗?血液颜色还正常吗?”
江暮云的动作一顿:“血液颜色?”
王词点头道:“是这样的,我们之前被抓挠,或是被撕咬过的人,并不全部都是当场死亡的。”
“然后呢?”江暮云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奇怪的,毒性烈到碰一下就当场要人命的生物毕竟是少数,他们这儿又不是闹的生化危机,抓一下就感染。
王词回忆着那些人的死状,描述道:“被抓伤的人,先是伤口处流出来的血,会变成那种饱和度极高的红色。等血止住之后,伤者就会浑身泛红,然后高烧不退,直到去世。”
浑身泛红?
江暮云挑眉。
“我们也试过不给伤者止血,想看看能不能把带毒的血液挤出来。”王词又道。
“有效果吗?”秦时武问道。
王词说到这里有些黯然,他摇摇头:“没有,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们甚至试过在伤者的伤口附近另开一道口子,结果……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变成了这种颜色。”
秦时武问江暮云:“你想到了什么?”
江暮云的手从小白的伤口上抚过:“你们还记得雾霾那会儿我说过,外面疑似出现了传染病吗?”
这么一说赵家昊就想起来了:“浑身泛红,小白不愿意靠近的那个是吧?我和李安轩回来的路上也碰到过,吃人的鸭子都不愿意碰染上这种病的病患。我们当时紧张了挺久的,所有东西都得回去暴晒消毒之后才敢用。”
也亏得他们为了趁着有太阳的时候抓紧给物资消毒,所以那段时间疯狂搜集各类物资,连过冬的物资都提前搜回来了不少,不然那个漫长的冬天还真不大好过。
当时秦时武还推断说,这种病的传染源可能是从艺市的方向过来的。
江暮云看向王词:“你们既然一直在艺市活动,那基地应该也在艺市周边?”
这个曙光基地的名字他们倒是没听过,不过这也正常,现在又没网络,消息传递全靠嘴。
大家出门搜物资的时候碰到陌生人,不动手就是相当友善了,怎么可能闲得没事和人聊两句。
除非是本身就住在市区的幸存者,在这方面的消息倒是会灵通一些。
王词应道:“在艺市西城,准确来说是艺市、山市、乌市三市交界处。”
如果把艺市一分两半笼统来算的话,江暮云等人所在的山头,以及于连长的南一基地、南市,位置都在艺市东边。
而王词提到的与山市、乌市的交界处,则是在艺市最西侧。
两边一东一西,平时的活动范围重叠度不大,难怪江暮云等人一直都没觉察出艺市周边还有另一个基地存在。
王词道:“我们基地的建立者,是之前大旱的时候,政—府为了防备购水队作乱而调派过去的驻军。大水过后我们彻底和上面失去联系了,出门找人发现外面乱起来了,就自己建了个基地。”
赵家昊小声道:“这么看还是于连长有远见啊,曙光基地一听就是民间自治,还是南市第一基地听着官方一点。”
王词:“兄弟,我听得到。”
赵家昊:“但是曙光这个名字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意味,敞亮大气朗朗上口,我们之前取年号还差点儿就叫了曙光呢。”
“连年号都能扯出来可真有你的,倒施逆行你就是人民群众的敌人。”江暮云把赵家昊拎开。
王词却好奇道:“年号?什么年号?”
赵家昊兴致勃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他们自编日历的始末,王词沉思片刻后道:“你们这方法不错啊。”
江暮云语气不善:“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吗?”
王词一激灵:“啊对,那个,咱曙光基地,是建立挺久了的。”
江暮云问他:“那之前那种浑身泛红的病人,你们接触过吗?”
“这事儿我还真知道,我们基地就出现过好几例。”王词叹了口气:“他们不是病了,是中毒。”
中毒?
也不是说不过去。
对比一下小白对中毒者的血液避之不及的态度,确实挺像它避开带毒植物时的模样。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楚不闻,赵家昊和李安轩,他们都近距离接触过这种浑身泛红的病人,赵家昊和李安轩当时甚至还没戴口罩这类的防护品,却都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当时他们以为是这种病毒的感染性不强,却没想过还有中毒这种可能。
“是某种带毒的动物?就像外面那只一样?”秦时武问道。
一个艺市一个南市,在交通基本靠走的末世里,距离实在不算近。
他们发现中毒者的时候,外面还处在赤地千里的状态,走八里地都看不见一株草的那种,植物中毒的可能性未免太低了。
王词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算是吧。”王词艰难道:“我们找到的最开始的毒源,是一种很奇怪的蚯蚓。”
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如果毒源是蚯蚓,那中毒的人……雾霾那会儿,应该不至于有投靠了基地的幸存者被饿到那个地步吧?
结果王词肯定了他们的猜测:“我们调查过,中毒的人是因为吃过这种蚯蚓。这种毒从毒发到死亡,短则几天长则数月,除非直接接触血液,不然不会人传人。”
“其他途径应该不会人传人吧。”王词想想又补充道:“毕竟现在也没专业人士专业设备,大家就只能简单推测一下了。而且我必须说明,他们吃蚯蚓绝对不是因为饿肚子,我们基地不搞剥削的。”
王词小队里有人搭了一句:“我们私下里猜他们是想弄点烧烤打牙祭,因为他们死前跟人炫耀过自己找到了孜然粉。”
王词让人别瞎猜,随后无奈道:“反正吃了蚯蚓的人是这么回事,至于那狗的毒性为什么那么强,我们就不知道了。”
江暮云揉揉太阳穴,王词还不如不解释呢。
那么大一条狗会跑去扒蚯蚓吃,然后被传染带上毒性的概率能有多大?
八成是吃了中毒死亡的人的尸体才被感染的。
由于这种毒本身就不是会迅速致命的,所以狗吃了尸体之后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及时地在和毒性对抗的过程中发生异变,再结合自身携带的部分病菌,最后变异成了现在这种碰了就死的剧毒。
赵家昊很费解:“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吃这种带毒的尸体。”
明明小白和他们碰到的那群变异鸭子,对中毒者的血液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江暮云给小白把所有伤口都检查了一遍,确认一切正常后道:“可能饿极了吧,或者本身就带点抗毒性,知道这种慢性毒对它不致命,甚至知道吃了对它有好处。”
生长环境不同,出现一些变异方向花里胡哨的先进个体也不奇怪。
他们山上那两只鸡不就是经典案例。
吸过海量氮氧化物这类有毒气体的它们,叨带毒蝗虫和各种毒虫毒草毒蘑菇的时候,那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的。
比起这种只能算是特例的动物,江暮云对那片蚯蚓生活的环境更感兴趣。
江暮云把头发擦了个半干:“要不一会儿等雨停了,我们还是把狗的尸体烧了吧。别又冒出个什么离奇生物再把狗给吃了,然后又带着一身毒在艺市晃悠。”
“成,交给我们了!”王词小队里的人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给烧得干干净净。”
他们不仅应下了烧尸体的事,还帮着江暮云等人削了一车的木柴,规规整整地给他们绑好了捆在车上,服务相当贴心周到。
等雨停了,江暮云几人准备动身时,王词问道:“几位不如留个地址,回头我们也好带着给几位的补偿和谢礼上门拜访。”
江暮云想了想,问道:“你们认识南市第一基地在哪儿吗?”
王词犹豫道:“我们倒是听说过,基地长也有和南市第一基地建交的想法,但是一直都没能腾出手去和那边联系。几位是南市第一基地的人?”
江暮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刚刚赵家昊不是和你说过我们的纪年法来着,我们把时间定在四月一号吧。四月一号当天,你去南市第一基地,找唐安队长就好。”
王词算了一下时间,旋即应道:“没问题,如果唐队长不介意的话,我们两边基地甚至可以借这个机会正式建交。”
江暮云也没纠正他:“建不建交那就不止是你我的事了。”
现在的生存基地规模都不大,像于连长的南一基地那样人数上千的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王词等人所在的曙光基地建立得很早,按江暮云的经验判断,可能是末世后最早建立的那一批。
但它毗邻的艺市、山市、乌市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城市,和南市的人口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三个城市的常住人口加一起都不够南市一半,幸存者自然也不多。
即使建立时间较早,也未必比得上南一基地的规模。
规模小,外加组建者和基地内部的大部分成员都有交情,这样的基地在管理上往往并不严苛。
从王词作为第三小队的队长,却能自然而然地提出基地建交的事就能看出来。
比起江暮云认知中的基地,曙光基地更像是生存者们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的村庄。
如果看管理制度上看,那和于连长他们举着枪杆子、列下一条条明文规定强硬施行的南一基地没得比。
但在人情味上肯定是直接拉满的。
不然也养不出王词小队里那群堪称末世傻白甜的存在。
这种人情味很足的基地,在江暮云看来就像是一团棉花糖,美好得如梦似幻,脆弱得一戳就破。
让江暮云在这种基地里生存她肯定不愿意,指不定哪天搜完物资回来,就发现自家基地都被人连锅端了呢。
但让江暮云和这样一群人当邻居,她还是很乐意的。
说句缺德的话,这么一块棉花糖,平时不伤人,处好了还能沾点儿甜头,关键时刻推出去挡枪拖时间,谁不乐意和他们做邻居啊。
只是棉花糖也不能太招人,不然自己没沾上,就先引来一群想吃糖的鬣狗,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平白受牵连么。
现在是各地的贸易往来还没开展起来,大部分基地都像孤岛一样,棉花糖才一直没被人盯上。
等那些能在末世里走南闯北的商队开始辗转各地,像曙光基地这样现阶段的世外桃源,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变成人间炼狱。
听王词说,曙光基地的建立者也是一群在海啸之后原地失业的军人,和于连长等人天然就带一层交情。
既然这样,她相信两方有过接触后,于连长于公于私都会愿意帮友军一把。
只要对面的决策者不傻,就该知道要给曙光基地这块棉花糖的外面围个保护罩。
不过这个保护罩具体怎么围上去,那就是于连长之后要考虑的事了。
江暮云的心思百转千回,没经历过末世的其他几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商量着他们得抽个时间去南一基地,跟于连长他们把这事儿说一下。
正商量着赵家昊就问道:“为什么要让他们去南一基地找人啊?王词是不是把你当唐安了?”
江暮云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们把东西送去南一基地,那这次他们来赔礼,就是两个基地的第一次接触。”
单纯昊昊一脸茫然。
秦时武叹气:“两个基地的第一次接触,哪怕只是私人交情,你说他们真好意思只带几颗子—弹来当赔礼吗?”
昊昊恍然大悟。
昊昊学着秦时武的大人模样长吁短叹:“你们这些人,心都是黑的。”
昊昊明明挨了顿揍,却被秦医生摸着后脑勺诊断为撞坏了脑子,不闭嘴的话可能还会出现自己挨打的幻觉。
昊昊很委屈,回家之后只想借着喂兔兔的机会,去看看身长半米的软萌兔兔,疗愈一下自己受到重创的身心。
没想到草料刚放到兔子窝前面,身长半米的软萌兔兔还没出来,几只不到半尺的小毛球却先从窝里探出了头。
谁能经得住毛绒幼崽的诱惑呢?
反正赵家昊不能。
赵家昊一边捂着心口呢喃道:“生了生了!”一边盯着小毛球们挪不开眼。
结果盯着盯着就把大的盯出来了。
半米长的软萌兔兔被蹲在自家门口两眼放光的两脚兽惊到了,飞蹿出窝给了他一脚,赵家昊慌忙逃窜。
幸亏兔子后腿被拴着绳子,没法和他开展追击战,这才保住了赵家昊一条狗命。
周影被赵家昊气得声称要剁了他下锅,被白衣天使秦时武拦住了。
“母兔子受了惊,我们先把小兔子带出来,不然今晚兔崽子说不定就要变成兔饲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