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星卓。”男人的声音说:“幸会了。”
赵星卓被扔在一个宽大的浴室里,解开了绳索,他喘着气,反复摸自己脖子上被勒出来的红痕,对方再晚二十秒放手,他的气管 就要断了。
他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对方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示意他把自己洗干净。
赵星卓也不在乎,当着他的面,脫掉衬衣与西裤,甚至内裤,脫得赤条条的,进了淋浴室,打开热水。
“东关的大少爷。”那男人又说:“久仰久仰,听说你从小就不住江东,在英国上学?”
赵星卓关掉热水,湿淋淋地出来,那男人坐在一张椅上,看着他的裸体。赵星卓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颈上红痕还在,至少要半个 月才能徹底消除了。
他的皮肤很白,身体十分匀称,是充满了爆发力的男性身材,该有的肌肉一处不少,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也恰到好处,胯下那男性之物也显得十分傲人,在男人的注视之下,甚至有点充血,也许是因为先前经历了一轮濒死窒息而导致。
他的容貌继承了父亲与母亲的优点,他的母亲是亚洲人,父亲则是法国人,这令他拥有深邃的双眼与一张英气的窄脸,以及黑中 稍带碧蓝的哥德人瞳色,他的五官显得立体、精致又恰到好处,显露出东亚人独有的儒雅特征,头发也是黑的,不说话时,谁也 想不到他会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
“开条件。”赵星卓擦着头,丝毫没有半小时前刚死里逃生的自觉,朝那男人笑了笑,说:“要什么条件,才能放我回去?”
男人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半晌后一扬眉。
赵星卓观察着面前之人——肩宽手长,手背上青筋明显,五官刚毅,眉毛粗且浓黑,鼻梁高挺,肤色较之自己稍深,是经过日晒后的小麦色,这身西装之下,必然有一副十分耐打,也很能打的肉体,换句时下流行的话来形容:这是名Alpha男。
武力值一定比我高出不少……赵星卓很会审时度势。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男人说。
赵星卓摊手,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男人的面前,说:“不知道,但我想问问,你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男人莫名其妙地打量赵星卓,赵星卓终于忍无可忍道:“衣服啊!衣服!你要让我这样走到外面去?”
“嗯,是的。”男人终于起身,说:“就在这里,抱歉,忘了。”旋即他拿来叠好,熨好的衣服,放在了赵星卓的面前。
“先自我介绍。”男人说:“我是郑余生郑少爷的贴身保镖,但凡与他有关的事,在白楼里,一应由我来处理。”
这不是赵星卓第一次听到郑余生的名字了,回想起十来年前,自己还见过他,当然,那个时候的郑余生,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 小屁孩。当年赵星卓比他大了两岁,记忆十分模糊,他们似乎还起过争执,打过架,当然,对五六岁的小孩来说,这实属寻常。
赵星卓拿起浴巾擦干头发与身体:“你们少爷怎麼样了?”
“过得很好。”那男人说:“今年念大四。”
赵星卓自己二十四岁,算起来,郑余生这小屁孩应该也二十二岁了。
“是他朝老板要了你。”男人又道:“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
“我会当面朝他道谢的。”赵星卓恢复了平时的镇定,毕竟他们地位相当,他自己也是黑帮少爷。
他拿起干净衣服一抖,里面掉出来一个胸罩。
赵星卓:“……”
男人礼貌地作了个“请”的动作。
为赵星卓准备的不仅有胸罩,还有蕾丝边内裤,黑丝袜,以及一套标准的,带有流苏与花边的女仆装长裙,最下面压着一个漂亮 的发夹。
赵星卓手里揉着胸罩,看着那男人,半晌后,男人又客气地说:“我也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黄,单名一个锐字。”
赵星卓把胸罩抛在了黄锐的脸上,同时哈哈大笑。
“你这样像不像个飞行员?”
下一秒黄锐突然动手,赵星卓出手格挡,两人只拆了不到三招,赵星卓顾不得自己依然全裸,想夺门而出,黄锐动作却比他更快,侧拦,抱摔,把他狠狠摔在了花岗岩地面上,赵星卓身体发出一声闷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黄锐又锁紧他的手腕,把他翻过来,脑袋摁在洗手台上。
“我穿!我穿!”赵星卓一向能屈能伸,他知道这家伙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对付的,多半是格斗冠军出身。
“很好。”黄锐答道。
赵星卓的内心里把郑家的十八代祖上翻来覆去地骂了无数遍,如果核弹能买到,他一定会去贷款买核弹炸飞白楼。
黄锐看了眼表,说:“请快一点,少爷正在等你。”
赵星卓穿上黑色薄纱内裤,套上裙子,深吸一口气,穿上衬衣。
“胸罩。”黄锐说。
“穿不下了。”赵星卓谦虚地答道。
他多少有点胸肌,也学过格斗,上半身把女式衬衣撑起少许,大约有个B罩杯,黄锐见状便没有勉强,赵星卓一边穿着女装,同 时思考偷袭黄锐的可能性以及自己逃离郑家的概率…… 但根据先前黄锐表现出的反应与身手,外加自己对此地实在太不熟悉,他 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了。”赵星卓把黑丝袜的边拉到大腿,穿上黑色的小皮鞋,戴好发夹,彬彬有礼地把手放在身前,作了个女仆的标准动作, 说道:“有什么我能为少爷服务的呢?”
黄锐点评道:“进入角色很快。赵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
赵星卓心里大骂脏话,脸上现出虚伪的笑容:“只是没想到,郑少爷的爱好真是奇特。”
黄锐:“不不,您误会了,请跟我来。”
黄锐推开门,带赵星卓来到走廊,这座巨大的房屋里到处是与赵星卓衣着相近的女仆,赵星卓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肩宽腿长, 所穿的女仆裙尚未过膝,变成了短裙,倒三角体型显得非常的违和。
路过的佣人都没有多看,只是纷纷低下头去,赵星卓深呼吸,心想幸好没有拍照,否则也不知道肉身死亡与社会死亡哪个更严重 一点。
“余生少爷没有这个爱好,也不欣赏其他人这麽穿。”黄锐带着赵星卓来到五楼,敲了敲门,再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个宽敞的卧 室,这里占据了黑房的最东角,两面玻璃墙,群山覆盖在白雪之下,美景一览无余。
一名青年正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正看着一本书,犹如在冬季享受晒太阳的猫。
他朝赵星卓望来。
赵星卓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但穿着这身女仆装,他根本不可能淡定下来,尤其在看见落地玻璃窗倒影中的自己的那一刻。
在这尴尬的气氛里,赵星卓忍不住说了一句:“郑余生?”
两名黑帮的继承人,时隔十余年,就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面了。
那青年名唤郑余生,他的容貌很清秀,但眉眼间带着一股不耐烦的戾气,也许他也没想到赵星卓穿上女仆装是这样的,当即让他 表情有点古怪,旋即,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郑余生上下打量赵星卓的装束,赵星卓深呼吸,郑余生也深呼吸,旋即用书挡了一下脸,转过头去。
赵星卓心里已经骂了无数句脏话,他只恨自己没有钢弹,否则他只想毁灭世界。
他走进卧室,心想,让这一切结束吧,我受够了。
“郑余生。”赵星卓对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七岁时这小屁孩的模样,他根本不把郑余生放在眼里。
“玩够了没有?”赵星卓又问:“谈条件吧,开出你的价格,我非常感谢你从你老爸手上救了我,冲着这点,我不会还价。”
黄锐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人让你坐下,赵大少爷。”
赵星卓只得再次站起来。
郑余生终于回过神,从书里抬起头,再次打量赵星卓,又看黄锐。
“靠。”郑余生终于说了一句。
黄锐朝郑余生扬眉,示意您看这样好吗?
“摄影师已经叫来了,就等在外面。”
郑余生作了个手势,示意让人进来,赵星卓马上察觉不对,说:“不,等等,有话好说,不要这样,这么做没有意义!”
然而黄锐出卧室去传了个命令,片刻后便有一名挂着单反相机的摄影师进来了。 赵星卓走过去,想努力地 说服郑余生,说道: “郑余生,我记得咱们以前是朋友。”
郑余生站了起来,居然散发出了几分压迫感,足以与赵星卓分庭抗礼,换做平时,赵星卓根本不怕他,奈何今天他穿着黑丝袜与花边裙,那条的三角裤还得他极度难受。
“你们这是在侮辱我!”赵星卓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啊!”
黄锐打了个响指,又从外头传进来一名保镖。
接着,一把枪抵在了他的脑后,赵星卓只得抬起双手,再次深呼吸,被押到落地窗旁去。郑余生则走到卧室的酒柜旁,给自己倒酒。
“东关的人正在找他。”黄锐站在吧台一侧,小声说道。
郑余生给自己倒了杯洋酒,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好的……”摄影师的声音传来,他开始给赵星拍照留念了,又说:“大腿并着,小腿分开。”
“照他说的做!”黄锐又朗声道:“我不想动手了!识趣点,赵少爷?”
赵星卓知道对方有比这更狠的一百种凌辱他的办法,不配合又有什么用呢?先下手勒死他,再让他摆pose也可以。
等我逃出去,抓住了郑余生与黄锐,我一定要……赵星卓心中转过诸多念头,却无法反抗,只得按他们的吩咐做。
“你这次弄得太大阵仗。”黄锐又说:“而且不该不提前通知我。”
郑余生表情冷漠,一言不发,视线却集中在角落里,赵星卓的身上。
摄影师:“好了,站起来……好双腿,臀部翘起来,把手放在脸旁边,作个\'\'的手势,笑一下。”
赵星卓:“……”
“学一下猫猫的动作……跪坐,腿夹好,学猫咪,举起爪子,见过的吧?”
郑余生与赵星卓对视。
赵星卓表情冷漠,被摄影师要求笑,他笑不出来,奈何距离他二十公分外就有把手枪,他只得努力地挤出笑容。
“来,劈个叉……劈叉会吗?嗯,想象你是一朵绽放的花,柔韧性很好啊……”
赵星卓就这样被枪指着,拍了数十张照片,他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赵家报警了?”郑余生问。
“没有。”黄锐答道:“他们就像什麼事也没有发生。”
郑余生“嗯”了声,稍有些走神,看着不远处的赵星卓。
“可以了。”黄锐吩咐摄影师:“回去把图修一下。”
摄影师十分恭敬,鞠躬,走了。
郑余生拿着酒杯走向赵星卓。
赵星卓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接受了现实,指指自己身上,意思我可以换衣服了?
郑余生想了想,说:“继续穿着吧,还挺适合你。”
赵星卓:“……”
“这段时间里,你就在这里当我的仆人。”郑余生说。
“你要我拿什么来换?”赵星卓说:“能不能开个条件?你这样让我很迷茫。”
“换?”郑余生莫名其妙地打量赵星卓,问:“换什么?”
郑余生这么做的用意在哪里,扣下他当人质也好,杀了自己也罢,无非为的利益,就不能爽爽快快开个价码么?
“自由?”郑余生说:“你没有这种东西,你的命是我朝老头子要回来的,现在的你,已经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奴隶了。”
赵星卓注视着郑余生的双眼,眉头深锁,他从对方的话里,感受到也许还有其他的意义。
“行,我给你当仆人,到什麽时候?”赵星卓想起了郑余生的那句“这段时间里”,也即是说时间不会太长。
“到我把你们赵家上下,全部收拾干净为止。”
第3-1章
江东市占地4300平方公里,容纳了2200万人口,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大城市,这座新月形的大都市背山拥海,被流金江一分为 二,犹如一个巨大的俄罗斯轮盘。
数以千万计的人在这座城市里赌他们的事业、爱情、家庭甚至生与死。每一刻都有幸运儿得到命运女神的恩赐,也不乏倒霉蛋输 得精光黯然离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的水面从不平静如镜,却也并非总是风波险恶。它犹如两千两百万人每天的五亿次呼吸,遵循着某种 心照不宣的节律;犹如新月湾的潮汐,遵循着自然的规则;又比如巴哈的平均律,有着既定的起伏——在某个节点上,各方峰拥而 至,将风浪推向高潮,过后又充满默契,退回深海,一切沉寂无声。
第三章 大黑帮的势力在江东打擂台,它们表面上扮演得互不干涉,划分了各自的范围,底下却彼此勾连,犹如这座城市四通八达的地 下泄洪渠。 经营博彩业的东关社、控制了枪支交易的长川会,以及垄断了大麻销售的鹫组,犹如三颗天体,以它们各自的引力吸 附了更多的小行星般的帮派绕着各自的主序星旋转。
“同行相轻”在任何地方都是真理,于黑帮而言也不例外,三大黑帮组织里任意一家都瞧不起另两家,认为自己才是江东的真正 的主掌者。
三体问题不仅是物理问题,还是个哲学问题,三方运行规律变幻莫测,细小的扰动就能演变为一场令万物崩溃的风暴,譬如说当 下,东关社的继承人,黑帮大少爷赵星卓,被软禁在了长川的继承人郑余生的房间里,这将极大的影响接下来本地黑帮的发展。
说软禁也不完全恰当,长川对赵星卓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凌辱了,虽然这仅限于精神,却比肉体折磨更令人崩溃。
郑余生卧室的角落一隅有个佣人房,作为贴身“女仆”,赵星卓被理所当然地住在了佣人房里。躺上床时,赵星卓简直筋疲力尽,今天他经历了十二小时的跨洋飞行,接着被手榴弹炸飞翻车,再接着枪战,然后被火箭炮轰炸,接着又是被差点勒死,最后穿着女装出了一套充满春光的封面级照片······
现在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怎么才能尽快逃出去。
诸多思绪在他的脑海中交汇,母亲的生死、东关与长川之间的关系处理,这座建筑内的保全设施······但当他脑袋挨着枕头的一刻,众多念头顷刻间化作虚无,他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场无梦的睡眠,睁眼时,窗外已阳光灿烂。
赵星卓现在感觉好多了,一切仿佛变成了一场梦,但自己身处但佣人房的环境,提醒着他昨天的事确实真实发生过,现在的他,感觉只有饥饿。
他照了下镜子,检查脖颈的勒痕,看见只穿着一条女生的黑色内裤的自己,当下只想一拳把镜子揍成碎片。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逃出去之后,要如何报复郑余生与这伙的念头。
“这里面都有什么?”赵星卓现在能够思考了,他开始观察这个佣人房,房中只有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张床,各个抽屉中俱空空如也,无法找到任何越狱的工具。
赵星卓昨天傍晚被安排进佣人房时很想问:你让我住在离你这么近的地方,就不怕我半夜过来用枕头捂死你吗?
但很显然,对方已作了预案,房门是单向锁,朝郑余生的那一边锁着,只有他在卧室中按下开关,这个门才能被打开,而且非常坚固。
房间还有另一扇门,通往楼下的秘密频道,赵星卓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它可以被打开。 他往外看了眼,通道里也没有人,顶上 则安装了监控摄影机。
赵星卓想找件衣服穿,翻来覆去,却只有昨天的女仆裙。 就在此刻,楼下传来脚步声,沿着秘密频道一路上来,在外头停下了。
赵星卓打开门,看见一名身穿西服的,五十岁上下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女性,瞬间关上了门。
“请您稍等,我还没穿衣服。”赵星卓客气地说:“现在是个几乎全裸男。”
对方怒气冲冲地说:“快一点,少爷已经起床了,点名让你去服侍。”
“这些人是有病吗?”赵星卓简直服气了,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位长川会的大少爷,究竟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念头,居然要 让他留在这里当仆人?按理说郑余生已经救了他的命,以赵星卓的为人,哪怕让他签个十亿的欠条来买性命与自由,回去以后赵 星卓也会认。
赵星卓换回女仆裙,再次打开门,一脸淡定地看着她,说:“换好啦,当当当——!”
跟在那中年女性身边的女仆忍不住“噗”地笑了出声,得到一个责备的眼神。
“我是这里的管家。”女性说:“我姓梅,叫梅芳,你可以叫我梅姐。”
“我还是叫您梅姨吧。”赵星卓诚恳地说:“这样显得尊重点。”
赵星卓虽然饿得前心贴后背,但既然郑余生要见他,他却也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给你十分钟时间。”梅管家说:“马上洗漱,洗个澡收拾好。”
梅管家把赵星卓带到一个佣人使用的洗手间外。
内里已坐了一名监视他的保镖,并非昨天的黄锐,赵星卓一边心想着也许现在能逃脱?但这座房子里到处是监控,花园里说不定 还有猎犬,最好还是先观察局势以策万全…….
“余生每天早上会定时起床。”梅管家说:“作为他的贴身仆人,你必须六点前就准备好,等待他的传唤。”
他飞快地解决了晨间洗漱并冲澡,说:“早睡早起,倒是个很好的习惯。”
“不一定早睡,只是昨夜睡得较早,在他睡觉后你才能睡,你要叫他『少爷』。”梅管家面无表情地站在沐浴间外,又说:“时 刻注意他的眼神,他需要什麼东西,要随时提供。”
“好的。”赵星卓正考虑着稍后劫持郑余生以脱逃的风险性,擦拭头发后吹干,出来看了眼提供给他的衣服———身旗袍。
“在工作场所里,禁止大呼小叫。”梅管家又说:“走路时要有淑女姿态,不能在少爷面前打嗝或者打喷嚏,不能放屁,这就是 目前几点最重要的,一:作息时间与少爷保持一致;二:注意观察少爷的动作与眼神;三:行为举止必须收敛安静。其他的,我会 通过培训来慢慢教会你。”
赵星卓穿上旗袍,对着镜子深呼吸。
“怎么?”梅管家冷冰冰地问:“有什么问题?”
“第一次穿旗袍,大腿有点冷啊。”赵星卓展现了一个痞兮兮的笑容。
梅管家转身,赵星卓跟随在后,同时观察各处的摄影机。
“走路目视前方,不要东张西望。”梅管家又说。
赵星卓第一次穿高跟鞋,差点扭到脚,梅管家示意“你看?”
赵星卓:“…………”
果然与赵星卓猜测的一样,白楼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影机,只不知道郑裕住在哪一层,郑裕所在之处一定守备森严,挟持他的希望 不大。
梅管家带着赵星卓来到餐厅门外,外头的保镖为他开门,郑余生正坐在一张长桌前吃早饭,此刻朝他望来。
郑余生身穿一件白衬衣,带着少许困倦的眼神。
赵星卓身穿旗袍与高跟鞋,与郑余生两人对视。
郑余生:“……”
郑余生深呼吸,显然竭力按捺着爆笑的冲动,又喝了点水。
“少爷。”梅管家说:“把他带过来了。”
郑余生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梅管家示意赵星卓过去,站在郑余生身边,又朝郑余生行礼,离开餐厅。
早餐送了上来,是一份煎焗的鱼,赵星卓看了眼白瓷盘一边的银刀叉,目光又停留在郑余生干净白皙的脖颈侧。
一旁的沙发上,黄锐正坐着看报纸,此刻从报纸中抬头,监视着赵星卓的一举一动。
三人形成了一个观察链,赵星卓评估着餐刀的锋利程度,是否能捏住郑余生的脖子,把他像杀鸡一般放个血;黄锐则注视着赵星卓 的动作,郑余生的目光又带着笑意,投向黄锐,扬眉询问。
郑余生的喉结稍动了动,赵卓收回目光,直视前方,经过一番综合评估后,他放弃了现在挟持郑余生的打算。
餐室内很安静,玻璃房中的风景也很好,面朝群山且视野开阔,赵星卓饿的有点走神,看了一会儿风景,突然背后的另一名女仆 咳了声,并动了下他。
赵星卓赶紧低头,看见郑余生的水杯空了,背后的女仆端过来水壶递给他,赵星卓只得接过水壶,走上一步,为郑余生添水。
“你今天还穿了肉色丝袜?”郑余生突然说了句,并用餐叉戳了下赵星卓旗袍下露出来的大腿。
赵星卓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把水洒在了郑余生半边肩膀上。
所有人被赵星卓吓得不行,赵星卓马上道:“对不起对不起!少爷对不起……”突然他心想,靠!我为什么要朝这死小屁孩说对 不起??!!
黄锐放下报纸,起身道:“赵少爷,是不是一定要给你点苦头吃,才会认真工作?”
“不不不……”赵星卓顿时内心生出恐慌,生怕又要给他拍什麼叉腿照,忙道:“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算了。”郑余生低着头,忍不住嘴角的笑。
黄锐于是又坐了回去,郑余生侧头,打量赵星卓两眼。
“从现在开始,再犯一次错,我就把你昨天的照片传一张到社交网络上去。”
赵星卓:“……”
“我一定会注意的,少爷。”赵星卓深呼吸,微笑着答道。
“很好。”郑余生点头道。
早饭时间结束,赵星卓非常不习惯高跟鞋,踉踉跄跄跟在郑余生身后,郑余生又走得飞快,穿过走廊前去换衣服。
这个小屁孩就不用去上课吗?你还在念大学啊!赵星卓很想咆哮,现在他的理智稍微回来了点,并开始考虑逃脱计划了——无非 是先取得郑余生父子的信任,趁着他俩不在家时,寻找逃跑路线。而郑余生是名大学生,虽然不知道他念什么科系,但大抵是要 去学校的,他怎么还不走?
赵星卓发现,白楼里的保全说严很严,说敷衍却也十分敷衍,大部分时候余生身边就只有一个保镖,且不一定是黄锐。但走廊 里也好,卧室里也罢,到处都有摄影机,想必这座大宅中有个中控台,由专门的保全人员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
郑余生在一间大书房内脱下湿透的衬衣,赵星卓看了眼,评估他的身体强度——郑余生是穿衣显瘦,脫衣有肉型的,胸肌,腹肌 都很分明,与他充满英气的脸庞倒也相称,郑余生的脸也很好看,想必是不少女孩的梦中情人。
“站在门口做什么?”郑余生不解道:“进来,把门关上。”
赵星卓慢慢地走进去,带上了门,保镖留在门外,现在书房里,只剩下穿着旗袍的赵星卓,以及上身赤裸,只穿一条黑色西裤的郑余生。
赵星卓打量郑余生半裸的,白皙的身体。
他也许练过一段时间的武术,散打或是拳击?但以一名黑社会少爷的时间管理,应当算不上“精通”,毕竟他不是职业保镖,练 到能简单防身的程度即可。
赵星卓还发现,郑余生的身高比他还高了少许,他们有一到两公分的身高差。他的视线落在郑余生的腰部,郑余生有着漂亮的腰 线与人鱼线,据此推测,赵星卓认为他也许练过一段时间的拳击或自由搏击。
赵星卓以自己作为例子比较,大约衡量了郑余生的战斗力,如果骤然攻击郑余生,他得不到压倒性的胜利,却也不至于落败。 只 是现在出手,无法马上制服他,而保镖们会马上闻讯赶来,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还是需要一把枪……赵星卓如是想,又迎上了郑余生怀疑的目光。
赵星卓勉强地笑了下,上前为他整理衬衣袖子,郑余生不自然地扬手,挡开了他,示意他站到一旁去。
此刻响起了敲门声,郑余生换衣服,坐到书桌后,一名老教授模样的学者被梅管家带了进来。
“先生。”郑余生倒是很规矩,起身朝他行礼。
“你好。”老教授随口答道,他抱着数本书与一叠教案,过来放在书桌上,发现一旁的赵星卓,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却没有 多问。
“今天我们讲近代哲学。”老教授坐下,说:“史宾诺沙是近代哲学中地位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他的理论围绕着自我与宇宙而展开……”
郑余生打开一个笔记本,开始上课,赵星卓明白了,郑家应当是聘请了教授作为家庭教师,来为他辅导一些政治哲学领域的知 识,但这名老教授显然不太习惯给黑社会的太子上课,颇有点心不在焉,外加郑余生只听不问,这节哲学课上得十分枯燥。
这些内容赵星卓都在自己研究生的必修课上学到过,实话说来,老教授也许只占了一个“老”字,内容并无发人深省的见解,大部分时候只是在照本宣科。
肉眼可见的,郑余生不太喜欢这名催眠教授,但他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尊师重道礼节。
“…… 史宾诺沙研究的重点在形而上学,除《伦理学》外,他还有几部著作比如说……比如说……”老教授的话卡住了。
“《政治论》。”赵星卓在一旁听得着急,提醒道:“《希伯来语法研究》。”
“对!对!”老教授马上道:“上了年纪,记忆不行,谢谢这位……小姐的提醒。”
郑余生看了赵星卓一眼,赵星卓马上不吭声了。
老教授又继续讲课,无视了赵星卓的存在,但赵星卓的存在大部分时候是无法忽略的,片刻后,他的腹部响起了响亮又绵长的抗议。
郑余生很无奈,问:“你没吃饭?”
“对……”赵星卓答道,他暗自祈祷郑余生放他去吃饭,他实在太饿了,从昨天下飞机开始就没再进食过,让他与佣人们一起去吃早饭,他还可以探查一番这里的地形,寻找個人出入的通道。
郑余生按了下桌上的铃,黄锐进来了。
“送点吃的过来。”郑余生吩咐道。
赵星卓的愿望落空,十分钟后,他坐在茶几前大吃大嚼,顾不得颜面,吃了一大份意大利面,又咕咚咕咚地喝着橙汁,耳畔传来老教授的讲课,这个时候对方已经讲到了康德的三大批判丛书。
赵星卓又恬不知耻地大放厥词,说道:“我很喜欢他的《判断力批判》。”
郑余生深呼吸,但老教授非但没有生气赵星卓的打岔,反而说:“嗯,他认为美在于形式,不少年轻人都更喜欢他关于美学的阐述而非理性主义,我认为郑先生你有空可以阅读一下他的著作,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下课时间到,郑余生起身,老教授朝他们点了点头,离开书房。
赵星卓打了个饱嗝,外头等候着的梅管家马上冲进来,怒道:“禁止在少爷面前打嗝!”
郑余生示意没关系,让她出去,问:“律师还要学哲学?”
赵星卓:“当然。”
两人对视片刻,郑余生仿佛在思考,赵星卓起身,认真地说:“郑余生,你玩得也够了吧,能不能开点条件之类的?好让我有个努力的方向,对不对?这样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才能放我离开。”
“这全看我心情。”郑余生扬眉,露出了极其欠揍的表情。
“要让您开心吗?”赵星卓排除了所有的假设,他实在猜不到这死小孩这麽做的用意,他挠了挠头,说:“『看着办』这种指示,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另一名教师来了,郑余生开始上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