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头乱发可惜，头发虽乱而且不黑，起码也是自己的，看来，属于自己肉体的东西，又要减少一份了。

“另外……”医生往往许有财那惨不容睹的脸容，“需要我为你叫一位整形美容医生来吗？许先生的脸看来太年长了，现在都流行这个，看上去年轻点总是好的。”

“不用，”许有财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那上面满是皱纹，“这是命运的纹章，它时时提醒我我所受到的苦难，教我莫忘本份。”

刀剑锋不敢看许有财，怕被许有财看到自己眼中必然存在的“有病”一意。

“对了，”刀剑锋想起来许有财还要换装甲身体，“许先生还想换一个装甲身体，是不是可以同时做？”

“没问题！”医生答道，然后又警告许有财道，“但是，安装芯片虽然不太有风险，更换装甲身体却是风险很大的，有10％的死亡率，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总比这样活着好！”许有财以金属手指弹了弹金属身体，活到现在还是一个处男，太对不起自己了，“我还有另一个要求，就是为我复制一个身体，可以吗？”

“当然，基因可以在手术途中取得，如果许先生没有其它的要求了的话，我这就为你联系装甲科的专家，好吗？”

“好！”

医生开始打电话，许有财在医生的指示下，同刀剑锋一起到了手术室外的办公室，等候医生们研究好方案，然后签字。

医生们研究了几分钟，便到手术室为许有财透视、验血等等，然后是签字，没有亲人的许有财，只得请刀剑锋代为签字，由于装甲身体更换风险很大，甚至需要立遗嘱，许有财想了半天，终于在遗嘱上写下“若不幸死亡，所有财产及将来所应得的财产，都转赠刀剑锋。”遗嘱吓了刀剑锋一跳，别人的财产，不是刀剑锋感兴趣的东西，他只是想起了自己上回更换装甲身体时，竟然连遗嘱都没写，万一上次死掉了……

然后，许有财被推车推进手术室进行术前准备，刀剑锋则在值班护士与麻醉师的异样眼光中煎熬。

A市的人不一定听过刀剑锋的名字，但一定知道整个A市仅刀校长一家姓刀，刀校长的孩子是儿是女，别人也不一定清楚，但一定知道刀校长的孩子肯定还很年轻。一个超有钱的男人，并且将来更超有钱的男人，把自己的财产（虽然是指遗产）都转赠给这样年轻漂亮的美人儿，还能说是什么关系？

刀剑锋甚至连自己的真正性别都不敢澄清，被人当做小情人之类的，已足够凄惨，若再被当做同性小情人，那就真的没脸再在这里坐下去了。

他的坐立不安，更被人极度怀疑，不，应当说是肯定了他与许有财的金钱情爱关系。

好不容易，许有财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脖子上有明显的血红色疤痕，有疤便说明手术成功，如果中途死去，失去脑电波的细胞，便不会再生，不再生，就不可能与装甲身体连结在一起，也就没有疤，所以如果失败了，许有财一定是被人把头放在盘子上端出来的。

许有财还讲不了话，睁不了眼，以刀剑锋的经验，知道他将被送到某个病房，由护士清洗一翻，睡上半天然后才能起床回家。

没有人问过刀剑锋的性别，刀剑锋并不是在这医院做的装甲手术，既便是在这医院做的，别人也不一定记得他，所以刀剑锋被禁止进入许有财的病房，怕病人的再生部份还未彻底连结时，受到什么不良性刺激。

闲着也是闲着，许有财因为铁打的身子用不着穿衣，所以没有任何衣裤带进医院，刀剑锋便晃到街上为许有财全身上下买一套，顺便为自己买几身衣服。女装的好处，刀剑锋算是体验到了，比男装更凉快、更方便翅膀伸出（虽然基本上没伸出过，但要有备才无患嘛），而且纯粹的女性打扮，居然在街上晃那么久日子，都没被不知情的熟人认出来过，偷偷做人妖，总好过万众瞩目下做人妖吧。另外——刀剑锋其实很喜欢看镜中纯粹女性打扮的自己，那是他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方式，做不成男人，起码做成了美女，就当镜中的是别人好了，细细端祥美女，不正是真正的男人爱干的事情吗？

刀剑锋回到医院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许有财醒了。

衣服是由护士从刀剑锋手上接过，为许有财换上的。刚动过手术，无论多先进的科技，毕竟也还是很伤身的，许有财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但却不顾护士的劝说，硬是要刀剑锋带他去他父母小妹的坟前烧芯片。

送给死人的东西，受传统影响，一直都是用火烧的方式，芯片虽然不是纸，但也不是铁块，还是能烧的。

于是，刀剑锋便搀着走不稳路的许有财，在许多人的异样眼光中，走出病区，坐上车，直奔许有财所说的地点而去。

许有财的父母与小妹，都葬在河西桥下，或者说是他们的骨灰，都撒在河西桥下，刀剑锋心道难怪许有财当时宁愿睡在桥洞下，原来是有家鬼作伴。

到了地方后，许有财从车中跳出，跌跌撞撞的奔到公园内，刀剑锋一路急追，只见那许有财“扑通”一声跪到了他当时放棉被的那个地方，面对着桥墩，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哆哆嗦嗦的从衣袋中摸出那三枚大小形同拇指指甲、扁平的芯片来，一阵“爹啊娘啊小妹啊”，责备着自己的不孝，责备着自己的无能，责备着自己到今天，才终于靠自己挣来钱，为全家人买到了芯片，听得刀剑锋也鼻子发酸，拼命强忍眼泪。

芯片，那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那扁平不比一张卡片更厚的东西，划分了能接受学校教育的人和不能接受学校教育的人，划分了能找到工作的人和不能找到工作的人，划分了一生贫穷苦痛的人和一生衣食无忧的人。许有财的家，一向穷困，许有财的父母有志气有自尊，所以更加穷困。他们不向困难低头，宁死不食嗟来之食，虽然时常举债，但为信誉，宁可全家饿肚皮，也不拖欠债主一秒钟，不少还债主一元钱。许有财自小便受着这样的教育长大，坚持宁做一个半死甚至死去的人，也不当活得很滋润的一只狼、一条狗。所以，许家放弃了太多发财的机会，承担了太多本可以逃避的责任，所以，许家穷到甚至经常会断米断水。

许有财怀念着幼时的经历，那时，还有叫菜场的地方，菜还没有完全搬到超市里去，许有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