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云波诡谲
拓跋颜似乎铁了心要等,端木尧不明白他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自己生下孩子之后才会来谈进一步的条件?还是说,他在等各国皇帝到来才会表明动机?
不过,据自己收到的情报,秋水国的国君根本没有来,只让秋沐雪全权代理。而秋沐雪,似乎是拓跋睿那边的人。谁知道呢,反正上一次是轩告诉自己,离国的军机图是他故意让秋沐雪偷走的……所以,这一次,他也卖一个破绽给秋沐雪。
没错,给离斩轩的那封信函里装着的就是他根据自己的印象画出的军机图,表面有八分相像,但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算准了也只有两三分为真。
要想囊括天下,自然是要从最弱的国家出手了!
不过,想起军机图端木尧又黯淡了眼神,他与离斩轩之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耗着,今后会怎样他也不清楚,而且此刻最担心的是羽儿。
云之澈还没给自己发羽儿安全的信号,而且,这宫里,新来了一个伺候自己的,说是云之澈派来的,可当初云之澈留在天邪的影卫自己都认识,唯独现在这个近身伺候的冰炎,自己不认识。
可他的眼神又不像是骗自己。
呵……端木尧轻笑一声,一个冰炎,一个赤焰;那两个人,倒是会派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终于来了!端木尧眼神一凛,神态自若地坐在桌旁,慢慢品茶。
拓跋颜是一个人走进来的,只是走起来有些吃力,或许,他的腿伤并未完全康复……
“倒是会享受!”拓跋颜静静走近他,目光依旧如狼似虎,带着阴袅和寒冷,隐藏了原本热切的爱恋。没错,只有对着端木尧,他才会如此的疯狂。
“多谢你的招待!”端木尧不冷不热地回了句,静候下文。
拓跋颜果然直接切入正题:“你的条件。”
“帮我除掉蓝亦馨和她的魔教!”端木尧也不客气,爽快开价。
拓跋颜眉峰微蹙,但也只是一瞬,他笑道:“好!那你肯做我的皇后了?”
“要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才可以。”端木尧目光沉寂,却冷静得让人心头一颤。
拓跋颜目光中幽幽闪着一簇暗火,他凝视着端木尧,似乎想要用这簇燃烧的目光将他融化,又似在斟酌他话里的真假。
“反正我在你的地盘,想逃也逃不掉。”端木尧补充道,“如果你不同意,就放我离开吧。”
“不,我同意!”拓跋颜目光掠过他隆起的腹部,不怀好意道,“这么多年我都忍了,更何况这三、四个月?我忍。”
端木尧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其实他也是在赌,赌拓跋颜暂时不敢乱来。可还没放松多久,拓跋颜又凑近他缓缓开口:“但是为了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也为了显示你的诚意,我要先取点利息。”
呼出的气息扑在耳后,端木尧不舒服地往后躲去,眉心轻皱。
“怎么?不肯?那我何必等到三个月后?虽然你现在怀了孩子,但我一样可以要了你!你别忘了,我跟离斩轩是同门师兄弟!我的医术不在他之下!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不伤到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没理由寻死,是不是?”拓跋颜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的心。
端木尧心头一震,没错,就算现在让他寻死,他也是舍不得的,更何况,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么地无辜,他怎么会轻易舍弃?拓跋颜做到如此让步,也算不易了,利息就利息,没必要撕破脸皮,弄得玉石俱焚。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拓跋颜鬼魅地笑了笑,指尖挑起端木尧的下巴,仿佛一头终于得到猎物的黑豹,微眯的眸子迸射出兴奋得意的光:“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
端木尧目光冰冷,微微敛眸,在他以为拓跋颜将要吻上的时候,拓跋颜却突然退开了,闲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他邪邪一笑:“过来,坐在我腿上。”
端木尧眉梢一颤,斜睨着他,不为所动。
拓跋颜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也不见一丝波澜:“刚答应给我利息,现在就反悔了?”
端木尧深吸一口气,起身朝他走去,拓跋颜满意地眯着眼,张开双臂,一副欢迎的样子。
端木尧毫不犹豫地坐在拓跋颜腿上,还无师自通地勾住他的脖子,魅惑的眼神透着讥讽,然后主动吻了上去,拓跋颜也环住他的腰身,一只手若有似无地在他凸起的肚子上游移,享受着端木尧的主动献吻。
如果,这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就更加完美了……
阴狠的光在瞳眸中一闪而过,端木尧敏锐地抓住那一抹亮光,环着拓跋颜的手稍稍用力,花影戒也已抵上他脖颈处的动脉。尖锐的刺痛令拓跋颜微微皱了皱眉。两人同样算计的眸光相撞,只能看见彻骨的寒冷。
最终拓跋颜妥协了,抚着端木尧腹部的手慢慢规矩下来,唇角微扬,原来,他也是不怀好意的啊……那么,决不轻饶!
纠缠的唇舌更加激烈,不同于云之澈的轻柔,也不同于离斩轩的霸道,拓跋颜是冲入云霄般的疯狂!让人记住的,也只有他疯狂的动作和疯狂的眼神!
意犹未尽的时候,端木尧突然退了出去,然后离了他的怀抱,抬袖擦去唇角的痕迹,简短地两个字:“够了!”
拓跋颜耸耸肩,来日方长,够了就够了吧,今日暂且绕过他……
临走时,拓跋颜状若不经意般开口:“听说,你想对我西夏开战?”
端木尧抿着唇没有说话。
拓跋颜仰头大笑,仿佛刚刚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我等着!等你跟我开战的那一天!”不过……前提是,等你在我手掌心里玩够了再说!
拓跋颜最后回头一笑,笑容诡异:“啊,忘了告诉你,佛一山很危险哦!那里有很多野狼出没,所以我已经通知秋水国公主了,让她改道而行……”
直到脚步声和爽朗得意的笑声远去,端木尧才回过神,咬牙切齿地叫道:“来人!”
乔装过的赤焰跨进殿门,静候吩咐。
端木尧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他靠近赤焰,并压低声音:“你现在马上出宫去找你的主子,告诉他,计划有变,让他赶紧以皇帝的身份来西夏。”
赤焰见他如此紧张离斩轩,心中一喜,看来,这俩主子有和好的希望啊!当下连忙点头:“那您……”
“我这里还有冰炎,你放心吧!”端木尧安慰道。
说起来,冰炎既然是云之澈的人,应该没什么事吧?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决定,让他陷入万丈深渊,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此冷情寡淡,再无心软可言!
赤焰被打发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而他仿佛被隔绝般,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见上拓跋颜一面,完成两人约定的‘利息’。
云之澈和离斩轩都杳无音讯。
端木尧第一次感到了渺茫无措。
尽管他遇到这些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孤身一人独自承受痛苦也是常有之事,但是这次,总觉得不一样。拓跋颜仿佛下定了决心要从精神上打击他,除了冰炎,这宫殿里再无他人。
端木尧渐渐察觉到了危险,只能更加小心地应付,如履薄冰。
一晃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可端木尧仍然是孤身一人,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他竟然无从得知!冰炎从来只会服侍他的日常起居,其他一问均是摇头。而且,总是传唤半天才出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果然,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方便,就算是云之澈的,也不如离斩轩那边的人,毕竟那些人曾经经过自己训练……
又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几日,终于等来了离斩轩!
连端木尧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地想念他,不顾冰炎在场,他毫不犹豫地搂住离斩轩,紧紧地搂着,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他周身的气息。
离斩轩并未以真实面容出现,他还是易容成了那个贴身太医,回搂着端木尧诉说这两月来发生的事。
原来拓跋颜早已设防,佛一山之行落空,后来赤焰送信给他,他又去了另一个地方,那地方是秋水国的要塞,想到,反正迟早要开战,倒不如趁此机会拿下秋水国!于是让赤焰赶回来继续帮他照顾端木尧,离斩轩则带了兵和秋水国开战!
拓跋颜所谓的邀请也只是幌子,没错,自从把端木尧骗进西夏皇宫,他就加强了防范,一方面防着离国,一方面防着祁国。
察觉到端木尧的意图,他先稳住端木尧,让他以为胜券在握,然后急速地反击!
这两个月,他在这里安心养胎,外面却已是战火连天。
端木尧听得胆战心惊,不过后来得知离斩轩将秋水国吞并,心中一颤,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离斩轩轻轻蹭蹭他的脸颊,柔声道:“先别想这么多,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胎,等我安排好一切,马上来接你!”
“你还要走?”端木尧有些不舍,不过也看出离斩轩脸上的疲态,他知道,他肯定也是不好过。
离斩轩瞄了一眼旁边的冰炎,揽着端木尧朝内室走去:“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拓跋颜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端木尧心不在焉地摇头,却没发现离斩轩的视线已经盯着他脖颈上的红痕渐渐收紧。
“真的没有?”离斩斩想起这事就火大,虽然已经让赤焰回来,但赤焰却是混不进来了,两个月一直没有端木尧的消息,如今看到红痕,他当然知道那代表什么。他也知道,端木尧无论怎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他和肚子里的孩子,即便真的……真的和拓跋颜发生什么,那也要怪自己,怪自己临时改变主意,害他陷在这里,没办法脱身!
离斩轩极力克制着心中的幽幽怒火,目光灼热。
端木尧轻轻一笑:“你不信?”
这笑容已经带了疏离。
离斩轩摇头:“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端木尧眸色沉寂,没有再说什么。离斩轩知道自己又触怒了他,连忙转移话题:“明日子时,我在西侧的宫墙等你。”
“好。”端木尧点头,挺着硕大的肚子回身边向床边走去,内心一阵无力。
想不到,算来算去,终究算不过天命。
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
被拓跋颜耍的团团转,离斩轩又虎视眈眈,云之澈被自己安排在了其他地方,以为胜券在握,实际上却是惨败收场。
果然,自己的能力是不如离斩轩的,他可以借由很多机会改变计划,让自己苦等两个月……
“尧,明天我接到你,就不会放手了,我要带你回离国!”
端木尧抬头,对上离斩轩坚定不移的目光,心中的不安焦躁烦闷统统不见了,或许,就这样吧,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
“好。”回离国,便回离国吧!
只是,明天,他们能那么顺利地离开吗?
事实证明,不能。
【嗷嗷,昨天回到家发现不能上网,房东说猫坏了,于是断了,今天会补上的,喵呜,求支持!】
血婴:魅眼迷唇 [039] 彻骨的寒冷
事实证明,不能。
第二天晚上子时端木尧在西墙徘徊良久,甚至还不惜冒着动胎气的危险,强提内力跃到高墙上向外查看,结果却发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寂静。方圆十几米,目力所及之处,没有半个人影。
——离斩轩没有来。
是否自己记错了时间?不,不会,离斩轩说的明明是今晚的子时。那是遇到麻烦了吗?可周围这么安静,就算遇到麻烦也该是有嘈杂声,或者让人给自己捎个口信以便改变作战方案啊,怎么会悄无声息?
端木尧压下心中的烦躁,在宫墙上等啊等,一直等到将近丑时,离斩轩还是没有来。
原本希翼的心情逐渐变得烦闷、到了现在又变作失望、自嘲,呵......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自己怎么就是学不乖呢?每次都把心掏出来给别人,可每次都弄得伤痕累累。
端木尧苦笑一声,从宫墙上跃下来,腹中有些不适,或许方才动用内力牵动了内息。他靠着墙休息片刻,却没有得到缓解,腹痛越来越厉害,端木尧捂着肚子,隐隐有些害怕。
异样的痛楚让他站立不稳,仿佛无数利刃在搅动他的腹腔一般,又仿佛有一双手在扯着腹中的孩子往外拉拽,痛得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勉强扶住宫墙,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啊......这种难受,似乎不是动了胎气,倒像是要生产一般......不会吧?现在才八个多月啊!
“唔!”端木尧咬破了舌尖令自己保持清醒的神智,极具艰难地回了悠然殿。
双-腿间能够感受到一片隐匿的湿热,端木尧虚弱的声音响起:“冰炎,去帮我找个大夫来!”
冰炎却是冷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云大人说了,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更不能让你跟离斩轩走!”
什么?!端木尧怔住,捂着肚子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云大人?云之澈吗?不......不可能......
“看来药效终于发作了......”冰炎冷冷盯着他,叹息一声,“这些天我没有白等。”
端木尧俊美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艰难开口:“你在我的食物里放了药?!”
“是,我也是逼不得已,请陛下不要怪罪......”冰炎说完,转身离开,留他自生自灭。
端木尧物理的抬了抬手,最终又被腹内的绞痛折磨得一阵眩晕,他好不容易才挪到床边,颓然躺下。一种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由心到身,再由身到心。
他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这个孩子,今夜却要离开他了吗?不——他不要!
凭借脑中残存的意识,端木尧费力地撑起身子,斜靠着床柱,咬牙推拿着隆起的腹部,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虽然还不足月,但是也已经八个多月了,如果能够生下来,或许就不会因为药的关系而夭折在他腹中了吧?
但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的差距,他不是大夫,也没有什么经验,胡乱的推拿非但没有起作用,反而让他更加难受。
“啊——”凄厉的痛呼自他苍白的双唇间发出,端木尧痛苦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声音却是低沉的,虚弱无力的,端木尧踢翻了暖炉,希望这种声响可以传出去,然后期待有人能够发现他。
冰炎那个混蛋,竟然将这里的人都调配走了,只留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听天由命。
端木尧痛晕过几次,求生的欲-望又让他几番辗转醒来,屋内有烟雾缭绕,呛人的烟气令他咳嗽起来。在端木尧模糊的视线中,发现由于方才踢翻了暖炉,里面的炭滚了出来,不小心燃起了地面的宣纸,然后慢慢烧着了窗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端木尧呆呆地望着跳跃的火苗,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在在钻来钻去,绞得他脑汁乱作一团,痛楚异常。
可是,却有什么场景清晰地冒了出来。
仿佛慢动作回放......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离斩轩费劲心思让他忘记的事,他都想起来了!!!
后妈狰狞的面孔,狠狠刺进腹部的匕首,时空的旋涡,穿越前后的白光,醒来时彻骨的寒冷,策马而来的男子,紧追而至的将军,互相猜疑的争吵,口不对心的成亲仪式,霸道的抢亲,温柔的求婚,定情的桃木牌......
画面一闪,转而变成了凄厉的火光,决绝的话语,崩溃的自己,有心无力的云之澈,夭折的骨肉,坍塌的横木,砸在身上却疼在心上的伤......
怪不得后来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原来,离斩轩真正想要的,只是血婴。一切,与自己无关。
端木尧苦涩地笑起来,笑得嗓音沙哑,眼睛都笑出了泪,手指摩-裟着握住腰畔的桃木牌,紧紧地握紧。
烧死在这里吧......或许就可以回到现代了......不,招惹了他之后还怎能让他忘记?回到现代就在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即便转世也会见不到......还是死了吧,死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论悲欢离合、无论喜怒哀乐、无论刻骨铭心的爱、无论势若疯狂的恨都将会烟消云散......
腹内一阵抽搐,似乎那个濒临死亡的小生命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弄得端木尧又是眼前发黑。
视线轻转,慢慢对准了尖锐的桌角......端木尧咧嘴一笑,宝宝,无论怎样,爹爹读不会让你枉死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端木尧竭尽全力地起身,艰难地下了床,每迈出一步,就有鲜血滴下,而他也仿佛踩在刀尖上,痛得颤抖不已。
可他还是走到了。
端木尧低头狠心按住桌面,用桌角的尖锐抵在上腹,然后借着外力一点点压迫,试图让孩子从他肚子里下滑......
比方才更加煎熬的痛流窜全身,端木尧一口血喷出来,溅在桌面上,点点惺红,甚是碍眼,可是他能感觉到,这样的方法有效,孩子真的已经开始动了......
尽量将双腿分开的大一些,再大一些......端木尧泪滴带了血红,受尽屈辱和痛楚像个女人一样生下这个孩子,究竟是对是错呢?
直到感觉全身都麻木,端木尧才缓缓跪趴在地上,用尽剩余的最后力量,将孩子挤压了出来......
“哇——”一声不算嘹亮但却真实存在的哭声在腿边响起,端木尧再次呕出一口血,虚脱地翻倒在旁边,低垂的眸子看向身侧的小家伙,他挥舞着小手小脚,一声声哭着,昭示着他的到来。
或许是因为那药的助长,他并没有难产,剧烈痛楚是必须的。所以,孩子只是瘦小虚弱,但总算是平安的......
端木尧用力扯断连接着他跟孩子的脐带,将那小小的人小心翼翼地接在怀里,半侧着身,将他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已经开始发黑的眼睛掠过最后一丝神采,他喃喃:“离斩轩......从此你我,再无相干......我们的孩子,就叫端木离......”
小家伙渐渐止了哭,蜷缩在端木尧的怀中,满足的哼哼了两声,似乎想睡觉。只是火越来越大,浓烟越来越多,连端木尧都咳嗽起来,小婴孩更是受不了,半晌,扯了嗓子使劲地哭,恨不得将内脏都哭出来。
不过,也正是这孩子没命的大哭引来了他们的救星......
相较与端木离越来越嘹亮的哭声,端木尧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弱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死去。他竭尽所能地将孩子围起来,一点点向外爬,不管怎么样,死也要死在离门哭近的地方......
只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人发现这里失火了呢?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事情再次出现变故。
离斩轩只得带了人出其不意地出现,拓跋颜部署的防御悉数被毁,而且,现在皇宫各处都是凄厉的大火,仿佛要将整个西夏烧红一般......
离斩轩总是那么得惊才绝艳,谋略出众,习惯了掌控全局,只是这一次,他还能掌控端木尧失控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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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天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恰好要了西夏皇宫附近,他循着哭声找我来,整个悠然殿已经烧着,通天的火映照在自己脸上,灼热无比。
当下,顾不得其他,浇了一身水便冲了进去!
好在地板并未烧着,而且,那孩子被一个人紧紧地抱在怀中,成弓字形护着,大概呼吸不畅,所以才大哭,幸好被他听到......
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出来,却在看到那人手中的桃木牌时愣了一下,这东西,不是轩送给阿尧的吗?怎么会......
南宫天蓦然伸手将气息奄奄的人翻过来,憔悴却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仿佛被雷劈中一般震撼无比!
端木尧?!
“啊尧!”南宫天连忙俯身探他的鼻息,顿时松了口气,幸好,除了有些冰冷,还算有一丝呼吸......
正当他想抱着小端木离然后再架起端木尧离开时,一个人影窜出来,一掌拍在他后背,将他逼得吐血。南宫天前冲几步,臂弯不由一松,孩子被抛了出去,然后那人掠起抓在怀里,转瞬逃离......
血婴:魅眼迷唇 [040] 荒芜了的,心
那个背影,竟是那样熟悉!正是他那个不的二徒弟——拓跋颜!
原来拓跋颜经此一战,残败收场,他没想到激怒的离斩轩竟是如此厉害!自己布下的所有防御设施都被破坏!而且,皇宫四处起火,他没理由跟离斩轩那个疯子玉石俱焚,于是便慌不择路地逃走。
说是慌不择路,其实也是有目的地奔逃,方向是端木尧所在的悠然殿。
结果悠然殿也着火了!这是他没有料到的!
掠过去恰好看见师父抱着一个小孩子,心中一惊,没想到,端木尧竟然已经生下了那个孽种!顿时火冒三丈,拓跋颜顾不得什么欺师灭祖的罪名,对着曾经救过自己医术的师父一掌拍下,将婴孩抢到手,急速地逃离。
没错,他早就已经沦为魔道,还怎么会在乎多做一件!
南宫天忍住翻涌的气血,扑到门口,想要拦住他,结果却因气息不稳落了下风,在抬眸时稍微松了口气,一道修长的身影掠过,紧迫不舍。
正是南宫天来时偶遇的北冥翼。他说不放心结义金兰的弟弟,所以安置好小羽儿便急匆匆赶来西夏。
南宫天俯身将端木尧抱起来,已经虚脱的端木尧神智涣散,似乎又看到了那束白光,那束带自己来到这里的白光......握着桃木牌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轻断裂的声音,一如他的心。
就这样了吧......就这样断了吧......
端木尧颓然靠在南宫天臂弯,昏死过去。南宫天专注地带着他掠出火海,所以并未发现他方才的举动。
待到离斩轩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弱了下去,但是悠然殿一片狼籍。
离斩轩止了脚步,全身颤抖,呼吸都是痛的,拜托,千万不要再让他经历一次心痛......尧......
不顾一切地往里冲,暗香都没来得及拉住,只得紧随其后进了断壁残垣的大殿。空无一人。
只有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
离斩轩踉跄跪倒,手掌覆上地板上的血,已经冷掉了......这是......他的血吗?
床的位置有一滩,桌子的位置又一滩,长长的一道蜿蜒至门边,却在两米远的地方停住,再也没有踪迹。而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断裂的桃木牌。
那是......他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伤心欲绝也无法形容离斩轩的心情,他瘫软在地,几乎无力动弹。
他又晚了,他竟然又来晚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对他?!他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啊!只不过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三个时辰,却注定错过一生吗?
不!不——
离斩轩疯狂地大喊,飞扬的白发衬得他的面容憔悴无比。一口血蓦然喷了出来。离斩轩呆呆地盯着那块桃木牌,然后一点点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紧紧地贴在胸口,泪水此刻才落下:“尧——尧——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留下断裂的桃木牌?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不是吗?当日,你中箭落崖都没有遗弃的桃木牌,为什么今日却单单丢下了?还弄成两半?你对我失望了吗?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没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奢求什么,我不该言而无信,没有在约定的时间来接你......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离斩轩又哭又笑地躺在端木尧的血泊里,一下一下地用后脑撞击着地板,声音嘶哑难听,仿佛被困在陷阱的小兽,受伤了没办法逃走,却有努力假装坚强一般,让人听了难受。
暗香不忍再看,冲上前试图拉起他,声音带了哭腔:“陛下,您别这样......端木主子不一定会出事......我们这就去找他好不好?”
“他不会理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我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辜负了他......我该死......我该死!”离斩轩自顾自地看着虚空,自嘲地笑着,泪水渗进雪白的发丝,片刻间,只觉得他又苍老了许多,“我害怕了我们的孩子......那么多血......那么多血......他当时会多么害怕啊......我没有陪在他身边......为什么我没有陪在他身边?!”离斩轩愤怒地吼着,“为什么我非要先拿下西夏的 要塞?为什么我不先来这里找他?为什么他不等我?为什么这里会着火?为什么——?!”
“陛下!”暗香见他疯癫的模样吓了一跳,强迫着想把他扶起来。
离斩轩却是摸着身下即将凝固的血,喃喃:“没有了他,我要这天下何用啊......何用啊......”
暗香看着他也心痛如绞,当下一狠心,骂道:“离斩轩,你醒醒!这里只有血,并没有端木主子,他还不一定有事啊!或许这块桃木牌只是不慎掉落的,你现在不去找他,在这里自暴自弃算什么男子汉!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说着在度去拉他。
离斩轩被他一席话骂醒,极度悲伤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茫然道:“是啊,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这里没有他......我太糊涂了......来人,我们赶快去找!赶快去找!”
暗香见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不怎么好,于是咬了咬牙,一个手刀砍晕他,然后将他背起来向外走。
火已经扑灭的差不多了,只是,荒芜了的,不只是这座悠然殿,更有两个人的真心。
连他都忍不住问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这样相爱的两个人?!他们上辈子,究竟是谁欠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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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头痛、胸口痛、肚子痛,痛得仿佛让人给拆骨抽筋,大卸八块。
压抑的大石头仿佛压在他全身,对,好像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一般,痛得没有丝毫力气,连翻身都是不能。
好难受。
是死了吗?冥府地狱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唔......摇头,躲开搅动双唇的勺子,端木尧极其痛苦地呼吸,为什么死了还无法解脱?为什么还是无边的痛?
尤其是心,仿佛被人撕扯成好多片,每一片都承载着他不切实际的爱恋。
是谁在叹息?阎王爷见他这副惨样也同情了吗?呵......混到这份上,真是惭愧啊......
手指摩挲着想要握住桃木牌,结果却握了个空,端木尧一怔,随即苦笑,对了,自己已经将那个东西给扔了,还断成了两截。断了,就断了吧......
在他神智继续飘散的时候,下颚猛地一痛,有人在强灌他喝药?!
认知到这一点,端木尧拼命地挣扎,不,他不要喝药,他不要再受苦!所以,他宁愿死!
可是药还是顺着食道灌了进去,苦涩流遍全身,端木尧一阵反胃,‘哇’地吐出,夹杂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得鼻孔发酸。
他真的好累了啊,为什么还要让他醒来,为什么还要让他面对......他不想啊,他好想好好睡一觉。
“端木尧!”南宫天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吗?!”他把旁边的第二碗药端起来,再次强硬灌下,“你的孩子还在等着你来照顾,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
自私?他自私?不,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将那孩子生下来,怎么能说他自私?他是多么伟大啊,终于体会到母爱了啊,可惜,妈妈早就死了,丢下他一个人,爸爸另外娶了一个妖冶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绑架自己,杀害自己......
“还有羽儿啊!羽儿天天喊着爹爹抱抱,爹爹抱抱,你不想见他吗?”南宫天继续灌药,无视他吐出来的药和血丝,只要他有求生欲-望才有效,否则,就算灌进了药,也是徒劳。
他的伤,太重了。不只是身体上的伤,精神上,心上的伤,更是深不见底。
就连他这个老头子,看一眼他沉睡昏迷的模样,都忍不住要落泪。
对啊,还有羽儿,还有离儿,他不能丢下他们,他们的爹爹已经不要他们了。哦,不,是费劲心思想要他们才是。他才不会让他得道,他要自己抚养他们长大,告诉他们,千万不能懂情,更不能动心。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他还要让他们去报仇......亲手杀了那个人,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呕——”端木尧又呕出一口血来,神智却是慢慢清醒,他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
南宫天见他终于有反应,心中一喜,连忙伸手握住他,可端木尧却在挣扎,似乎还想我别的东西。
“离......啊离......离儿......”断断续续的几个音节自他口中发出,因为声音极低,南宫天并未听得清楚,只听见那个重复率最高的离,以为他在找离斩轩,心中稍稍宽慰一些,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没事。于是安慰道,“他马上就来,别急,别急。”
端木尧眉头皱得很深,他费力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虚空,然后一点点将视线转到南宫天身上,声音颓废:“孩子呢?”
“孩子?”南宫天一愣,怕他起疑心,忙道,“北冥翼在照顾他,别担心。”
“抱来我这里......”端木尧闭上眼睛,“我要守着他......”
南宫天犯难了,北冥翼去追那孩子至今还未回来,要怎么解释呢?
好在端木尧呢喃着‘阿离阿离’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南宫天叹息一声,继续帮他疗伤。
这年轻人的伤,实在令人堪忧。
不足月产下孩子,还是因为堕-胎-药的迫害所致,胸口的旧伤伤到过心脉,所以,心脏也不是很好,而他的精神力,更是受到严重的打击。
阿尧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倘若北冥翼追不回那孩子,恐怕......阿尧也活不成了......
第四卷 恨为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