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妃,当今的皇后,她的丈夫在她面前公然想着另一个人——一个出色到女人都要在他面前惭愧的男人。
更该苦笑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别扭或者嫉妒。
阜怀尧有些诧异,“真的吗?”
这样的反应显然取悦了花菱福,她咯咯笑了几声,才解释道:“别人也许看不出,但妾身毕竟在您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何况这种事请总是女子比较细心。”
也太不觉得陌生,在无数次揽镜自照时,这样的表情熟悉得让人发狂。
阜怀尧微一皱眉心,作为帝王,被人轻易看出心事的感觉可不太好。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阜远舟,那个男子也有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但是他只会表现出他知道你能让他知道的事情,不能知道的全然当做不知。
端宁皇后摇头——没救了。
“陛下,无论您想做什么,”勾勒出眼线分明的眼眸微微挑起,“妾身只说一句,皇家正统,必须有人继承。”
就算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是要资本的。
天仪帝面如止水,身旁的兽头金熏炉中焚满了檀香,袅袅轻烟燃起,缓缓缭绕在他面前,就使得那一张冷峭的面庞显得如同云山雾罩一般,神色不太分明。
许久,阜怀尧方迎上她的视线,“你想要个孩子?”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没错。”
“只是孩子?”
“不,”花菱福眼神一厉,“妾身的孩子,必须是嫡长子。”
出身尊贵,天子正统。
她不想再出一个阜崇临。
天仪帝性冷勤政,只要他答应,她的孩子就是将来的君临天下。
重重华美织锦下,阜怀尧的小指轻抽,“你不等他了?”
“不……不等了。”花菱福轻轻抚上自己精致的脸庞,已经成熟,不再有当年稚气的模样。
犹记当时,竹马廊前弄,青梅枝上红。
“四年了,从太子正妃到端宁皇后,该来的话,他早就该来了。”
小绣楼前,一支刻着清荷的木簪子,一条绣了鸳鸯的红荷包,互换到了彼此手里,连心跳都是急促的,仿佛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
“人能有多少个四年,何况是女人。”花菱福轻笑,那笑容里不知道是包含了什么,竟像是随时都会碎掉似的。
最后那一面,那人嘶吼着的悲哀的脸庞,雨中决绝唤不回来的背影,她声嘶力竭的哭声,大红奢华的红嫁衣,默默燃到天亮的红蜡烛。
荣华富贵,母仪天下,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个人竟是从不明白,她要的并不是这些。
她等累了,她要个孩子,作为她下半生的依托。
阜怀尧静默了许久,终是轻轻颔首,琥珀色的眸子里冷皑皑一片,几乎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你若想,朕可以让玉衡皇朝,仅有一位皇长子。”
这是,我能给的全部。
……
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挂在树梢,树叶的浓阴挡住了月色。
月色下,有剑光如电,迅若惊鸿,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急。
一柄寒光卷出道道华影,蓝衣,银剑,墨发,在夜色中尤其醒目。
阜远舟练了很久的剑,练到原本有些生疏的手感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然后,在某一刻,这一幅画卷似的场景倏然定住,没有束起的乌色长发飞散在身前,跳跃了几下才从脸颊两畔垂下,将他俊逸锐利的五官凸显出来,淡淡的银色的月辉洒落满身,男子宽大的袖摆在夜晚的风中缓缓拂动。
收剑,还鞘。
他抬脚,拾阶而上,穿过富丽堂皇的外殿,挥退所有宫人,拂开拇指大的珍珠串成的珠帘,进了大殿深处,青白色的暖玉地面雕着华美的牡丹纹路,层层叠叠的明黄纱帐在夜风中摇曳。
将剑摆在床头易拿但是绝不会伤到那人的地方,阜远舟摘下发带,解开外袍。
这些事都是做的极熟练的,他从小生活在冷宫里,德妃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事笨手笨脚的,他自有记忆起就一个人打理一切,顺带照顾德妃,学了武功后,便更不喜人近身了。
除了阜怀尧……
无论是儿时还是现在,在那个人身边,好像连噩梦都不曾做过。
第二十八章 甄侦
阜远舟躺上偌大的龙床,闭上眼,才感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太阳穴蔓延到整个脑袋,像是针扎了似的。
熟练地将浑厚的真气在体内运转起来,减缓着不知是第几次这样的不适。
这张床真的太大了,他觉得有点冷,难怪皇兄第一晚会睡得那么不安稳。
他探出手,抱住那个毛绒绒的兔子布偶,想起市集里那人微笑的脸——那时他的眼里只倒映着他的影。
没有别人,只有他……
阜远舟阖上眼睛,思绪翻腾,一夜无眠。
直到晨光熹微,他等的人才回来,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潮湿的水汽,长发半干,温顺地贴在腰后。
阜怀尧踏进内殿,就看到七宝嵌珠的龙凤飞云雕花龙床上的青年坐了起来,怀里抱着雪白的兔子布偶,睁着明澈的眼睛望着他,眼神清明,不见睡意。
“朕吵醒你了?”他走过去。
阜远舟立马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没……远舟睡不着……”
天仪帝身上沾着一股檀香的味道,和他惯用的南海沉香很不同,浓郁得很刺鼻,阜远舟想,他讨厌檀香。
“一晚没睡?”
阜远舟闷闷地应了一声。
阜怀尧有些愧疚,他记得阜远舟说过他不在他就睡不着。
也许,该让顾郸开些药来。
“听话,睡一会儿,皇兄去上早朝,回来陪你用早膳。”阜怀尧抚摸着他的长发,道。
“哦……皇兄早点回来。”阜远舟点点头,躺回被窝里,乖乖地闭上眼睛。
阜怀尧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乖巧的阜远舟只会让他愧疚感倍加,只好帮他掖掖被子,片刻后见他呼吸平稳了,才换了朝服去上朝。
听得兄长的脚步声远离,阜远舟才睁开眼睛,那乌黑寒隽的眼仿佛沉在水底的曜石,眸光稳驻,水波无纹,冷逡不可名说。
好像有种被拉扯牵撕般的痛觉,在他心里慢慢编织成一种很难用文字去形容的意念,虽然那只是很细微的念头,但的的确确的存在着,纠缠着,顺着血液根扎在骨骼里。
皇兄,怎么办,我开始觉得妒忌……
……
京城,府尹府。
“你再说一遍。”书堆里的楚故抬起头来,觉得自己好像听力出了些许问题。
“咳咳,”燕舞清了清喉咙,乖乖重复,“爷说,让咱们俩想想办法,把苏日暮劝进考场。”
“谁?”楚故爬起来抖抖灰尘。
燕舞字正腔圆:“酒才苏日暮。”
楚故走到他面前,“爷说的?”
燕舞拼命点头啊点头。
楚故露出一个鲨鱼式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爷说,要我们把京城五公子中的有酒才之称才华横溢酒量如牛铁齿铜牙目中无人高傲自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