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就冲到了近处,闯进人群之中。
那道剑光已经到了跟前,阜怀尧甚至能感到那剑散发的寒意,透过衣衫渗进皮肤里。
死亡的气息迎面而来,之迅之疾叫人无从回神。
然后阜怀尧就觉得腰上一紧,眼前一花,阜远舟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还在暗处的苏日暮也被这道身影打断了行动,呆在那里——咦?子诤还请了外援?不对!这是真的刺客啊啊啊啊——!!!
阜远舟没看清来人的身形,先是惊讶于“苏日暮”扮得真像,杀气腾腾真假难辨的,完全就是下意识就环住了阜怀尧,旋即才反应过来,琅琊噌的出鞘——这根本不是苏日暮!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高手过招片刻失误都要不得。
那柄寒冷的剑结结实实刺中了阜远舟的腹部!!
“嗤——”
两篷鲜血前后喷出一朵绚美的血花。
一是阜远舟的琅琊划断了黑衣人的喉咙。
二是苏日暮从背后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有官员惊叫一声,大喊救驾。
禁卫军重重围了过来。
不过这些阜怀尧都没去管,也不在乎苏日暮为什么会一身刺客打扮地出现在皇宫里,他的眼里只有受伤了的阜远舟。
对方伤处涌出的液体色泽太艳丽了,艳得扎人眼球。
阜怀尧几乎是下意识去扶他。
不过,染了血的琅琊剑尖驻到了地上,阜远舟不着痕迹避开,不让他发现自己濡、湿了衣衫的血,撑着站直了才收剑。
他按着腹部流血的伤口,乌黑的长发垂在脸颊边,衬得脸色越发苍白,不过他还是站得很稳,像是受伤之人不是自己似的,甚至还对阜怀尧笑了笑,温雅和熙如前,“别担心,皇兄,只是皮肉伤罢了。”
真是奇怪,按着苏日暮的剧本,他假装受伤危在旦夕来一诉衷情,只是现在真的受伤了,他却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在阜怀尧那张仍然冷冽的面孔上——眼里闪过的痛心和惊慌。
他爱他至深,怎么舍得让他如斯担心?
阜怀尧不知是不是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一剑惊魂动魄中,没有碰到对方,他人有些反应迟钝地好一会儿才颔首,“无事就好……”
话一出口他就恢复了镇定,即使上一刻还命悬一线,他也好似安之若素无忧无怖,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人处理刺客的事,再唤人去请太医,撇下一群大臣亲自带着阜远舟离开了。
真的那么从容么……
苏日暮一脸怀疑状目送那两道并肩的身影远去,摸摸下巴——他怎么觉得天仪帝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呢?
……
乾和宫里。
“殿下的伤没有伤及脏腑,只是伤处稍大,近日之内不能动武,以防伤口裂开,调养半月即可。”顾郸包扎完伤口,回禀道——不过被阜远舟暗地里用死亡视线关照了老半天,冷汗淋漓的老御医适当地对某人的伤情加以了修饰。
阜怀尧听了,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目光落在七宝嵌珠的龙凤飞云雕花龙床上,蓝颜如玉的男子坐在那里,袒露着的上身包裹着刺眼的纱布。
阜远舟正琢磨着怎么今个儿这么巧就有刺客出现了,忽然察觉到熟悉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冲阜怀尧笑了笑,仿佛刚刚被扎个对穿的人不是他似的。
阜怀尧眸色复杂,踱步过去,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避开伤口,替他披上外衣。
这样的亲昵让阜远舟心里欣喜,唇边的笑意更温柔了。
阜怀尧见了,忽然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道了一句:“傻子。”真是傻子,皇宫侍卫那么多,哪里轮得到你来强出这个头?
七窍玲珑如阜远舟,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更是看出了他冷冽眸底中的担忧,情不自禁地伸手拢住他的手。
习惯了对方的亲近,阜怀尧倒没怎么在意他的动作,道:“以后莫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天知道阜远舟挡在他身前时他心脏是怎么样被吓得漏跳了数下,甚至比他自己面对杀机时更为手足冰冷——地牢里生命在指缝中逐渐消失的情景,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阜远舟握紧了他的手,却是满脸不赞同,“难不成要远舟看着你有危险吗?”
“影卫会出手,朕也不会轻易有事。”阜怀尧道。
“可是远舟担不起一个万一。”阜远舟摇头,字字坚决,他既然已经决定表明心意,就不再掩饰,坦荡荡地凝视着这个好似是自己的天下的人,眼中柔情再也难以隐藏,明明暗暗,像是倒映着三月满江南的桃花纷飞,情思纠缠,不知多么动人。
阜怀尧看得一怔。
阜远舟的手掠过他微乱的额发,将散落的鬓发拢在耳后,指尖最终停在这张冷丽勾魅叫他迷恋进了骨子里的容颜上,声音里三分深情三分柔软剩下的全都是固执,“即使远舟会粉身碎骨,只是若能护你周全,就不枉我走这人世一遭。”
若不然,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不能护着,他要这一身绝世武功有何用处?
他的话太绝对太坚定太情深意切,眼神深邃幽暗情意深重,叫人动容。
阜怀尧真真切切怔住了。
“只是在那之前,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阜远舟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总归觉得遗憾,怕是恨不得从阎王爷那里冲回来。”
“什么……”心意?
话音刚起,阜怀尧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阜远舟的脸凑了前来,轻轻吻住他的唇。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阜远舟直起身子,直勾勾看着他,笑,笑里是欢喜,是苦涩,是如愿以偿,是淡淡绝望——似乎终于得到了什么,却转瞬就面临着失去。
“……远舟……”阜怀尧先是愕然,再看他神情,心里就是一痛。
阜远舟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像是在触碰着心头的稀世珍宝,“远舟喜欢你,皇兄你素来敏锐过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只要稍稍回想,一定就能察觉吧。
阜怀尧只是愕了片刻,就回了神,缓缓道:“……朕知道。”
这回轮到阜远舟一愣。
“只是朕没想到你真的敢开口。”阜怀尧如是道,唇边一抹涩然的笑终是没有在冷漠的面具下藏住。
阜远舟僵住,“你早已知道?”
“如你所说,朕不笨。”阜怀尧摇头,苦笑。
那些话,那些奇怪的行为,他当时不曾反应过来,不代表细想之后没有发现不妥。
“那你……”
“你要朕怎么做?”阜怀尧问。
“我……”
“要朕怎么做,才最合适?”
“这……”阜远舟张了张嘴,却无法将话接下去。
他不舍得他为难不舍得他委屈自己不舍得他被众口铄金所伤……
没有一刻不在想若是能让阜怀尧知道他的心意该有多好,可是真的表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