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等我为皇(1 / 1)

等我为皇 三千世 3 万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五章 等我为皇

恶人谷,恶人谷,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恶人谷里的恶人向来视功名利禄为尘土,只求自在逍遥,无拘无束。

谢长风从一个国家公务员变成恶人谷里一个无所事事的军爷,一开始其实挺不适应。

不过待的久了,认识的人多了,倒也有一二知交。

比如某个蛇精病的唐门。

犹记某天月夜,恶人谷的风都带着丝丝血腥气,呼啸着像是鬼哭狼嚎,谢长风半夜睡不着,就跑到平安客栈的酒肆里喝酒。

美丽的老板娘米丽古丽坐在客栈内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珠声带着微凉的寒意,红色的烛光左摇右摆,时亮时暗,看不清老板娘的表情。

鉴于米丽古丽偌大的威名,谢长风没坐在酒肆内,而是坐在酒肆外的栅栏旁,反正半夜三更这里也没什么人。

正自斟自饮喝的舒爽时,面前突然无声出现一个人。

谢长风的手一顿,差点直接将酒杯砸过去。

是唐门的浮光掠影。

面前的唐门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脸上带着半片面具,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唇角微挑的凉薄。

谢长风没说话,只是拿出酒杯,又为唐门倒了一杯。

一开始唐门也没说话,后来喝着喝着,他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杀了他全家。”

谢长风看着唐门。

这唐门的声音极其轻柔,“我看他犹豫不决,在我和家人之间摇摆不定,我心里难受。”

谢长风嗤笑,“他会恨死你的吧?”

“他的家人太可恶了,为什么不放他跟我来恶人谷呢?他也真是的,到底爱我不爱?真要爱我,跟着我走嘛!”唐门叹了口气,语气委屈,仿佛稚子,“既然他做不出决定,我就帮他做啦!”

谢长风摇摇头,“你杀了他全家,从此以后,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很体贴温柔?”唐门雀跃的问谢长风,“我这么做,他就不用那么纠结,也不会再受到家人束缚,更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我啦!!”

……是啊,满心满眼的想宰了你= =

谢长风无语的看着唐门,“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让那个人自己做选择不是更好吗?总要为自己负责啊!”

那唐门沉默良久,才低低的道,“我舍不得。”

“若是他自己来选择,将来后悔了怎么办?让他自己怨恨自己吗?”

唐门轻声笑了起来,他依旧笑着,只是那冰冷的面目挡住了一切,让谢长风无从猜测面具下的真实。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很爱他呢!”那个唐门一饮而尽,“所以若是将来他后悔了,所有的怨恨和憎恶,就全都交给我吧。”

“我来替他背负。”

后来的后来,这个蛇精病唐门被某个手持太上忘情的白发毒经一个百足拍死了,他带走了他的尸体,再无消息。

那时谢长风还为唐门鞠了一把同情泪,并对唐门的爱情观理解不能。

不过如今当他看着怀里满脸通红,欲口火焚身的祁渊,再看看那边早就被扑灭的香炉,陡然理解了唐门的选择。

我们相遇的一切美好的温暖的烂漫的回忆都交给你,一切悔恨的憎恶的厌烦的痛苦都留给我,我给你后悔并向我报复的权利,只求你所有的爱与恨,全都来自于我。

因我而爱,因我而恨,爱恨交杂,永不忘记。

谢长风的目光虔诚而专注,他伸手,一点一点的褪去祁渊的衣饰,他轻柔的描绘着这个人的眉眼,想要将这容颜深深烙印在心中。

“也许你清醒后,会恨我吧。”谢长风喃喃的道,“不过无所谓了。”

自从他踏上三生路,走过咒血河,就将一切世俗常伦全部抛弃,他想要得到这个人,就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

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

***我是啪啪啪啪的分界线=v=***

甲一小心翼翼的看着怀里的辰九,眼中有些忐忑,“师弟,你没事了吧?”

辰九身上一片狼藉,黑色的紧身衣被扯开,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沉默良久,看着甲一,“……也许我会死掉。”

陛下命令他盯着谢长风,结果太子殿下跑来了,若是他将这件事上报,甲一就会死。

他只是个小人物,甲一也只是个暗卫,他们都身不由己,想要活命,就要抛弃什么。

辰九不想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他不希望甲一死掉。

只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那他自己就自身难保,他身上的痕迹太明显了,陛下一看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到时候……

甲一一咬牙,“你等着!”

他将满身酸软的辰九靠在墙边,自己摸到暗道口,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就在此时,刷拉一下,谢长风的脑袋出现在暗道口。

他怀里抱着祁渊,看到甲一后,声音沙哑,有种餍足的慵懒感,“带着他,立刻离开。”

甲一目瞪口呆,天啊,谢统领真的下嘴了!

他楞了三秒钟,突然跪下。

“谢统领!我愿意将殿下身边一切事情都汇报给您,只求您救救辰九!”

谢长风一呆,甲一侧身,谢长风正好看到暗道那头昏昏沉沉的辰九。

他挑眉,笑眯眯的道,“倒是便宜了你小子。”

“我答应你了。”

两个时辰后,李太监看着呼呼大睡的谢长风和满身青紫的暗卫,再看看那边毫发无伤的两个老宫女,脸色极为精彩。

他悄声将情况告诉了宣明帝,宣明帝张大了嘴巴。

介个……有点小心虚啊。

将一个大好男儿变成‘不举’再变成好男风……这这这,宣明帝黑着脸,“让谢长风立刻给朕滚出京城!!!”

李太监立刻揍醒了谢长风,将他丢出宫门外。

谢长风抱着宫门口的大狮子,死活不松手。

“李爷爷我求求你,能将那个被我祸害了的人给我吗?!”

他腆着脸,“好歹是第一个相好呢!”

谢长风还光着膀子散着头发,说这句话时还砸吧砸吧嘴,一副滋味很好的样子,成功的恶心住了李太监。

李太监一摆手,一个小太监冲回了皇宫,没多久,就有两个禁卫神色扭曲的抬着一个人出来了。

辰九身上不仅有青紫痕迹,如今还多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鞭痕。

谢长风两眼放光,“真漂亮。”

两个禁卫并李太监闻言,顿时菊花一紧,转身就走。

谢长风拎着昏死过去的辰九,先去了对门的东宫禁卫统领府衙,换上衣服,给辰九处理了一下伤势,然后他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留给定国公,一封留给祁渊。

刚写完,宣明帝的圣旨就过来了,圣旨上说,最近云南蛮族有异动,封谢长风为从三品抚远将军,去镇守南疆吧!

对了,圣旨上还有一句备注,若无旨意,不得回朝= =

谢长风接了圣旨,心下略微难过,要是一直没开荤就算了,偏生开荤后又要当和尚,这日子怎一个苦逼了得啊!!

不过形势比人强,圣旨上催的急,他只能带着辰九飞速归家,将东西收拾了一番,叫上亲卫就直接出京了。

他刚走没多久,定国公林靖城就带着得了离婚之症的林氏回到国公府,看了谢长风留下的信,林靖城叹息不已,林氏毁了齐王登位的可能,宣明帝却并未降罪于林家,此举已然昭显圣人之心仁厚宽和,他也最好老老实实的闭门谢客吧!

林靖城将林晞和未取名的大姐留在国公府,从此专心教养两个孩子,不理俗世。

宣明帝飞速处理了这件事,处理完了,才想起了太子。

他发现祁渊似乎像是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一般,顿时心生不满。

祁渊是哥哥啊!弟弟出了这种事,他都不过来看一看吗?

结果东宫却打发人过来,说太子殿下高烧不醒,病的稀里糊涂。

宣明帝霍然起身,手指紧攒。

他第一反应是太子在推脱,只是借装病之举避过此事,宣明帝冷哼一声,“摆驾东宫!”

他要亲自去看看!!

结果等到了东宫,见到床榻上烧的满脸通红的祁渊后,宣明帝彻底傻眼了。

这可是太子啊!!齐王眼瞅着即将无后,与大位无缘,若是太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就只有年仅六岁的鲁王了!

宣明帝这下子急了。

常驻东宫的任太医过来一把脉,心里就咯噔一下,尼玛啊这什么狗屁的风寒,分明是房事不当啊!!

他黑着脸,不得不胡扯,“殿下昨夜着凉了,待臣开几服药就好。”

宣明帝狐疑的看着任太医,“真的?”

作为一个跟着先帝征战四方的老大夫,任太医对宣明帝有恭敬却无惧怕,他微笑的看着宣明帝,“当然是真的,其实看着太子殿下,臣就想起了陛下曾经半夜爬树想要掏鸟窝,结果摔断腿的事来,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嘲讽,太犀利了,宣明帝的脸色扭曲成了麻花,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太医资格够老,当初楚王降生找不到接生婆,还是先皇后去找了先帝麾下的留守大将,请了军医也就是任太医接生的!

他只能庆幸,自己不是任太医接生的= =

不过有任太医的诊断,倒是让宣明帝心下愧疚起来,他最近一直忌惮太子,可当太子真的倒下去,他心中却又满是惶恐。

宣明帝苦笑起来,他为帝为皇,在生老病死面前却依旧无力,担心自己活着的时候被儿子超越,担心自己真的死了却没儿子继承,这完全是个死结啊!!

不过若是他能一直当皇帝……宣明帝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一闪而逝。

祁渊昏沉了三天,三天后才醒来。

甲一将发生的一切都汇报给了祁渊,然后跪下请罪。

祁渊愣愣的看着窗外绽放的杜鹃花,不知道该说什么。

拿起谢长风留下的信,上面只有一行字。

恨比爱更长久。

祁渊先是苦笑,随即狂怒,“我祁渊就这么输不起吗?我都答应你了,你居然说这等混账话?!”

他平静的对甲一说,“给他送信,就说我的确恨他。”

甲一浑身一震,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祁渊将信撕成碎片,丢进了香炉。

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祁渊却又淡淡的笑了。

他恨他,非为厌恶憎恨,而因他不信他。

“谢长风,招惹了我,你却跑了?”他轻声道,“好大的胆子。”

——等我为皇,一定要狠狠的宰了那头狼炖锅吃!!

间之卷

52间之卷婚

世界上少了任何一个人,生活都会继续下去,不受丝毫影响。

谢长风带着下属亲卫卷包裹跑南疆了,朝中按部就班的开始准备殿试。

许是被祁渊陡然生病给吓住了,宣明帝又开始对祁渊表慈心,祁渊心下撇嘴脸上感激的全接下了,一时间东宫荣宠颇盛。

等到李皇后恢复理智,不着痕迹的在宣明帝面前给齐王刷悲情感后,宣明帝又开始给齐王各种好东西,同时因为太子和齐王同时病倒,地动最后的收尾工作被宣明帝丢给了朝中大臣,因祁渊做完了大部分的工作,祈谌又做了一点,剩余的工作量并不多,六部咬咬牙还是接下了。

但是最近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即将到来的殿试了。

祁渊没有去凑热闹,他正在书房里看书。

谢长风被丢到南疆,正值盛夏,南疆瘴气横行,民风彪悍,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发生地方叛乱,尤其是楚朝初立,还有前朝皇族逃到交趾、日南等地,谢长风虽然并非交州都督,品级却仅在交州都督下,一般出去镇压叛党的人大部分都是副将,估计谢长风到了南疆,就要四处戍边了。

祁渊虽然嘴上说恨谢长风不信他,不过抛开一切私人因素,从一个太子的角度来看,若是谢长风能在南疆站稳,对他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祁渊终究曾经为皇,在最开始的那股愤怒退下后,他就开始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

如今楚朝的南疆直达南海,不稳地区其实是林邑国和交趾郡之间的日南及九真地区,因前朝战乱,林邑国曾一度将交趾郡也占据,不过楚朝建立时,曾在红河河口大败林邑国,趁机夺回了交趾,将两国战线固定在安定北部,并于此设立了不少军队,驻守边疆。

唐时日南、九真地区本就是归于上朝,那里海贸发达,并有不少奇珍异果,还有不少其他国家的商船停靠在九真,若是能在收复那里,并设立海港……

祁渊越想越远,直到天黑,他才反应过来。

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他还不是皇帝呢!

不过倒是可以提前准备,想到这里,他提笔写信,重点是让谢长风在那边多注意海贸事宜,若是能在那里弄些私产,给东宫添点进项就再好不过了。

祁渊虽然有私库,可他所有东西几乎都是宣明帝赏赐的,全都登记在册,根本没法用,傅氏嫁过来时倒是带着大笔的嫁妆,但祁渊准备将来将傅氏丢还给她的老情人,难不成他还要霸占着傅氏的嫁妆和产业不成?

有点丢人啊。

殿试当天,祁渊跟着宣明帝在金銮殿里走了一圈,看着下面做的几十号学子,他深吸一口气。

朝廷开科取士,就是为了尽掌天下才子,为国效力,为皇帝尽忠,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一派中兴之象,他也当以此自勉,不能因成功过就得意忘形。

祁渊对自己的举止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因他那好二弟还在床上喝汤,他觉得除了自己再无人有资格问鼎,以至于这几天有些轻飘飘的。

这不好,很不好。

他瞟了一眼身前的宣明帝,垂下了眸子。

殿试的结果不出祁渊所料,一如上辈子,文采最好的卢岱排名第一,却因为世家背景,被宣明帝强制成了探花。

同时宣明帝还绕有兴致的问卢岱,“卿可有妻?”

卢岱心里咯噔一下,来了,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露出羞涩的笑容,“臣尚且无妻。”

“那朕就给你做个大媒吧!”

卢岱立刻拜倒,“多谢陛下赐婚。”

宣明帝微笑,“朕之王叔广汉郡王有女临川,贤良淑德,与卿堪为良配,不知卿意下如何?”

……啊?是临川郡主?不是南阳郡主?

南阳郡主是前太子之嫡长女,娶了南阳郡主那就是个护身符,若无反叛谋逆之举,一生无忧,可临川郡主……

广汉郡王此刻出镇北疆,掌控十万边军,陛下将广汉郡王的唯一嫡女嫁给他,是什么意思?

万般想法一闪而过,卢岱面上满是笑容,拜倒谢恩,“学生多谢陛下!”

祁渊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上挑,笑容高深莫测。

宣明帝哈哈一笑,心下满意极了,广汉郡王的救驾之功一直没法赏赐,他总不能将广汉的郡王提成亲王吧,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个女婿!

而眼前的卢岱不管是出身还是学识,相貌还是年龄都极为出众,广汉王叔更当感激皇恩,用心办事了吧!

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宣明帝似乎当媒婆当上了瘾。

一甲前三名里,状元是谢平川,不过谢平川有妻有子,宣明帝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榜眼是个黑黑瘦瘦的矮子,宣明帝看了就不喜,目光就往二甲里转。

正好,他看到了陆珏,然后眼睛一亮。

李太监很有眼色的在旁边小声将陆珏的背景说了一遍,宣明帝更高兴了,这是曹国姑姑的嫡孙子?嗯!很好,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才15岁?那就更好了!!

他和陆珏说了几句话,发现陆珏言谈从容,看着自己的眼神还带着朝气和崇拜,心里更开心了。

然后他问了,“你定亲了吗?”

“……”陆珏有些茫然,“家中父母并没有给珏说过这些。”

“那就是没有了?朕的大公主今年十三,也该议亲了,卿觉如何啊?”

陆珏的表情极其精彩,探花卢岱娶个临川郡主,不管如何那是郡主不是公主,还能在朝中担任职务,可若是他娶了公主,那他一生就不能出仕了!

可是陛下都将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根本容不得他拒绝,他一咬牙,“臣不胜惶恐,多谢陛下赐婚!”

宣明帝可高兴了,“那就好!待大公主笄礼,你们就完婚!”

陆珏心下叹息,也罢,就这样吧。

连着做了两场大媒,宣明帝心情很好,他想起大公主,下朝后就跑到了原侧妃孟氏,如今淑妃所居的韶华居。

淑妃孟氏出身不高,她是当年左皇后的婢女,左皇后怀着祁渊时给她开了脸,成为了宣明帝身边的侍婢,后来宣明帝纳了李皇后为侧妃,左皇后顺势提出,孟氏好歹伺候多年,又孕有一女,合该为侧妃,孟氏这才从侍婢成了正儿八经的侧妃。

不过因出身问题,在左皇后去世后,宣明帝还是提了李氏为正妃。

李皇后在为侧妃时和孟氏斗的不可开交,成为正妃后自然变着法子压着孟氏,孟氏刚开始还不时反抗,不过前些年却开始收敛,平日小意奉承李皇后,一副鹌鹑样。

——原因很简单,孟氏的大女儿逐渐长大,婚事还捏在李氏手里。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成为了四妃之一,即便在大公主的婚事上没有决定权,可李皇后也没有啊!!就算李皇后有什么看上的人选,做出决定的还是宣明帝,只要她在宣明帝耳朵边吹吹枕头风,那大公主的婚事还需要忌惮皇后吗?

再说了,齐王眼瞅着不行了,不在这个时候痛打落水狗,还等待何时?

想起前几天终于和东宫搭上线,淑妃就想笑。

皇后父族也不过是个小官,她孟春华虽然是个婢女,可父兄全是左家的家生子,出门在外,一般小官也不敢得罪,她们两个半斤八两,李氏这个贱人却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她做下的孽,该还了!

就在此时,大宫女绿莹一脸喜色的过来,“娘娘,刚才有内侍过来通报,陛下翻了您的牌子,请您做准备呢!”

淑妃淡淡一笑,“你确定没打听错吗?陛下的确将大公主指给了曹国长公主的嫡孙?”

“正是呢!”绿莹悄声道,“听说陛下在殿上金口玉言,只待大公主笄礼就可以准备婚事了!”

淑妃心下松了口气,既然是在金銮殿上说出的话,举子们都听着,陛下绝对不会再改了!

“那还有什么消息?”

“听说陛下还将临川郡主指给了一个叫卢岱的人。”

淑妃眼光一闪,点点头,“知道了,去准备吧,我要沐浴更衣。”

绿莹立刻退下,淑妃喃喃道,“太子要求将临川嫁给那个书生,究竟是为什么……”

半响,淑妃叹了口气,“算了,只要我的大公主能安稳的嫁出去,就足够了。”

曹国长公主为人和善,是宗室仅存的长公主,陆珏身为扬威伯嫡长孙,将来定是要袭爵的,15岁的二甲进士,还有爵位,听说长的一表人才,仪容不凡,太子殿下给大公主找的女婿真是不错。

殿试结束后就是琼林宴,在琼林宴上,祁渊并未下去和这些新科进士交谈,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饮酒,当然,他辈子里的酒早就被蔡太监换成了水。

宣明帝露了露面就走了,祁渊等宣明帝走后,借口更衣也走了。

“是吗?渊儿什么都没说?”

宣明帝坐在软榻上,看着手上的一份奏折,李太监躬身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宣明帝沉默良久,就在李太监以为宣明帝不打算开口时,宣明帝才道,“既然如此,那秋狝就交给太子准备吧!”

李太监闻言下意识的看了宣明帝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退下了。

53间之卷战

“热死了!!!”

谢长风坐在树下,上身光着膀子,下身就穿了一条到脚踝的裤子,脚上穿着当地人平民穿的草鞋,一手拿着扇子,猛烈的扇着风。

谢长风六月被宣明帝赶出京城,从长安走到交州,路途遥远,耗时长久,他带着人足足走了三个月,才到达交州刺史府所在地龙编。

到达龙编时正是九月底,交趾最热最潮湿的时候。

这边的环境和雁门关截然不同,一天下好几次雨不说,风都带着水汽,而且气温居高不下,各种奇怪的虫蛇到处都是,奇花异草看着新鲜,有的却极具杀伤力。

谢长风虽然走的匆忙,等离开京城后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等到定国公派来的人到齐后,他才再度上路。

谢长风其实挺感激宣明帝的。

当初因为他不举,宣明帝还给配备了个御医,这次急匆匆的出城,谢长风一巴掌拍晕了御医,将这位苦逼的御医也带走了。

这位可怜的御医姓梁,年纪不小了,宫廷御医最擅长的就是调理身体,之前宣明帝因为心里愧疚,就将这位老大爷派给了谢长风,结果这位大爷到定国公府没呆多久呢,就被谢长风绑架上路了。

这一路马车颠簸,差点要了梁太医的老命了,他好几次都对谢长风说换个人来,结果谢土匪怎么可能放人走呢?他摊开自己的手,威胁道,“是老子拍晕你上路,还是你自己上路?”

梁太医欲哭无泪,最后只能给自己开了药方,一碗药昏倒了事。

也幸好他带着梁太医,队伍里有人生病了,倒是可以立刻得到救治。

等离开了京畿地区,定国公派来的人终于到了,包括亲兵三十个,何管事又重新回到战场,变成何队长了,以及定国公以前的御用军师赵平。

谢长风的心顿时安定下来,有个实权派的岳父就是方便,所有资源都是现成的。

“如今交州刺史姓吴,名吴鹏。”说起楚朝勋贵,赵平侃侃而谈,“吴鹏的父亲叫吴翔,当初为救先皇战死,先皇分封功臣时,追封吴翔为弘毅侯,吴鹏继承了弘毅侯的爵位,自先皇在时就出镇南疆,因南疆自古多蛮族,不易治理,先皇索性让弘毅侯担任交州刺史,交州军政合一,方便治理。”

谢长风若有所思,“那陛下让我过去……”

“弘毅侯是交州刺史,将军过去其实是分军权的,弘毅侯可能会心生不渝。”赵平一脸轻松,“不过在下当初和弘毅侯有过几面之缘,弘毅侯的性格其实很爽快,只要将军您有本事,弘毅侯应该会放权的。”

赵平的态度太过淡定,谢长风心中狐疑,却又不好再问,于是他让辰九写信给祁渊,让祁渊帮忙查一查这个吴鹏的底细,顺便也将自己的思念传给祁渊。

辰九半路就醒了,看在鸿雁传书的份上,谢长风勉为其难的出手帮助辰九疗伤,是以辰九的伤势好的很快,并开始为谢长风传信。

暗卫自有传信渠道,辰九本来属于宣明帝,如今自然不能用以前的传信渠道,幸好谢长风赶路的速度不快,甲一快马加鞭匆匆和辰九见了一面,将事情交代了一下,又匆匆离开。

于是辰九成为了一只勤劳的小鸿雁。

谢长风天天给祁渊写信,即便祁渊一封都没回过,但通过甲一,他知道祁渊每封信都看了,还将每封信都好好的收起来了!!

这就足够了!!谢长风信心满满,情缘没有像那个牛叉的白发毒经一样要杀他,他就很知足了,不过是不回信而已,只要看就行!

辰九刚开始还不太明白为什么甲一让自己跟着谢长风,等真的开始了解顶头上司时,他才发现谢长风这个人……很牛叉。

这种牛叉主要存在于……在谢长风的眼中,祁渊就只是祁渊,而非太子殿下。

谢长风每天都写信,他在信里描述了很多东西,有沿途的风景,有遇到的人和事,有情意绵绵的情话,也有抱怨路途艰辛的牢骚,与其说这是在写信,还不如是写游记。

他用自己朴实无华,并略带炫耀的语气,为祁渊展现了一个真实的楚朝。

辰九很佩服谢长风,不仅为他的胆量,更为他的真诚。

不过这些信里面有时还会夹杂着给祁昭殿下的信。

谢长风即便卷铺盖走人了,他依旧没忘记履行老师的职责。

祁昭依旧苦逼的每日完成谢长风布置的功课,并每月打包邮寄给自家老师。

谢长风的问题刁钻古怪,并非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回答出来的。

于是祁昭就去求助了自家父王。

祁昭很自然的将事情交给了詹事府内新来的侍读,曹国长公主的嫡孙,大公主的驸马,陆珏。

理由很简单,他年纪小= =

有了谢平川的例子,祁昭对任何一个看似很有才华的人都抱着浓浓的警惕心,并且抱着有对比才有强弱的念头,他经常写信询问谢长风如何对付某某某老师= =

谢长风对此喜闻乐见。

祁昭为君,皇帝又不是教出来的,而是在斗争中长大,祁昭本身没有兄弟,没有同龄人可以对比竞争,其实并不太好,不过既然这些可爱的侍读们要出来刷存在感,那就太棒了!

——每一个学生心中都有个恶魔,叫嚣着要将作业本甩在老师的脸上=v=

祁昭开始了漫长的斗争生涯。

就这样,一边写信一边游历,谢长风终于来到交州,见到了这位几乎没有回朝过的弘毅侯吴鹏。

这位侯爷和大部分人都不同,他长得人高马大,一身彪悍的土匪气息,微妙的和谢长风有些相似。

见到谢长风的第一面,弘毅侯吴鹏就道,“干!你特么的走了三个月,等死老子了!!”

谢长风的表情极其精彩。

吴鹏的第二句话就是,“朝廷终于想起来老子身兼两职却只拿一份薪水了吗?终于来个人了!!”

随即吴鹏翻身下马,旁边亲兵送上了一干长戟,“来吧!打赢我,你就带人去巡边,输了就去刺史府处理全州所有文书!”

谢长风一呆,随即哈哈大笑,拎着长枪就冲了上去,“痛快!既然如此,末将就不客气了!!”

弘毅侯吴鹏,担当交州刺史,掌控交州军政大全整整七年,终于有人来分权了,吴侯爷对此表示极为欣喜。

——他终于不用处理公文了!!!

然后吴鹏被谢长风一长枪挑飞了= =

谢长风大笑着将挂在树上的吴鹏拎下来,翻身下拜,“末将一时手误,还请将军恕罪。”

吴鹏失魂落魄,“老子居然输了……那就是说还要继续看公文了?”

打击有点大,吴鹏甚至都懒得搭理谢长风,直接跑回府衙了。

交趾郡的郡守这才施施然的上前和谢长风搭讪。

这位郡守是当地人,姓阮,谢长风和阮郡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交州现状。

交州因地处边疆,和南诏、林邑国国界相连,时常有小规模战斗,再加上交州民风彪悍,山地多丛林,少数民族交杂居住,治理起来颇为不易,是以吴鹏不仅要统管交州兵马,还要掌管交州九郡五十六个县三百多个乡村的政务。

这可要了吴鹏的老命了。

赵平私下了告诉谢长风,“先弘毅侯出身陕甘,这位侯爷是不折不扣的北方人。”

落叶归根,弘毅侯今年四十有五,他想回老家,可先皇就是不愿意,他有什么办法?

而且吴家出身不高,带兵打仗他能行,让他拿起笔杆子,比杀了他都难。

所以吴鹏这些年对交州的治理实际上是军法管理,也所以交州内部多叛乱,不过大都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才没引起朝廷重视。

“也不是没人来当郡守县令。”阮郡守在接风宴上告诉谢长风,“朝廷前几年开科取士,倒是分来了几个县令,可惜交州这地方气候同中原大不相同,民风彪悍,习俗迥异,很多人都适应不了,纷纷找人调走了,留下来的要么没本事,要么病死了。”

阮郡守非常配合谢长风的工作,毕竟今后他们的身家就要靠谢长风来保护了,他将交趾这边的当地大族给谢长风说了一遍,还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风俗,谢长风一边吃一边听,酒足饭饱后,他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有我谢长风在,什么魑魅魍魉都是渣渣!!”

旁观了谢长风如何将吴鹏揍飞的州府和郡府官员纷纷点头符和,他们发现谢长风和吴鹏的脾气差不多,典型北方汉纸,豪爽大气,顿时都放心了。

将交趾郡的人都认全了,谢长风去找了吴鹏。

吴鹏正等着他呢。

“我给你说啊,交趾这边的人都是软蛋,你凶,他们就软,你软,他们就翻脸。”吴鹏大咧咧的道,“今天老子虽然丢人了,不过今后你就好带兵了。”

谢长风闻言很感激吴鹏的用心。

“不过呢,老子对你这么好,是有想法的。”

谢长风面色一僵,菊花一紧。

吴鹏没发现谢长风诧异的表情,他一脸凶狠,“老子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想回朝啊!!”

他恶狠狠的瞪着谢长风,“你懂本将军的意思吗?”

谢长风咧嘴一笑,“当然!咱们不妨玩场大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地图,“唐时林邑国本就是咱们的领土。”

吴鹏大笑起来,“说的不错,哪个帝王不想开疆拓土?!”

谢长风&吴鹏同时在想,待他们大兵压阵,收复国土,宣明帝总会让他们回京了吧?

54间之卷梦

战争,打的其实是一个字,那就是钱!

有钱就有人,有装备,有武器,有情报,有粮草,有各种各样的资源。

所以不管吴鹏和谢长风想要干什么,首先必须要有钱!

“其实呢,在交趾,干海盗来钱最快!”吴鹏并未将谢长风当外人看,他父亲去的早,即便先皇给了个弘毅侯的爵位,可若是他自身没本事,三代后爵位就没了,他们一家就泯然众人,又会变成平民。

所以当初吴翔死后,吴鹏就厚着脸皮向先皇讨了个武职,跟着诸多开国大将出去打仗了。

当时到处都是战斗,吴鹏虽然有弘毅侯这个爵位,却因年纪和经验关系根本无法担任一军统帅,所以只能到处去当二把手,倒是成了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将军。

他看着谢长风,似乎就像当初定国公看着自己一样,心下并无一般人的忌惮和不爽,倒是多了几分感慨和怅惘。

现如今还尚在的几个开国勋贵不多了,当年他们教导了自己,如今自己也当惠及后人,为子孙积福。

是以他说的极为详细,“林邑国的九真、日南等地是极佳的航海港口,就是福州、广州、泉州的商船也会从我们这里去南洋,而且据说大食等国家也可以沿着海岸线来到我们这里,可以说,咱们这块地方的海上贸易极其发达。”

谢长风默默的回忆着南海地图,是了,这块地方往西是泰国马六甲印度,往南是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往东是海南岛,过了海南岛就是菲律宾、台湾以及琉球半岛,交趾是个天然的河内海湾,更是东西方交汇的必经之地!

而且最令人垂涎的是交趾北边就是南诏,南诏特产象牙翡翠以及各种香料玉石……虽然南诏也是楚朝属国,不过制造点矛盾去劫掠一番也是可以的嘛!

这样一想,这里几乎遍地黄金啊!!

“抢劫非长久之道。”谢长风摇摇头,“若是能将交趾变为南洋明珠,那就再好不过了。”

吴鹏一愣,“南洋明珠?”

谢长风沉默了一下,还是咽下了心中所想,换了个话题,“想要收复林邑国,我们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加紧练兵,一方面要想办法赚钱。”

吴鹏翻了个白眼,“废话。”

“咱们这边有海军吗?”

“海军?是水师吧?”吴鹏叹了口气,“倒是有几个造船厂,不过朝廷历来不重视水师,咱们的水师也就在近海转转圈罢了,真要出海,还是本地商户所掌船队比较靠谱。”

谢长风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需要定一个五年计划。”

赚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信誉毕竟需要时间。

吴鹏饶有兴致的看着谢长风,“怎么说?”

“咱们要做正当生意,不过就如将军所言,正当生意见效慢来钱少,我们可以结合一下。”谢长风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略显嗜血的笑容,“一边抢一边卖,花一份力气赚双份钱,您觉得怎么样?”

吴鹏乐了,“行啊你小子!只要能干起来,捅了天大的篓子,我帮你兜着!”

也就是他敢这样说了,从交趾送信到京城,最快也要两个半月,这才是真正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呢!

谢长风和吴鹏两人分工合作,谢长风主管海务,包括赚钱抢劫,吴鹏主管陆地上一切事务,训练斥候以及山地冲杀的刀兵,至于当地政务……两人再加上一脸扭曲的阮郡守,三人抽签,旬日更改,看谁倒霉。

要说掌控交州政务后权利不小,可为什么交州这几个郡守都不愿意干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不管他们做出什么改变和添加什么新的政策,一旦吴鹏不满意,合家就会遭遇山贼海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吴鹏铁血的弄死了好几个玩弄权柄的傻缺后,就再没人愿意包揽政务了。

“这帮兔崽子,只要他们手上有权,就敢给你玩猫腻,甚至敢勾结海盗过来洗劫县乡,反正只要弄死你就万事大吉,所以在交趾,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别管,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命,和自己手里的兵!”

吴鹏给谢长风传授经验时脸上满是杀意,“不听话的杀!看不顺眼的杀!耍心眼的杀!反抗的杀!为祸乡里的杀!”

“这种化外之地,圣人之教就是个屁!刀与血才是真理!”

谢长风听的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大唐,踏上了三生路,跑到了恶人谷一般。不过他最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调调了,所以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做出决定后,谢长风忙碌起来,他首先调查了交趾所有船厂和商户,然后要求这些船厂以船抵税,每年上交多少艘楼船、艨艟、游艇、斗舰,否则他就蛮横的将其查抄!

船厂厂主自然不愿意,有人告到吴鹏那里,被吴鹏压下来,有人暗中对谢长风使坏,被谢长风一枪捅死了,总而言之,重复了一遍当初代郡大族对谢长风使出的种种手段后,再看到谢长风那彪悍的个人战斗力,他们一个个终于老实了。

这其中,梁太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些投毒的、用蛊虫的、用邪香的、用奇花异草不干好事的全都栽倒了梁太医手上。

梁太医也一改之前蔫搭搭的样子,整天精神抖索的研究本地用药,仿佛焕发了二次青春一样,而且有时候,梁太医更想将谢长风切片了研究。

他闹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些神奇莫测的毒虫药香,谢长风总是能保证自己无事呢?

——呵呵,那是因为自从抵达交趾后,谢长风就换成了铁牢律内功心法=v=

铁牢律内功心法下使用者身体外部会自动出现一层罡气,有若铁甲,牢不可破,而且还能获得固若金汤与坚韧不拔的效果,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没靠近他的身体,就被那层罡气碾成了渣。

而且自从经过了宣明帝那坑爹的婆娑香考验,谢长风就多了个心眼,平日里只要不动武,没有大量消耗内力,他就会自动转为内息呼吸,一方面这样可以无时无刻修炼内力,一方面也能防备乱七八糟的气息。

也所以比起一开始来这里撞的满头血的吴鹏,谢长风本人倒是安全无虞,于是遭灾的就成了他的军师赵平以及诸多亲卫了。

自己人出事了,谢长风就会愤怒,一愤怒,那自然血流成河。

这种事发生了几次后,交趾郡的大族就全都安静了,如果说吴鹏有时还会心有顾忌,会稍微妥协一下的话,那这次来的这位谢长风谢将军就是无所顾忌。

他没带妻儿,实力高强,脑子清楚,煞气十足,这样一尊杀神天天盯着众人……

呵呵。

等谢长风将一切都摆平,时间已经走到了这一年的年终,又是新年来临。

谢长风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心情过年,吴鹏听说后就派人邀请他一起到家过年。

吴鹏的妻子并非汉人,而是从南诏那边逃亡过来的苗族族长嫡女,他娶了这位妻子后,才敢拍着胸脯说横行交趾,否则光这边层出不穷的奇毒就够他喝一壶了。

谢长风对少数民族没什么偏见,也不认为穿金戴银衣着诡异不成体统,所以面对这位吴夫人,他的态度平和大方,权当是朋友,倒是让吴夫人心生好感。

事后吴夫人还对吴鹏道,“都说汉人嫌弃我们蛮族,那位谢将军倒没这么看我呢!”

吴鹏哈哈一笑,“因为他和老子三观相似啊!”

吴夫人娇笑了一会,又叹息了,“你真的打算离开这里?”

吴鹏嗯了一声,轻柔的抚摸着妻子的长发,上面缀着各种各样的银饰,衬得妻子黑发越黑,白肤越白,“我娶你这么多年,总要带你回老家,让我那地下的爹娘见你一面。”

吴夫人心中忐忑,“你们家的人会不会嫌弃我?”

“谁敢嫌弃你?!”吴鹏乐呵呵的,“谁嫌弃你,我揍死他!!”

吴夫人心下甜蜜,当年她不顾族中长老百般阻挠也要嫁给这汉家子,就是因为他说话掷地有声,一诺千金。

“再等几年,我就带你去过好日子。”

吴鹏轻声道,“京城可美了,什么都有,咱们弄个大大的国公府,给你挖条河,让你可以泛舟江上,你若是思念家乡,我就向皇帝请假,卸甲归田,咱们畅游天下……”

吴夫人轻轻依偎在吴鹏怀里,眸光若水,情深意长。

两年后,谢长风率船队出航,吴鹏率三万兵马,兵分两路,奇袭林邑国九真,经过三昼夜的拼杀,楚朝军队大败林邑,战线直接推进到九德地区。

谢长风又和吴鹏密议,由吴鹏坚守九德,谢长风从海陆偷袭占城,试图攻破对方皇城。

林邑国国主坚守占城三月,谢长风久攻不下,只得暂时后退,和赶来的吴鹏在西捲汇合。

此时远在京城的宣明帝才知道楚朝已经和林邑国开战了?!

宣明帝气的大骂吴鹏和谢长风,还下旨斥责两人,并要求两人立刻退兵,回朝请罪。

只可惜这份圣旨还没离开京畿地区,就传来捷报,谢长风和吴鹏大破林邑,林邑灭国了。

宣明帝:=口=!!

祁渊趁机进言,“恭喜父皇开疆拓土,为我大楚朝又增添疆域!!”

宣明帝一想对啊!他这算是弥补了先皇的开疆伟业,将来载入史册,他也算是有文治有武功的帝王呢!

于是他又高兴了。

等到赵平亲自操刀写的奏折传到京城,宣明帝更高兴了。

赵平在奏折里将宣明帝大大的吹捧了一番,然后说林邑的百姓无不希望归顺大楚,沐浴皇恩,臣等不敢妄行,还请陛下造作决断云云。

宣明帝大喜过望,要求交州刺史吴鹏亲自押解林邑国皇室入京,至于谢长风……

他嘴角抽了抽,算了,这小子就继续在南边待着吧!

55间之卷秀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三年了。

今年刚过完年,宣明帝正式向内务府和礼部下达了选秀的旨意,同时宣明帝也开始涉足后宫,时不时的宠幸一下淑妃和静嫔。

宣明帝今年四十有五,经过这几年的宫廷保养倒是看不出衰老的迹象,而且男人四十一枝花,宣明帝本人长的不赖,再加上身为帝王,哪怕他的年纪足够这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当爷爷了,却还是有无数人挤破头皮想要进宫。

因为三年守孝,当初不少适龄的姑娘都嫁人了,比如曾经李皇后很看好的陈家嫡长女就已经出嫁,如今这一批小姑娘里家世最好的当属城阳侯叶宁的嫡亲妹妹叶九娘。

韩国公云飞庭的侄女,云阳的长姐,当初和齐王定下婚约的云婉柔在守完孝后已经十七岁了,算是个老姑娘,但由于和齐王的婚约,至今依旧无人敢娶,以至于云夫人快要愁死了。

齐王自从三年前被林氏害了之后,就一直住在齐王府,深居简出,平日不见外人,宣明帝和李皇后都怜惜齐王遭此大难,都没提齐王前往封地的事,太子也极为关照弟弟,每月都会抽空亲自慰问,齐王日常起居一切用品都是最好的,有时候太子甚至会将自己的份例让给齐王,做足了宽厚兄长的姿态,也让宣明帝心下满意。

齐王身有顽疾,云夫人自然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守活寡,可这婚事是当初云郡守还在世时和宣明帝一起定下的,云夫人纵然不愿,也不得不认命。

可是李皇后不愿意了。

云婉柔父亲去世,兄弟云阳还曾经和林氏的丈夫谢长风相交莫逆,再说了,韩国公云飞庭对下面两个嫡出的弟弟可没多少好感,即便云婉柔嫁给了齐王,韩国公也不会给予什么支持,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娶云婉柔?

一直到选秀开始,云家也未接到完婚的旨意。

云夫人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傅氏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书卷,她穿着一件对襟开的宝蓝色小袄,下身是水红色的长裙,头戴金簪,面容秀丽柔美,再加上多年身居高位,温和的笑容中更多了一丝威严,不怒自威。

今日她刚处理完宫务,正自看书,就听女婢禀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傅氏还未起身,祁渊就走了进来。

“免礼。”祁渊一屁股坐在傅氏身边,满脑门子官司。

前些日子谢长风这家伙伙同弘毅侯一窝端了林邑国,留下一堆烂摊子,谢长风和弘毅侯吴鹏都是武将,即便弘毅侯身居交州刺史之位,可这么多年来,交州政务都是几个郡守帮忙协管的,如今交州陡然多出两个郡,突然增加的政务顿时让交州政务陷入了瘫痪状态。

交州不比其他地方,这里蛮人聚集,民风彪悍,非一般人可掌,即便是交州其他几个郡的郡守,也大多是当地望族出来的子弟,甚至有些郡县的官员都是当地人推举出来,朝廷下达任命的官员根本活不过一年。

现在问题来了,新增加的九真郡和日南郡原本就是林邑国国土,若是依照交州的惯例,让他们自行推选郡守和县令,那这些郡守必然出自林邑国贵族,这和林邑国尚存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两个郡的郡守官员必须由朝廷任命!

那么问题来了,谁愿意去南疆这等蛮荒边缘之地?

没人愿意去。

谢长风让辰九送来信,他说的很清楚,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回京城和某人拉小手,如果这一次他回不了京城,那他就会继续。

继续什么?

呵呵,大家莫要忘记了,交趾郡北边就是南诏,打完南诏还可以打吐蕃,真要将吐蕃也干掉了,就和西北河套地区连上了,翻过祁连山,还可以继续向西北前进!!

祁渊不断的揉着太阳穴,脑门上青筋直蹦。

辰九还在信后面附上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的字迹明显是谢长风的,应该是谢长风平日里自己绘制的草图,草图上将南诏、吐蕃、林邑国、南洋诸国等地画了个大大的圈,还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立国。

祁渊看了浑身发寒。

如果谢长风真的发疯了将这些地方都攻占下来,并以此立国,在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敢想象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一个人白手起家建立国家,应该是继续奋勇向前,开疆拓土对吧。

但谢长风呢?

那张地图旁边还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我以一国为聘礼,君嫁我可好?”

祁渊面无表情的将那张草图丢进了香炉,然后开始认真思考怎么将快要疯掉的情缘召回朝。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蛇精病,祁渊只能咬牙自己上了。

不多说了,说多了都是累。

祁渊思考再三,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过这个办法真要实施了,到时候宣明帝估计又该忌惮他了。

这些日子他一方面要处理林邑国的烂摊子,一方面要暗暗筹谋此事,都快累成狗了。

今日刚回到崇文殿,就听蔡太监说傅氏找他,平日里傅氏一般不会来打扰他,既然特意派人传话,想必是有重要的事,祁渊索性就直接来到后面的光天殿。

傅氏让人上了碗凉茶,“殿下,如今要开始选秀了,殿下若有什么要求,不妨告诉我,也能早早的将人定下来。”

要求?什么要求?等等!!选秀?

祁渊这才想起今年彻底出国孝,可以选秀了。

他淡淡道,“不用了,东宫安静了这么多年,我不希望有其他人进来。”

傅氏握着书卷的手一紧,她沉默良久,才道,“昨日太后曾拉着我的手说,当为陛下开枝散叶。”

如今他们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祁昭这几年越发聪慧,颇得宣明帝的喜爱,整个皇室第三代就只祁昭一个男孩,齐王又身负顽疾,鲁王才九岁,太后和宣明帝的目光都落在太子后宫,希望今年进几个新人,多子多孙。

这种事,傅氏身为太子妃,只能满面笑容的答应,根本就不能拒绝。

祁昭叹了口气,他要是真的纳了人,就等着被谢长风一枪捅死吧!

傅氏瞟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祁渊,又道,“不管殿下是如何想的,东宫只有我一人,终归会让长辈担心,反正不过多养几个人,您若是不喜欢,放着就行了。”

祁渊心中一动,傅氏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傅氏,一言不发。

傅氏垂眸,挡住祁渊的视线,面露酸意,“我跟着殿下好些年了,昭儿和大姐都这么大了,您若是心里有人,不妨纳进来,如今您每日政务繁忙,也不需要我来伺候,长此以往,若是您身体有什么不适,可该如何是好……”

祁渊的脸扭曲起来。

傅氏终究是他的枕边人,这几年两人同床共枕都只是睡觉,并未做些其他的事,反正有国孝作为借口,再怎么啪啪啪都不允许有身孕,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可今年出国孝,若是东宫依旧一无所出,傅氏的麻烦就大了。

祁渊沉默良久,才道,“那就进两三个吧,良媛一个,剩下的都是侍妾。”

如果可以,祁渊连良媛的位置都不想拿出来,这可是正四品的位份,他还心疼呢!

傅氏心下长出一口气,反正人是纳进来了,至于用不用那就是祁渊的事了。

“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要求?”

“安分,安静,没那么多麻烦就行。”祁渊随口道,“不要身份高的,也不要年纪大的。”

傅氏一愣,“那殿下想要多大的?”

“十三岁吧。”祁渊琢磨着,按照如今的布局,再过两三年把握就更大了,到时候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放出去也不算晚。

傅氏的脸有些僵,十三岁?难道她猜错了?殿下心中所属不是林氏?而是喜欢小女孩?

“我知道了。”

从交趾到京城路途遥远,弘毅侯早早的就带着人启程回京了。

因还带着林邑国皇室,弘毅侯走的不快,他们三月出发,到了京城已经六月底了。

这时选秀已经结束,宣明帝总共选了九个妃嫔,东宫进了三个,齐王的正妻依旧是云婉柔,不过李皇后却又赐下两个侧妃和五个侍妾,殷切期盼齐王能有子嗣。

选秀一事刚落幕,弘毅侯就到了。

宣明帝高兴极了,礼部和兵部老早就开始准备太庙献俘,在弘毅侯到达后立刻开始举办,仪式持续了一整天,当林邑国国主拜倒在宣明帝身前时,宣明帝满脸红光,并封林邑国国主为安平郡王,永居京城,同时他打算将林邑国的两个女儿也笑纳了,自己一个,给祁渊一个,这样彻底掌控原林邑之地。

然后意外发生了。

林邑国国主的次女在听到伟大的楚朝皇帝想将自己赐给太子时,她陡然起身站了出来。

林邑国国主惊呆了。

“伟大的楚朝圣人,听说您宽宏而仁慈,臣女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给予恩赐?”

宣明帝微微眯眼,“哦?”

这位公主道,“臣女仰慕谢将军英姿,还请伟大的圣人成全!”

56间之卷阮

林邑国这一代有两个公主和三个皇子。

三个皇子被谢长风一刀咔嚓了,仅留了两个公主送到京城献俘,如今这位小公主陡然说出这种请求,顿时朝臣都惊呆了。

她们可是俘虏啊!哪有俘虏指明要嫁给谁谁谁的?她们到底搞清楚没有自己的处境和身份上的转变?

宣明帝高坐在九重之上,他微微眯眼,看着面前这个公主。

这位公主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肤色发黑,剑眉星目,唯一能看瓜子脸上还带着点小雀斑,个头还很高,站直了甚至比大部分男子都高!

宣明帝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他下意识的看向另一位公主,在发现另一位公主好歹是白肤后,心下长出一口气。

他看向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祁渊笑盈盈的,表情依旧温和完美,“但凭父皇做主。”顿了顿,他补充道,“谢将军的夫人林氏虽然重病,却尚且健在;傅氏刚为儿臣纳了几个侍妾,倒是不缺伺候的人……”

言外之意,他不仅自己推了,也顺便帮谢长风推了。

宣明帝心下冷哼,林氏!

提起林氏,宣明帝心中就会燃起一股怒火,偏生林氏还一直昏死着,若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宣明帝反而会不爽,是以直到如今他都没有真的惩戒林氏。

不过即便不能惩戒,他也可以给林家添堵。

“林氏既然重病不能伺候,不妨就让眼前这阮氏跟在谢将军身边伺候吧!”宣明帝微笑着,“谢将军如今是从三品,唔,就赐阮氏二娘正四品诰命吧!”

群臣寂静。

谢长风身为从三品抚远将军,林氏自然也是从三品,偏生这位林邑国公主,阮氏二娘只是个妾,可却是个有品级的妾!还是个正四品啊!!

祁渊也惊呆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御座上的宣明帝,却根本看不清帝王脸上的表情。

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忧郁了。

之前他打算让谢长风调回来,是因为他觉得宣明帝估计不怎么生气了,毕竟这些年林氏生不如死,齐王也已经成婚,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御医也说齐王身体虽然依旧不太好,不过留下子嗣的可能性会很大……

可哪知道,宣明帝对林氏依旧厌恶至极,若是因为林氏影响了谢长风,让宣明帝对谢长风产生厌恶……

失去了帝王的信任,一个武将是很难在朝堂上走下去的。

更何况如今开国勋贵尚存,武将,并非不可或缺之人。

而且……就如同谢长风看傅氏百般不顺眼,他也看林氏……各种抑郁。

祁渊唇角微挑,正好趁此机会一并解决掉!

定国公接到旨意后,整个人似乎又衰老了几分。

他这一生都在失去,少年失去父母,青年失去结发妻子,壮年痛失长子,晚年又失去幼子,只余一女,直到现在女儿依旧生死不明,甚至连仅存的尊荣都要被即将进门的这个妾夺走。

定国公相当愤怒,但却又不得不压抑着,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王叔的声音。

“老爷,那位来消息了。”

定国公一愣,自从谢长风走后,东宫就派人来拉拢他,考虑到林氏和齐王之间的夙愿,定国公一咬牙,还是答应了。

“什么事?”

甲一化妆成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人,他躬身行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看完这封信,定国公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告诉那位,我答应了。”

甲一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离开定国公府,甲一摇了摇头,当初他真是瞎了狗眼,以为谢统领心黑手黑,谁知道他跟着的这位太子殿下也是这德行啊!!

谢统领未离开京城时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将太子妃这块砖头搬走,可直到谢统领离开京城都没办到,相反太子殿下却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搬开了林氏这块砖。

呵呵,真是好手段。

第二天,定国公就带着林氏回到了谢府,待阮氏二娘进门,行了妾礼,定下名分后,就派人将阮氏二娘直接打包送走。

等到这位阮氏二娘被送回交趾郡时,谢长风早就接到了祁渊的信。

祁渊在信上安抚谢长风,告诉他继续待断时间,他就想办法将他调回京,千万不要和宣明帝硬撞。

谢长风扫了一眼,发现信上全是叮嘱他别闹事的话语后,就将信收了起来。

跟着阮氏二娘同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王叔。

“王叔?您怎么来了?”谢长风有些惊讶,“不过送个妾,派俩人是个意思不就行了?”

王叔摇摇头,叹了口气,送上了定国公的书信。

打开信封,两张纸掉了出来,谢长风随手打开其中一张,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份和离文书。

“青娘醒了?她要和我和离?”谢长风定定看着王叔,“你确定这是青娘的意思吗?”

王叔抿唇,半响才道,“是老爷的意思,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谢长风再度愣住,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谢长风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无论如何,当初是林氏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弃林氏?

王叔欣慰的笑了,“老爷知道姑爷的心意,但老爷也说了,小姐当初自己做下那等无法饶恕之事,本就对不起姑爷,若非如此,姑爷恐怕此刻还是东宫统领。”

他静静的看着谢长风,“姑爷像是发配一样被丢到南疆,还为我大楚开疆拓土,其中艰辛老爷都明白,老爷觉得不能再继续拖累姑爷了。”

“拖累?”谢长风冷哼一声,“王叔,若非赵先生以及诸多岳父派来的人帮忙,我怎会这么快就能打下林邑国?”

王叔笑眯眯的看着谢长风,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姑爷,就算您不再是林家的姑爷,您也是老爷的半子,老爷只是不希望您再受到任何负面影响,您应该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血浓于水,即便真的和离,您依旧是大少爷的父亲,您和我们林家的关系永远不会断!”

谢长风的眉头皱成一团,半响,他才道,“好吧,如果这是岳父和殿下的意愿,那如你们所愿,我同意和离,只是我如今远在交趾,大姐还需要岳父照顾。”

王叔躬身道,“没问题,大姐和晞少爷承欢膝下,老爷也能多笑一笑。”

很快,王叔就带着和离文书离开了。

新来的阮氏二娘第一天晚上就试图夜袭谢长风,结果被谢长风一枪掀飞了。

被掀飞的阮二娘兴奋不已,“谢将军,您的枪还是那么让人战栗呢!!”

谢长风一手扶额,无奈的看着阮二娘,“够了!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来烦我!”

阮二娘哈哈大笑,眉宇间具是自信与傲慢,“你真的放我离开?”

谢长风冷笑,“难不成你还真打算留下来给老子暖床?”

阮二娘嗤笑,“那还是按照老规矩吗?”

“老规矩,你抢来的海货我要拿六成,如今你那个便宜爹已经被困在京城,你应该可以掌握阮氏全部海盗了吧?”

阮二娘咯咯一笑,“这是自然,从今以后,这片海域的主人就将是我阮氏的天下,谁想要过海,先问过老娘手中的分水刺!!”

不错,这位林邑国的二公主其实暗中掌控着阮氏一族所有海军,如今这帮海军被谢长风揍成了狗,摇身一变正好成为海盗。

当初谢长风为了抓捕这位阮二娘,孤身一人摸到阮氏掌控的海岛上,一拳头砸断了阮二娘三根肋骨,阮二娘一怒之下让人在海岛周围泼了黑油,一把火烧了整整三天,差点将谢长风烤成人干。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死斗数次,最后谢长风凭借铁牢心法下那打不死的小强特性,才将阮二娘抓住。

他和阮二娘做了交易,他帮助阮二娘脱离朝廷控制,自由的航行在海上,阮二娘帮他毁掉林邑国。

作为母亲只是个舞女,最后还被林邑国国主的王后乱棒打死的阮二娘本身对林邑国皇室没有丝毫感情,她立刻同意了交易,并作为暗探,帮助谢长风彻底攻破了林邑国。

如今阮二娘重归大海,谢长风顿时松了口气。

有阮二娘在海上盯着,今后他名下的海货铺子就不会缺货了,即便来日他回到京城,也可以将这边的海贸交给阮二娘,反正……她算是他的妾嘛!

谢长风花费了三年的功夫,将自家开设的谢氏海货开遍了整个交州,不仅赚取了大量金钱,还安置了不少因伤退役的士兵,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小部分北疆士兵!

去年匈奴再度入侵,不过是小规模打草谷而已,广汉郡王愣是做出一副大规模入侵的模样,弄了一份花团锦簇的战功奏折送到了宣明帝的面前。

小伙伴宁武私下来信嘲讽广汉郡王,不过百十人的脑袋,却被说成千人,将脑袋劈开说是两人这种丢人事也只能糊弄一下那些没见过市面的文官了。

谢长风叹了口气,广汉郡王心中所想几乎一目了然,他想趁着这个功劳来捞一个封地。

成为了有封地的闲散藩王,广汉郡王才能安下心,否则他寝食难安。

不过谢长风如今也寝食难安。

甲一送来信啦!情缘的后宫又多了三个人啊!!他们拉小手了吗?嘟嘟了吗?啪啪了吗?最后怎么样了?

谢长风暴躁不已。

他恶狠狠的写了一封信,郑重告诉祁渊,新来的小妾被他丢海里去了,如果他知道东宫的三个女人被啪啪啪了,那就别怪他不干好事了!!

快马加鞭一个半月,祁渊终于收到了这封信。

他扯扯嘴角,将自己思索了半年的奏折终于摸了出来。

“军制改革?”

祁渊点头,如今天下终于安定下来,军队里的职务却有些复杂,有都护府,有镇南将军,军职不统一,而且将军的权柄过大,数量也有些多了。

宣明帝看着这封奏折,“那渊儿怎么想的?”

“不如效仿唐时,设六大都护府。”祁渊微笑起来,“换将不换兵。”

宣明帝眼睛一亮。

57间之卷兵

所谓的六大都护府,分别是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

这六个都护府,天山地区有两个,天山以南归属于安西都护府,天山以南归属于北庭都护府,安南都护府自然是指南疆地区,安东都护府辖区是辽东异族,而安北都护府以及单于都护府主要是防御北方胡人。

唐后期安北都护府以及单于都护府合二为一,统称为安北都护府,所以到后来虽然还是六大都护府,实际上却只有五个。

祁渊提出这份军制改革,目标就是要将各个辖区统一,将军权变相的从将军的手中夺走,士兵只认虎符,将军必须得到皇帝的授命才能领军,最大限度的杜绝了唐末期藩镇割据的可能性。

不过虽然后者才是祁渊的最终目的,但现阶段对他来说,利用这个提案将谢长风调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宣明帝也不是傻子,身为帝王,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份提案背后隐藏的好处,宣明帝先是大喜,随即看向太子的目光就变了。

经过这两三年的观察,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长子真的很适合这个皇帝之位,不管是民生还是军制,祁渊看待任何问题的眼光和出发点都是以帝王为基准,就仿佛他才是真正的皇帝,而坐在帝座上的自己不过是个傀儡。

宣明帝的心情很复杂,有愤怒,有惶恐,有厌恶,有忌惮,太子明明坐在他身下,每日拜服,言辞恭谨,可他就有种错觉,似乎下一秒,祁渊就能废了他并立刻登基为帝。

“将折子留下,朕会好好看的。”宣明帝叹了口气,他挥手让祁渊退下,有些愤怒,更多的是颓然。

距离他成为皇帝已经三年多了,镇守边疆的几位大将几乎都没动,除了林靖城因为年迈以及林氏的原因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其他如镇守安西的城阳侯,镇守扬州的英国公,镇守辽东的韩国公都动不得,今年弘毅侯和谢长风两人先斩后奏打下了林邑国,宣明帝高兴吗?

可能有点,但更多的是愠怒。

这俩人在开战之前根本就没有上奏,打完后将林邑国的国主往他面前一放,他还能说什么?

开疆拓土的功绩就在眼前,甚至面对着这些俘虏,碍于士林和大儒的风评他还要好好招待,赐予他们爵位和田地。

最重要的是,面对这两个世人眼中的大功臣,他还必须下旨赞扬,并给他们赏赐!!

如果镇守边疆的大将都如这两人一般,骤然出征,那他算什么?他这个皇帝算什么?吉祥物吗?!

宣明帝做梦都想将这几个大将军调回京城,收拢他们手中的军权,真正做到君临天下。

可这几个将军都是跟着先帝征战杀伐数十年的老臣,而且他们镇守边疆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们的下一代都开始领军作战,以至于即便这些老臣退下,他们的子孙也拥有足够的威望继续领军,掌握兵权!

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也许百年后,边疆就不再是他们楚朝的地盘了!

宣明帝当然不能忍。

他细细的看着祁渊这份奏折,楚朝边疆很大,需要镇守的地方也不少,天山的确需要两个大将,也能互相监督压制,辽东也要看着,高句丽不是什么好货,胡人连年犯边,更是不能少,南疆刚打下来,一个不好就会发生叛乱,南诏和吐蕃那边也需要有人盯着,水师也不能忽视,一海之隔的倭岛时不时的来转一圈,也需要有足够强大的水师镇守……

而且弘毅侯此次归来也着重强调了南洋需要水师镇守,甚至还可以凭借琉球等岛屿继续扩大海域疆土……

宣明帝愁死了,尼玛地盘太大好烦人啊!怎么办,不想要了……

看看,这就是大将自主的不好之处!

——你们这群王八蛋将地方占下来了,老子却要想办法派人发钱种田治理教化看守迁移……

宣明帝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要慢慢来,慢慢来……恩?等等!既然太子提出军制改革,不妨将事情交给他来办。

宣明帝眼珠子一转,改的好了,几个将军没兵权了,他们厌恶的目标也是太子,改的不好,正好他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下太子!!

宣明帝终于笑了,他将这份奏折留中不发,然后等大朝会的时候交予群臣讨论。

大朝会上,武臣勋贵自然极力反对,将辖区整合,镇边大将军的位置就少了,他们之间竞争不就更激烈了?这是自相残杀啊!不行,绝对不行!!

文臣倒是全部赞同,觉得太子此举真是大善,兵者,祸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天下承平,海晏河清,自然要削弱武臣职权,如果能再进一步裁撤士兵数量那就更好了!

大朝会上群臣吵的不可开交,宣明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高深莫测,并未发表什么意见,直到大朝会快结束时,才道,“既然是太子提出的,不妨由太子继续做下去。”

他目视祁渊,“将你的想法和做法细细写一份折子递上来,不要顾忌太多。”

宣明帝的语气极为温和,祁渊心下嗤笑,他此刻快要被勋贵的眼神杀死无数次了好吗?他这位好父皇倒是想得美,让他来背黑锅?

算了,反正他的目的只是将谢长风调回来罢了!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搅动朝堂风云,只为了将情缘调回身边?

呵呵,不这样不行啊摔!看最后一封信上谢长风那扭曲狰狞的字迹,再拖下去真的就要出事了!!

祁渊面不改色的接了这摊活,下朝时却被人叫住了。

“太子殿下。”

祁渊脸上立刻泛起温柔的笑容,他的声音也软了三分,扭头,“二弟,不是说不用这么称呼了吗?”

他的语气中喊着淡淡的宠溺,“你我兄弟,如此称呼岂不生疏?”

看着眼前的齐王,祁渊仿佛在看情人一样,那眼神温柔似水,旁边的下朝的臣子看着这对兄弟相亲相爱的模样,一个个都老怀大慰,摇头晃脑的走了。

齐王祁谌被祁渊脸上的笑容给恶心了一下,他略微腼腆的低下头,讷讷的道,“礼不可废……”

祁渊一手捂住心口,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哀伤,仿佛祁谌说的话如此罪大恶极一般,“二弟,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祁谌如遭雷击,他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强笑道,“没,大哥说笑了,呵呵,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祁谌落荒而逃。

祁渊愣愣的看着祁谌的背影,仿佛被抛弃一般,表情异常忧桑。

这一幕被很多没走的大臣都看在眼里,纷纷感慨太子殿下兄弟情深,齐王殿下却不领情,居然如此无理的就跑了,真是有失体统。

祁渊保持这失魂落魄的表情回到东宫,坐在崇文殿内,他揉了揉脸,终于恢复了正常表情。

祁渊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对蔡太监道,“去宣陆珏和卢岱过来。”

蔡太监躬身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陆珏和卢岱两人难兄难弟,一个即将娶公主,一个娶了临川郡主,都是宗室,又是同科进士,是以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卢岱身为探花,科考后自然进了翰林院,成为一名普通的翰林学士,祁渊立刻出手,将卢岱调到了东宫詹事府,成为了东宫詹事府里的侍读。

陆珏因要尚公主,不能入仕,不过好在大公主要跟着宣明帝守国孝,最快也要两年后才出孝,而且淑妃给宣明帝吹了枕边风,说想多留大公主几年,是以婚期定在了明年秋天。

这期间陆珏倒是可以在朝中担任一些不重要的职务,这一次倒不用祁渊动手,曹国长公主亲自入宫和宣明帝说项,让陆珏进入崇文馆,担当崇文馆学士,校订整理书籍。

宣明帝心下不渝,朕还没死呢!怎么都开始向太子靠拢了?

不过好在陆珏只当两年,待大公主出嫁,他就只能辞职归家,看在曹国长公主的面子上,宣明帝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至于谢平川,祁渊暗中吩咐吏部的人将谢平川派往边远之地当县令了。

想要用谢平川,就必须给予充分的成长环境,祁渊期待着谢平川的成长。

但当务之急,是要卢岱和陆珏两人帮忙将这份军制改革的奏折继续补充完善起来。

卢岱和陆珏很快就过来了。

两人已经知道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陆珏低声道,“殿下这般做,想必勋贵会有不满。”

祁渊扯扯嘴角,勋贵不满他不怕,谢长风不满……呵呵。

他平淡的道,“总要有人来做,而且这件事也并非你们想的那么麻烦。”

如果最后的军制改革,定下的几大辖区并非是六大都护,而是九大都护呢?

祁渊微微一笑,到时候勋贵就会对他感激不已吧!

九大都护的辖区范围略有交集,到时候不需要他动手脚,他们自己就会产生隔阂。

想到这里,祁渊心下得意,他一边让卢岱和陆珏两人查资料,一边摊开纸,给谢长风写信。

——准备回家吧!

58间之卷弈

谢长风收到祁渊的信时,又是两个月后了。

吴鹏这个很没良心的小伙伴带着老婆拍屁股一走了之,谢长风如今不仅要看顾新置的九真郡和日南郡,还要时刻注意在海上漂的阮氏二娘,更要着手处理整个交州的政务!!

尼玛要忙疯了啊有木有!!这活没法干了!

谢长风为自己深深不值,他只拿了一份工资,却要干三个人的活,怎么能忍?怪不得吴鹏整天想着回京城,尼玛他也想回去!

祁渊在信上信誓旦旦的说能将他调回去,谢长风虽然心中开心,却觉得不能将一切都压在情缘身上,祁渊本来是太子,宣明帝一直忌惮太子,若是因自己之故让祁渊处境更加艰难,那他心中多惭愧……个鬼啊!

——谢长风其实挺开心的,这充分说明祁渊的心里有他呢!

一般什么情况皇帝会将守边大将召回朝?

功高震主。

谢长风纠结不已,他都将林邑国打下来了,宣明帝还铁心让他留在南疆,就这么讨厌他?

难不成……他的目光落在南诏国土上,真要去找南诏的晦气?

不过他要是继续这么做,就有些麻烦了。

和林邑国之间战争的原因,起始于边境互市的一个小冲突,当时他们借着楚朝商人受到不公平对待唯由大军压进了林邑国,若是用同一个理由去找南诏的麻烦……

啧,这天下蠢材虽多,可聪明人也不少,大家都不是瞎子,他这种故意找事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啊。

也许情缘之间真的心有灵犀,祁渊就知道谢长风不会安稳的等他的消息,所以给谢长风去信后,他就果断加班加点将那份军制改革的奏折炮制了出来。

他很坏心眼的先递交了一份六大都护的奏折,规定了管辖区域、等级、权限、时限以及掌管军队的数量。

在大朝会上果然遭到了勋贵的抨击,宣明帝做和事佬,说什么太子毕竟年轻云云。

然后祁渊一脸惭愧,然后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份奏折,六大都护变成了九大都护,顿时大家都愣住了。

“之前是孤考虑不周,毕竟咱们楚朝新立,边疆不靖,再说了,开国勋贵为我大楚立下汗马功劳,今后更当奋勇征战,若无可练兵之地,更会影响我楚朝军力,既然如此,不如多设几个都护府。”

——在祁渊嘴里,都护府就像路边的白菜,少了再捡一个一般轻巧。

宣明帝的脸色异常难看。

勋贵虽然心里开心,不过看着宣明帝的脸色,他们都不由自主的闭嘴了,而朝堂上的文臣炸开了锅,唐时最国力最鼎盛时也仅仅设立了六个,怎么到了楚朝就要设立九个?

而且需要这么多都护府吗?朝廷有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兵马粮草来支撑这些都护府吗?都护府主要职责是守护边疆并弘扬楚朝天威,楚朝三面陆地一面海,海边需要防御吗?扬州驻扎的水师要来何用?北方需要三个都护府吗?辽东一个,北庭一个就足够了啊!而且天山都护府干嘛设立两个?直接来个西域都护府不就够了!?

这样只需要设立四个都护府,可以减少多少钱粮消耗啊!

不得不说,在大部分文臣的观念里,能不动兵自然最好,若是能以天口朝教化来降服四方就更美妙了。

呵呵,想得多美好。

宣明帝看着吵成菜市场的大朝会,头疼起来。

宣明帝觉得自己真心苦逼。

如果他真的是那等残暴帝王,面对这种情况,完全可以一甩袖袍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他是笨蛋什么都不懂,就能完全将事情丢给丞相和各部尚书,最后等他们炒出结果自己顺水推舟就行了。

宣明帝的痛苦在于,他知道哪些是错误的,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

皇帝这个职业是需要慢慢琢磨思考的,祁渊上辈子琢磨了二十年,宣明帝才琢磨了三年,这一对比,自然心生落差。

而且最让宣明帝心塞的就是大部分时间他知道太子的做法是正确的,可若是按照太子的做法做,他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若是不按照太子的做法,他自己却没办法啊摔!!

好累,不会爱了。

也所以,当后宫传来了新近嫔妃有孕的消息时,宣明帝乐坏了。

不管如何,他雄风依旧啊!

宣明帝一高兴,就对祁渊的奏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手一挥,通过了。

朝堂上吵来吵去,最后还是决定设立六大都护府。

祁渊心里冷笑,这些朝臣就是欠抽,就好像妖精打架,非要掐一次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六大都护府,每个都护府的大都督都正式确立了。

安东都护府原本的大将军正是韩国公,韩国公今年有六十了,他的长子一直在辽东从军,如今三十有五,韩国公就上折子自请退休,让儿子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不过呢,本来宣明帝和祁渊弄的这个军制改革就是为了削弱大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力,自然不会允许子承父业这种情况出现。

是以最终韩国公的长子并没有驻守辽东,而是被调到了安西都护府,成为了安西都护的大都督。

与安西都护府两两相望的北庭都护府交给了原金吾卫赵明,这位大屠夫接到诏令后立刻开开心心的收拾包裹上路了。

而原本安西都护府的大都督城阳侯叶宁被祁渊丢到了安南都护府,去镇守日南九真,不管怎么说,这片土地都是谢长风打下来的,祁渊自然希望由自己这方的将军掌管。

同时兵部尚书袁涞也被宣明帝派了出来,出镇安东都护府,本来想要回老家的弘毅侯吴鹏被丢到了单于都护府,然后安北都护府的大都督空了出来。

不管是宣明帝还是祁渊都不想将这个位置交给广汉郡王,当然广汉郡王也不愿意,可安北都护府是抗击胡人的最前线,对将领的要求很高,不能随便任命。

最终经过多方考核,考虑到原本驻守在此地的定国公已经交出兵权,而谢长风也并未出镇边疆,宣明帝想起和定国公一起在代州的日子,心下一软,就提拔了一个叫王壮的原北疆边军将军,由他担任安北都护府的大都督一职。

不过宣明帝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任命下达的同时,王壮身边就多了一个叫林擎的年轻将领。

六大都护府全都有主了,祁渊如愿以偿的将谢长风调了回来,宣明帝不太想让谢长风继续掌兵,这些年来他也不是傻子,谢长风对太子的敬重与旁人不同,宣明帝考虑再三,就让谢长风顶替了袁涞的职位,成了代理的兵部尚书,待遇比照兵部侍郎= =

兵部侍郎,正三品呢!原本谢长风可是从三品,这也算是升官啦!

兵部尚书是干什么的?

兵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两人,统管四部,分为兵、驾、库、职,两个侍郎一人管两个,可以说兵部尚书算是全国最高军事行政长官。

从明面上看,宣明帝的任命完全对得起谢长风开疆拓土的功劳。

可实际上呢?

在京三支兵马,京郊大营在宣明帝手上,左右金吾卫都已经换成了宣明帝的心腹,皇宫禁卫依旧是诸葛震,东宫禁卫统领是之前的严左卫。

严左卫从未真正上过战场,让他来统领两万左右的东宫禁卫几乎是儿戏,最起码叶右卫那四个卫的兵马就不会听从严左卫的命令。

换而言之,东宫禁卫依旧处于半分裂状态,若宣明帝真的动手,太子根本无自保之力。

谢长风虽然归京了,可他手下无任何兵马,区区一个大将,宣明帝自然不惧。

祁渊也不担心,他调谢长风回京是为了防止蛇精病,而不是为了兵权。

就这样,等到谢长风收到调他回京的旨意,已经是长平四年的九月份了。

谢长风兴奋的无以复加,可他还暂时不能离开,要等城阳侯叶宁过来交接才行。

他左等右等,等的秋天都到了,叶宁才姗姗来迟。

城阳侯叶宁是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人,他比谢长风只大四岁,和弘毅侯吴鹏的经历类似,也是早年就继承爵位,幼年从军,到如今已经有二十年的从军经历了。

叶宁说话言简意赅,过来交接时带的人并不多,穿着灰色戎衣,就和普通路人甲一般,不惹人注意。

谢长风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叶宁和他弟弟叶安长得很像。

两人一见面,略微有些气场不合,不过双方都刻意收敛,交接也算顺利。

一开始交接时,谢长风只是略微说了一些明面上的布置,暗地里的安排并没有告诉叶宁,他带着叶宁巡视了整个安南军营,说的差不多后就准备走人。

长亭外,古道边,叶宁正在礼节性的送别谢长风,就在此时,甲一风尘仆仆的从京城赶了过来。

“谢统领别走啊!!”甲一眼瞅着谢长风翻身上马打算走人,忙不迭的呼喊起来。

跟在谢长风身边的辰九眼睛亮亮的看着远来的甲一,整个人都明亮了。

甲一顾不上辰九,冲到谢长风身边,“您别急着走,殿下交代了,城阳侯是自己人。”

叶宁和谢长风同时沉默了。

两人看着甲一,都不说话。

甲一大口喘着气,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谢长风,谢长风看完后递给叶宁。

叶宁打开看了看,确认是太子送来的消息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谢长风黑着脸下马,将包裹丢给辰九,“既然是自己人,我再留两天吧。”

叶宁不解的看着谢长风。

谢长风若无其事的道,“还有些事情和你交接一下,比如我在南诏边境的布置。”

叶宁嘴角抽了抽,“既然如此,我们回府衙?”

“回府衙前我先带你去找我的小妾。”

“……哈?”

谢长风叹了口气,“从今天起,我就将她交给你了。”

他一脸郑重,“你要好好使用,别弄坏了。”

叶宁:“……”

阮氏二娘看着叶宁,笑而不语。

59间之卷恨

谢长风又在交趾呆了七天,就为了等阮氏二娘。

叶宁算是大开眼界了,陛下将林邑国的公主赐给谢长风当妾,还封了四品诰命,这位谢大将军就敢将这位阮氏二娘丢到海上当……海盗?

说实话,叶宁听到谢长风如此做法时,第一印象是……尼玛谢长风居然让女人帮他出面招揽海盗?

真不大丈夫。

也许是时代特性,即便唐时有如则天皇帝、镇国太平公主等彪悍不输男子的女子,世间男子大抵还是觉得女子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只用呆在家里,依附男人而活。

谢长风即便早就习惯了古代的生活和准则,可有些认知还是与世间男儿不同。

在他眼中,出色的女子并不逊色于男子,绕指柔的威力不比刀兵差,有这种基本认知,比起这个时代的男子,谢长风对女性自然多了一份尊重和认同。

正是这份不同,让他获得了阮氏二娘的认可。

因在谢长风眼里,她阮氏二娘先是驰骋大海的水师首领,其次是林邑国的二公主,最后才是一个女子。

阮氏二娘其实心里挺感激谢长风的,是谢长风给了她机会和支持,才有她今天南洋之主的地位和实力。

所以当谢长风提出自己要被调走了,来了个叫叶宁的人来接替他……

阮氏二娘顿时对眼前的城阳侯的感官坏到了一定境界。

她傲慢的打量着叶宁,说出的话却让叶宁勃然色变。

“让我配合他?谢将军,他有什么资格和能力,能让我另眼相看?”

说实话,被一个女人瞧不起,叶宁是头一遭。

不过不等叶宁开口,谢长风就冲阮氏二娘摇了摇头。

他认真的看着阮氏二娘,“唐时起西域设立两个都护府,以天山为界,两个都护府统辖上百民族,楚朝开国快二十年,这二十年间城阳侯镇守西域,以一军之力驭天山南北,保证了丝绸之路的通常,确立了楚朝天国上朝的地位,凭这一点就值得你去钦佩了。”

叶宁一愣,谢长风夸人时的语气异常认真,说出的话也很直白,叶宁被夸的有点……咳咳,有点不好意思。

阮氏二娘微微眯眼,她细细打量叶宁,半响才道,“既然这位叶侯爷以前管辖过那么大地盘,应该本事不小,南洋此地岛国众多,虽然一个个都以岛为国,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岛一族,叶侯爷只当这是西域即可。”

阮氏二娘听了谢长风的劝告,收敛了一下情绪,指着地图道,“九真之南其实就像是你们西域的丝绸之路,海上的风暴类似沙漠里的沙尘,总而言之,如果叶侯爷真有本事,想要收服此地应该没问题。”

随即阮氏二细细的解说了一遍如今南洋的局势,最后总结道,“有谢将军的支持,除了琉球海域以及海南郡,现如今我辖下的海域几乎要囊括整个南洋,我阮氏二娘是名副其实的南洋之主!”

她画了个大大的圈,叶宁看着广阔的海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有些不可置信。

说实话,眼前的女子相貌平平,看着一般,言谈举止却有如男儿,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也许他应该改变自己的态度,以诚相待。

如今朝廷虽然设立了六个都护府,可在水师方面却没出台什么有效的制度,朝廷明面上的水师只有镇守扬州的苏杭水师,原本镇守辽东的韩国公手里有一只水师,现如今应该归属于安东都护府,而谢长风手上这只南洋水师如今恰好归安南都护府,也就是叶宁手中管辖。

叶宁管辖的西域天山之地,治军经验丰富,但他完全不懂水军= =

天山南北都是沙漠,哪里来的大海让他熟悉水师?

如今被派到安南都护,不仅要掌管山地步兵,还要继续操练水师,需要时刻盯紧大海上势力变化,最最最重要的是……

尼玛特么的还要兼任交州政务啊!!!

——吴鹏你个王八蛋给我回来!!老子明明是安南大都督不是交州刺史啊啊!!

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

叶宁深深觉得自己被谢长风坑了。

这一次谢长风想走,叶宁倒是扣着他不让他走了= =

“我要回京啊!!”谢长风彻底暴躁了,不带这样的,明明都交接了叶宁居然不让他走!还能不能继续愉快的合伙了

叶宁刚接手这么多事情,一时半会根本忙不过来,“我是安东大都督,我不是交州刺史啊!!吴鹏走之前将交州政务交给你了啊!你要是想走可以啊,你去给皇上说,让他派个人当刺史,将政务交接了,我就放你走!!”

谢长风气的拎起长枪要和叶宁来个真人PK,“让你管政务怎么了?以前交州的刺史都需要兼管军务,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要PK叶宁也不怕,他抽出自己的砍刀开始和谢长风啪啪啪的打了起来。

“刺史可以管军务,但是大都督就不能管政务啊!!”叶宁也觉得谢长风不可理喻,“唐朝安史之乱就在眼前,我要是真的管政务了,你信不信第二天就有御史参我?!”

“参你与我何干?!”谢长风这个坑货才不管这么多,他还想年底赶回京和情缘拉小手呢,叶宁倒霉了他才不放在心上!

叶宁气的不行,他直接将谢长风的亲卫军师以及那位倒霉的梁太医都扣下了,他就不信了,谢长风难道会不要脸的自己一个人上路?

……他就真的一个人跑了= =

谢长风身为大恶人谷满世界乱跑的哈士奇,给他一匹马,他哪都能去!

趁着某个月黑风高夜,谢长风坐着阮氏二娘的船,直接航行到了合浦郡北方港口北海,从北海口登陆,在附近的驿站里亮明身份顺了一匹马,然后一人一马一枪就这么潇潇洒洒的跑了!!

五日后叶宁接到消息,差点气吐血。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将军好吗?

别人回家都是大包小包车马仆从成群结队,谢长风呢?骑着马拎着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揣着二十两银子就上路了!

……这可是他们大楚朝的兵部尚书啊,啧啧,真可怜= =

叶宁这下是彻底没辙了,他只能先让交州各郡守商量着办理政务,并火速递奏折,希望宣明帝再派个刺史来。

不过等他的奏折到京城,也是两个月后了,那时正值年关,马上就要封衙了,官员任命升降最快也要等到年后,交州这种边疆之地一般没人愿意来,等朝臣扯皮一番,下达任命,再等人到达交州,估计也要明年三月份以后了。

叶宁铁青着脸,也就是说,从九月到第二年三月,他要管理半年的政务?

想想唐朝设立节度使,正是因为各地的大都督有了管理当地政务的权利,最后才演变成诸多节度使拥兵自重,藩镇割据局面产生,最后唐朝分崩离析……

叶宁看着交州政务,就好像烫手山芋一般,他要是敢接,御史台的御史言辞如刀,若是将他比成节度使,心怀不轨,有反叛之嫌……叶宁眼前一黑,好心塞。

深吸一口气,叶宁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他决定写信回京求助。

他想起了心中的朱砂痣,希望太子妃能给太子吹吹枕头风,快点派个人过来。

不过信是写给太子妃的,叶宁想了想并未走军中路线,而是派了家将,将信当做家信北上送到弟弟叶安手里。

鉴于谢长风一个人潇洒走天涯去了,甲一就高高兴兴的和辰九、赵平等人一起回京了。

不过一行人走到半路时,赵平和何管事说了说,并未回京,而是直接北上回了雁门关,剩下何管事带着谢长风的亲卫并大黑马,再加上梁太医甲一辰九继续往京城赶去。

因为叶宁的信比较急,这封信走的比所有人都快,在谢长风刚赶到荆州时,太子妃就收到了信。

幼年竹马来信求助,傅氏直接将信烧了,可这件事终究印在了心底。

在某次祁渊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时候,傅氏不着痕迹的提了提。

她聪明的没有提叶宁,而是说起了谢长风。

“听说谢统领要调回来了?”傅氏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着,在宫里这是必备技能,“有三年多了,谢统领可算回来了。”

祁渊长出一口气,心情极为轻松,“是啊,估计年底吧,从交趾回京城也需要不少时间,还要交割军务……”

“交州啊,那么远的地方,真是难为谢统领了。”傅氏若无其事的道,“说起来交州刺史是哪位啊?他照顾谢统领这么多年,也许我们可以拉拢一番。”

“交州刺史……”祁渊卡壳了。

对啊!!吴鹏那厮已经北上去当单于都护府的大都督了,交州没刺史了啊!!

叶宁是安南大都督,但当地政务却没人主管啊!

祁渊立刻起身冲向崇文殿,紧急着急了詹事府的官员,开始讨论了起来。

傅氏心下一松,她神情愣愣的,想起那年来北疆游历的少年,风流倜傥,英姿矫健,弯弓射雕,将一众幽州男儿全都比了下去。

那一年,她的心落在了他的身上,若不是当初的代王,如今的宣明帝写信给父亲,恐怕她已经嫁给叶宁了吧。

如今,他还在等她,让她情何以堪。

宣明帝在接到祁渊的紧急奏折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翻开折子一看,他也有些尴尬。

光顾着讨论军制了,他们竟都将交州刺史给忘记了= =

宣明帝想起广汉郡王,想起城阳侯叶宁,想起了祁渊……

最后他叹了口气,一咬牙,“就让傅伦去交州当刺史吧!封广汉为代王,驻守代郡一地!”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他快五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太子向来行止有度,又为嫡长,对下面的齐王以及鲁王多有照顾,也许……将这个天下交给他,应该能放心。

宣明帝这一刻老了十岁不止。

人贵有自知之明,宣明帝向来自知,可此刻他宁愿什么都不懂。

肆无忌惮是君王的权利,可他却做不到。

他出生于前朝末年,成长于战乱,饱受杀伐之苦,极至天下太平,又陷入夺嫡之争,当他成为这天下之主,却已然年迈。

甘心吗?是有一些,更多的是怅然吧。

恨不早生二十年,与先皇一起开创千载盛世,万古流芳。

第三卷 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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