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就如同宝剑出鞘,锋芒微露:“……哦?”师映川坐在榻上,手指轻掸袍摆,淡淡道:“皇帝与我之间,终究是不可弥合了。”千醉雪简洁道:“天无二日,世无二主,如今种种,也是意料中之事。”师映川心底泛起了一个儒雅温俊的身影,仍是当年模样,只不过转瞬之间,他眼中就恢复了清明之色,重新变成了那个果决铁血的师映川,自失地一笑,道:“不错,既是早知会如此,又何必作这小儿女之态。”一时两人在殿内秘谈许久,千醉雪这才退出,师映川不知怎的,只觉得有些身心疲惫,他信步走出寝宫,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却是来到了师倾涯的住处,此时园子里,师倾涯与千穆正在交流修行心得,两人不时比划几下,很是认真严肃的模样,偶尔也会争论几句。
[这种情形,真是怀念啊……]看着这一幕,师映川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回忆之色,很久很久以前,当自己还没有具备强大力量的时候,不也是像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样,不断充实提高着自己,对于无敌的力量充满了向往么?以极大的热情与毅力投入其中,咬牙走在这条路上,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多少年过去,看到两个年轻人也走上这条注定坎坷的路,就好象看到自己当年一样。这样想着,师映川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师倾涯眼尖,率先发现了师映川的身影,立刻迎上前来,恭谨地行了礼,这才含笑道:“父亲回来了?”千穆也随之见了礼,师映川随意摆了摆手,开口道:“你们继续,不必理会本座。”
师倾涯顿时眼眸一亮,就明白了师映川的意思,便道:“还请父亲指点。”千穆闻言,亦是目露精光,要知道师映川如今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若能得其指点,必是受益良多,尤其自己出身万剑山,是正宗的剑修,而千余年来唯一有着剑神之称的便是面前这个人,能够受对方点拨一二,恐怕是世间所有剑修都梦寐以求的事情,纵是千穆自己,也是十分动心。
一时师映川便坐在凉亭里,看着两个年轻人演练,不时出言指点几句,尽管这时节烈日炎炎,但师倾涯和千穆都是精神百倍,丝毫不以为意,半晌,两人都是颇有收获,便请师映川进屋喝茶,师倾涯道:“儿子新得了一批仙罗那里出产的特殊苦茶,味道有些独特,正准备献给父亲一些,今日正好父亲来了,便尝尝这个味儿,若是喜欢,儿子这里有十二斤,就让人送七斤到父亲那里,另外五斤送给碧鸟阿姨。”师映川淡淡道:“你有心了。”
师倾涯笑道:“那儿子就让阿穆去煮茶了,这茶需要以特殊手法煮制,怕是下人万一弄不好,白白糟蹋了东西,这茶是阿穆带来给我的,他知道应该如何煮茶。”师映川不置可否,师倾涯见状,便向千穆微微点头示意,千穆就起身出了房间,这下室内便只剩下父子二人,师映川从身旁小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枚果子,在手中随意把玩着,少顷,他看了一眼师倾涯,道:“你如今还与东宫那边有来往没有?”师倾涯听了这话,立刻站起身来,以为是对方不满,便道:“父亲……”师映川抬了一下手,示意他坐下,道:“坐,用不着紧张,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与东宫之间的情谊我也清楚,你二人多年交往起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不是说断便能断了的。”
师倾涯这才慢慢坐下,就有些沉默的样子,片刻,才开口道:“近来儿子已经不再回他的信了,这几年,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往来,他与我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不成的。”师映川在手里那枚拳头大的果子上咬了一口,任甜香的汁水涌进嘴里,等到三口两口吃完了这枚果子,师映川才取出锦帕擦了擦手,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也有能力,但是如今形势你也很清楚,你和东宫之间已不可能……这与是否努力无关,与地位无关,甚至与资质都没有多少关系,但他既然是太子,是皇室之人,而现在青元教与大周的关系你很清楚,不过是勉强还没有彻底撕破脸而已,但这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你与他之间势必已经没有未来,如果你固执地想要跟东宫有所结果,有朝一日迎接你的,必然是左右两难之境。”
师倾涯听着这话,面上多了几分复杂之色,他心里明镜也似,自己与晏长河之间并非是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而是现实所致,但这又怎么样呢,尽管是找出了其中的症结所在,但他仍旧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问题,因为只要青元教与大周继续这样下去,乃至最后发展到局面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么自己与晏长河之间的天堑就是一直存在甚至变得更加严重,如此一来,两人势必再不能走到一起,这样想着,心中微微沉重,道:“儿子明白……所以这几年也与他逐渐冷淡下来了。”
师映川两手放在腿上,神色略略温和了一丝,沉声道:“我知道,你对他很是喜欢,但有些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必说你,即便是如今的我,也终有不得不向现实去妥协的时候。”师倾涯微微垂首:“……是。”师映川看他一眼,说道:“其实,也有旁的法子,他若肯放弃储君之位,与你远离世间纷扰,双双隐居,再不问世事,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父亲说笑了。”师倾涯闻言,苦笑的同时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儿子做不到,他也做不到。”师倾涯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晏长河,都不可能为这段感情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自己做不到,晏长河也必是做不到的,如此一来,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师映川绝美的面庞,低声问道:“父亲,我是不是很虚伪?嘴上说着喜欢他,但实际上却根本做不到为他放弃我所拥有的东西。”师映川难得真心笑了笑,望着稚气已褪的儿子,道:“这与虚伪无关,也没有人能因此而理直气壮地指责你,因为你有权拒绝对自己的人生作出这样影响重大的决定。”
说到这里,师映川顿一顿,神色端正如初,眉宇间多了几分犀利:“一个人成熟与否,就是看他在作出决定之前,先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是否不至于后悔,你没有一时年轻冲动,轻率决定这种大事,这很好。”师倾涯微垂眼皮,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听他说道:“儿子大概是天生冷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