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翰林时,即从《永乐大典》中抄辑出很多元史资料,自此不断搜集,博访私家藏书及元碑拓片,所得甚富,多有稀见者,复得洪钧书及其他东西学者著述,遂决意重修元史。入民国后,更专心著述,94年起入清史馆任总纂、馆长,仍继续编撰元史,至920年成《新元史》257卷,含本纪2卷,表7卷,志70卷,列传54卷。次年,大总统徐世昌(柯氏同年进士)颁令列为“正史”。《新元史》利用了明清以来诸家研究成果,包括新出之屠寄的《蒙兀儿史记》,被认为是集大成之作。此书以取材广泛、内容丰富著称,尤其是列传部分比旧史增加了很多,除根据《秘史》及“西书”资料增立者(如东西道诸王、初兴将帅、西域诸国等传)外,主要是采录文集之碑传墓志和金石文字;诸志则采《元典章》及《经世大典》遗文作了许多补充。然而,其于旧史所增删改动之处都不注明出处,读者不知其所据为何,以致惮于利用,虽然后来刊行的他的遗著《新元史考证》中说明了所补资料来源,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不足以弥补这一最大缺陷。所用外国资料除大部分采自洪书外,还增加了一些新译的内容,如洪书有目无文的《部族考》篇(当据俄译《史集·部族志》译编,稿本佚亡),柯氏称他“据未译本辑补”,收入《译史补》卷六,但他所据的并非《史集》,而是哀德蛮《不动摇的铁木真》一书之导论(根据《史集》及其他资料略述蒙古部族),其译名多有错误,柯氏据以补缀新史之《氏族表》,难免造成许多错误,所以他的新译资料也难以完全凭信。此外,译名混乱、考订不审之类问题甚至比旧史还多,是以其书不足为据。
屠寄《蒙兀儿史记》屠寄(85—92),光绪十八年(892)进士。二十一年,奉命到黑龙江查办漠河金矿,事后被留任黑龙江舆图局总办,主持编绘《黑龙江舆地图》。早年他就曾用心研读过《元史》、《秘史》及其他蒙元史籍,这时为研究黑省(当时省境包括呼伦贝尔地区)沿革,更广泛地搜集有关史料和诸家著述,并亲率属员进行实地测量,“测绘所及”除黑省外还旁涉奉天、吉林、内外蒙古及俄境毗连之地,因而对以前研究者不甚了然的蒙古初兴史事及东道诸王分封之地理有了更真切的认识,益感《元史》之疏漏与前人研究之不足。在编绘黑龙江舆图的同时,研究兴趣开始转向蒙元史。二十五年,舆图告成,并著《黑龙江水道记》等书。在此期间,还撰有《元秘史地理今释》、《元秘史注》(稿本在南归途中遭劫失落),自谓略胜前贤。二十六年,因俄人入侵,绕道蒙古南归,沿途仍留意考察地理风俗。后相继担任京师大学堂正教习、奉天大学堂总教习、淳安知县等职,公务之暇,肆力编撰《蒙兀儿史记》。93年辞武进县知事职,“自是一意著述,朝夕寝馈于蒙兀儿史者,前后凡五年”。从9年起,先后三次将先写成部分在常州自家刻印,并继续撰写、修订,全书未完成而病卒。其子孝宦将已刊及未刊稿本汇总整理,于934年刊行,共28册,0卷,含本纪8,列传29,表2,志。内4卷有目无文,包括初刻本已有的两篇列传;另据屠寄后人所藏稿本,尚有已写成的40篇列传未刊入2。《蒙兀儿史记》的优点,一是广泛利用中外史料和前人研究著述,增述了大量旧史所缺内容,除对旧史纪传表志作了很多补充外,还增立列传四百余人及西域诸国传、蒙古色目氏族表。其外国资料除采洪钧书外,还用了多桑《蒙古吏》“原书”、美国学者乞米亚可丁(jeremiahurti)的三部著作——《蒙古人史》、《俄国的蒙古人》和《南西伯利亚旅程》,俄人所著《蒙古泉谱》、《马可波罗行记》、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等等;二是对史料和前人著述进行了仔细考订,择善而从,订正了旧史及前人著作中的许多错误;三是增订内容皆注明出处,对资料的取舍、考订皆说明根据,使读者得以审辨、复核;四是统一译名,这是治元史最难之事,屠寄所用的译名(主要用《秘史》)及其勘同虽不尽妥当,但颇能自成体系,其失误之处因注有出处,亦便于读者审订。屠寄本人不通外文,所用外国资料除洪钧书外都是靠朋友(如周秉清为他译述多桑书)和儿子(孝实译乞米亚可丁书,孝宦译英人新著《史家之历史》等)为之翻译,这些资料多非原始史料而是出于后人著述,本身就有不少讹误,而译者又非元史专家,难免错上加错,故多有不确切之处。屠寄缺乏科学的语言学修养,在非汉语名词对音勘同上错误颇多,如以“主因”为“朱邪”、“斡脱”即“犹太”之类。有不少考证不够严谨,牵强武断,如误从《蒙古源流》成吉思汗祖先来自吐蕃之说而断定《秘史》所载腾汲思海即青海湖之类。尽管有这些不足之处(如同洪钧一样主要是受时代的局限所致),《蒙兀儿史记》仍是重修元史诸书中最好的一部。
见其子屠孝实等撰《先君敬山先生年谱》。
2参见余大钧《论屠寄的lt;蒙兀儿史记gt;》,《元史论丛》第3辑。
第五章二十年代以后元史研究的进步第一节王国维、陈垣、陈寅恪等在元史研究上的卓越成就洪钧、柯劭忞、屠寄诸家的元史研究固然比前人进了一大步,但他们受时代和自身条件的局限,语言工具和研究方法都有很大缺陷,与当时外国东方学家的蒙元史研究相比,显然落后了一段距离。其著述的内容和形式仍未能跳出旧史学的窠臼。民国初年以来,在西方汉学的影响下,研究元史的学者遂另辟蹊径,采用新方法进行专题的深入研究,突破了数百年来补缀或重修《元史》的老路。开辟新路径的是史学大师王国维(877—927)、陈垣(880—97)和陈寅恪(890—99)。他们都通晓外文,兼精中西之学;他们在蒙元史研究方面的卓越成就,标志着我国这一学科的发展开始进入一个新时期。王国维898至900年在沪工作期间入东文学社攻习英、日文和哲学等科,是为“治新学之始”。90年以老师藤田丰八和罗振玉之介助赴日留学,旋因病归。他初治西洋哲学,90年后改治文学史,尤倾心于古典戏曲研究。其名著《宋元戏曲考》(92)被公认为这一领域的“开山之作”,书中对元杂剧和南戏的渊源、时代与作者、结构、文采等诸方面作了精辟的考述,也可以说是他有关元史的第一部论著。9年他随罗振玉流亡日本(9年回国),自此转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