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话是对宁右说,可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宁左:“不用你去!屡教不改,让清平王府丢人的可不一定是宁晋。”宁右不再吭声了。
宁左咬着牙,窝了一肚子火,可三叔发了这样的狠话,难道他还因这个小野种跟三叔闹翻不成?那不正好顺了宁晋的意?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整治他!宁左气哼哼地推开何湛递来碎银的手,木着脸大步往城东去了。
何湛上比年龄偏小,下比年龄偏大,他跟那群老古板自然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也就在孩子堆里充充大王,一来二去惯了,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奶爹,这些孩儿有事没事惯依赖他。想想他何湛风流一世,前世虽没甚大功绩吧,那跺跺脚也是能让皇城抖掉几层灰的。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倒管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想到这里,何湛心中又不大自在——他现在可不就是活回去了么?
只是这一次,他太看重宁晋了。他若总是死死护着宁晋,这孩子永远都不知该如何正确处事。何湛声音冷了几分,捏起架子来:“平日里让你抄的那些君子之书,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记。”
宁晋低着头受教,全没了刚才的拧巴劲儿。何湛心中有气也发不出,只道:“去抄罢,将《浮云小记》抄够十遍再来见我。”一看他那个小包子脸,何湛就免不了心软,故此次说完何湛就领着宁右往府里去了,再不看他一眼。
宁右嘴角上的淤青看上去很严重,何湛将宁右带到南阁子,吩咐小桃红去煮两个熟鸡蛋来。
宁右坐在小桌旁边,有些坐立不安。他心中还在担忧宁左,支支吾吾求情道:“三叔你也别生大哥的气,他只是脾气急,心肠不坏的。”
“不生气,我跟你们俩小祖宗有什么好置气的?”何湛换了个干爽的袍子,而后坐在宁右旁边,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淤青。他轻皱着眉道:“怎么,你也跟你哥学会打架了?”
“三叔你别错怪大哥,他只是气不过那群人在背后抹黑你,才跟他们动手的。”
“皇城里抹黑我的人多了去了,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宁左还能把整个皇城都翻过来啊!”
宁右握着拳,脸色也起了些怒容:“岚郡王的大世子说三叔你是婢子所生,根本就不是皇亲国戚,说得实在不堪入耳,这样平白往你身上泼脏水,连右儿都看不过去。”
何湛背脊僵直,脸色微变。他半晌没答话,宁右以为何湛是心中不快,宽慰道:“三叔也不用太在意,大哥和我已经将那个大世子给打了,他再不敢污蔑你了。”
小桃红送来煮好的白鸡蛋,何湛抬眉接过来,就将小桃红打发下去了。他细长且略显苍白的手剥着蛋皮,待至剥净了,才对上宁右的眼睛,说:“这种话,以后就当没听见,犯不着跟人打架。”他将热鸡蛋往宁右嘴角的淤青处一按,惹得宁右一阵痛呼:“疼疼疼疼——三叔,你轻点儿。”
“疼就对了,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何湛虽然嘴巴还没饶过他,但手劲儿放轻不少。
宁右嘻嘻一笑:“要是让我爹知道我俩跟人打架,肯定又要挨打了。三叔,你让我们在忠国公府住上几天呗,等伤好了,我们就回去。我跟大哥在府上,太公主身边也热闹些,她也开心不是?”
“你们该不是专门来赖我的吧?”
宁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瞪着眼睛道:“这都被你看出来啦?三叔真厉害。”
“贫。”何湛暗暗加重手劲儿,他就知道宁右嘴巴甜,甜得粘牙,让人说不出严厉的话。
“疼疼疼~~~~疼疼疼~~~~”宁右大叫着躲过何湛的手,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小眼神里全是怨。
何湛看着想笑,将宁右往跟前拉了拉,继续用鸡蛋给他揉着伤处,说:“不逗你了,我轻点儿。”听他这话的语气像是答应了的意思,宁右只顾着开心,哪还顾着疼,只任何湛揉着。
兀地,外头传来小桃红柔柔的声音:
“咦?宁晋,你在这儿趴着作甚?怎么不进…哎!你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晋:来了两个争宠的。
何湛:都是我侄子。要一视同仁。
宁晋:朕最讨厌你的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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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晋记在小本本上:
讨厌的人的列表
1.凤鸣王宁祈
2.清平王府宁左宁右
第14章 隔阂
何湛吩咐福全给宁左宁右两人打扫两间厢房,又派人给清平王府传了个信,让宁平王和王妃放心。等到日斜入西山时,宁左终于从城东回来了。跑了一路,宁左就积了一路的火,但在何湛面前却不好再发作。
宁左进入南阁子,撇着嘴喊了声三叔,看样子还是在闹脾气。
何湛看见他额头和鼻子上的淤青,之前又被宁晋推了一把,手掌上全是血丝。何湛扶额长叹,这真是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他烫了个热湿巾来替宁左擦了擦手掌上的伤口,语气总算放软了些:“一会儿把面人去给宁晋送去,不准再打架了。”
宁左哼哼着应下,其实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他听何湛的话,来书房找宁晋。宁晋坐在书房里,一遍一遍地抄着《浮云小记》,脸色铁青。宁左走进门,宁晋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更黑,继续埋头抄书。宁左从袖中掏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小面人儿,将其中一个扣在宁晋的桌子上,傲道:“喏,小野种,给你的!”
宁晋不搭理他,宁左便撩得更来劲儿,他将剩下的十几个小泥人都按在桌子上,然后一个一个捏得粉碎,挑衅似的说:“看到了吗?这种破玩意儿,小爷能买十几个!这剩下的一个是三叔让我赔给你的,你可要好好揣在怀里,哪日再掉下来,不小心让人踩了,可不就是我的错了。”
宁晋猛地将小面人扔到地上,起身绕到宁左身边,将那小面人狠狠踩在脚下,瞪大双眼怒道:“我不稀罕!”
“是啊是啊,你不稀罕,既然不稀罕,你生什么气?”见宁晋握紧双拳,宁左仰了仰脖子,“怎么?还想打我?你打,你再打,我就让三叔把你赶走!叫你缠着三叔!”
宁晋阴鸷着眸,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他娘亲临死前曾对他说过,天下间的人都不是孤独的,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他回府认亲后,定要尊父孝母,兄友弟恭。他去清平王府那天,就见到宁平王一家四口坐在桌上吃饭,宁晋捏着衣角站在一侧,与他们格格不入。这种羞辱让宁晋至今都记得,从心底涌来的自卑和孤独就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每根神经,像是堕入不见底的深渊,针芒在背,热汗涔涔。
无论他做什么,在宁平王的眼里,都是错的。宁左宁右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