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之战中,营中的老卒伤亡过百,已不及二百来人,要是把这数百清兵招入营中,如何镇得住他们?”
薛一刀脸上的那条刀疤一阵扭动,冷言道:“要镇住他们,我一人就够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看着薛一刀那狞狰的脸容,一只独眼射出冷悠悠的光,犹如独眼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而他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又如毒蛇的信舌。这个薛一刀,正如狼与毒蛇的综合体,正如他所说的,要镇住那些绿营兵,他一人说不定真的就够了。薛一刀又道:“再说,我也没打算全部把他们招入营中。身上无伤的,必定没上战场,杀。伤在后背的,必定背逃受伤,杀。两次之后,五百人最多留得一半。余下这一半再俩人一组,大约有一百多组,每组对杀,弱死强活,优胜劣汰。杀了同僚之后他们就没有回头路好走,只有随着我们才能活命。最后能活下的只有一百多人。而我要的就是这一百多人。这样,我们有二百老卒,平日以二制一。”
高旭哑然良久,道:“我答应过那个老狗头的,降者不杀。”
薛一刀道:“是的,我们不杀他们。那些身上无伤的以及伤在背后的,我们放他们出俘虏营,自有乡兵把他们剁成碎片。他们每组对杀,也只是他们自相残杀,竞赛加入我们的名额而已。”
高旭听着薛一刀那悠然的话,这个人的冷酷算计真是让人心底发寒。如果聚集在三官殿的乡民数千上万,对于这五百俘虏,要不是高旭信守承诺,让人守着,早就让乡兵们杀尽泄愤了。高旭顿了一下,又道:“这样自相残杀选出的虽然精锐,但必定是灭绝人性的兽兵。”
薛一刀道:“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兽兵。兽兵,才能战,也敢战。”
高旭看着薛一刀冒着冷气的眼神,道:“我要的是义兵,而不是兽兵。”
薛一刀道:“我们这三百老卒从辽东到关内,从北至南,如果不做绝了恶事,也活不到今天,是兽兵中的兽兵。如今我们反清复明,以旁人来看,我们是举义了,但以我们自己来看,无所谓义不义,不管以前降清,现在投明,我们只是换一种活法而已。要活着,便要杀戮,像野兽一般杀戮。”
高旭虽然经过几次战斗的磨砺,但他毕竟还没有完全融入古代的这种纯粹的铁与血之中。高旭也明白,或许薛一刀追随自己反清复明,真的不过是换种活法而已。像薛一刀这样的人是把双刃剑,或许将来伤人也伤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把最好的尖刀。
高旭退一步想,江阴热血之地,义兵无数,像舍桥豪杰徐玉扬,江阴螃蟹季从孝,以及那个蟑螂脚夫何常,他们都响应着江阴人那种头可断发不可剃的执着,高举着大明中兴的大旗,但在战斗力上,自是逊色于薛一刀这些沙场老卒磨练出来的兽兵。如今的形势下,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不管义兵兽兵,只要他杀鞑子,就是好兵。
高旭又想起那个号称那个赌输过小妾的老狗才,又想起他被卞之虎如同死狗一样狠揍,做幕僚做到他这份上也够失败的,不由说道:“那个老狗才别杀了,我用得着。”要是按薛一刀的要求,那老狗才必定头一个杀的。他与以前那个高千总有旧,而高旭也需要了解以前的情况。
老狗才一押到高旭跟前,一下子跪趴在高旭脚下,嚎啕大哭了一番,高旭皱着眉劝慰,那知这老狗才越哭越上劲,高旭不由恼道:“再哭,再哭人头落地。”
那老狗才一听人头落地,骇得一下子捂住嘴,硬生生地止住哭,端的是没有一丝骨气,极度的贪生怕死之辈,难怪那卞之虎时常对他拳打脚踢,这种货色高旭也见了也手痒痒了。老狗才极长于察颜观色,见了高旭不耐烦,急忙从地上翻起来,道:“取义兄长,今日的活命大恩,我鲁无巧无以回报,只愿粉身碎骨追随左右。”
原来这老狗才叫鲁无巧,高看了他一眼,听着他典型的绍兴口音,想必他是绍兴师爷出身。只是他年轻年届四十,算起来大了自己一轮多,竟然称自己为兄长,真是无耻透顶。高旭冷哼了一下,道:“当初我真的赢了你一个小妾?”
当初高旭附体那高千总重生时,只见那高千总的家里竟养着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十之八九都是风尘女子,整日围着自己像苍蝇一般嗡嗡作响。第二日,高旭就用银子把这些女子打发得一干二净。或许这老狗才的小妾就是其中一个。
那老狗才鲁无巧点点头,望了一下高旭额角的一个伤疤,暗想这高旭果真被撞坏了头,好多事都不记得了,道:“我那小妾可是出色的扬州瘦马,当初可花了我三百银子,还没来得及。。。”
鲁无巧偷瞧了一眼高旭的脸色,只见高旭又皱下眉,道:“我在常州府里的女子都让我打发了,想必你那小妾也走了。”
鲁无巧道:“没有啊,你赶走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我那小妾。”
高旭一愣,他记得在常州城的家里留下的只是一名守家的长得颇为清秀的青衣小厮。高旭是医生,对人的身体构造自然一清二楚,那个小厮虽然清秀,但绝对不是女扮男装。高旭道:“那个小厮就是你那所谓的小妾?”
鲁无巧一脸的不舍,点了点头。
高旭一阵恶寒,道:“扬州瘦马不是都是女的么?”
鲁无巧无耻地嘿嘿一笑,道:“也有例外的。”
高旭实在受不了了,强忍着像卞之虎那般拳脚相向的冲动,灵光一闪,道:“你那‘小妾’想赎回去么?”
鲁无巧听罢眼睛睁得老圆,喜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当真?果然?”
高旭道:“当真。果然。不过你要按我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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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许用又从江阴城来到三官殿,高旭把他迎入帐内,问道:“许兄,大家商议得怎么样?”
许用叹了一口气,道:“这些日一直风传鞑子大兵压境,城里虽然人心惶惶,但要举城迁走,数万人户那有这些轻巧。大伙公议到最后,还是打着誓与城池共存亡。”
高旭听罢,暗暗感慨江阴人的骨气,良久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高旭又道:“许兄,不畏死固然值得敬重,但一死了之也何曾不是逃避?改变不了剃发令的事实。发不可剃,头也不可断,这样,我们才能做更多有益于这个天下的事。”
许用道:“高旭说的是,但我以我血荐轩辕,血总要流的。”
这时,却听营地之外一阵喧哗,无数扶老携幼的江阴难民从舍桥方向趁着夜色逃来。高旭出营一看这种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