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上一具尸体的么?自然不是。
高老头听小芸娘提起她爷爷,不由问道:“小芸儿,你的爷爷是。。。”
小芸娘眉宇一扬,道:“高伯伯,我的爷爷是关宁督师,兵部尚书孙承宗。”
这个时候,小芸娘知道,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就会更添加自己话语的份量。
许用听了小芸娘是孙督师之后,不由肃然起敬,道:“孙小姐说得有理。一城不守,何以守天下?我们江阴人誓与城池同存亡。”
高旭告诫地看了小芸娘一眼,对许用道:“我认为,可以留下青壮守城,撤出妇孺儿童。无论如何,得为江阴留下一些忠烈的种子。”
程璧和许用俩人皆是无语,高旭又道:“没有多少时间了。必然赶在清军围城之前撤出妇孺。程伯伯,许兄,你们俩人现在回城,准备撤离事宜。爹。。。爹爹,你马上回崇明,准备船只。我在三官殿居中调度。”
许用道:“对于撤离事宜,我们要回去商议一番。”
高旭看了许用对撤离不以为然的神情,一边对他的大无畏着实敬佩,一边又重语道:“许兄,死很容易,但活下去才有希望。”
高旭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又想了对酸菜。对酸菜,他也这样说,但酸菜却是不相信。因为酸菜认为活着看不到希望,所以,酸菜舍命了。高旭害怕江阴城里的十万江阴人正如十万个酸菜一般。尽管历史上证明了这点,江阴城破时,人人以先死为幸。
高旭又对许用正言道:“给你们孩子报仇雪恨的权利,也给江阴这个热血之地保留一些种子。”
由于时间紧迫,众人分别得事。高老头胸中充斥着巨大的使命感,不要他出银子,也不要强他所难搬救兵,只要他凑足几百只船,就能获得名声,这桩买卖对高老头来说着实划算。
许用回城了,他要把高旭安排撤离的计划带回去。临行之时,高旭对许用道:“还有一事,我听闻阎应元阎大人智勇双全,守城之事,还需阎大人坐镇。”
小芸娘听高旭如此推崇那个阎应元,不由眉头一皱。高旭对阎应元的推崇,听在小芸娘耳里,这种推崇好没由来,除非是高旭找个人来推脱他的守成之责。在小芸娘的想法里,江阴之战,天下瞩目,如果高旭能主事江阴,必定名誉天下。只有高旭成长为参天大树,她这株依附在树干上的藤萝才能一览众山小。
许用点点头听罢,道:“陈大人曾拟请阎大人入城,只是顾守备百般挠阻。”
高旭哦了一声,没有再提。
程璧没有回城,他又搬救兵去了。崇明指望不了,他打算去苏州。因为听说吴淞总兵官吴志葵领着水师攻打苏州。高旭心底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江阴之战中,根本没有多少人马来援。那个吴总兵最后也兵败被俘了。但这时,高旭又无法阻止程璧的求援。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高旭的眼眶里又有丝湿意。
让风吹干了眼,高旭回过身,冷漠地看着小芸娘。
小芸娘也卸去了一直以来穿在高旭面前的温柔外衣,与高旭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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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十里相邻的乡民向舍桥赶来,昨日的舍桥之战已传遍了整个江阴。
后来的乡民打算一边搜罗战场上遗落的兵具器甲,一边打听着昨日乡兵与清军大战的细节,以及有着传奇色彩的高旭高取义。但一走进舍桥的村口,便听到一阵撕心的嚎啕。
那是某个男人的嚎啕。
悲情犹如烈风刮在荒漠般刻骨,哀伤又如骤雨击在沙石上四溅。
对于失去亲人的哭泣,乡人已是听得麻木了。但一个人哭得如此响彻云霄,哭得如此惊天动地,也难得一闻。好奇者沿着哭声来源赶去,却见一处沟渠上,一个堂堂七尺男人抱着一个年轻女子正哭得像个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嘲笑那男子的懦弱。因为没有人不认识这个男子,也知道他绝不懦弱。徐玉扬,一个普普通通的江阴汉子,白天在沙场上流着血,晚上却是肆无忌惮地流着泪。
昨晚,徐玉扬通宵无眠地搜寻舍桥的每一处角落。让清兵荼毒过的乡女村妇几乎漫山遍野。每当他翻起一个女子的尸体时,又是希望,又是恐惧,他怕翻起的是自己的妻子。到了黎明时分,在这个沟渠里,他终于找到了妻子。于是,让人听了悲伤欲绝的悲嚎从沟渠之中升腾而起
他有铁骨,他也有柔情。没有人因为他的哭泣而看轻他。徐玉扬的武勇人皆所知,这些日来,死在他手里的清兵没有几百,起码也有几十。这样的一个铮铮汉子是个性情中人,他对妻子的爱护甚于自己。
没有人劝他,男人们在一边默哀,女人们在陪着他哭。这种失去亲人的悲痛,劝也没有用,而且这种痛哭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过。
当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时候,徐玉扬抹干了眼泪。他抱着妻子,走出沟渠,把妻子埋在后山的大樟树下。然后,坐在坟前发呆。遥想着当日与妻子的点点滴滴。
到了中午,几个乡兵急冲冲地跑进村口,大声叫道:“鞑子来了!鞑子又来了!”
突然某处传来一声巨吼:“来得正好,待我去杀个痛快!”话声一落,众人看过,却是发愣了半天的徐玉扬。他那豪迈的气概一下子让乡民们定下神来,只听徐玉扬又喊道:“是爷们的随我去杀鞑子!”
自古江阴皆热血之地,乡民们听了徐玉扬的壮言不由得斗志昂扬,留下杀敌的青壮一下子聚集了三千多人。这些都是附近乡村里的乡兵,他们昨晚听了舍桥大捷的传言,大部分是抱着长见识的心理来的,如今听了徐玉扬大声疾呼,更是热血沸腾。
徐玉扬让所有的妇孺先走,领着三千乡兵离开村庄,向清兵的来路杀去。
走过数里,众人翻过一个山坡,伏在山林里,只见一百多清军沿着官路悠然而来。想起亡妻破家之恨,徐玉扬胸中似乎焚烧着一股热火,他举起大刀,怒喊道:“杀啊!”
徐玉扬一人当先,领着三千乡兵从山坡上气势如虹地杀下来。
那队清兵遭到乡兵的伏击,前后两路皆被乡兵所断,只得仓促应战。乡兵们都是打算留发不留头的汉子,人人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所以,一百多清兵一刻功夫就被乡兵狙杀得一个不留。
徐玉扬命人打扫着战场,两天两夜没合眼,他的体力已是疲惫不堪,但他的精神却因为一番痛快淋漓的杀戮而亢奋不已。一个看哨的乡兵又惶急地跑来喊道:“鞑子。。。鞑子又来了。。。”
徐玉扬听罢,提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