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啥事都能忽悠,其中还包括会看天象。当鲁无巧向高旭进言说明早会有大雾天气时,高旭听罢,顿时寻思鲁无巧是不是信口开河。不过,高旭一想起月初以来都是阴雨天气,直到今日初九这天才艳阳高照,再加在秋冬季节昼夜温差大,空气湿润,有利于水气凝结,而且又是微风拂面,大雾形成的诸多条件皆已具备,明早说不定真的有大雾。
高旭越想越有可能,如果有大雾的话,对岸黄渡镇的田雄会不会趁机渡江?
高旭想罢,当即召集诸将商议。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当夜,高旭以铁一镇项真达的骠骑营、鲁无巧的战车营埋伏在黄渡镇渡口的吴淞江南岸,又以早已开拨到吴淞江上游位置的水师陆战营赵天武部的战船,连夜把徐玉扬的疯子营、罗子牛的卧牛营运到北岸,迂回到黄渡镇外。高旭自己领着赵明月的巾帼营、邬含蓄的宪兵营作为预备队。
高旭制定了两套方案:一是,如果田雄明晨不渡江,徐玉扬、罗子牛两部则趁着大雾天气偷袭清军大营,然后其它人马强渡吴淞江,对田雄发起主动袭击;二是,如果田雄偷渡,但实行半渡而击。在半渡而击的时候,高旭不仅仅击其一头,而是击其二头;不光在岸上,而且在水上,也布置了赵天武的水师陆战营。
不击则已,一击全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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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一切的推断都已明朗化。
大雾果真形成,田雄果真连夜开始进行偷渡吴淞江。
聪明人往往认为别人都是笨蛋。田雄既然自己知道利用大雾渡江,却不知老天很公平,大雾能隐蔽自己,同时也能隐蔽对方。
田雄满打满算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江袭击,就在半渡之后全军被吴淞江一分为二的时候,身穿藏青服的同盟军像幽灵一样从大雾中杀出来。绿营兵仓促受袭,又不知对方虚实,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大雾中乱窜,任田雄如何斥责,也整顿不了军心。而且在浓雾之中,视线只有十几步,田雄自己也看不清敌情。
两岸聚集在渡口的绿营清兵混成一团,但铁一镇四个营组成的四条展开的战线,却是有条不紊地从两岸的外围向渡口推进,再向江边压缩,把绿营兵向吴淞江中赶。
这时,平时刻苦训练的团队协作、队列训练在实战中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如果还是以前杀起敌来一窝蜂、各自为敌的乡兵队伍,势必在大雾中与清中混作一团,战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在布置任务的时候,高旭就向徐玉扬为首的铁一镇将领们一再强调战线推进秩序的重要性:“处在两岸渡口之中的清兵无法展开,我们在渡口之外组成严密的战线向渡口推进,宁愿放慢推进的速度,也不能造成混乱。在视野不及十步的大雾之中,混乱,无论对于敌人,还是对于我军,都是比刀剑还锋利的大杀器。”
“二个月的刻苦队列训练,今日第一次运用于实战。告诉兄弟们,虽然在大雾中,视野不及十步,但只要像平时训练时那样保持秩序,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推进,胜利就属于我们!”
“记住,身在大雾之中,每个人都只有十步的战场!”
“让兄弟们在十步之内,收割所有的金钱鼠尾!”
临战时,铁一镇的临场发挥没有让高旭失望,凭着扎实有序的战线,像推土机一样,从渡口之外把绿营兵向江岸压缩。
在北岸,铁一镇的主力营、有着“钢一营”之称的疯子营,全是擅长近战的刀盾兵。在徐玉扬身先士卒的带领下,三千疯子们列着平日军训时的队列,行进间不急不缓,整齐划一,只是临战时迸发而出的滔天杀气,犹如实质一般在雾气中翻滚。
在大雾中惊惶失措的绿营清兵,不见其阵,不明其势,但听那沉闷如一的脚步声,挟带着如泰山般压顶的声势,犹如一步步踩踏在心脏之上,直到它停止跳动一般。尽管清军将士情知不妙,但在大雾之中,不知前方虚实,直到脚步声近在眼前,还在妄自猜度。这时,最前方的清军终于在大雾中视野所及的十步之内,看见了由刀与盾组成的钢铁长城!
“敌袭!敌袭!——”
前方看清状况的清兵惊惧地嚎叫着,胆寒的疯狂地向后挤,胆壮的上前冲杀,虽然在局部有数队绿营兵差点撕破了战线,可是在大雾之中,绿营兵的混乱与恐慌,根本形成不了持续的战斗力,突围冲击所造成的小混乱很快被平复了。
大雾之中,虽然每个疯子营将士的视野只有十步,但他们人人专注这十步之内的战场,不贪功地脱离战线冒进,只是有序地保持着战线,十步十步地向前推进。
推进虽然缓慢,但在大雾之中,整个营伍浑然一体,那积蓄的战力如同受到压抑的弹簧一般,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绿营兵被压缩到江岸越来越近,转腾的空间越来越小。
那些疯狂想冲杀突围的绿营兵,由于大雾中视线不清,竟然发生误斗以至于自相残杀。
所有的突破与挣扎都是昙花一现。
而且让绿营兵绝望的是,就算他们丢掉兵器,举着双手,大声地向同盟军叫着投降,但铁一镇那些穿着藏青色同盟军服的恶魔、幽灵却是恍如未闻,根本没有降者不杀的觉悟,依然闷声不响地一刀刀地砍过来。
在战前,高旭就抱着全歼田雄部的决心。因为在浓雾中,如果收留战俘的话,势必会引起我方战线推进中的停顿,以及造成不可预计的混乱。在浓雾中,十几步之外不见景物,战线向前推进的秩序是战力,任何会引起我方混乱的因素一概不予回应。
所以,在战线的背后,绝不留活口。
绝望之下,绿营清兵只有死命地向吴淞江的江岸方向挤,无论如何,只要跳到江中,吴淞江不比黄浦江,平均河宽约十来丈,流速也不大,说不定也有逃生的机会。
但吴淞江也是望梅止渴而已,跳到江中逃生的绿营清兵,也逃不脱同盟军水师战船的矢石与炮轰。
到了上午时分,大雾才最终散尽,视野所及,才露出战场的真面目。
黄渡镇渡口的两岸之处,成千上万的绿营兵尸首竟然横生生的填出两道突出的江堤来。江水不停地冲涮着江边那堆积如堤的遗尸与血水。
自黄渡镇以下,整个吴淞江都染成了红色。
无数的鱼群在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