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脑袋。
奶奶的熊,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百般无奈的绍兴师爷哭丧着地停下脚步。
对于江阴出城议降,刘良佐虽然不抱多大希望,但在场面功夫上可是没少下的。从军营门口一直到他的帅帐之外,森严地阵列着数千精锐的亲兵营。这些亲兵都是他的家底,前些日蚁附攻城时因顾忌伤亡太大,他也没舍得派出去。这些老朽虽然受不起杀威棍,但凭着亲兵们严正的军营,想必也能先声夺人。
活了一大把年纪,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高老白领着众耆老们抬着银桶行在刀光剑影之中面不改色。众人到了大帐之前,那刘良佐拿着架子没有迎出来,而高老白自然也不能把数十火药桶一股脑儿地抬进刘良佐的帅帐。高老白先是小心翼翼地把献银的清单交给迎接的参将,再指着一桶在火光下金色闪闪的珠宝道:“这个是咱们江阴人特别献给刘大帅的,望将军容老朽抬进大帐给刘帅过目。”
那参将不敢自作主张,先是入帐禀报,等刘良佐见了高老白献上的厚礼清单,不由笑道:“看来这江阴人真的很有议降的诚意。”
刘良佐在重礼之下,再也不拿架子,站起身,走出帐外,一见高老白,呵呵笑道:“高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高老白正立在银桶一旁一个劲地吸着烟斗,他的烟瘾很重,烟斗从不离身。除了高老白之外,所有的耆老似乎烟瘾都很重,一放下银桶就开始啪啪地吸着烟丝。在明万历时期,烟草已从吕宋传入。吸烟也是成为沿海一带寻常百姓的爱好。众人见耆老们吸着烟斗也没觉得反常,天知道他们是为了到时点燃桶底的火药引线,平时不吸烟的,现在也吸得像个烟鬼。
高老白也是笑呵呵地道:“久闻刘帅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随后高老白又献宝一样指着身旁的银桶,道:“区区薄礼,略表心意。望请刘帅笑纳。”
刘良佐也是笑道:“高爷有心了。不知取义侄儿如今在城内安好?”
“好,很好!”高老白一边应着,一边不经意地向身后的耆老们作了个准备的手势信号。
刘良佐又温言问道:“城内可有剃发之意?”
一直笑嘻嘻地的高老白突然容色一整,大声道:“头可断,发绝不可剃!”
说罢,高老白倏地踢翻一旁的银桶,把火丝燎亮的烟斗伸向引线。。。。
------------
第六三章 第一缕曙光(四)
(想说点啥,但啥也说不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晚六再更吧。)
就在高老白猛地踢翻银桶的时候,戎马一生的刘良佐诧异之余,自然不会把高老白这个老朽之怒放在眼里,而一旁的数个心腹亲卫则是即刻向高老白扑去,打算把他拿下问不敬之罪,但随后却听一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几个扑上去的亲卫又被炸得横飞开去。
刘良佐被爆炸的气浪震得后退数步,幸好有亲卫在前护住了他的要害之处,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就在眼前一片的硝烟弥漫之中,刘良佐惊怒地大声喝道:“全部都给我拿下。”
为了给谈判增加筹码和压力,刘良佐阵兵在帐外的人马都是他的亲卫精兵,论战力都比一般战卒都强,但眼前这些近百个耆老一对对地抬着燃烧着引线的火药桶奔向自己,仍然人人色变。亲兵们在一连窜的爆炸声听不到刘良佐的命令,人人只是惊魂未定地向外围躲避,但又迷失在黑火药浓厚的硝烟之中。
刘良佐是耆老重点轰炸的对象。高老白的首炸虽然失败了,但随后的十数个耆老抬着火药桶向他冲去。亲卫们就算拦截杀了前头的耆老,但燃烧的火药桶马上让他们又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刘良佐只有一个劲的向后退,突然他觉下脚下一滞,低头却见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脚。刘良佐下意识地摔着脚,但挣脱不开那人死命的手腕。刘良佐看着前面的浓烟之中,又有几个耆老抬着装着金银珠宝的火药桶奔向自己,又急又怒之余,猛地抽出腰刀向那只死死抱着自己脚跟的手砍去。
刀落。手断。
刘良佐脚步一松,正要迈步后退,那知另一脚又传来剧痛。低头一瞧,却见那失去双手的半截身子,顶着一个脑袋,张着满口鲜血的牙齿,一口咬着自己的脚跟。从那血污满脸而又极度扭曲的面孔上大约辨认出是高老白。高老白被火药桶炸得横飞数丈之外,腰腹之下尽是离体而去,他在奄奄一息之际看见奔逃的刘良佐,死不甘心地抱着他的脚。当双手被斩断之后,高老白凭着最后的一丝力量,一口咬住他的脚跟。尽管刘良佐穿着皮靴,但仍然被高老白一口咬得彻骨。刘良佐剧痛之余,仍然摔脱不开高老白的铁牙,只得又举刀向他的脖子斩下,然后拖着他的头颅奔逃。但因为这两下耽搁,那些抬着火药桶奔赴而来的耆老们终于赶到刘良佐的身前了。
在此之前,有好几批敢死队被刘良佐的亲兵拦截了,但无一不是炸得血肉横飞。
一声震裂的爆炸之后,刘良佐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在沉默而又悲怆的氛围之中,整个江阴城的人们都在夜幕的星光下凝望着远处的君山之巅。古人以孝为先,那些慨然赴死的耆老的子孙们在厚重的城门之内,焚着香,跪拜着耆老们远去的方向,有的小孩则是问着母亲们,爷爷会不会回来?妇人们默默地流着泪,男子们则是沉着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香火。
从江阴的北门到君山的清军大营,最多只需一柱香时间。
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江阴人的等待犹如一个世纪一般久远。
耆老没有让子孙们等得太久。
当第一声的隆隆的爆炸声从君山传来时,人们先是面面相觑,当第二声、第三声的爆炸声连续传来时,那些耆老后人中的妇人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们似乎看到自己的长辈在轰隆声中粉身碎骨。而她们的的男人则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剑,抬起头,望着城头上的那群沉默的主事者们。
“成了,成了。”
陈明遇抹着自己那张大饼脸上的虚汗,喃喃地说着。训导冯厚敦也是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向君山的方向谨重地拜了拜,立在他身的那些以许用为首的诸生也是齐身相拜。
高旭取下头盔,默然地以致敬的目光望着君山下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