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室友，张扬。

收费站里，除了一部分考进来的，还有一些是介绍的，张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进来之后，大家也都是一样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

“撸一把？”江东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张扬回来了，他没回头，说道。

没有听到回话，就听到张扬把外套一脱，扔到床上，然后自己就这么躺了下来。

江东正在载入游戏，随意一瞥，发现张扬躺在床上，脸上一个五指印。

这家伙刚下班，不用说，肯定是过路的司机打的。

“这次拿了多少委屈服务奖？”江东笑了一下，问道。

“200。”张扬头枕胳膊，吐出两个字。

“呦，看来被打得很严重啊，来，哥瞧瞧。”江东作势站起来。

“看吧，就知道你要笑。”张扬坐起来，随手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两边脸上都有手指印，看来很严重。

收费站里有工作纪律，必须要笑脸相迎、热情服务，就算是遇上态度恶劣的司机，也不能怼回来。

为此，收费站里特地设置了“委屈服务奖”，给那些受了委屈的员工。

看张扬这个样子，很明显被人扇了耳光。

“忍忍也就过去了。实在不行，你去找主任，让他给你多调一天假。”江东把游戏关上，说道。

主任虽然有时候有些胆小，但是体贴员工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他已经说了，让我明天休息一天。”张扬没好气道。

“正好去放松放松，你不是撩妹圣手么？找个妹子，抚慰你受伤的心灵去啊。”江东开玩笑。

张扬却没有接话，沉默半饷。

“江哥，我想辞职。”张扬忽然道。

“哥批准了，但是哥批准没用啊，”江东摊手：“你得问你爸。”

张扬沉默。

他这个工作，就是他爸给他找的，要是辞职，恐怕家里会不同意的。

“江哥，不瞒你说，我感觉现在这份工作，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价值，没有理想，没有奋斗。”张扬道：“我同学在隔壁德城自己创业，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哪怕开小吃店，也比现在要好啊！”

江东沉默不语，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个话题，张扬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么长时间，鸡毛蒜皮积累下来，张扬经常会把换工作挂在嘴边。

其实不只是张扬，周围的同事，偶尔也会有抱怨。

类似的权衡，以前江东甚至也经常做。

在站上工作，生活单调，工作不忙，每个月能够按时领到工资。但是过得久了，这种生活就像是死水，毫无波澜。

自己还年轻，就要这么过一眼到老的生活么？江东自己也想过，改变现在的生活。

但是谈何容易？

没有一技之长，没有某个领域的优势，自己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这一次，江东感觉张扬是认真的。

“江哥，你说话啊！”张扬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如果真的要辞职，我还是建议你慎重，多跟家里沟通。”江东想了一下，道：“可能某些工作，咱们只能看到他光鲜的一面，但是辛苦的一面，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

张扬又躺回了床上，表情沉思。

沉默了一会儿，张扬忽然一咬牙，拿起了手机。

“准备找你爸摊牌？”

“不，找个妹子，抚慰我受伤的心。”

53.改变自己

站里上班三班倒，江东这一次值晚班，也就是凌晨0点，到次日8点。

到了晚上11点钟，江东去了食堂。

这个点吃饭，倒是真的有点“深夜食堂”的感觉了。

可惜食堂里面没有黄小厨，只有王大妈。

王大妈知道江东有上晚班前吃东西的习惯，于是提前给他准备了吃的，她自己则是早就睡去了。

上晚班以前吃一点，这是江东的习惯，因为晚班是从0点到8点，八个小时的时间，几乎就是一整夜，也是最难熬的时间。

困也就罢了，但是总不能饿着？

到了食堂，江东把锅里的菜和饭盛出来，坐到饭桌上吃饭。

吃完饭，江东又感慨了一下。

自己在电影中，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大部分时候，都是有啥吃啥。

虽然有的吃，但是吃的质量，也就是管饱吧。

所以现在一对比，王大妈做的饭，反而成了美味了。

把美味吃完，江东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同时暗暗鄙视自己的美食审美标准的下滑。

顺着院子里熹微的路灯，江东出了食堂，午夜的大院里很宁静，不远处就是山林，除了灯光和飞舞的蛾虫，别无他物。

江东溜达着，就到了收费站的岗亭。

看看时间，不多不少，23点40分。

站里规定，要早到二十分钟，并且晚走二十分钟，所以江东四十分左右，就到岗了。

“周姐。”江东敲了敲小亭子的大门。

当班的同事，是一个中年妇女，叫做周定云，已经在这里做了快二十年。周定云略有些发福的身材，留着烫了卷的短发，脸上略有几个雀斑，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小站里人员不多，同事关系比较简单，相互关系还不错。

“周姐。”江东打招呼。

“小江来了。”周姐转头，笑道。

“你下班吧周姐。”江东道。

点账，记录，交接，走完这一套流程，周姐就跟江东告辞，回宿舍了。

因为上五休三的原因，大部分人上班时就住在站上，休班的时候才能回家。

当然，偶尔出去一下，只要不耽误上班或者找人替班，还是可以的。

周姐有两个孩子，一个上初中，一个幼儿园，自然需要经常出去照顾。

照例检查了一下各种设备，一切正常，江东就正襟危坐，开始一晚的工作了。

晚班的执勤，是最辛苦的。

整个晚上车辆都很少，所以工作量不大，既抵抗无聊，也要抵抗瞌睡。

所以江东有时候，还盼着多一点车辆过站，至少有点事情做，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犯了老年痴呆。

玩手机？

玩手机是不能玩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头顶就是监控，玩一次扣200，上不封顶。

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了。

坐着的时候，江东会思考自己经历的这两个世界。

一个是作为北极燕鸥，翻越千山万水，从北极飞到南极。

另外一个是作为小狗贝拉，穿越洛基山区，回到丹佛。

风餐露宿、吃穿不够的日子过了之后，江东才会感觉到如今这种生活的可贵。

虽然平淡，至少没有那种随时失去生活的危险。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自己周围，始终有伙伴。

飞往南极的时候，自己周围是成千上万只燕鸥族群共同的迁徙，回到丹佛的路上，更是经历丰富，杰瑞米、坎特、狗熊、小狮子……几乎每一程，都有和自己一起的伙伴。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事业。

所以才会很有意义。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工作台，远处路灯下漆黑的夜景。

江东想了一下，自己和张扬、周姐之间都是同事，但是现在的状态，最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