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鸠占鹊巢之计
越是聪明的人，越不喜欢“意外”。在越是重要的事上，越是如此。
“百计”克洛，毫无疑问恰在此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洋一片漆黑，但克洛不开口，没人敢离开甲板去点灯。
脚下，重伤昏迷的不知名海军以及作为替身的倒霉蛋很快就要苏醒，现在重新布局已经来不及了。
猫人兄弟将船舱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谁也没想到，最近出海的新人“三角破法者”竟然会是果实能力者，掌握着控制尸体的能力。
更没想到他恰好在这艘船上，被海军收押。
甚至目睹了这一切
并且可能没死！
哗啦
浑身湿漉漉的布治在同伴搀扶下爬上甲板，气喘吁吁的说道：“船船长，没有发现尸体，应该被海水冲走了。”
“被砍成两截的话，哪怕是亡灵也会被消灭吧？加上他是果实能力者，掉进大海必死无疑。”
这个回答可不太美妙，山姆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
克洛冰冷的视线看过去，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咕噜！
山姆咽了咽口水，土下座跪倒在地。
“万分抱歉，船长！”
克洛没有理他，坐在护栏边，低垂着脑袋。
“没有必死的证据，也就有活着的可能赞高，这是黑猫海贼团的首要任务，明白吗？”
“克洛船长”
赞高迟疑片刻，问道:“要不等下次机会吧？这样做太冒险了。”
每多一个知情人，对克洛假死脱身的计划来说就多一分暴露的威胁。
他知道克洛想要什么，作为副船长，于公于私他都不愿克洛冒险。
闻言，克洛抬首，眼镜后瞳孔中布满血丝。
“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他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153支部大部队覆灭在此，几年内东海各支部都会加强防备！你是要我在这种日子里再等几年吗？！”
随着悬赏增加，越来越多的海军和海贼人加入到这场追捕游戏里，克洛不怕死，但早已厌倦了这样躲躲藏藏的海贼生活。
更别提经过这场屠杀，愤怒的海军一定会加大力度追剿黑猫海贼团，情势比以往更加严峻！
几年后，真的还会有机会？
赞高无言以对，这是事实。
“他一定会露出马脚的，作为逃犯，海军也不会放过他”
克洛深吸口气，站起来。
“走吧，海军增援部队马上要来了，做戏，就要做全套。”
这是决定赌一把！
作为海贼，克洛也有几分赌徒心理。
赞高恭敬的点头。
“是！”
来到船头准备换乘小船，克洛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目光冰冷的看向猫人兄弟。
“你俩知道我想要什么，对吗？”
一旦此事败露，不管洛威特死不死，他们都必须陪葬！
猫人兄弟打了个冷颤，连连点头：“明白，船长！”
“最好如此”
克洛不再言语，转身一拉风衣，骷髅肩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很快天上飘来一片乌云，将他笼罩在黑暗中。
赞高在一旁看的心底发寒，因为他很清楚，猫人兄弟死定了！
克洛这种性格的船长，如果他当场处罚你，才是你能活下去的证明。
除此之外，没有侥幸！
当乌云飘远露出月芒，海面上，一切归于平静。
杀戮平息，只留下甲板上横七竖八，遍地尸骸。
哗啦啦
忽然，海水荡开微波，一颗脸色发白的脑袋浮出水面。
失血与寒冷让洛威特浑身发颤，但他依旧咬牙坚持了这么久，靠着微弱的精神力控制，强迫只剩下半截躯体的亡灵海军勾住军舰尾舵，一直潜伏等待。
计算一具身体的死亡时间是死灵法师的基本功。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有亡灵帮助，落水逃生死亡概率也超过九成九！
反倒是留下来等待才有可能活下去。
在确定自己目前处在哪个世界以后，凭借超强的记忆力，洛威特清楚的知道，“百计”克洛不可能久留。
最危险，才是最安全。
“恐怖的速度！”
想起此前克洛出手时的那一抹乌光，洛威特心有余悸。
那种速度，绝非正常人类！
简直堪比上一个世界人类王国的超凡骑士王！
纵然是一个法师为主导的世界、武学没落，但一国的骑士王依旧不可小觑，和法师们灵魂升华进化一样，他们全方位升华了体魄，是死灵法师
最喜欢的实验素材之一。
而透过记忆，洛威特知道，这个世界有的是比克洛恐怖的存在！
“所以亡灵魔法哪怕善战，在这个世界也并非绝对无敌，以后办事必须小心一点”
定下行事基调，洛威特自嘲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个世界的法师本来就不是战斗职业，战斗只是顺带的手段而已。”
准确的说，法师们都是一群学者，有着各自的研究目标。
就比如他所代表的死灵法师们，终极谜题便是定义死亡、阐释生命！
在那个世界，因为可以操控亡灵、玩弄灵魂、甚至沟通冥界唤醒沉睡上万年的远古英灵们，再加上有着无法被杀死的晨星之灵确实存在现世，他们反倒无法界定生与死的区间。
每个死灵法师扪心自问，我们现在认知中的死亡真的是死亡吗？
没人知道答案。
数万年来，“死亡”的含义无数次被定义、被推翻，甚至引发了法师界战争。直到圣十死灵大法师、安东尼慕斯克撰写亡灵序录一书，才终结了这场学术辩论，将其定为死灵法师的终极目标。
这是死灵法师的终极谜题，洛威特也不免例外，想要知道真相。
说句题外话，死灵法师的善战威名，也是从那几场千年战争里打出来的。
学术圈子内，我们最能打！
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君子六艺的感觉
“不过这些可以以后再考虑，当务之急，疗伤然后找个地方休养生息！”
被亡灵背着爬上甲板，洛威特扯下身旁一具尸体的衣服搭在肩上，双目放光地看向不远处。
在那里，作为克洛替身的倒霉蛋儿和作为主角的幸运儿依旧昏迷不醒。后来甚至砍了卡普一斧头的“斧王”蒙卡，此刻下巴被踩碎，血肉模糊，模样非常凄惨。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被赞高？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深度催眠过，甚至导致了性情大变。”
噗通！
散开分布在亡灵海军身上的精神力，任由工具人死的梆硬，洛威特托举着一团灵魂光球放在鼻翼前，深深吸了一口。
正所谓吃啥补啥，在以灵魂强度为基准的法师世界，这大概是死灵法师最不讲道理的本事。
噬魂！
“咳咳吸太多了！”
捂着发胀剧痛的额头，洛威特将剩下的灵魂光球握在手里，大口大口喘息。
“改变性格？赞高可没这个本事。那是灵魂自我修正导致的结果，被割裂的记忆碎片区如果被外力干预不能恢复也没有留出足够的空白，那只能用虚假的记忆去填充，而记忆决定了性格”
随后目放精光，看向蒙卡。
“但伤口即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在灵魂上打补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常理来说，的确如此。”
“蒙卡二等兵？蒙卡二等兵？！”
世界一片昏暗，隐约中，耳畔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唔”
蒙卡幽幽转醒，刚一张嘴，下巴传来的刺痛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太好了，他还活着！”
身旁响起满是喜悦的欢呼声，蒙卡记得，那是留守支部的一个同僚。
睁开眼，他望着围拢在自己周围的士兵们，猛地翻身坐起。
“克克洛呢？”
忍住剧痛，蒙卡抓住一名同僚的手，激动的问道。
那同僚同样激动的热泪盈眶，反手握住他的手，点点头：“你放心，已经抓住了！”
多好的家伙啊！
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太死板？
“你即便昏死过去也没有松开他，蒙卡好样的！”
是是我吗？
蒙卡眼神一滞，思维停止运转了刹那，但在两股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一副画面出现在脑海。
是的了！
猩红夕阳照耀甲板，军舰上满是尸骸。上校死了、同伴死了，看到那么多同僚死去，孤军奋战的自己杀红了眼，冲上去，侥幸捅了克洛一刀。
这么说，我成功了？！
忽然，蒙卡脑袋一疼，捂住额头。
“洛洛威特！他怎么样了？”
身旁安静了刹那，那名熟悉的同僚问道：“洛威特是谁？”
此次出行的同僚里，貌似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啊？
“是那个海贼！”
蒙卡抬起头，虎目含泪：“如果不是他以付出一只手臂为代价帮我挡住了必死的一刀，克洛早就逃跑了！他咳咳，咳咳咳！”
“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在旁人劝说下，蒙卡躺回甲板，任由医生给他检查，但那双眼睛一直在甲板上扫来扫去，妄图找到什么人。
不远处，几名士兵交换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这么说那名海贼也立了功？没见过这状况啊！”
“交给上面定夺吧！蒙卡作为逮捕克洛的战斗英雄，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只能这样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洛威特出海的理由是什么？”
“听说是镇子上新来的治安官勾结海贼被他发现，于是杀了出来，本来属于袭击官员的重罪，但后续调查发现那个治安官的确有问题，所以只象征性的定了100万悬赏。”
袭击世界政府官员少说500万悬赏起步！
只定了100万贝利，估计还是看在他们无法将整个小镇杀人灭口的面子上。
世界政府的权威不容挑衅，所以哪怕事出有因，也不可能判你无罪。
说话的海军顿时同仇敌忾，愤愤不平：“这太不公平了！”
闻言，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没敢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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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唔陌生的天花板。”
洛威特眼睛半睁开，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但鼻尖嗅到的腐败发霉气味告诉他，他依旧在牢房里。
“但，至少活下来了。”
大失血加失温导致他不幸发了高烧，脑袋昏昏沉沉，法师都是精神凌驾于肉身之上的怪物，让他在这种状况下依旧可以冷静思考。
左臂断肢伤口处传来一丝清凉，不去看洛威特也知道，比起之前简陋的包扎，很明显有专业医生替他认真处理过。
这是处要命的创伤！
如果能独自活下来，洛威特也不会选择赌这一把。
失血、伤口感染，哪怕没有后来在海里泡了半夜的经历落井下石，这具虚弱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撑住。
他需要医生。
所以他宁愿拖着濒死的残躯不休息也要对蒙卡进行二次催眠作为逮捕了“百计”克洛的战斗英雄，蒙卡的态度就算不能改变海军上层的想法，也能让他在153支部受到一定程度上的优待。
至少
死，是肯定不会让他死的。
至于若是海军上层不肯承认他“戴罪立功”的功劳、依旧咬死他是海贼怎么办？
“呵”
洛威特咧咧嘴，发出一声轻笑。
他所寻求的，也不过是这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渡过最艰难的时刻。
只要恢复一星乃至半星的施法水准，作为死灵法师，洛威特还真不觉得自己在东海、这片最弱之海活不下去。
“嗯？他醒了？”
轻笑声并不明显，在外人听来更像无意识的呻吟。
负责看管牢房的两名海军士兵对视一下，另一人忽然站起，将水杯倒满水。
“你疯了？上头还没决定怎么对他呢！”
同伴惊讶的拦住他。
他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越过阻拦：“我既然负责看管牢房，那就不能眼睁睁看着犯人死在里面除非是死刑犯。”
100万贝利的悬赏犯显然不是死刑犯的范畴，通缉令上都是“Dead Or Live”。
同伴不再说话，他知道，此人的兄长恰好在那艘军舰上。
一番厮杀，纵使成功逮捕大海贼克洛，但153支部连支部上校在内，全船上百人只活下来了两个
一个二等兵、一个悬赏犯。
解除编制是不可能的，每个支部的地理位置都是经过上头深思熟虑才最终定下，但要想恢复到往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那就这样吧，该我们任性。”
苦笑着摇摇脑袋，那人别过头，打起瞌睡。
与此同时，伟大航路，大漩涡铁三角中的一座岛屿。
岛上建筑呈东西分布，靠近无风带的位置是家属小镇，里面居住着大部分本部士兵的家人。
正东方是一片辽阔的港口，海面上军舰横列、旌旗林立，彰显铁血军威。
这里便是海军本部！
威震四方、以“正义”之名维护大海和平的海军的本部，马林佛多！
在岛上最核心的位置是一座高大雄伟的梯形要塞，要塞正面雪白的墙壁上竖刷黑色毛笔大字：“正义”，它已经屹立于此数百年，不管是什么艰难困苦的岁月，马林佛多也像这座要塞一样，巍峨不倒。
如今大名鼎鼎的海军三大将、以及战功累累的元帅“佛之战国”便坐镇于此，外加宣传中亲手逮捕了罗杰的“海军英雄”、“铁拳”卡普的存在，让此地成为无数恶徒望洋兴叹的绝地。
要塞中部，一间宽阔办公室内。
“也就是说东海153支部最后是在一个海贼帮助下，才成功逮捕了克洛，对吗？”
作为悬赏1600万贝利的海贼，在东海或许算一个名人，但放眼整片大海就是个人名，不足以惊动位高权重的本部中将、尤其是老将中的老将，鼯鼠。
主要是此次153支部损失太严重了，这才需要他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若是以往，安抚牺牲将士家属、然后重赏有功之臣，这一套安排鼯鼠轻车熟路，但怎么就和海贼扯上关系了呢？
“是是的！的确是个海贼。”
电话虫传来东海负责人紧张的回答，随后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小声嘟囔：“他又不是自愿出海当海贼的。”
但很快一声脆响，房门扣紧，说话者不出所料被踹了出去。
有人支持那名海贼鼯鼠并不奇怪，在他过来接手处理这件事以前，早有人将一切相关资料准备妥当。
说实话，干得漂亮！
鼯鼠非常支持洛威特的行为。
但
重点不是他有没有委屈，而是他如今的身份。
海贼！
袭击政府官员而被世界政府定论成的海贼！
世界政府的权威不容挑衅，大海如今的安稳局面也和这份权威性分不开，因此哪怕是错的，也要咽下去说是对的。
更别提
作为海军，可没法更改世界政府的想法。
鼯鼠非常头疼，为什么非要是海贼？
这件事处理不好，反倒比克洛带来的不安定更加严重。
“先按兵不动，我再考虑考”
正说着话，鼯鼠忽然放下听筒，站起来敬礼：“青雉大将！”
来者正是现任海军三大将、世人眼里的怪物，大将、“青雉”库赞！
青雉身材高挑消瘦，但不同于黄猿给人的猥琐，穿着蓝色衬衫白色马褂，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一头蓬松黑发堆积在头顶，上面卡着一副碧绿碧绿的青蛙眼罩？
鼯鼠嘴角抽了抽，不想对此发表意见。
一头紫色香肠莫西干造型的自己，貌似也没啥发言权。
“不用客气鼯鼠中将，那个我想说啥来着？”
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切，青雉单手叉腰揉了揉头发，片刻后恍然大悟：“哦对元帅叫你去一趟阿拉巴斯坦，那边最近有点不太平，他怀疑其中有海贼作乱。”
“阿拉巴斯坦？我明白了。”
鼯鼠眼神冷了下来，点点头。
“王下七武海”克洛克达尔当年进驻阿拉巴斯坦的事情曾在海军内部引起轩然大波，他是坚定认为克洛克达尔没安好心的那一群人之一。
这不来了？
“不过为什么是你来通知我？”
鼯鼠奇怪的问道，这种调派任务，用得着堂堂大将传信？
“哦，那啥我准备回家睡觉，刚好路过”
青雉揉着眼屎，浑不在意的回答道。
鼯鼠：“”
好吧，这很青雉。
“说起来，我听你们在讨论东海，那出什么事了吗？”
以大将的五感敏锐程度，一墙之隔被听见鼯鼠并不奇怪，当即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唔的确很棘手啊！”
青雉坐在一旁椅子上，手撑膝盖顶着下巴。
一边是士兵的心气，一边是政府的颜面。
鼯鼠拿不准主意很正常。
但交给战国定夺又太麻烦了一些，那属于用命令强压，显然不是二人愿意见到的。
青雉坚持的正义观认为不同的人对正义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他习惯将自己换做别人的视角去看待同一件事，将心比心。
甚至是他们本身：“海军”。
海军现在的正义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属于世界政府的正义。
“那个官员怎么样了？”
忽然，青雉开口问道。
鼯鼠一愣，随后迅速回答：“已经秘密召回。”
毕竟是让政府颜面无光的事情，不能公之于众，也不可能让他继续留在东海丢人。
说句难听的，包括严令海军追捕洛威特，同样是为了防止消息扩散，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不就简单多了，让他俩一起人间蒸发！”
青雉一拍手掌，看向愣住的鼯鼠。
这里的“蒸发”肯定不是动词，所以青雉的想法跃然纸上。
鼯鼠万分愕然，随后竖起大拇指，露出闪亮白牙。
叮！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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