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1)

南冥有鱼 柏舟660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能,亦无法……”

  他没说下去,似乎头更低了些。

  钟樾恍若未闻。

  郑梧硬着头皮咬牙道:“神君,既然苏公子并不清楚内情,也不知道当年谶语,您何不利用他来……仙官测不得您的命途,却测得妖族的劫数啊!”

  钟樾陡然转头,冷声道:“你不必……”

  他只说了三个字便停住了,他的眼中落进的不是别人,正是郑梧刚刚提及的那一个。

  苏泉摇摇欲坠地站在崖边,面色苍白地望着他。

  苏泉的面色十分复杂,说不清是震惊、失望还是茫然,他或是只听见了只言片语,却在钟樾沉默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什么。

  钟樾将视线从他面上挪开一寸,虚虚落在远处的山林之中。

  苏泉轻轻问道:“……什么劫数?”

  郑梧皱着眉,深深向二人一礼,先行退了下去。

  钟樾摇了摇头:“我没有打算那么做。”

  苏泉坚持地盯着他,迫使他与他对视,又执著地问了一遍:“什么劫数?”

  钟樾张了张口,走上前去想要拉住他,然而苏泉微一侧身避过,脚下又退了半步。沙石从他足下簌簌落了下去,悬崖下数不清的檀香树将重叠的山峦铺成墨绿色,逆光处的雾气仿佛从染缸中抽出靛青的轻纱。而他已经踩在了悬崖的最边缘,无法再退些许了。

  九天之下,神、魔二道有真正的血统,漫天星辰三垣二十八宿能够卜算命格,但只有极少数的神仙能掌握此种术法,且难以演算修为高过自己太多的神仙的命途;而妖、鬼两族命相属阴,一生命运中只可卜“劫”,不可算“运”,与神族不同的是,越是修为高强的妖,劫数相对来说越容易被推演,这似乎是三界冥冥之中的平衡。

  苏泉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很多事情他都无所谓,生死之间也常常是随意笑着,就算钟樾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冷肃的脸色,面颊绷得很紧,像是在压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又小心翼翼地在维持什么。他似乎担心苏泉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又不知此刻该先解释什么,只好半伸出手,隔着一点距离想护着他,再将方才那句话换了个说法又说了一次:“我不会那么做。”

  “我不是非要窥探你的秘密……神君。”苏泉从前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总带着明显的调笑,哪一次都不如此番,“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劫数在何时何地,若是与你……真的有什么关联,你大可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钟樾一怔:“不是的。”

  苏泉低着头想了想,不知回忆起什么,轻轻笑了笑,又摇摇头:“我记得你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很不喜欢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算了,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他离开的背影看上去有点伤心,又很不像他。钟樾在发现他出现的一瞬间,下意识地觉得以苏泉的性格,应该立即拔出剑来与他大打一架才是,如果说真是那样,或许他还有机会同他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但如此境况,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苏泉走得急,心里却隐约觉得不该这样——若是依着凡界那些个戏折子,钟樾此刻难道不应当冲上来拽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留住他再说么?

  可见什么卿卿我我、甜甜蜜蜜,都是假的!

  他一边生气,一边胡乱寻了个方向冲出去。优波离远远望见,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敢上来阻拦,半晌之后只见钟樾回来,他正思量着不知眼下该不该说那些正事,反而是钟樾先开口问他此来何事。

  优波离沉吟道:“苏公子他……?”

  钟樾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又有点庆幸似的:“他不知道那个谶言。”

  优波离觑着他脸色,讷讷不敢再言。

  “前次的事如何了?”

  “天庭不过就是那般光景,神君你不可能不知道……互相推诿,谁也不愿得罪他们兄弟。羲和仙子一回天台山,便是谁也请不出来的了,如今能直笔上书,尽述四百年前之事,已经是她的极限。倒是夏泠这花妖离奇,以她的身份,别说七叶窟,原该是连石林都进不去的,但她不知为何,能够安然在石林中修行,我们……虽觉不妥,也只得由得她去了。”

  钟樾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我知道你为难。迦叶尊者不掌事多年,威望虽高,此刻也独木难支,难免有人心存疑虑。伽延之事尚无定论,你更不便在外人面前置喙什么。”

  优波离像是心有戚戚:“神君,若非那个谶言,我们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你……”

  “无妨。”

  “其实谶言而已,并非完全没有改变的方法。这虽非咒语术法,但只要系在仙者之身,其解法亦是与咒术类似的……”

  等到得窥谶言的神佛湮灭,他们眼中所见的命轨自然也归于寂灭。

  钟樾冷冷看他一眼。

  优波离一愣,心知失言,忙禁言不语了。

  

  ☆、神祠 1

  雨珠从房檐上轻轻巧巧地落下,“啪嗒”一声擦过竹叶细长的边缘,落进底下湿润润的泥里。酒肆三层的雅间,一位年轻公子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手里还握着一只酒壶,他眯着眼望了望远处刚出炉青瓷似的天色,不耐烦地一挥手,滚滚黑云如同受到了不可抵抗的召唤,夹杂着雷声聚拢在苏城上空,不一会儿,全不似春霖的沉沉雨幕便倾盆而落。

  那英俊公子穿着一身墨蓝,腰系缎带,身姿修长妥帖,身边还佩了剑。喝到微醺之际,鬓发微乱,眼神也有些迷茫,活生生一个落拓不羁的江湖游侠。

  他靠在窗边,望着铺天盖地的雨水,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注视着灰蒙蒙的天空某处时,好像清明了一瞬,又浑不在意地举起酒壶,给自己倒了酒。

  他举起手腕的时候,袖口露出一点流光端严的黑色珠串,虽不张扬,细看之下清光温润得摄人心魄。他的眼神在自己的手腕之上顿了顿,好似略微疑惑不解,然后将珠串半褪到手掌中,用手指摩挲了片刻,终是没舍得拿下来。

  那雨下了小半个时辰,青石板街上汇成了溪流,逼得街上几乎没了行人。苏城之中河道遍布,四通八达,饶是如此,内河水位仍是暴涨,听闻官差已命人飞速传令渭崖门开闸泄洪入南冥。

  雨下得不同寻常,难免有人议论。苏城的凡人与别处不同,与诸多神妖杂居多年,早能分辨出这反常天象中的诡异之处。再就是一些水系妖物,一早便嗅出了这天象中磅礴的妖力,寻来了酒楼周围,窥见窗边人影却不敢造次,只远远跪拜离去。

  苏泉眼力不算上佳,但也早看见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