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1)

南冥有鱼 柏舟660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认为是仙人居所,意欲访之。然而东海上遍布漩涡急流,是个打渔船从来有去无回的地方。于是他穷毕生之力移山填海,硬是从断崖边向海中修出了一道狭长的石基,谓之“仙人桥”。

  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位修道者最后去了哪里。有的说他发现一生所求不过幻梦一场,于是在仙人桥的尽头沉海而逝;有的说那华美的岛屿其实是一艘仙界的宝船,廿载一轮回,最后带着修道人一同离去了。

  不论这个人最终是否成了殉道者,仙人桥入海的地方,的确有着凡人肉眼都不能见的另一段石基,宽不过三丈,继续朝着海中央延伸。

  这些石头看上去如同从海水中长出的石笋,每一根上都镌刻着一个地名,从无□□天的空无边处,到阿修罗道的起邪门,甚至八寒地狱。一种复杂的、宛如虫蛇的上古文字静静地浮起在石头表面,片刻之后又渐渐消退下去,旋即有另外的地名出现,循环往复,昼夜不歇。

  “这是什么?”苏泉无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海潮骤然覆在石柱上,白色的泡沫像一层裹紧的羽翼,又阒然消散;潇潇的节律宛若一种庄严的脉搏,令人忍不住肃穆起来。

  “东海石铭,能够感应到三界六道内所有出现了强大灵流波动的地方。”钟樾答道,“鸿蒙太初便已在此,不知何方仙者所立。”

  苏泉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既然不知,为什么断定就必然是仙者?

  钟樾看懂了他的表情:“这么繁琐又无用的东西,不太像是你们妖精的手笔。”

  这石铭望之浩大壮观,仿佛与天地同在同归。只不过眼下的确想不到有何作用,毕竟这顶多能判断一下何处有打架斗殴的,何处有修为突破了界限的。

  “其实不一定。”越是这样,苏泉越是想跟他对着干,他用心良苦地思考了一阵,开口道,“改良一下,或许还是有用的。比如我常常不知道明日该吃什么,它是不是可以替我决定一下?”

  钟樾捏着他的手臂往前走,嘴角不经意露了点笑:“不必费那许多工夫,此事我可以替你决定。”

  东海的海面并不如传说中那般风起浪涌,暗流与漩涡一团团铺在镜子一样的水中,像是湖面上的睡莲叶片。

  雾气让数丈之外的海面笼在一片白茫茫中,不过片刻,空中一声清鸣,鸾鸟张开翅膀,彩羽洒下星子一般的光点,飞落到岸边,化作一位穿着喜庆的小厮,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钟樾递上黑蝶贝的喜帖,与苏泉一道走进雾中。不过片刻,眼前一清,一株巨大的水红色珊瑚从琉璃般的海底伸出密密的枝杈,托起一片曦光云霞似的杏花。

  此处已聚了不少人,眼见得便是婚典举办之地了。

  人多的地方便有闲话,苏泉尚在观察形势,耳里已落进了一声不屑的“哼”,一个女声冷冷道:“有什么可炫耀的,不过是个花妖,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想攀附……”

  她话未说完,旁边便有人示意她噤声:“此处是旁人的地盘,你少说两句罢了。”

  装点花间的珍珠多用黑、粉二色,粒粒大小一致,的确奢华靡费,但粉色轻佻,少有在婚礼上用作正色的,几位古板重礼的神仙似乎对此颇有微词。

  钟樾是不会在这些事上评头论足的,见苏泉还在盯着之前那明嘲暗讽的女仙看,这才有几分不豫:“还没看够?”

  “你还没认出来?”苏泉反问,“也是……妆容同前次相差太大,难怪你不认得。潼镇司雨的那个杨枝!当日在甘霖谷上,似乎有一位什么公子当场送了她一块玉求爱的……”

  只不过今次并未在她身边见到那位公子,眼看旁的妖精风光大嫁,还满目皆是自己从前的定情之物,显见得是刺心了。

  钟樾皱了皱眉,想是总算想起来了,但只道:“不相关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

  苏泉振振有词:“我们是来凑热闹的嘛,既然如此就要自觉。哪有凑热闹的人还能选这热闹是什么的道理?自然是撞上什么就先看为敬啦。”

  他这套歪理,旁人无法辩驳,钟神君却是个四两拨千斤的。伶牙俐齿上比不过,不等于次次都上他那套歪理邪说的当:“那苏公子尽情看吧。”

  苏泉干笑道:“……时辰差不多,想必婚典快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他们行到浮岛中央,便又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为了面子,此次的请柬几乎是有名有姓的都送了一份,但人家来不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譬如九天之上位高权重的大佛上神们,并不会抹下面子前来参加小辈的婚礼。另外有些惯爱拿捏身段又不喜出门的,便遣下人送一份礼便罢了。

  那些珍宝珠玉并各自的贺帖被恭敬地收下,随后被搁在珊瑚浮岛不远处的竹排上。那竹排以当日青竹扎成,每一根俱是一样长短粗细,漂浮在清澈的海面上,其下空无一物,如同悬在空中。它的四周围着一圈淡淡的乳白色,被阳光穿透了,在海底落下一点点斑斓的光影,那竟是许多珍稀的海月水母。

  待得竹排上堆满了礼物,那些海月水母便轻轻翕动着身子,将竹排缓缓地推远了,顺着一道漩涡被卷入海水。

  苏泉眯着眼睛,望着海面碎钻般的光华,轻轻“啧”一声:“婚典倒是个不错的仪式,简直是大发横财啊!”

  诚然以苏泉的出身,是不会有富可敌国的家底的。但钟神君可不穷,就算不是这么珠光宝气白玉为堂金作马的气派,那也是不动声色的矜雅。因此听了这句话,顿时想要反驳两句,但仔细一想,竟然发现了一个更好占便宜的空子,他赶紧按捺住心底的愉悦,八风不动地说道:“若你喜欢,我们自然也可如此发一笔财。”

  “……啊?”

  钟樾微微皱眉:“你不想?”

  苏泉一愣,不知他问的是“你不想发财”还是“你不想办婚仪”,定神思索之后,发现两样的答案并无二致,立即卸下心理包袱,恳切道:“想的。”

  钟樾笑了笑:“那便好。”

  苏泉莫名从他儒雅俊秀的笑容里读出一丝狡诈,趁没人注意,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钟樾斜睨他一眼,正待说话,忽见远处海天相接之处涌起一道素白的海浪。

  初时那海浪并未显出多么浩大的声势,只是窄而长的一线。但在明澈如镜的海天之间乍然出现,瞬间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乘风踏浪而来,倒是浪漫得很。

  火红的砗磲贝状似莲花,水浪跟在它之后,如无数只摇曳的手掌,从海水中托起当中的两人。他们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