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1)

南冥有鱼 柏舟660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泉忽然就起了兴趣。

  “没什么可看的,一个名号,一幅画像而已。”

  “没什么可看的你看得那么起劲?”苏泉不信,“大半夜了还挑灯夜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凡界学塾里那些要应付夫子考试的孩童呢。”

  钟樾大方承认:“我确实记不得许多人。”

  苏泉惊讶无比:“你们真的要考试?”

  “……那倒不是。”钟樾说,“但几日后有一场宴会,若是谁都不认识,难免场面上会有些尴尬。”

  苏泉拉了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去剪桌上的烛芯:“那若是我过几天换身衣服,你是不是也认不出我?”

  钟樾终于让眼神在他脸上认认真真停留了一阵子,然后真诚地回答:“有这个可能。”

  苏泉“哈哈”笑了一声,烛火从他手边乍然腾起,像又燃起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自此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钟樾起床的时候,苏泉已经走了。他好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钟樾还是隐约知道有一阵风从窗口飘了出去。

  店小二拿了新煮的水上来,说本地河水甘甜,最宜泡茶。

  等永川秀芽的清香从紫砂壶里袅袅而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清冽的河水冲刷过青石板,偶尔有马蹄声从街上经过,台阶下汲水的少女将陶罐放在一边,先双手捧起河水洗了把脸。

  钟樾站在廊下,两根手指捏着一只小小的茶杯。他觉得苏泉很有意思,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却要来跳窗呢?难道只是因为窗外面就是河,他觉得这样比较方便?

  在苏城之东,城墙沿着高峻的山岩蜿蜒而来,一路延伸到海水之中。城墙上每隔百丈筑烽火台,但自建城以来,据说从未用过,只因渭崖门向南冥而开,夹在两座山岩之中,易守难攻。这里的海湾很深,沿岸的路却很窄,且乱石林立,惊涛如雪。

  苏泉是散着步来的。

  时间还早,渭崖门外的船闸刚刚打开,外面排着几艘大船,正等待着入城的检查手续。城内的船坞能停三十余艘三千石的大船,及十艘□□千石的巨舰。

  寻常人并不能进到船坞里去,苏泉在外面转了转,虽然有点兴趣,但一见到守门的那两大排鹰隼,还是老老实实地绝了心思:那一群鸟精排得整整齐齐,羽毛都梳得油光发亮,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每一个往来的人,感觉守的不是船坞,更像是金库。

  空气里的味道有些诡异。这些年人界海外许多地方的脂粉与香辛料都大受欢迎,因之商人们不肯放过。但这港口混杂着那些气息,让人每呼吸一口都觉得吸入了不可名状的东西。

  苏泉皱了皱眉,对着山崖上问道:“如今还能从这儿出城么?”

  一个女声从他头顶响起:“不能了。近年海港太深,少有渔船从这儿走,尽是官船和大商船。你不如朝前再走几步,直接跳下去来得爽快。”

  苏泉抬起头,只见一树粉白的桃花开得很是惬意。他笑道:“荀姐姐,今年做什么这么着急,开花这样早?”

  荀亦双晒着太阳吹着海风,树干树枝都成了名副其实的懒骨头,轻易连化个人形都不愿意,日子早就过糊涂了,更遑论计算花期,爱什么时候开花就什么时候开。但她很娇俏地笑了一声:“早些开花,好吸引过路的小郎君呀。”

  “小郎君有没有不知道,蜜蜂蝴蝶倒是来得容易些。”

  那桃花树抖了抖枝桠,愤愤落了苏泉一头一身的花瓣。

  “哎你干什么!”苏泉一边拍自己身上一边抱怨,“年纪大了越发没正经。”

  桃花树最高的地方,凭空凝出一个雾气一样的影子,穿的却不是绯红樱粉,而是一身清爽的水碧色。

  能得她半化出人形来相见,已经是了不得的待遇。

  “又是去赴那远得见鬼还没什么好吃的宴会?”

  苏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不是么。”

  “可我瞧你今年倒是高兴些,不似之前那些次,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

  “是吗?”苏泉抬头看她,“我自己都没觉得。”

  荀亦双“咯咯”笑起来:“临行前送你一身桃花,算是给你这宴会带一点好兆头。”

  苏泉听出了她话中的揶揄之意,立即反唇相讥:“等我回来,人界便又是一年。可不知你能够带着那位传说中的姐夫给我开开眼?”

  “……姐姐我掐指一算,你再不走可能就赶不上开筵了。”

  苏泉与她挥手作别,又向前走了小半个时辰。断崖之下天水茫茫,近处的海水如翡翠一般,稍远些是透亮的蔚蓝色,映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更远的地方水色变深,海面平静得看不出波涛。

  白蔷薇从城墙的垭口上伸出些枝枝蔓蔓,花苞比米粒大不了多少。苏泉单手一撑砖石,小心地避开那些花秧,翻到了城墙之外,然后完全不顾底下便是海水和碎石,一脚从山崖边踏空。

  他坠落的速度很快,风声掠过耳畔,虚空里传来千里之外的絮语。快要落地的时候,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向着无边的南冥招了招手——

  在阳光下的浪涛原本只是施施然拍打着海岸,白水晶般的浪花在岩石敲击出云罄的音律;但在这一刹那它们好像受到了召唤,骤然腾起数层楼高,千军万马直扑向城墙!

  水幕遮天蔽日,卷起深海里潮湿的凉意。

  港口水面上的浮桥和尚未进入船坞的船只齐齐一晃,几个正办手续的官役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水中。所幸苏城人自幼在河边长大,少有不会水的,挣扎了两下便爬了上来。船上装货物的箱子更是滚落了一堆,船员与岸边的人骇然地望向这惊人的一幕,然而苏泉轻飘飘落地,只伸手一拂,只见那水墙一样的浪在半空砰然炸开,化作一场密雨,绵绵地沿着漫长的海岸落下来。

  一片朦胧的雾气中,一个身影沿着礁石拐了个弯,绕过了城墙入海的地方,等风平浪静,岸边的人便再也看不见这里了。

  但船坞里的鹰隼们却被惊动了。两只低阶的守卫立即盘旋了几圈,只见城墙下礁石最凌乱的地方坐着方才那个少年。它们回去通报了一声,一只棕红色的松雀鹰睁开眼睛想了想:“一定又是那家伙在捣乱,不管他便是了。”

  两个守卫有些不解:“渭崖门是苏城顶要紧的地方,怎能由得这人如此随心所欲?”

  那松雀鹰低下头,用尖喙梳了梳胸口带着灰色斑点的软毛。

  “……大人?”

  松雀鹰侧头盯着他们:“这些年从来也打不过,所以由得他去了。他日等你们有了本事,自然能把场子找回来。”

  但今日苏泉确然没想着同他们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