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了半天,才说:“顶上真是毗卢遮那佛?我觉得我不太想看他被雕成了什么样子……”
施尓琳的照片没有拍到铜钟的顶部,可能是因为他当时站的位置不够凑巧,拍不到铜钟的整体;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敢做得太明显,以免被别人发觉。
但如果都是这么一个惊悚片风格的话,中央世界佛会是如何一副尊容,苏泉也可以想象了。再配上还没清理干净的泥土和天长日久的磨损,如果让小孩子看到,绝对会成为伴随一生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不是毗卢遮那佛。”钟樾说,“你来找我们,就是为了铜钟顶上的东西吧?”
“你怎么知道?”
钟樾将照片滑到南方佛那一张,仔细看去,宝生佛的头顶有一只硕大的脚爪,将要踩上他的颅骨;可佛看上去却毫无感应,眼神只牢牢盯着手中滴血的心脏。
施尓琳把手机拿了回去,急急忙忙地藏回口袋里,好像不这样做,他马上就会被举报违背职业准则一样。
看来如今敬业守法、保住饭碗,是妖精当中挺流行的一种价值取向。
但苏泉已经看清了:“这看上去,有点像龙的脚爪。”
钟樾看了他一眼,示意先别多说,自己开口道:“你偷偷跑出来这么久,不怕高院长发现么?”
苏泉接收到钟樾那个眼神,心底吐槽欲爆棚:他不是跑出来的!是飞出来的啊!
钟樾这个人怎么如此□□,居然不让他讲话!越来越不像话!
施尓琳摇头:“他现在自顾不暇。”
从这一夜的第一道闪电开始,大雨如注。电光在劈下的一瞬让整个宛阳城亮如白昼。
钟樾坐在沙发上翻小说打发时间,苏泉就枕在他腿上,原本也在看书,看了一阵子觉得举着书本实在太累,把书丢到了一边开始刷微博。
这雷雨来得不寻常,两个人都能感觉到。雷声好像就炸响在窗外,苏泉有点不安,想起身去看看,此时却有一只手在他头顶安抚地摸了摸,他便又安静下来。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是优波离的未接来电。
“上一次下这样的雨,是那根木柱被挖出来的晚上。”苏泉说,“阿樾,我们应该去河边看看。”
钟樾合上书,看了一眼餐厅饭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那一会儿回来你洗碗。”
苏泉从他腿上爬起来,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服,下意识就要答个“哦”字,忽然反应过来:“谁说我一会儿还跟你回家来?”
“都说是家了,怎么不回来?”钟樾站起身,揽着他的腰,在他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走吧。”
他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很自然地牵着苏泉的手往外走,换鞋关门一气呵成。苏泉被他拽在身后,刚刚那个蜻蜓点水一样的亲吻好像留下了绵长的热度,不仅让人红了耳朵,连脖子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这个小区的设施很好,暴雨的天气里,地下车库也没有渗入一点不该有的水。苏泉坐进副驾驶,透过两人中间的后视镜和钟樾的目光对视了一刹,然后胡乱地把那细长的镜子拧转了一个角度。
钟樾正要打火,看他这个样子,手又从车钥匙上松开,语气压得低而缓:“苏泉,我有点想……立刻把你再关进家里去。”
苏泉脸上一热,咳嗽了一声:“快点出发。”
许是因为电闪雷鸣的天气实在吓人,道路上空荡荡的。等到了宛河边那考古现场,外面连站岗的武警都不在,两人便直接走了进去,谁知里面灯火通明的,却是连一个工作人员都不见。
两个人各自撑着一把黑伞,往记忆中铜钟出现的地方走去。雨势虽大,却一丝风也无,只似天河倾倒,打在伞面上,让持伞的手都震得发疼。
此刻他们脚下的堤岸本就是河床,被雨水一浇,踩上去的感觉很泥泞。苏泉注意着脚下,突然身边的人脚步一停,钟樾道:“你看。”
那铜钟远比他们想象之中要巨大。或者说,那雕刻着四方佛的钟身不过称得上是壮观,不至于令人惊诧;但钟顶上却盘踞着一只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狰狞的兽首:头顶有角,但右边的那一根断了一半,截面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细,像是被刀斧斩去般平滑;双目圆睁,眼珠几乎突出了眼眶;它的嘴大张着,露出尖锐的獠牙,像在对天长啸。
“果真是蒲牢。”钟樾道。
他已然将苏泉挡在了身后,而那铜钟之后,缓缓转出两个人影,都穿着长长的僧袍,竟是优波离的两个徒弟,普化和雪庭。
“晚上好啊。”苏泉微笑道。
那两个和尚面色僵硬,眼神空荡,在暴雨中傀儡一般向他们走来。
“你们师父呢?”苏泉又问。
普化和尚倏地抬头,迷茫的眼神在空中艰难地聚焦,好像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但那双就像空了一样的眼眶在将视线落到苏泉身上的一霎变成了深红色,他宽大的僧袍之下黑气涌动,像无数条墨色的长鞭,向着苏泉这边卷来!
那些黑气穿透了雨帘,眼看就要卷到跟前,钟樾不知怎么将伞一收,往身前一封,半空一道利落的银光,将那些黑气斩成了两截!
随后那些涌动在空气中的黑色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纷纷四散逸开。
就在那些散乱的黑气弥漫之中,雪庭和尚忽然动了。他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伸手扼向了苏泉的咽喉!
钟樾手中的伞尖直刺而出,利剑般的银光抢先一步刺穿了雪庭的小臂。鲜血从他手上成串滴落,雪庭看着自己的手臂,像是终于从茫然中醒转,愣愣地望着钟樾和被他护在身后的苏泉,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泉若还懵懂无知,那跟白痴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这两个人明显是□□控了,至于操控他们的是谁……
苏泉出声问道:“是我杀了你?”
宛河的河水开始咆哮,短时间内极强的降雨让它泛滥起来,波涛如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普化圆睁着眼睛,厉声道:“苏泉,难道你……”
话音未落,他和雪庭两人的周身忽然金光大盛,明亮灼人的灵力澎湃地落下,随后光芒渐渐淡去,优波离从不远处走来,看着两个不争气的徒弟倒在地上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东西很强,连我都着了两次道儿。”
蒲牢为龙第四子,形极似龙,却难比真龙翱翔九天之态,大多数时候只能仿效盘龙之状。但他天生能从幽暗中汲取力量,一旦入夜甚至能惑人心智。
优波离此前发现不对,特意持了定心咒,还是差点马失前蹄,连连祭出《心经》《金刚经》,好歹保持住了理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