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么打扮了,好像有点别扭,头发是不是有点乱?”
“钟樾”目光温柔:“是,很乱。”
苏泉朝他肩上拍了一掌:“快,让他来接我!”
那个□□忽然消失了,苏泉踏着风中的草浪,沿着山崖边走了一段,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影子。
他的神君身形一晃,已经到了他面前。
苏泉脚步停也不停,径直撞进了他怀里。
一只手将他的鬓角凌乱的碎发理了理,钟神君接上前面的话头:“头发虽然乱了点,但确实十分好看。”
苏泉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你也十分好看,我有点见色起意了怎么办?”
钟樾“嗯”了一声,四周看了看:“幕天席地是上古神妖的做派,现在不大流行这么干了,我还是先将你带回去好些。”
大学里的暑假不过两个多月,在这里着实不可能耽搁太久,钟樾带着他御风落在万木谷,正值午间阳光最为炽盛之时。谷中树荫下一派幽凉,桌上摆着一只乌釉陶鬲,用一团冰冷的仙气裹着,两边各放了一只同色的杯子。
苏泉眼睛一亮,过去倒了两杯,端起来一闻,果然洋溢着青杏的酸甜。他仰头喝了,冰冰凉凉的,极是舒服,立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无事时新搭了一座瓦窑,”钟樾道,“这两只杯子是前日新烧出来的。功夫还不太到家,下回可以去玄钧道人那儿请教一二。”
苏泉连喝两杯:“我们俩自己慢慢琢磨呗。怎么比我记忆里的甜不少?”
“意外得了些花蜜。”钟樾拉住他还想倒酒的手,“这酒年头不短,小心喝多了,先去看个东西。”
山谷最深处的湖泊似乎比从前大了一些,苏泉天性难改,一到水边就想踢掉鞋子往水里去,双足甫一没入水中,他几乎是舒爽地□□了一声。
钟樾听得眉头一跳:“你……”
苏泉板着脸:“青天白日的,你不要开黄腔。”
钟樾无奈:“我是想问,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感觉到了啊,”苏泉扬起足尖,一道清凌凌的水花直射而起,钟樾轻巧地往旁边一躲,他笑嘻嘻地说,“私家天然纯净无污染高端风景泳池,配得上你的身份。”
钟樾望着他。
苏泉看懂了他的眼神,弯下身将双手浸没到水中,静静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微微迟疑道:“还有什么吗?”
钟樾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是好是坏,扬手向着湖水中心做了一个类似“抓”的手势,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凌空飞起,落进他手里。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
苏泉定睛一看:“幽魂?!”
“是。”钟樾点头道,“我当年寻访了颇久,才找回此物,但恐怕当中所有的法力已经被透支干净,我完全感应不到什么了。幽魂既为妖族法器,如果连你也毫无感应,那只怕的确是已经毁了。”
苏泉摇摇头,又将手覆到那块水晶之上:“我眼下的修为跟当初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日后待我修回来一些再看看吧,只要旁人不知道幽魂在此便无妨,不然只怕打它主意的人还是不少。”
他想了想,又道:“当真毁了,也没什么不好。”
幽魂失落日久,当初它消失之后,未必没有人试图寻找过它的下落。被钟樾找到是件好事,他是个没有多余欲望的人。并不是所有神仙都没有不应有的欲念的,漫长时光和寂静山野滋生出的不一定是淡然漠世之心,说不定某一刻就会忽然想要体会什么、拥有什么、毁坏什么、背叛什么。
从前神仙们将这种情绪称之为“凡心”,其实是个借口。
把七情六欲推给人间、推给凡人,是毫无道理的。
钟樾看他在湖水里流连忘返,长衫的下摆都浸湿了也毫无察觉,忍不住伸手挽了一把:“此处天灵地脉丰沛,是个适合修行之地。等你回来,得勤奋点。”
“呦——”苏泉拖长嗓子,“钟老师这么严格?没有势均力敌的人能跟你过招,是不是太无聊了?”
钟樾捏了一把他的腰:“别瞎说。”
苏泉眨眨眼:“我现在只是灵力不济,跟你耍耍剑玩还是不成问题的。咱们近来又不去打谁,我还想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呢。”
他望着钟樾,明了他对自己的一切担忧。
“你舍得人间吗?”
人间有什么好呢?
凡尘繁华,喧嚣烟火,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人间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不再冷清,摆脱寂寞,不管是不是一个人,都觉得总能找到一个依托之所。
这些……是他需要的吗?
苏泉仰起头,捧着他的脸:“不舍得能怎么办呢?我更舍不得我们家神君呀。再说了,我时不时还是可以去人间找点好吃好玩的回来嘛。”
“我怕你觉得无趣。”
“唔。”苏泉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回来?那也可以,说不定我能成为宛阳首富,走上人生巅峰,然后认真给你准备点聘礼。”
他从湖水中走上岸,两条小腿都是湿淋淋的,轻薄的白衫也沾了水,贴在皮肤上,显得微微透明,勾勒出腿部纤细修长的线条。
钟樾一弯腰,抄起他的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沾湿了的地方顿时凉兮兮的,苏泉在他怀里颤了一下,
“哎哎……”这妖精冲他抛了个媚眼,“阿樾,时光飞逝啊,我觉得我好像得回去了。”
钟樾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但看他撩了就跑的得意样子,心下气不过,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个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这才云淡风轻地又将人送到了凡间的边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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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月后。
宛阳。
毕业典礼上,穿着学士服的苏泉坐在礼堂里,把手机拿起来反复看了数遍。
钟樾还是没回消息。
可“他”明明就坐在前排的教师席位上,也明明掏出手机看过了。
是因为知道他回乾昧山的时间近了么?连个□□术都不好好使,三天两头掉线,真是生气。
“……苏泉!”
“怎么?”苏泉一回头,正好看见同学举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开着,一见他抬头就“咔嚓”一张合影。
苏泉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女生是跟他同一个学院的,说不上太熟,都要毕业了,合个影,他也没好意思说啥。只听她在后排小声道:“校草名不虚传啊,一脸懵的表情都很好看!”
旁边另一个女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可不,你回头发论坛上,大家又能妈了。”
苏泉:……什么妈?!
“听说了么,钟老师好像跟学校提辞职了……”
“钟老师……钟樾?!”
“是啊,还有哪个钟老师。说来也是,他专业那么好,辞职出去随便干点啥都比当大学老师赚得多吧。”
“咱学校为了留住他,现在给的待遇应该也不低吧。可别是被什么‘兄弟院校’挖走了,之前老师们评职称的时候,听说那个……”
苏泉: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一年里精进起来的修为带给了他与日俱增的灵敏五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