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放。
门口的塑料帘子一掀,一阵寒风涌进来。
一个人影逆着光走进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有人惊讶地小小“啊!”了一声。
只有苏泉仿佛没看见似的,笑嘻嘻说:“找对象有什么好,我觉得还是算了。”
钟樾脚步不停,走到桌边搁下一个挺大的塑料袋:“同学们新年好,我也一个人,带了几个菜过来大家一起吃。”
他一开口,当真是叫人如沐春风,再难搞的人也会觉得心绪平静。立刻有人跑去多拿了一副碗筷给他。
只有苏泉不是人:“钟老师也太客气了,其实我们这儿东西够吃了。”
几个正帮他拿菜的同学一愣,莫名觉得他语气不善,又没来由,各自都怀疑是自己多心了,恐怕人家只是在开玩笑。
钟樾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你是够吃了,别人就说不定了。”
几个密封的保温餐盒一打开,都是红艳艳热辣辣的菜,苏泉右边的男生十分激动:“没想到啊钟老师,您还会做我们那儿的家乡菜,我今年春运没抢到票,还以为过年吃不到了呢!”
钟樾真的狠,这一桌子辛香扑鼻,苏泉本来就是闲着来转转,结果一闻到那味道是真的饿了,奈何话说在前头,只能恨恨喝了半杯可乐。
“是啊是啊。”先前还跟苏泉相谈甚欢的女生们也不关心他女朋友的事了,“钟老师也太体贴了吧!居然特意给我们做菜,不愧是我们宛大的男神啊。”
苏泉在心里翻个白眼:是给你们做的么?
钟樾似笑非笑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几天不见,这人居然学会了在眼睛里装钩子,实在是了不得。苏泉心底被搔到了痒处,然而前几天的气还没消,钟樾那么不给他脸,他实在是气不过。
一顿年夜饭吃了两个小时,天气预报说后半夜要下雪,外面风声很大。
钟樾笑眯眯举杯道:“祝大家新的一年学业进步,健康快乐,老师就不打扰大家守岁了。”
他要走?
苏泉跟着众人一起举杯随便喝了两口,就见钟樾当真站起身,冲大家挥了挥手,管自己走了。
苏泉:?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饺子都吃完了,你倒那么多醋干嘛?”
苏泉抬眼看了看左边的同学:“哦,我没注意。”
他们各自回宿舍的时候,外面温度确实低了不少。大学附近看不到什么集中的居民小区,亮灯的地方都不多见。路灯下的光里,隐隐约约能看见细密的雪粒。
宿舍楼里的走廊上是感应灯,苏泉脚步很轻,沿着空荡荡的大楼慢慢晃荡过去,一路都还黑着。
快到他宿舍门口时,他才摸口袋掏钥匙,手伸了一半就被人摁住了,随后一个人迎面将他扯进怀里,反身压向门板,然后温热的呼吸迎面堵了上来。
苏泉猝不及防被人压着亲了一会儿,浑身都是僵的,钟樾捏着他的手腕不许他乱动,他只得抬脚试图踹他,谁知钟樾如有所感,擦着他那一脚让开了。
“你干什么!”
苏泉这一嗓子倒是把楼道里的灯喊亮了。
橙色的老式吊灯照亮了两个人的脸,钟樾看着他,苏泉又看回去。
“钟老师有什么事吗?”
钟樾点点头:“年三十不好让你一个人过。”
苏泉“哼”道:“什么年三十年初一,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我自己都是一样过。”
他又不是靠自己就过不下去。
钟樾简直气得半死,苏泉不能自己反省错误就算了,他特意造了好几层台阶给他下,这妖精权当看不见!
都活了这么多年,拉下脸像小学生吵架似的你来我往也不像话,但神仙也有情绪。
“我气你不惜命、怕你随随便便再死一次,难道是我有错?”
“我错,都是我的错,神君您满意了吗?”苏泉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反手拧开门要进屋,打算直接把门板甩到钟某人脸上,谁知这家伙一手死死捏住了门扇,硬是不要脸地跟在他后头挤了进去。
“你就不能……”
“不能!”苏泉一嗓子吼了回去,“我又不是个傀儡,你想要我怎样就怎样,不听话你就不满意,那你倒是找个能让你满意的去啊!”
钟樾在漆黑一片里准确地拽着他到了床上。
仙术是这个用法吗?
“行,我满意了。”钟樾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苏泉闷哼一声,一拳朝他肚子上打了过去,钟樾拼着受了那一下没动,把他压着不让人跑,然后把人两手手腕按到了头顶。
除夕夜的学校阒寂无声,偶然有几个宿舍里还亮着灯,有零星的脚步声路过这间宿舍,外面的人像是有些疑惑:“刚刚不是看苏泉回来了么?”
“说不定又约了人出去玩了呢。”
苏泉简直想叫救命!
钟樾胡作非为不说,这上床上得像打架,又痛又爽,心里火气倒是发泄了不少,只不过别人情侣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为什么他们干完一架更尴尬了呢?!
苏泉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披了件衣服,在黑暗里静悄悄地坐了一会儿:“我不生气了。”
钟樾“嗯”了一声。
“你好像也没想我。”
“不是的。”
“为什么我感觉你还在生气?”
“是有点。”
苏泉骂了句脏话。
学生宿舍的床窄得要死,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处,免不了肢体触碰交叠,苏泉的腿原本搁在钟樾小腹上,闻言缓缓下滑了些许:“还生气?”
钟樾:……
苏泉笑了一声。
钟樾一把握住他的脚踝。
苏泉:“我觉得你可以回去了。”
钟樾沉默片刻:“跟我回去。”
“不去。”
管他去不去,钟樾用衣服草草将人一裹,身形一晃,就带着人出现在校门外的停车场,往车里一塞,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苏泉紧了紧外套,靠在副驾驶座上闷笑:“你像个人贩子。”
“是啊。”钟樾道,“这就把你卖到山里去做童养媳。”
苏泉一本正经点点头:“哪座山?”
“乾昧山。”
☆、尾声 1
山坳里闪出一点缭绕着雾气的红光,乡下对烟火的管制没有那么严格,钟樾在一条偏僻的省道边停了车,恰能望见村庄里孩童点燃的焰火。零星的嬉笑玩闹声传来,让人忍不住也沾了笑意。
除夕夜的车少,过了零点,外头更没有什么人了。潮湿的空气里都是山野的气味,两人下了车,在围栏边静静站了一会儿。
“想喝山杏酒了。”苏泉说。
“在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钟樾说,“酒后驾车不太好。”
“你还挺为人师表。”
钟樾“唔”了一声,去拉他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你问得也太及时了,再晚一时半刻,就一丝疤都找不到了,到时候你是不是要说我碰瓷?”
在宛河边被钟樾震伤的位置早就愈合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白色浮在皮肤表面,几乎看不出来了。
“当时优波离在铜钟上加禁制,是因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