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旋即有浩大天风迎面吹起她披散的长发——
那是一股极其澎湃的灵力。
那灵流乘风而至,霸道得很,卷过泺水源的莽莽冰原,强横有余,却并不带着什么攻击性。
女仙——长熙仙子疑惑地敛起衣摆,起身朝着风来的方向眺望。
除了河谷之外白茫茫的风雪,什么也望不见。
泺水阴寒,长年修行于此的长熙心法修为都是至寒一脉,连带着她本人也逐渐冷傲,只不过并非曲折弯绕的心肠,本质上直率得很。泺水之源远离诸神修行之所,没理由突然刮来这么一阵汹涌的灵力,天界可从未流行过拿自己的灵力修为做礼物送人的。
那灵力缓缓盘旋在冰面上,向着河源刀削斧砍似的的罅隙钻了过去。冻雪映着天光,白得刺目,显出灵流河水似的一派幽蓝的色泽。
长熙心中一动,并起两指向前一探,甩出一道小小的术法。
这探问之法只在同源的灵力之间有反应,很不常用,果不其然,也毫无反应。
长熙皱起了眉:既是如此,为何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两座雪山之间的冰洞高阔得足以装下一座人间城市,灵流的扰动让冰封的“泺水源”三字显出翡翠的玉色。
千万里之外的东海之滨,忽然有一道石铭爆发出凛冽的白光,瞬间盖过了旁边的“樕蛛山”三字,“泺水源”三字赫然刻于其上。晴朗的海岸凭空掀起一线潮,咆哮着冲了过来!
随后那道爆发出强光的石柱竟然颤抖起来,发出恐惧般的嗡鸣,就像是承受不住那般可怖的灵力,即将崩断了!
这一切,远在风暴中心的长熙仙子看不见,她只是敏锐地意识到,这千里迢迢到来的灵力一定有什么目的。既然并非哪位与她同源的仙者所施,那么……
还有谁?
冰洞之内盘旋出一个幽蓝的漩涡,如果夏季远洋上灰黑的风暴。即便再没有攻击性,长熙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伤才好了一半的身体顿时浮起一阵眩晕感。
她抬手在眉心按了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迟钝,这还能是谁的手笔——
非雨仙水神,却能与泺水源有共鸣;能召动长风,出此重法——
她甚至还隐约嗅到了一丝来自白水河的气息。
她还欠着那两人一个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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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泉从没有试过一次动用那么多的法力来完成一件事,他甚至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一件可以完成的事。但他必须得试试,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觉得自己耗空了灵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远而轻微的回应。
那是一个允诺。
长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为泺水河神,她冒着被天庭责罚的巨大风险,帮助了一个妖。
河源的冰洞之下,春风从未到达过的地方,玄冰消融,露出一汪眼眸似的碧水,那是真正的泺水。
苏泉笑了笑,霍然站起。
“雨来——”
一道龙形的白雾从十二峰的最深处卷起风暴,那些苍莽的绿意似被霜雪拂过,染了一层密密的白。“游龙”眨眼就到了跟前,苏泉踉跄了一步,举手向天,骨剑落入掌中,被他一把握住。空中白茫茫的“龙头”似乎衔着什么东西,咆哮着越过雪山之巅,直上九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泼天的雨幕倾泻而下,将樕蛛山直到苏城一线尽皆覆盖。雨水激起尘世一片涌动的白浪,浇在无数人身上。
幽魂的蓝光像是被水浇灭的火焰,在河滩上消失不见了。
泺水应召唤而来,穿过乾昧十二峰,消弭了所有人身上的慑魂之术。
蒲牢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他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脸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怒吼。
乍然惊醒的人们茫然地看向天穹,又环顾周遭,已完全遗忘方才发生过什么事。
而直到这时,赑屃才露出一丝图穷匕见的冷笑。
“钟樾这么一个石头似的人,你倒是拿他看得比命重。”
苏泉喉咙微动,硬生生将满嘴的血腥气咽了回去。
对面的人捂着自己胸口伤处,在雨中冷冷地看着面如金纸的苏泉。
钟樾伤重,此刻赑屃根本不会介意钟樾是否受幽魂控制,他只是要逼苏泉使出这一重法,大大消耗灵力!
只不过就算是他也没想到,此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能起南冥之浪,召泺河之水……若让苏泉这样修行下去,只怕真龙再现的那一日,是真的不远了。
那么,他就更要得到那样东西……
苏泉指尖一弹,骨剑应声没入他袖中。他肩上的伤口还未止血,雨水冲刷之下,整条手臂都被染红了。
“拿一帮凡人搅和有什么意思。”苏泉面色惨淡,语气却轻蔑,“你好歹是世家出身,有什么恨极了的敌人,难道不该堂堂正正打一场么?”
☆、十字 1
钟樾从昏昏沉沉的迷梦中醒来,一道温柔的月光正穿透百丈湖水映在他眉心。
他的四肢都虚虚浮浮的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在水中却好像被一大块棉花轻柔地包裹了起来。
他恍惚地抬起手,这才隐约感觉到一点水流的阻力。波纹缓缓漾过他的身体,他终于回忆起是怎么一回事——
他与赑屃对了几百招,实在是穷途末路,难以为继。那赑屃过于自负,当时稳占上风,根本不急着重创他,反倒像是戏耍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非要羞辱一番方能满足他孤僻的自尊。
但到底钟樾才是这地方的半个主人,地形道路都熟悉得很,一来二去,不动声色地将赑屃引到了这冰泉之畔。
赑屃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见到那六角亭,却能猜到这必是苏泉的地盘,心中立时怀疑自己中了什么圈套,连忙要下重手。
谁知钟樾毫不犹豫地回身跃入了冰泉之下。
这二位把樕蛛山当成自己家,风花雪月都来不及,绝不会弄个圈套来有碍观瞻。但情急之下,钟樾也是别无他法了。
那一眼冰泉看上去妖气腾腾,映着岸边赤红的曼陀罗花,更是妖异难言。赑屃不料对方还有这一招,对着泉水使了两个法术,竟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又试着将手探入岸边的水中,立即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冷到极致便似烈火灼烧,若是全副身体都浸没下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难忍的境地。
他眼看着抓不住钟樾,只得三两下拆了岸边青竹的六角亭泄愤,末了又找到了苏泉的太青剑。
单凭这个,吓住苏泉便绰绰有余了。
钟樾尚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看天光也明白已然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若是苏泉解决了一切,在这片山中,必然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