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唐纯钧对林觉晓说：“知道问题在哪吗？”

林觉晓很认真地说：“大战前夕，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余凤了，我也知道我推倒长安暗夜统治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得发，所以我有愧疚、舍， 还有前所未有坚定。然后我也知道， 很快余凤就会知道我的背叛跟倒戈， 我想到对她的伤害， 心如刀割。”

唐纯钧摇摇头。

“?理解的没问题。”张磊说。

这两人针锋相对，周围人大气敢出， 开拍第一天就要因为导演跟男一号合上热搜了吗？

唐纯钧说：“?理解得很好，有?个点我也没想到。但导演，我瞎说两句，理解得对您就当我胡扯。”

“那你扯吧。”

唐纯钧内心叹口气，穿书前?是超级偶像， 国际影帝，第一部导演作品就是戛纳金棕榈奖， 还进了《卫报》评选“21世纪最佳影片100部”。

?说自己扯，就是客气客气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客气了。

唐纯钧说：“场面上的布景在做隐喻，整体场景阴冷， 这是展无对余凤的克制， 也是两人冰冷未来的暗喻。?是构图从景切近景，色调从冷转暖，后景那一盆红牡丹虚化了，牡丹是欲望的意象。如果我没猜错， 最后余凤的时候， 您会用牡丹残败来呼应这个镜头，也就是原着里头‘离披破艳散随风’的那一段。”【注】张磊脸色霎时间就变好了， 有么比被人懂更让人欣喜的么？

这特么，高山流水！

唐纯钧虽然跟林觉晓瞎闹腾，但这专业水平绝对吊打所有小生，虽然试镜演技已经证了此子前途无量。

但是张磊没想到唐纯钧竟然对作品美学有这么清晰的了解，是一重惊喜。

张磊脸色好了，周围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林觉晓经常被唐纯钧指导功课，但这是唐纯钧第一?当着所有人表现王?风范，?虽然被碾压了有一点窘，但更觉得骄傲。

就觉得很有面儿。

唐纯钧看林觉晓说：“所以你现在要展现的要点里头，有一部分是展无对余凤有□□，最简单原始热烈的那种。你最大的问题是复杂度够，是没动情。”

后景设置了红牡丹，一枝红艳露凝香，?以当做巫山云雨的欢合之意。【注】林觉晓对于文琦没这个欲望，也?能有。

所以就是对。

张磊知道对，一直在提醒林觉晓，但林觉晓动了情，就是动了情。

这场戏拍了有一个小时了，于文琦也很忐忑，她今年刚成年，确实没经验。

但于文清的问题大，因为她就是要生涩，动情的是林觉晓，需要带戏的是林觉晓。

作为剧唯一吻戏，算重头戏，大家都很上心，余凤自己来领骂，?了唐纯钧这些理解，觉得好厉害啊，正拜服，?见唐纯钧说：“林觉晓过来。”

林觉晓走到唐纯钧跟前，唐纯钧说：“我是余凤，你带我走一遍，找找感觉。”

林觉晓睁了下?，这么光正大当着所有人暗度陈仓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情，?还是第一?。

有点刺激啊。

林觉晓暗忖，还好?的衣服穿得厚，然唐纯钧带自己走吻戏，动情程度很?能会超标。

导演带演员走吻戏是常?，一般会真的亲，就给一个感觉。

但是林觉晓跟唐纯钧本来就“恶贯满盈”，没么好名声，而且唐纯钧是演员是导演。

张磊操心，也起了神，给?们在旁边指导，让?们俩过分突兀。

唐纯钧入戏余凤，依偎在林觉晓肩膀上，轻声细语，说一些有的没的。

然后唐纯钧抬起头，说：“我知道你跟兄长在暗中较量，展无哥哥，我选了你，你高兴吗？?我……是否飞蛾扑火？”

于文琦心里：这还是人么？

她的词儿唐纯钧一个字没错，语气处理还比她更好。那种确定，那种期盼，压住的活力，精准得吓人了。

于文琦刚念上戏，觉得她德高望重的表演课老师，也就这样了吧。

唐纯钧成精了？

林觉晓转头看唐纯钧，唇就在自己?前，像一丛诱人的罂粟，诱?深入，流连返。

林觉晓在心里说：“哥哥，我会让你飞蛾扑火，我会给你?样的爱。”

?失去控制，低头吻下，唇轻触的一瞬间唐纯钧站起来，说：“就这样。”

张磊也满意，?林觉晓：……

让亲一下能吗！

唐纯钧笑得蔫儿坏，?看林觉晓，小林还是?年轻啊，人心老险恶了。

??算报仇了，谁让这小孩儿昨天亲着亲着就晕了，煎熬?。

然而唇轻碰这么一下，唐纯钧自己也十分难受，妈的，等自己当了导演，喊林觉晓来演爱人，?就行使导演权力，吻戏床戏随便加。

林觉晓气鼓鼓地盯着唐纯钧的唇，啊啊啊?好想亲，好想旁若无人地，亲够。

林觉晓彻底白了，?喜欢唐纯钧，?跟唐纯钧抢五个大佬了，?要跟五个大佬抢唐纯钧！

这边准备妥当，唐纯钧去B组拍?的镜头了，?个小场景。

林觉晓今天两场重头戏，第一场吻戏，之后是跟余剑初遇的场面。

吻戏拍完张磊大大松了口气，因为?擅长拍男女感情戏，?之前一部剧史上至今无人超越的顶峰经典历史剧，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某种意义上来说，唐纯钧帮了大忙。

之后就是张磊擅长的权谋、党派斗争、人性善恶、俗世风情，?会将大时代线与小人物生命线呼应互文，把《君临》做结构上的处理，好好讲一个动人的故?。

《君临》是依托在时代背景下的奇幻架空剧。

典型权谋剧，一定有个绝顶聪的谋士，然后?个?子争帝位。再来个大众熟悉的基督山复仇梗。

但《君临》没有这些。

《君临》的故?很复杂、架构很大，因一个超自然的亡?件，引发各方势力内争外斗。

高位宰相暴毙、兵马图丢失、那得之得天下的神秘盒子重现，主角余剑与冬阳抽丝剥茧，找到幕后黑手，与之进行最后一战。

展无，前三分之一亦正亦邪，绝无立场。

只要有钱，就能从?那里买走消息。

?是赊刀人，鬼谷子传人，天下大势将有大变的时候，出山济世。作为游侠，?一直在维持着众多势力方之间的绝对平衡。

所以前三分之一，展无与余剑算是朋友。

展无跟余剑初见这场戏要在黄昏拍，?们之间那种暧昧的对立关系，一定要在黄昏这个狼狗辨的狼狗时刻表现。

余剑来平康坊歌妓一条街，遇见了展无。

展无穿得糙而简陋，拿着一个羊肉馅饼古楼子，面前摆着一大碗萧家馄饨。

问题?在一间教坊里头吃得这么自洽，就很怪异了姑娘们莺莺燕燕，黄昏的光让她们肌肤腻似玉，展无头都抬，闷头猛吃。

姑娘们却都很习惯。

余剑就是被这场景吸引的。

开场右相离奇亡，线索到了一根琵琶弦上，花魁影是平康坊第一琵琶妓，余剑来找影。

余剑一屁股坐展无跟前，糙声糙气地说：“是正宗萧家馄饨。”

萧家馄饨是唐朝驰名商标，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但跟舌尖上的中国似的，到处铺子都在蹭热度。

展无咬下最后一口古楼子喝光了汤，把饼送下去，说：“是咋了？您也是个小老百姓啊。”

余剑已经在伪装身份了，?还是被展无一?看了出来。

余剑神色变，说：“原来只有小老百姓?能来坊间。”

展无笑得流氓似的，吃完拍拍屁股走了，馄饨碗跟前放着一把小刀。

余剑拿起那把发着暗光的小刀，找到名妓影。

影指点余剑去找赊刀人买消息，赊刀人么样的消息都有。

余剑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刀，赊刀人已经把刀赊给?了。

赊刀人神机妙算未出门知天下?，是真的？

凭借这把小刀做信物，赊刀人给了余剑想要的消息，余剑再付钱，一定是钱，是任何代价。

这是展无给余剑下的第一个圈套。

找到展无的时候，此流氓醉卧美人堆，给美人们表演幻术，这些夜夜笙歌的女孩儿卖着最灿烂的笑，?部人生也没?个真心发笑的时刻，所以她们很喜欢跟展无这么逗。

余剑过来，妖媚坦着胸脯的姑娘们赶忙来招呼。

展无斜依着打了个响指，姑娘们把花瓣一扔，洒在余剑身上，姑娘们笑疯了。

余剑面沉如水，动声色。

姑娘们被这威严吓到，都退了。

余剑走到展无跟前蹲下来，把小刀递过去，说：“智多近妖展神通，是你啊。”

长安城里都知道，赊刀人的首领展神通得鬼谷子跨时空亲传，智多近妖，料?如神。

展无邪气地冲唐纯钧一笑，挨近唐纯钧的脸，轻声用气音说：“是我啊神剑将军。”

两人之间迸发出十分精彩的化学反应，对手，惺惺相惜的对手。

此时外头已经宵禁，坊门关闭，平康坊内，还是歌舞升平，灯红酒绿。

宵禁之后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圆月下，出现一个长着角四条胳膊的妖影。

“卡，收工！”

林觉晓疯癫颠地抓住唐纯钧喊：“我?牛逼了！”

唐纯钧失笑，说：“你怎么牛逼了我??。”

“你还要我说么？你自己主动地表扬一下？我厉害吗唐一条？”

唐纯钧基本上一条过，片场已经有人喊?“唐一条”了。

唐纯钧笑：“精准、到位，你演了十?部一集有半集都是靠后期配乐来渲染情绪的偶像剧，竟然没定性了。林觉晓，你前途无量。”

谁表扬都比上唐纯钧表扬，林觉晓嘴都要咧耳根去了。

?们最开始给展无定的就是这种游戏人间的调子，林觉晓很怕自己演出那种玩世恭，试了好多次找感觉。

现在前调定了下来，后头就好演了。

唐纯钧看到林觉晓吃东西、逗姑娘，真的惊艳，林觉晓的?塑性真高，这孩子能到达的地方也许比?想象的，还远。

真是越看越喜欢。

收了工林觉晓因为?过激动，非得走?酒店去。

唐纯钧依了?，天开始就没有这种月下散步的好?儿了。

要然就是大夜，要然就去拍真人秀，满满当当，一直到到一个月后，8月2、3号导片跟前两集播出，?们?能喘口气。

到时候收视行，这口气也喘美丽。

林觉晓突然想起么，说：“哎呀，昨天骆成文给了我张卡片，我让人给你了，你收到了吗？”

唐纯钧奇怪，说：“没有啊，你给谁了？”

林觉晓叹气：“哎，我只记得给人了，昨晚上我就记得这一件?，?惦记着了。?我记得给谁了。”

“?的么啊你这么惦记着。”

林觉晓很高兴了，踮起脚搂住唐纯钧的肩膀，说：“我知道，就是酸话吧。唐，?给你?情书，我开心。”

“你嫉妒啊，那你也给我?啊。”

林觉晓：“……么，我嫉妒的是你好吧，你给我?吧，你会?情歌，你给我?一首。”

“凭么啊，情歌我得?给我未来老婆，你是么？”

“老公！”林觉晓干脆利落地叫。

唐纯钧叹口气，真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没有了。

唐纯钧说：“那你得行使义务啊。”

林觉晓忽然撒腿就跑，喊：“追上我我就给你义务劳动！”

林觉晓疯跑起来，唐纯钧笑一下，开始追人。

——我要是还敢靠近，你就朝我走一走，好吗？

好。

林觉晓忽然刹车，投入到唐纯钧来及止步的怀抱中。

林觉晓指着唐纯钧背后洒下来的昏黄灯光，说：“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唐纯钧肯松开怀抱，抱着林觉晓转身，抬头看，紫色的小喇叭一丛一丛的。

林觉晓说：“泡桐，意思是：永恒的守护、期待你的爱。”

唐纯钧呆了呆，林觉晓强调：“期待你的爱。”

此一刻，时光被清甜萦绕，期待你的爱。

?们此时都知道，那卡片到了靳夏手里，而靳夏，已经做好了准备。

等到君临第一期播出之后，靳夏将把这卡片发上微博，并圈唐纯钧。

开机宴跟唐纯钧聊天，靳夏录了音。

靳夏问唐纯钧：“你是是在演，你现在对林觉晓越好，等到时候亲手让林觉晓跌落的时候，?就会摔得越痛，对对啊？”

唐纯钧嗯了声。

之后靳夏很急地问：“别讨厌我好么？”

唐纯钧嗯了声。

靳夏那时候，故意从喉咙里忽然泛出一声咕哝，像是呻。吟。

从录像里头?起来，就好像?们聊完之后，接吻了。

这将是给林觉晓最致命的一击。

君临前两集播出之后，靳夏就没有被换掉的风险了，所以?所有的安排，要逐渐推进到，播出日。

此时，?要开始虐自己的粉了。

?要勾林觉晓的粉丝，网暴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月皓编剧：骚唐准备好追妻火葬场了么？

唐：万万没想到，追妻火葬场竟然是为我准备的。

月皓编剧：不虐。

唐：你敢虐。

【注】一枝红艳露凝香，《清平调·其二》，李白。

离披破艳散随风，《惜牡丹花二首》，白居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