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在陆府住了这么久,该送回去了吧。”
他咬重了陆府二字。
陆温瑜有些心虚,但还是道:“阿煜府上没有仆人,回去怕是不能好好休养。”
陆文瀚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伤早好了,况且男子汉大丈夫,受一点皮肉伤就这么娇气,这将军之位莫不是空有虚名?”
陆温瑜顿时有些不高兴,嘀咕道:“伤不在您身上,您当然感觉不到疼,怎么还质疑别人。”
陆文瀚翻了个白眼:“他的伤也不在你身上啊,你这么心疼做什么?”
陆温瑜怕事实的真相他爹会接受不了,斟酌了下,选了个委婉的说辞:“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自然应当多关心关心。”
陆文瀚心道:“我看你是把心都关在他身上了。”
他换了个话头:“如今羽林军重新调任布防,萧将军总在此处多有不便,你虽是一片好心,但人言可畏,你又不是不知。”
陆温瑜不在乎流言,但在乎萧煜。因此,思虑片刻,决定送萧煜回家。
第三卷 原是故人归(11)
陆文瀚看着他儿子的背影,忽然想起夫人临终前的情景。
陆夫人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昔日姣好的面容此刻变得颓败蜡黄。
她把陆文瀚单独留了下来,说了一番夫妻私语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阿瀚,我嫁与你……这么多年,望……望你念在我的面上,答应……我一件事。”
陆夫人断断续续的咳嗽着,一句话说的很慢很费劲。
陆文瀚沉浸在悲痛中,爱妻的遗言他无不应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陆夫人欣慰地笑了:“瑜儿生性自由,不……不喜受拘束,日后若是……咳……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会……不会阻拦他。”
陆文瀚哽咽道:“好,混小子我才懒得管。”
陆夫人无奈一笑:“你呀……”
她说完“呀”就没了声,手指蓦地从陆文瀚手里滑下,嘴角还带着笑。
那时陆文瀚不懂夫人让他做出允诺的原因,如今他明白了——大概是担心他会把陆温瑜打死。
唉,夫人太偏心了,就想着儿子,也不提前给他透个风。
算了,都怪沈明那张乌鸦嘴,得找个由头呛他两句才能消气。
送萧煜回府那天,陆温瑜把各种珍贵药材装了好几大包。
陈大夫看着空空的药柜,心痛不已,那可是他珍藏了好多年的珍稀药材啊,百年血参、白鹿鹿茸、冰山雪莲等全是平时都舍不得用的,今日全被陆?败家子搬空了。
萧煜看着满满的几大包,哭笑不得:“阿瑜你装的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打劫陆府的。”
陆温瑜:“这算什么,还有好多食材实在是装不下了,明日我再给你送去。”
“不必,”萧煜靠近在他耳边,声音带笑,“我有你就够了,其他我都不需要。”
而且……
萧煜看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宁管家,心想他可不想再被宁管家盯上了。
陆温瑜心里一暖,忽然啊了一声,道:“你在这等我片刻,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完飞快地跑了。
宁管家觉得此情此景莫名有些眼熟,颇有些感慨:“老奴很久没见到少爷这样活蹦乱跳了,自从夫人去世后,少爷身上的少爷脾气一点没有了,以前总爱赖着夫人撒娇,现在也没人可撒娇了。”
萧煜心有所感:“陆夫人……生的什么病?”
宁管家叹了口气:“其实夫人并不是因为病去世的。六年前,她陪少爷过完十六岁生辰,从楚州回金都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山匪,那群贼人丧心病狂,不仅抢走了所有钱财,还重伤了夫人。
“所幸仆人忠心,一路护着夫人,她才回到了金都,只是从此之后一病不起,最终……”
“夫人担心少爷会觉得是因为给他过生辰她才受伤,会内疚不已,因此隐去了受伤一事,至今少爷都不知晓真相。”
萧煜闻言,直直僵在原地,瞳孔微微颤抖。
怎么会……
当年楚州那伙山匪是纥骨月离派人伪装的,一直潜伏在楚州,盗走税银其实是掩耳人目,真正的目的就是找他。
陆夫人竟因为那伙人而……
阿瑜若是知道了……
会恨他,会离开他吗……
宁管家没注意到萧煜的反应,言辞恳切:“老奴看得出来,少爷跟你在一块儿很是开怀,我希望萧将军能多陪陪我家少爷,他这几年,过的实在不易……”
“阿煜,你看。”
陆温瑜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盒子有些旧了,盒角泛着油光,应该是经常使用的。
萧煜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眼眶顿时发红。
盒子里装着一盏破碎不堪又被人一片一片粘起来的莲花灯,原本粉白的颜色皆已斑驳褪落,图案也模糊不清,但萧煜知道那上面画了什么。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只低头看灯。
陆温瑜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旧了,我其实很早就拼好了,想着若是与你重逢,我一定要把它送还给你,就当作……当作……那什么信……”
萧煜一言不发,狠狠搂住了他。
时隔多年,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从雪地被拉入暖阳中的滋味,这一切都是阿瑜给的。
他绝不会放手,也绝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他的敌人,他会亲自除去。
绝不让阿瑜沾上风雪。
陆温瑜把嘴里的“物”字咽了下去,也紧紧回抱他。
真好啊,他的故人终于归来了。
宁管家神情恍惚,在心里感叹道:年轻人,太不考虑他这个丧妻多年取向正常的老年人的感受了。
良久,萧煜才意犹未尽地放开陆温瑜,目光留恋不已:“阿瑜,明日见。”
陆温瑜同样不舍:“明日见。”
宁管家:“……”
世风日下,老人家心脏着实受不住了。
话说宁诚奉命追查匡靖的踪迹,一连好几日都没有线索,那人被革职后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连他的家人一并不知所踪。
陆温瑜听完宁诚的话,皱眉道:“怕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李宏忠手段这么狠辣,杀人不说还灭人全家,简直罔顾王法,李元良真是尽得真传。”
宁诚:“那属下还要继续追查此人吗?”
陆温瑜:“不必了,只能从别处着手了,他可有什么癖好?”
宁诚想了想,道:“属下听匡靖邻居说他平日时常留宿花楼,醉花阁的花招姑娘便是他的相好。围猎前一晚,他还和花招姑娘独处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早才离开。”
陆温瑜顿时来了精神:“你怎么不早说!可查到他跟花招姑娘说过什么没有?”
宁诚脸一红:“少爷只让我追查匡靖,所以花楼……我还未曾去过。”
陆温瑜无奈扶额:“罢了,我亲自去。”
他就不能对宁诚这个一根筋老实人有任何期待!
因要去花楼探口风,陆温瑜换了身颜色鲜丽的行头,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风流而又不下流,潇洒前去。
当然,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