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正面硬拼，多半得被再打一轮重的。

时间紧迫，这些话方锐并没有详细解释——也用不着细说。队伍里有黄少天在，这位号称剑圣的大行家，看到的东西，没理由比自己还少。

“少天怎么看？”

果然喻文州回头征询。黄少天点点头，赞同方锐的想法：

“对方战斗思路基本上靠临场反应，而不是事先挖坑。对自己的手速和操作非常自信——可能过度自信。建议直接拼操作。”

所见略同啊。

叶修和喻文州一边听一边交换目光，听到这里，相互点点头。

张新杰翻着手里的资料，肖时钦低头刷刷记笔记，再两侧，王杰希、张佳乐微微倾身，侧耳聆听。至于孙翔，干脆从第二排座位上绕了过来。

“既然这样的话——”

照着惯例，讨论之后的决定，多半是由叶修来下。领队大人转身环顾一圈，迎着他的目光，张佳乐和王杰希都放松地向后靠了一靠，依次轻轻点头。

——这个剑客不难对付。上场当然有信心，不过，也没有和他对垒的迫切期待。

叶修把两个人神情中的潜台词看在眼里，再望一眼孙翔。而孙翔，则是轻哼一声，高高地昂起了下巴。

怼操作？

翔哥怕谁！

emmmmm……铜帚对铁锅，针尖对麦芒，两个不喜欢挖坑玩心眼的年轻选手直接拼手速拼操作……让孙翔上场，倒是正好。

“下一个上场，孙翔。”

叶修总结陈词。说完一转身就要往座位上瘫，还没坐下，椅子上啪的一声，已经被喻文州扔了一支笔，滴溜溜乱转。

“领队……”喻文州手里的笔记本卷成纸筒，一下一下敲着手心，口气一派理所当然：“……去做事。”

“不是吧？”叶修震惊。报备上场选手而已，你们的腿都折了吗？

然而这副作态没人买账。从张新杰，到肖时钦，都只笑嘻嘻地看着他。喻文州最过分，手里的纸筒已经抬起，笔直对准了裁判席：

“……你好歹也派点儿用场吧？”

“……”

叶修灰溜溜滚去裁判席。图啥呀这是，逼着他刷步数吗？荣耀选手打游戏又不用脚，步数刷到朋友圈头名又怎么样啊……

讲道理他每场比赛上场报备比赛选手，都走出好几千步了……

吐槽归吐槽，报备这活儿，终究用不了几分钟。叶修须臾折返，大屏幕上已经打出了选手和角色的名称，片刻工夫，场地灯光变暗，全息投影落下。

一叶之秋在东，巴伦支手术刀在西，两个角色在主人的操作下，做出了一模一样的举动——连战术走位都不带绕一下，直奔中路，轰然相撞。

简单粗暴。

剑势轻灵，战矛沉重。乒乒乓乓的互砍声里，祭坛前方座椅的靠背、扶手，连同钉在地上的铁制椅脚，都给砸得从地面上拔了出来，漫天飞扬。

孙翔心无旁骛。指尖噼噼啪啪，在键盘上敲出一片密集声响，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尽是对方的身形走位、剑气寒光。他甚至连自己的操作可以达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实现完美控制，都根本没有去想——

“停下来肯定输，不停下来也许输。”昨天早上，说起和瑞典召唤师的那一战，最后断掉连击那个赛点时，叶修曾经这样点评：

“一样有风险，好歹选个几率小一点的。”

“但是控制不好怎么办？”

“你想多了。首先那种情况下就没几个人能抓住你破绽，真碰上能抓住的——”叶修的回答毫不客气：

“斗者意志断不断，都是一样。”

所以孙翔不再去想。他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只把注意力和手速同时飚到极限。对方的想法？意图？操作习惯？那种东西，交给直觉就好！

两人以攻对攻，寸步不让。手速快，操作准，矛剑相交，恰是一个势均力敌。和先前的绕行、试探、挖坑设伏斗心眼不同，这一战，一叶之秋抢攻，巴伦支手术刀也抢攻。许多时候，宁肯以血换血，也要拼命抢一个先手！

“这真是……”场景之激烈火爆，看得李艺博都找不着词了：“非常老毛子风格的战斗……”

也是非常适合孙翔的打法。全息投影的各色光华流离变幻，叶修仰面看着一叶之秋手中飞舞的战矛，轻轻微笑。

单以操作而论，孙翔在八赛季就已经称得上大神水准。要想再上一步，除了意识、战术、心理等方面的全面补强，孙翔更需要的，是找到一条适合他自己的路。

现在这样，就很好。

双方血量以同一速度交替下降。5分钟，巴伦支手术刀倒下，一叶之秋剩余血量，25%。

己方75%血量，换对方78%的血量，孙翔与这位俄罗斯剑客，恰是一个势均力敌。

赛场对面，和中方遥遥相对的选手席上，又一位选手面色沉肃，起身入场。

大屏幕上字幕连连滚动。翻了几翻之后，蚯蚓一般曲曲弯弯的外国字，终于变成了熟悉的中文。

谢尔盖·卢尼奥夫斯基，柔道，伏特加和盐。

第十六章 老将（加更7）

“俄罗斯队本场出赛选手，谢尔盖·卢尼奥夫斯基，职业柔道。角色名，伏特加和盐。”

选手走向比赛席的时间，照例是背景介绍时间。为了增强观众的兴趣，平时潘林都选择讲段子、说八卦，调侃一下选手的角色名，甚至来一两个笑话。然而这一次，潘大主持的语调却与之前不同，严肃之外，罕见地添了几分凝重：

“谢尔盖选手于第一赛季加入俄罗斯联赛，在役八年，现年29岁。本赛季末已经宣布退役。之后，接受俄罗斯国家队征召，出征世邀赛。”

李艺博在他身边沉默不语。八年，29岁，已退役。这些信息的叠加，对两位中国解说，只意味着一件事：接下来的比赛，将是这位俄罗斯老将在荣耀舞台上，最后的绝响。

八年职业选手生涯。在中国国家队，这个资历与王杰希平齐，也就叶修和张佳乐两人能够超越——如果再把标准放得严苛一点，扣掉当中退役的时间，只有叶修一个人，拥有超过这位老将的赛龄。

以年龄而论，29岁，和刚刚退役的林敬言同龄。

单就这两项数据，基本可以判断这位俄罗斯老将，是因为年龄增长、状态下滑，到了不得不退役的时候。

更何况，考虑到俄罗斯的荣耀职业联赛，迄今为止一共只举办过八个赛季，这位老将，可以说是俄罗斯的开荒一代。

甚至，还有可能像中国的开荒一代，叶修、韩文清、魏琛他们一样，在加入职业联赛之前，就在网游里拼搏征战过不止一年。

也曾经历过那个时代，身边有许多这样朋友的李艺博感同身受，都不好意思开口调侃了。

……当然，这份资历并不意味着，对方就一定有多强了。叶修这样到了28岁还能带队夺冠，还能飚出764手速的奇葩到底还是少数，不信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