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头。他的眼神不似平日那样的空洞,陈最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挣扎,以及他的嘴唇似乎在抽动。
“小选……”陈最哑着声又小心翼翼叫了一句。
林丛选远远的看着陈最,最后他低下了头往另一个方向绕过后院回了别墅。
一整天陈最都提心吊胆,但是林丛选进了屋子以后依然像往日那般,除了吃饭的时间就在房间里翻画册,以至于陈最怀疑自己早上是不是梦游了。
晚上惴惴不安躺上了“床”,过了会陈最还是有些不安,他起身将床垫又往林丛选的房间门口拖近了些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深夜,万籁俱寂,阴沉了一天的天空被一道惊雷划破,倾盆大雨随之而下。几乎是同时,令人心碎的尖叫声划破雨幕。
陈最猝然睁眼,脑子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撞开了林丛选的房门。林丛选跪坐在床头,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头不断地往墙壁上砸,嘴里尖声叫喊着:“我没有!我没有!”
这个画面太熟悉了。第一次,林丛选发现余琮照片的那晚陈最指责他抢了余琮的命,他当时就是这样,抓着自己的头发往楼梯扶手上撞,尖叫着“不是我”。第二次是在医院里,林丛选被姜然送进医院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看到陈最的第一反应就是抓着头发撞墙。
陈最心碎一地,他的小选太委屈了。
他立马上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哽咽着重复:“宝贝儿,不是你,不是你,乖。”
懊恼、后悔、心疼、难过,陈最已经分不清哪种情绪占比过甚,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割裂,痛的窒息。
林丛选已经完全失控,手脚并用拉扯踢踹,陈最生生挨了几脚,比起心里的痛被踹几脚又算得了什么。他甚至希望林丛选踹的再重一点,打的再狠一点,将自己施诸在小选身上的各种暴力都报复回去。
很快,林丛选就体力耗尽放弃了挣扎。他睁着空洞的大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瞬间眼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着喊了一句:“爸爸!”然后无声落泪。
陈最手上一僵,眼泪跟着掉落。他捧起林丛选的脸吻去了他脸上的泪水,嘴里呢喃着:“宝贝,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咬我,你别这样子吓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陈最不停亲吻着林丛选的额头、鼻子、脸颊安抚他,然后一个吻轻柔的落在了林丛选咸/湿的嘴唇上。哭到抽搐的林丛选突然顿住了,如果不是眼里的泪花还在轻颤简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陈最用指腹帮他抹去眼角的泪花,轻声叫着“小选”,捧着他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林丛选慢慢合上眼睛顺从迎了上去,眼皮子底下的眼球微颤。
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雨直到天快亮才偃旗息鼓,林丛选终于平静下来窝在陈最怀里沉沉睡去。
窗帘没有遮的那么严丝合缝,一丝微光透了进来,陈最想起身去把窗帘拉紧,一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衣襟被林丛选牢牢抓在手里。
陈最只好放弃窗帘又轻轻躺下,将右手手臂枕在脑袋下侧身躺着替林丛选挡住光线。
哭得太久了林丛选在睡梦中还抽抽了一下,陈最心疼,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骨,鼻梁,耳垂。林丛选怕痒,摸到他耳垂的时候歪头躲了一下,陈最于是赶紧收了手,怕把人吵醒。
盯着林丛选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呼吸绵长睡的正香陈最这才小心翼翼执起了林丛选的右手。
右手中指的第一个指关节处有茧,应该是长期画画所造成的,手背上有三条轻微的划痕,应该是被小猫抓伤的,陈最在划痕处轻轻吹了吹。高中时小选受了伤总是自己吹吹,嘴里念叨着:“嘴巴吹吹,痛痛飞飞。”
陈最又缓缓摊开林丛选的手,白净的手心有一小块凸出的疤痕增生。
轻轻摩擦着林丛选手心的疤痕,陈最印上了一个吻,他知道这个疤痕经年累月都会长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的沉疴旧疾,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对林丛选的忏悔里,不死不灭。
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陈最将林丛选拢进了怀里。
走失七年珍宝还在,往后余生至死疼爱。
42 梦醒
第二天陈最是在小猫的舔舐中惊醒的,当一条软软的舌头擦过他鼻尖的时候他蹭一下就醒了。罪魁祸首已经跳下了床,而自己的怀里空空如也。
陈最彻底清醒,他走出房间叫了一句:“小选!”
偌大的别墅里回应他的只有趴在猫爬架的小猫一声细软的“咪咪”。
陈最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晚上睡觉他都会把猫关进笼子,起床后再打开,而此时猫笼已经开了,猫笼外面的食盆装了满满一大盆猫粮,足足一个星期的量。
猫笼是林丛选开的,猫粮也是他装的。
同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林丛选离家回到他爸爸那套房子那天也是这样装了满满一盆猫粮,他打定主意不会回来了,又害怕小猫饿着,所以尽量把食盆装满。
陈最捏紧了拳头摒着一口气心存最后一丝侥幸去花园和后院找了一番,没有林丛选的身影。他又迅速进了屋里,楼上楼下一番寻找,撕心裂肺的喊着:“小选!”
最后,陈最彷徨的找到餐厅,在餐桌上发现了一份离婚协议。
眼泪早已泛滥成灾,滴答滴答落在纸张上,陈最喘着粗气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协议的旁边端端正正放着三本存折以及一枚婚戒。
协议最后的日期填的依然是三个月前小选第一次提离婚的那天晚上。这个日期陈最太熟悉了,既是林丛选进入陈家的日子也是他们领证结婚的日子。领证的那天,在路上小选一直追问他知不知道今天的日子有什么特殊意义,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当时不想对林丛选泄露出哪怕一丝的温情,所以他冷冰冰的叫小选闭嘴,小选当时失落了很久,一直扒着车窗一声不吭看外面的风景,背影很孤独。
林丛选提离婚的那个晚上,陈最被气昏了头未曾思考为什么林丛选已经决定要离婚却要等在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才拿出协议书。
最近,陈最自我反省的时候才想明白,小选是想偿还那高中三年。
他陪伴了小选三年,小选也要坚定的陪他三年。
陈最想,大概这世上所有认识小选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一辈子都需要有人照顾的“特别的人”,殊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