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叔 我想把你娶回家,做我唯一的夫人。
叶闻流死了, 死在荒郊野岭那人怀中。
第一个得知此消息的人是空怨,当日?叶闻流离开后,他循着叶闻流身上四散的妖气一路寻去,到时, 看到的便是叶闻流躺在乙莫年怀中面色惨白?的样子。
往昔明媚灿烂的眸子紧紧闭着, 他的嘴角挂着一串暗红色的血迹, 清秀的眉心紧紧皱着,脸上也是一片血色。空怨禁不住握紧双拳, 他走时是痛苦的。
目光从?叶闻流身上落在那人的手上, 空怨失去灵魂的眸子晃了晃,眸色加深,一抹嫉妒浮上眼?角。
他小心翼翼护在心里的人死在了旁人怀中, 更令人恼怒的是那个旁人还是他一向极为憎恶之人。
空怨的眉心松了又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痛失心上人的天崩地裂还是情敌相见的妒火如潮,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让他身心俱痛, 神经崩溃。
“叶闻流……”空怨小心翼翼喊出这个在脑中不知念了几千几万遍的名字,那个瞬间竟是泪如雨下,“你好狠心。”
不是说好待你归来,陪我三年的么?
如今你死了, 拿什么陪?
你个骗子……
阴湿的空气一层湿过一层,落在面上带了丝潮意。夜里起了风,干枯的芦苇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来回抖着枯瘦的身板,不知是厌倦了这苍凉的夜色还是在为逝者哀痛。
拖着沉甸甸的一颗心,空怨像个醉酒的大爷半摇半晃朝着叶闻流走了过去。
墨色长靴停在两人跟前, 乙莫年垂眸的动作顿了顿,缓慢抬起头来。清冷俊美?的一张脸面无血色, 带着种病态的苍白?。瞧见来人是空怨,乙莫年面无表情垂下头,继续去看怀中之人。
“你走吧,我想和闻流静待一会儿?。”
乙莫年替叶闻流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口的刀伤还在不断流着血。
一个时辰前,那人还同?自己大打出手,现在,已是没?了呼吸的一段过往,安静祥和,听?话得让人心疼。
“他是如何?去的?”闷了半晌,空怨只是淡淡吐出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同?样苍白?的指尖划过叶闻流的唇角,动作轻柔反复摩挲,似在贪恋那人身上最后残留的余温:“为了救我。”
一根毒刺从?心底深处迅速萌芽壮大,刺破神经血肉,疼得空怨浑身发麻。默了半晌,空怨好不容易将心底的狂躁压制下去,颓废垂下了眸子:“的确,为了救你,他甘愿赴死。”为了乙莫年,叶闻流可以私渡妖灵,判出仙门成为众矢之的,自然也愿意为在乎的人付出生命。为君赴死,无所畏惧,却从?来不是为他。
“乙莫年,你知道么?我恨你。”空怨指尖微微颤抖,似在压抑着什么几欲喷薄欲出的情绪。
“我知道。”当年他亲手废了空怨一双眼?睛,空怨恨他他不意外。
“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私练禁术杀害同?门?”
乙莫年微微抿唇,没?有搭话。
空怨冷笑一声:“也是,当年你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你又如何?会知道?”
“无论是何?缘由?,你都不该残杀同?门。”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个畜生对我做了什么?!!”空怨低吼一声,淡蓝色的眸子里闪着阴狠的光芒。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神色很快又黯淡下去,低声喃喃重复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你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个畜生对我做了什么。”他紧紧攥着拳头,不加丝毫掩饰的恨意完全流露在脸上,“他伤我根本,害我不能……”
空怨欲言又止,乙莫年却是明白?了他所指何?事,面上略过一抹震惊,他竟是……
“可是,乙莫年,你知道么?”面上的悲愤哀伤转瞬消失殆尽,阴郁狠厉的目光直直投射过来,似要将人生生刺成无数个窟窿,“这些不甘伤痛都不敌我此刻的愤懑!”他哀恨笑笑,眼?神悲伤,“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人,一个我愿意倾尽所有也要保护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对你情根深种?为什么?凭什么?!”
乙莫年沉默低下头,望着叶闻流安静的面庞怔怔失神。是啊,自己何?德何?能,竟有幸得他青睐,受他庇护?
“你说!乙莫年,你凭什么?!你不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空怨真真切切意识到叶闻流已经离开的事实,整个人像是着了魔般如癫似狂。他扯着乙莫年的衣领,逼迫那人不得不抬头仰视自己,“你不配!!!”竭力的嘶吼没?能得到那人的半分回应,空怨怒火更盛,厌嫌地将人丢开:“乙莫年,你哑了么?!!”
乙莫年面色比之方才更白?了几分,他唇色白?得透明,是那纯净洁白?的玉兰,只是缺了些生气,多了分死气。
呕在胸口多时的血气终于压制不住,带着生无可恋的愧疚奔涌而出。飞溅的鲜血狂风暴雨般落在野草上,给死气沉沉的生灵蒙上一片扎眼?的鲜红。乙莫年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对上空怨那双明显错愕的眼?睛,微微一笑扬起一抹艰难的苦涩:“你说得对,我是不配。”
“你……”扯着衣领的手抖了几下似是倦了终是缓缓松开,无力垂下。
“对不起。”淡淡的,挂着惭愧的声音,在寂寥无边的荒凉中格外地清晰。
空怨震惊看他,隐匿眼?底多时的恨意终于有了溃散的痕迹。
“对不起。”又是一声,无比地郑重。
空怨莫名笑了。
乙莫年是仙门百家中的翘楚,得百姓膜拜,受万人敬仰。他从?未想到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有朝一日?也会为自己多年前的过失道歉。
其实,空怨心里明白?,乙莫年道歉并不代?表他完全认同?自己当年害人性命的事,他这般做多半是想求个心安。
可不知为何?,简单的三个字落入耳中,他竟意外觉得挤压心底多年的不甘似乎正?在慢慢倒塌,粉碎。
空怨的目光重新落在叶闻流身上,满腔的温柔缱绻迅速凝结在一处。他伸手,用力将叶闻流拉入怀中:“你若觉得亏欠,便将叶闻流交给我。”
没?了精神上的支撑,乙莫年终于彻底崩溃。他强撑着身体从?荒草丛中站起来,踉跄着要去抢人:“还给我……”
鲜血顺着他瘦削的下巴没?入草丛,在不知名的地方砸出满地的惊慌失措。乙莫年抖着双唇,声音沙哑,像是垂死之人来自炼狱的挣扎,哪儿?还有半分仙尊的端重威严,仙姿飘然:“还给我!!!”
“还给你?”苍凉的指尖划过叶闻流的面颊,眉间阴云总算散开,露出一丝半点的明朗,空怨唇角的美?人痣缓缓扬起一个暖心的弧度,“别想。”他想要的人只能同?他在一处,无论生死。
空怨宽袖横扫,抱着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还给我!!!”声嘶竭力的声音裹着无尽的绝望,在一片苍茫孤寂中久久不息。
………………
叶闻流尸体被?夺的消息被?无垢天压了下来,世人只知无垢天岁华尊的首徒没?了,好像没?得还不怎么体面。
之后不久,坊间盛传,常见一白?衣公子寻人于市井。公子俊美?端重,身形如竹,只是清冷眉宇之间常见淡淡忧伤,遇之,不禁叹息。
孟冬十月,天已转凉,乙莫年站在一摊铺跟前,望着铺满竹桌的各色发带,怔怔愣神。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发带?”摊贩笑吟吟上前,随手拿起一条青色发带递到乙莫年跟前,“依小老儿?看,这条青色发带很衬公子。”
乙莫年淡淡回神,平淡的目光在一众发带上一扫而过,落在一条红色发带上。颜色张扬,发带边缘还绣着繁杂精致的暗纹,是那人喜欢的样式。
“不是我用。”
摊贩不好意思笑笑:“那公子是给什么人买?公子不妨说出来让小老儿?帮着参详参详。”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条红色发带,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发带颜色太过喜庆的缘故,乙莫年望着那条薄薄的发带居然淡淡勾出一个温暖的笑:“买给心上人。”
摊贩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两个眼?睛笑成条细缝儿?:“公子好眼?光,这条街上只有小老儿?卖这个颜色的发带。”
仿若没?有听?到那人的话,乙莫年捏着手中的发带细细瞧了半晌,似在自言自语:“他喜欢这样的颜色。”这颜色,张扬不羁,鲜艳耀眼?,如他人一般。
乙莫年仔细将发带收进?袖中,抬头对那老汉轻轻一笑: “就?要这条。”
老汉熬到花甲之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乙莫年一个淡笑落下来他还是禁不住惊为天人:“公子生得好看,教养又高,你的心上人真是位有福之人呐。”
乙莫年垂下眸子,眼?底隐忍多时的思念越来越浓:“是我有福分。”
叶闻流走后,乙莫年慢慢将仙门诸事交由?尹江春打理。自己时常外出云游,鲜少待在无垢天。即使偶尔回来,也只是待在沐春殿闭门不出。
乙莫年知道,当年空怨将人劫走时叶闻流已经没?了。可是,这心里总还存着一丝妄想,或许……或许……他没?有死……
每每想到此处,乙莫年总是苦涩笑笑,自嘲一句“妄念”。
妖灵被?人生生挖出来,又将仙灵渡给了自己,剩下的不过是个躯壳罢了 。
活着?怎么可能?
饶是如此,饶是没?有一丝可能,乙莫年还是忍不住去坊间探寻与那人有关的所有蛛丝马迹。
情至深,痴傻颠。
靠窗的长案上,放着一个普通的木盒子。乙莫年隔着日?光将盒子打开,里面除了一枚桃木牙签,剩下的全是红色发带。或短或长,或明或暗,粗略算算竟足足有十几条。
乙莫年沉眉,这发带他每年都会买上一条,前前后后居然已经买了十五条。
指腹缓缓划过一条条发带,他拿起那枚牙签,望着上头两个隐约的小黑点,目光变得悲喜难辨:“闻流,十五年了。”
牙签上的无垢天虽被?刻得坑坑洼洼,乙莫年还是贪恋地抚摸着那人留下的寸寸回忆。指尖碰到一处细小的突起,那突起极小,若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名堂。他将牙签往眼?前靠了靠,仔细辨认那上头的痕迹。那是几个不怎么标准的小篆。
“师尊,我喜欢你。”
指尖蓦地顿住,一行清泪瞬间夺眶而出。乙莫年面带微笑将牙签缓缓贴在心口,那里有他心跳的声音。他开口,声音徐徐如春风朗月:“听?到了么?我也是。不过,不止是喜欢。”我想把你娶回家,做我唯一的夫人。
“岁华尊。”殿外的声音打断了乙莫年的思绪,“岁华尊时常外出云游,听?闻您老人家回了无垢天,弟子就?想着出远门之前来见见您。”
殿门被?人打开,乙莫年缓步走出殿外。
岁月没?在风烈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仔细瞧着,身上多出几分沧桑。乙莫年看着风烈肩上的包袱,不动声色叹了口气:“一年一次,有心了。”
风烈淡淡扯出个笑:“叶诗身为皇家之人,陵墓远在京都。是远了些,不过不妨事。”应是想到了什么堵心的事,他嘴角本就?不甚明显的笑又收了回去,“在皇家那个争权夺利的金丝樊笼里长大,真心同?叶诗亲近的并人不多,叶师弟算是一个……”提到叶闻流,风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小心觑了乙莫年一眼?,有些不自在地道,“他生前虽然不说,但?弟子知道,他很孤独。”所以,要去陪他。
“叶诗有你,甚幸。”乙莫年下意识伸出手想拍拍风烈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颇不自然地收了回去。果然,除了叶闻流,他还是不习惯随意触碰旁人,“路上当心。”
风烈又是恭敬一礼:“岁华尊保重。”
仲冬的风很凉,乙莫年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站在仙树枝头瞧着云月,手里拎了个酒坛子。
他本极少饮酒,可自从?叶闻流走后,乙莫年每逢思念那人思念得紧时便会拿酒来喝。
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委实太过贪恋醉酒后梦中与叶闻流相见的片刻温存。
酒过三巡,乙莫年面上已有了醉意。他伸手捏起一片淡蓝色的叶子,上面是叶闻流调皮捣蛋被?抓时的样子。
再?捏起一片,是叶闻流被?罚禅坐的样子。
又捏起一片,是叶闻流拽他衣角的样子……
冷风拂面,衣袖跟着晃了晃。乙莫年下意识低头去看,衣袖宽厚遮住大半的视线,并没?有人。
他在想什么?人都不在了,又有谁还会来拽他的衣袖?乙莫年自嘲摇头。
“大叔,你在做什么?”
宽袖浮动,枝叶遮掩下,一个小脑袋蹭了出来。那人瞧着一双眼?睛灵动中带着几分顽劣,此刻,这人正?嬉皮笑脸瞧着乙莫年流着哈喇子:“大叔,你生得真好看!”
像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咒,乙莫年低头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像一尊雕塑般定定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围绕眼?底的醉意逐渐褪去,幽深的瞳孔被?大片的狂喜迅速淹没?:“闻流?!”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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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册记载:孟婆起夜摔倒,碰翻一锅解罪汤,众鬼得了赦免,四处逃窜!阴帝命季染白捉拿鬼囚,顺带着塞给季染白一阴鬼手下,花冷。
花冷是个好手下,季染白一向这么认为。
只是,后来,季染白觉得自己好像是看走了眼。
看走眼证据一:
季染白看中一支狼毫,店家不卖。
花冷一只拳头砸下去,砸飞十几只兔毫,双目裹着霜寒:“卖不卖?”
店家吓破了胆,磕破一层头皮:“卖卖卖,拿走拿走别客气。”
看走眼证据二:
季染白贴身配饰被偷,花冷直接将窃贼摔出十万八千里:“我的东西也敢偷?”
季染白心里嘀咕:“我的东西何时成了你的?”
花冷挑眉:“本来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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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季染白疯了!听闻是他手下花冷所为。
众鬼口诛笔伐,誓要将花冷扔进忘川化成渣。
行刑前,一蓬头垢面的疯子将人拦住,指着白冷张开手:“欠爷的还没还?想死没门儿!”
众鬼:“!!!”
季染白一本正经表示,没这事儿。
放荡不羁油嘴滑舌暗黑攻VS一本正经孤僻傲娇痴情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