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霍骑也很是莫名, 小声回答:“我?还以为长?辈都喜欢你这种看起来乖一点的。”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
翩绯然猜测:“难不成是因为他长?得?比我?好?”
“这有可能。”霍骑煞有其事,“毕竟在他来之前,你还是受伯母青睐的,他来了之后……”
霍骑瞥了一眼正笑着和金子晚说话?的殷紫衣, 同情:“这顿饭吃到目前为止, 伯母好像都没有多看你几眼。”
翩绯然的怒火噌地一下就从胃里烧到了嗓子眼。
她?强行按捺着火气, 深呼吸了两次,控制自己继续用宴。
这时顾青空却说:“马上便是武林大会了, 霍小子准备得?如何了?”
霍骑听顾青空点名, 忙把思绪拽了回来,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顾宗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有临风公?子在, 我?这样的也就是去玩玩的,哪儿有什么好准备的。”
“诶,”顾青空听到霍骑抬举顾照鸿,虽然嘴上在说, 但眼底的笑意和骄傲是掩不住的,“霍小子切莫妄自菲薄了,你那一手燕归巢,可是江湖闻名!”
金子晚低声问顾照鸿:“燕归巢?”
顾照鸿也小声解释:“霍骑善使暗器, 无论何物?都能作暗器一用,且掷出后若一次不中便能在半空中回头再刺,宛如飞燕还巢,故得?此名。”
金子晚恍然。
翩绯然在金子晚身边一边嚼一根菜叶一边想,这王大锤究竟是不是江湖中人, 怎么连霍骑的燕归巢都不知道?
霍骑虽说没有顾照鸿那样人尽皆知的好名声,但多少也算是武林后起之秀, 江湖上也闯出了些名堂来,否则也不会是下任武林盟主候选人之一。若是江湖中人,哪怕当面不识霍骑,听到燕归巢一名,自然也知道是谁了。
翩绯然一边想,一边偷觑金子晚,忍不住就开始细细地观察他。
风起巅在蜀中,蜀中人嗜辣,风起巅众人也不意外,满桌红油油的,只有金子晚面前那一块是清汤寡水的,每一道菜都是甜口的,除此之外厨子甚至还给?他做了甜糕!
翩绯然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又去看了一眼金子晚的脸,心想怎么这人这么喜欢吃甜的,既不胖又不长?痘!
不多时,金子晚放下了碗筷,拿起一旁的绢布轻轻擦了擦嘴,随后便只和殷紫衣顾青空说话?,再没动筷子了。
翩绯然下意识看了一眼桌子上刚才被自己优雅又不失速度啃掉的鸡腿骨头,如遭雷击。
这就吃完了?!
不吃了?!
这时她?又听到她?的心上人顾照鸿说:“上午说好多吃一小碗饭的。”
那王大锤摇头:“我?当真吃不下了,这已然比昨天吃的多一些了。”
顾照鸿不依不饶:“那再吃一块甜糕。”
王大锤还是摇头。
翩绯然把嘴里的菜叶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娘的,怪不得?那么瘦!
霍骑被她?吸引过来,皱眉:“你怎么能把青菜吃出脆骨的动静出来?”
翩绯然没搭理他,继续观察金子晚。
这人还挑食!
翩绯然在心里挑剔,怎么这么金贵,哪里有自己好养活!
霍骑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用胳膊肘怼了怼她?:“你目光能不能别那么放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的是王大锤。”
翩绯然:“……”
翩绯然这才收回视线。
金子晚松了口气。
顾照鸿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金子晚非常小声:“翩绯然一直盯着我?,目不转睛,我?还以为她?要找机会给?我?投毒。”
顾照鸿失笑。
殷紫衣给?金子晚盛了一小碗蛋花汤,笑吟吟:“那你会和照鸿一起去武林大会吗?”
金子晚接过汤,道谢后才道:“自然。”
顾照鸿给?夹他可以使性?子不吃,殷紫衣给?盛的汤他可不能不喝,拿起了调羹小口小口的抿汤喝。
“那很好啊!”殷紫衣开心。
顾青空闻言问,“你的武功怎么样?”
金子晚想了想,老老实实:“不如照鸿。”
顾青空淡淡:“当今江湖上也没几个年轻的能与?照鸿旗鼓相当。”
字里行间?都是为自己这个儿子的骄傲。
顾照鸿微微一笑,替金子晚回答:“他武功算不得?弱,在当今武林中怎么也能排得?上号,”他想了想,找了个参照的人,“大抵能与?解微尘不相上下。”
殷紫衣吃惊:“那也是相当高深的功夫了!”追问,“不知师从何人呢?”
金子晚犹豫了一下,道:“师从家母。”
他并非不信任顾青空和殷紫衣,他们是顾照鸿的生身父母,他怎会不信!只是现在还有翩绯然和霍骑在场,诸事都不方便明说。
顾青空和殷紫衣也听出了他言下之意,也没有深问,只是夸了夸他母亲武功高强便掠过了这一话?题。
翩绯然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闻言更迷惑了。
既然能与?解微尘的功夫相当,那已然是当时高手了,怎么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这王大锤的名号?
霍骑见翩绯然皱着眉,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夫妻肺片。
一顿饭很快便吃完了,众人有说有笑,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宴席刚一散,金子晚刚准备和顾照鸿回去,边听顾青空叫住了顾照鸿。
顾青空说有些事要和顾照鸿说,金子晚也很有眼色地没有多留,便自行回去了。
一个外门弟子很热情地想给?金子晚带路,他的客房被安排在了顾照鸿的院子里,那弟子怕他初来乍到不知道阵法?的阵眼在哪里,被困在阵法?中。
金子晚谢过他,但拒绝了。
一是他这人一向认路,二是方才顾照鸿也告诉了他阵眼在哪里,断不会进不去。他方才被殷紫衣和顾照鸿双管齐下喂得?有点多,胃里有点撑,也想自己在风起巅里走一走。
如今夜已深,风起巅里点了许许多多的灯笼,在深沉夜幕里随风摇曳,摇落了一地的光景。
金子晚微微仰头看着这些灯笼,觉得?比京城的焰火还要好看。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花园。
这座花园虽小,但五脏俱全,假山流水花卉样样不缺,金子晚深呼吸了一口,还能闻到空中浮动着的丁香的淡淡香味。
“好巧。”
此时此景却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着实是扰了金子晚的心境。
他有些不豫地转过身去,是霍骑。
霍骑手里还拿着一颗方才从宴席上顺过来的香梨,正百无聊赖地往空中扔着。
金子晚蹙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风起巅这么大,”霍骑道,“我?可没跟着你,是缘分?罢了。”
金子晚对油嘴滑舌的人素来没什么好感,冷淡:“你我?之间?没有什么缘分?。”
左右也不是顾照鸿多么要好的朋友,他的小师妹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情敌,想也知道金督主的脸色了。
霍骑笑嘻嘻:“缘分?这东西,多说几句话?便有了。”
金子晚转身就走,
霍骑道:“好好一个美人,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金子晚停下脚步,额际的青筋都在挑,他这一天都在为了王大锤这个名字怄气,这次霍骑可真是撞在他枪口上了,还是第二次。
他反唇相讥:“你好好一个名字,这张嘴里不是也吐不出来象牙吗?”
言下之意便是讽刺他是狗了。
霍骑哂然一笑,也不生气,只是说:“你不是江湖人。”
金子晚:“那又如何?”
“不如何,”霍骑啃了一口香梨,“你既不是江湖人,我?便劝你不要趟这滩浑水。”
金子晚方才是气,如今却是微眯了眼。
他总觉得?霍骑话?中有话?,便顺着问:“何来浑水一说?”
霍骑只是又啃了两口梨子,没有接茬。
金子晚没好气:“你若不想说,何必一开始对我?多说话?。”
霍骑道:“翩绯然让的。”
翩绯然?
金子晚狐疑。
霍骑耸了耸肩:“翩绯然让我?对你殷勤些,最好能把你勾到手,这样她?就可以对觊觎已久的顾照鸿趁虚而入了。”
金子晚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什么逻辑!
霍骑看见了他因为意外而变化起来的表情,也是笑笑:“她?也就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从小被师父宠的,本性?是不坏的。”
金子晚警惕地看着他:“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让我?说服顾照鸿纳个妾?!
霍骑把手里的梨子啃剩得?只剩一个梨核,随手一扔扔到了花田里,惹来金子晚嫌恶的一眼。
“我?是想说,若非必要,不要记恨她?。”
金子晚一怔。
霍骑拍了拍手,把汁水拍掉:“我?是真心好言相劝,你不如自去远离纷争——”他很是有些意味深长?,“——无论是哪里的纷争。”
说完他就转身,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溜溜达达地走了。
留下金子晚站在花园里的假山旁边,为他的神神叨叨皱眉。
这人怎么如此奇怪!
金子晚努力回想了半刻,确定自己从记事起便绝对没有见过他,可他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说来,总给?金子晚一种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感觉。
不可能。
金子晚很确定,能把他的脸和真实身份对上的,只有京官,或者像何之洲这种恰巧三年前进京述过职的地方官,或是阮兰河这种科举名次靠前有资格参加那一届琼林宴的。
而霍骑若真是沾了这三样其中一种,金子晚不可能不认识他。
金子晚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摇了摇头,凭着记忆往顾照鸿的住处走去,那一袭红衣慢慢隐没在黑夜之中。